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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成长总是发生在不经意之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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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熊队不可挽回地向失败滑去。尽管尹柯一次次做出准确判断,尽管班小松和二垒手焦耳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可邬童觉得,自己的肩膀越来越不受控制了。从一开始的疼痛,到被自己漠视之后转为麻木,仿佛是身体为了惩罚自己,变得越来越虚弱,视线发灰,几乎连尹柯躲在击球员身后发出的暗号都看不清了。

终于,一个全垒打之后,银鹰队反超了。

邬童的脸色煞白,尹柯的表情平静,班小松和其他的队员都牢牢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似乎对被反超的比分视而不见。尹柯走近邬童,说:“没关系,才落后1分,我们还有一次进攻机会。”

他的冷静感染了邬童,接下来他又投出了两个好球。

下半局,最后一次进攻机会。

对许多人来说,时间好像突然间慢了下来。陆通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训练时,连棒球规则都搞不懂的样子;冯程程想起了最初训练时只有班小松认真投入,其他人都在玩手机的样子;尹柯想起了自己曾经不得不放弃棒球的时候;班小松想起了很多……

邬童是经过队医的简单包扎治疗之后上场的。他看了看场上已经成功上垒的尹柯和班小松,以及场边被三振出局的队友们,明白自己的这一棒意味着什么。他用熟悉的姿势握住球棒,满意地在银鹰队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恐惧。

江狄沉吟了许久,给投手发暗号。球飞来,棒挥出,清脆的声音将周遭的喧哗全部逼退。棒球飞向远远的天际,只是,没有邬童所期待的那样远。这样准确的击中,如果不是这受伤的肩膀,会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全垒打。可惜,球在所有人的狂奔中,轻轻地落入银鹰队外野手的手套里。

一切都结束了。

银鹰队欢呼雀跃!

小熊队失败了。

那么多的努力,那么久的等待,仍然在即将登顶的一刻功亏一篑,坠入失败之中。失败像静默的阴云,压抑着整个小熊队。突然,班小松在静默中起跑了。小熊队的十几双眼睛愣愣地看着他,他孤单而执着的身影,在山呼海啸般献给银鹰队的欢呼声中,在银鹰队球员胜利的吼叫声中,逆流而上,穿过一垒、二垒、三垒,最终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倒在本垒上。

所有人都哭了。

班小松推着单车出门,意外地发现栗梓正在马路对面等着他。这在从前是经常的事,他和栗梓结伴上学。表白之后,他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回应,还失去了一个好友。

少年的惊喜只是在眼睛里。成长,总是发生在不经意之间。走过了一轮拼搏、希望和失望,总有些东西沉淀下来。班小松上前对栗梓说:“早。”

栗梓没有回答,悄悄地打量着这张从9岁起就已经熟悉的脸庞:下巴是从哪一天开始从圆变方人中从什么时候开始冒出细嫩的胡茬还有他的眼神,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变得不一样了。

栗梓转身骑上单车,与班小松并排而行。班小松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去学校”

“明天就要正式放寒假了,我知道你今天一定会去棒球活动室把器材都收拾好。”

班小松侧脸看了看栗梓:“昨天我抽筋的时候,我看见你哭了。”

栗梓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低着头说:“你看错了吧,是天太热,我出汗了。”

昨天是小寒——班小松微微一笑,不再追问了。

班小松和栗梓来到棒球活动室,没想到邬童和尹柯早就在那儿了。他们看见班小松和栗梓,只是淡淡一笑,转头各忙各的事情。

尹柯一边将装棒球手套的箱子码在一起,一边说:“收好了,下学期还要用呢。下一季u18选拔赛,夏天又要开始了。”

班小松知道,尹柯这话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他特意转头看了看邬童,结果什么也看不出来。关于邬童去美国的事,与白景队之战后,他和尹柯本打算问个清楚,可后来紧接着出了邬童母亲去世的事、教练受伤真相的事,接着又是u18冠亚军赛,竟然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他清楚地记得,在邢家会所的屏风后面,他听见邬童和邢姗姗约定:一旦小熊队的联赛征程走完,他就立刻动身赴美。他再次感到邬童深不可测,怎么直到现在,他还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难道他打算等到飞机起飞前的最后一刻,才把一切告诉自己和尹柯吗小熊队和他们“三剑客”,对邬童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也和邢姗姗一样,注定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吗他突然觉得很愤怒。对,很愤怒。如果有些人不明白什么叫作友谊,他班小松今天就要让他明白。他怒气冲冲地从尹柯怀里抢了两只手套,又拿了一个棒球和一根球棒,走过去,对正在擦垒包的邬童居高临下地说:“走,打一局。”

“什么”邬童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班小松冲操场一偏头:“我和你,单挑,打一局。”

“有病。”邬童嗤了一声,把班小松硬塞进他怀里的手套扔开。

“受伤受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还是压根儿就不是我的对手”班小松出言挑衅。

邬童瞪着他,呼吸开始沉重,冷不丁拾起地上的手套:“走!”

操场上,邬童开始预备投球。班小松站在离他10米左右的位置上持棒等待,尹柯和栗梓紧张地站在一旁。

第一球,邬童投了个很温柔的直球,简直是瞄准班小松的球棒而来的。

班小松狠狠将球击向天际,对邬童叫:“就这点功夫,也能叫王牌投手”

邬童有点生气了,第二球的时候没留情,一个快速指叉球,班小松差点没击中,打出的球距也近了很多。

邬童得意地冲班小松挑了挑眉。班小松却喊:“又是指叉球是不是只有这一招”

邬童沉默,沉着脸,一记螺旋球[20],充满了对班小松这个右打者的挑衅。果然,班小松的球棒与球轻微擦过,变成了一个滚地球。

“怎么样,服了吧!”邬童摘下投手手套,并不打算把事情闹大。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班小松了,还以为班小松是因u18失败而有情绪。

“不服,再来!”班小松捡起滚地球,狠狠扔向邬童,差点砸中他。这下邬童真的火了,冲班小松喊:“你今天到底发什么疯啊!”

尹柯走上前,劝道:“小松,别这样,有什么话好好说。”

“投球!”班小松推开尹柯,对邬童吼道。

邬童拿起棒球,抬腿,用力,谁都看得出这将是一记赤裸裸的直球,毫无技巧,有的只是巨大的力量和怒气。

“嗖!”棒球破空而来,班小松扔下球棒,在尹柯扑过来之前,上前一步,用身体承受了这一球。

“小松!”栗梓尖叫一声,从场边跑过来。

班小松倒在草地上,胸口很疼,眼前发黑。他看见栗梓扑到他身上,满脸眼泪,想着这一次她总赖不掉了吧;又看到苍白着脸的邬童问:“你没事吧这是发什么神经啊”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还来得及对邬童说:“你是个混蛋。”

市立医院急诊科的值班医生听着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最后一丝喧闹,如释重负地说:“但愿这辈子再也别遇上棒球队长受伤。”

两个小时前,两个挺帅的少年把另一个同样帅的少年送到急诊室来。他们俩火烧火燎的,但其实被送进来的那一个明显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就在医生安排受伤的少年去做一系列检查的时候,急诊室被陆续来的少年挤满了。他们一个个叫着“队长!队长!”一边互相责怪不该让队长自己去收拾活动室,一边又说明知道队长一天都少不了棒球啦……简直快把人的脑袋都给吵炸了。

还好,检查的结果是只有一些软组织挫伤,医生开了一些外用药,像送佛一样送走了这些人。他们说自己叫小熊队,是什么u18的亚军。

可这个世界有谁会记得亚军呢值班医生不是棒球迷,但也大约记得今年u18冠军队的名字是银鹰队。

班小松和队员们一起走到医院门口,大家吵着要送他回家,可一看到羞答答地等在马路对面的栗梓,就会心地一哄而散了。班小松对栗梓摆了摆手,问尹柯:“邬童呢”

尹柯如实说:“刚才医生说你没事,他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班小松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问尹柯:“一起走吧我们是一个方向的。”

尹柯冲马路对面的栗梓示意了一下,笑道:“我才不当电灯泡呢。”摆了摆手,转头走了。

邬童是被邢姗姗的电话叫走的。邢姗姗在车里等着,一看到他就满脸兴奋地说:“邬童,机票我买好了,明天我们就可以一起去美国了!”等看到邬童的脸色才反应过来,掩住嘴说,“对不起,小熊队输了,我不该这么高兴。”

邬童弯下腰,透过车窗对邢姗姗说:“姗姗,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一起去美国了。”

“什么!”邢姗姗失望至极,眼看就要哭出来了。邬童想了想,上车,让司机把车开到公园门口,和邢姗姗步行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刚停在一株冬青树下,邢姗姗就迫不及待地问:“你怎么变卦了不是说好了,联赛打完就一起去美国吗”

邬童苦笑了一下:“当时,我确实是想用寒假的时间去做一个特训,但更主要的原因,是想去看我妈。”

“哦……”邢姗姗明白了,她迅速调整了思路,挤出一个笑容说,“不去就不去。那,邬童,我们怎么过寒假呢听说你已经搬回家住了我去你家找你,你教我游泳好不好”

“姗姗……”邬童有些艰难地找着措辞,“你来我家玩,我很欢迎,但是……只能作为普通朋友。”

“为什么”邢姗姗不甘心地问,“你喜欢我,你别不承认!我不是傻瓜,我能感觉到!”

“姗姗,过去我以为我爸有意撮合我们,也确实是误会。现在误会都已经解开了,但在我心里,我对你没有……”

听了邬童的话,邢姗姗哭着说:“我不明白!你明明对我跟对其他女生不一样,为什么”

邢姗姗哭了很久,才被邬童哄着送上了公园门口的车。邬童没有跟她一起上车,独自走回公园里,觉得这两天过得真够精彩的,输了一场比赛,丢了一个冠军,伤了一个女孩,吵翻了一个兄弟。

思绪刚转到班小松,手机响了起来,正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邬童有点不开心地接通电话,没好气地说:“喂!”

那头的班小松说:“邬童,早上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我和尹柯说好了,今晚7点来学校操场吧,我们有东西要给你看。”

上午和邬童吵了一架,下午又和栗梓谈过心,班小松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也许是因为栗梓的那番话:“我们都还小,生活还有许多可能性。很多东西,手握得太紧,也许反而像流沙。开心努力地走下去,生活会为我们揭晓答案。”他想通了,邬童有权利选择对他最有利的人生。扪心自问,如果有机会去美国打棒球的是自己,他也未必能舍得放弃。但是,他还是想给邬童一个不一样的告别,作为这段友情的纪念。无论这段友情对邬童来说意味着什么,反正对自己来说,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他和尹柯提前在学校的操场上布置了很久。邬童来了,脸上的表情还是很不好,问道:“班小松,你叫我来到底要干什么是不是还要继续发神经”

“对不起!”班小松郑重其事的语气把邬童搞愣了,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故意满不在乎地说:“算了算了!再说,最后受伤的人是你。”

“我说对不起,不只是因为上午的事。本来想,在你去美国之前,用u18冠军为你送行,可惜我没能做到,小熊队没能做到。但我还是要感谢你当初同意和我一起重建小熊队,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做到。”班小松的声音里隐约有了哭音。

邬童看了看他,又看向尹柯,莫名其妙地问:“这家伙玩的是哪一出”

尹柯的心情也同样沉重:“邬童,我们已经知道你要去美国打球的事了。没关系,你去吧。明年,我们一定会拿下联赛冠军,到时候请你回来和我们一起庆祝!”

“对。”班小松偷偷擦掉没忍住的眼泪,和尹柯一起朝邬童伸出手去。

可邬童没有接住他们俩的手,而且居然笑了:“你们大晚上叫我来操场上吹冷风就是为了这个”

班小松看着邬童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我知道,你在美国会遇到更优秀的球队、更厉害的队友,你不会在乎我们这个破球队……但你也不用做得这么明显吧。毕竟大家一起战斗过一个学期,难道你真的不把我们当成朋友吗”

尹柯被班小松酸溜溜的语气搞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赶紧转移话题道:“小松,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邬童,你去美国的事我们还没有跟球队的其他人说过,找个机会你亲口……”

他的话被邬童打断了,邬童向前走了两步,用轻快的语气问:“我什么时候说要去美国了”

什么班小松和尹柯都愣住了。班小松纳闷地问:“那天在邢家的会所里,你不是亲口和邢姗姗约定,联赛一打完就去美国吗”

“那只是为了寒假的特训。再说,现在我妈不在那儿,我连寒假特训也不打算去了。”

班小松和尹柯互视着。尽管是在深冬的操场上,他们俩却出汗了。闹了这么大一场,居然是个乌龙事件,真的是太糗了!尹柯此刻的心情尤其复杂:一向淡定的他,就这么被班小松拖下了水,更不要说一会儿还有早已安排好的节目。尹柯拔腿往操场角落里跑去,可已经来不及了。连续升空的烟火,让邬童循声回头,表情从诧异到玩味,从玩味到戏谑,他问道:“这不会都是你们为我准备的吧”

尹柯难堪得捂住脸,实在不想面对这一刻。

邬童坏笑:“原来你们这么舍不得我啊”

对于这个问题,班小松和尹柯很有默契地选择了不回答,不约而同地转身走向看台,去拿他们事先放在那儿的汽水。

在看台上,班小松和尹柯相视一笑——是的,就是这么舍不得他;但是,打死他们也不会把这话说出来。

尹柯拿着汽水先过去了,班小松却还有事情要做。今天栗梓回家前,让自己去她的qq空间,不过不是看,是听,而且一定要临睡前才能听。可这会儿他实在忍不住了,他拿出手机,进入栗梓的qq空间,又想了想,掏出耳机戴上了。

有音乐响起来了,班小松凝神细听:“爱,或许是来日方长的事情……”男女合唱的温柔声音,像流水一样流入心田,这是只属于栗梓和他两个人的暗号。

班小松闭了闭眼睛,收好手机,奔向草地上的朋友们。

邬童将一罐汽水扔给班小松,班小松伸手利落地接住,他们俩用力地拧开瓶盖。喷出的泡沫猝不及防,他们俩对视一眼,突然同时将瓶口对准正在斯文地拧着瓶盖的尹柯。

尹柯被溅湿了,他抬头看了看正满脸坏笑地看着自己的班小松和邬童,什么也没说,板着脸,用力将自己手里的那瓶汽水摇了摇,打开,绽放笑容的同时将瓶口对准了班小松和邬童。

少年们奔跑着、欢笑着,笑声传遍了夜色下的操场,留下的是青春的声音。

邬童在笑着,离开中加的时候,他委屈、失落、孤独,没想到前方会有最好的友情和最好的队友等着他。

班小松在笑着,他已经知道了邬童拜托他父亲私下帮助班家面馆的事,但邬童不想让他知道,他也就不说。有时候,努力生活就是对朋友最好的回报。

尹柯在笑着,如果不是陶西、班小松和邬童这帮小熊队的伙伴们,他应该还在当着封锁内心的学霸,得不到为梦想而奋斗的机会,也得不到和妈妈敞开心扉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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