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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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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仲春站在院子中央,指挥特务们执行紧急行动,处决一批抗日分子。特务们两个架一个,拖着遍体鳞伤的“死囚”上囚车。

气息奄奄的明台也在其列。朱徽茵从西花棚大楼里追出来:“梁处,梁处,你听我说。”梁仲春看着她,道:“我在执行特高课的制裁令,枪决一批共党分子。”“明台不是共产党。”“不是吗我看他就是。”“他是军统局的人,汪处长说……”“汪处长,汪处长,这76号发号施令的难道只有一个汪曼春!我告诉你,我在执行公务,谁再敢阻挠,军法从事!”说完,对众人手一挥,“上车!走!”摩托车在一片轰鸣中开道,囚车扬长而去。梁仲春坐车离开西花棚大院。朱徽茵下意识看看手表,心中一阵紧张。阿诚的车狂奔在街上。

一辆殡葬车也在另一条街道上疾驰着,黎叔和程锦云装扮成狱医坐在车里,车上还有两名行动员,几人做着一切战斗准备。车厢内,一片安静。黎叔心想着:“儿子,爸爸一定救你出来!你要挺住!”此时的程锦云也比任何行动都要紧张,深深呼吸着,一深一浅地吞吐着。黎叔看着她说道:“放松,我们一定会成功,明台等着你呢。”程锦云点点头。

上海饭店门口,汪曼春踉跄地搀扶着明楼走了进去。这时的明楼全无平日里运筹帷幄的气质,颓然地倒在沙发上。

情绪终于稳定下来,明楼和汪曼春站在露台上俯看着万家灯火,汪曼春小鸟依人般依偎着明楼。

明楼拿着酒瓶,灌着红酒,醉眼迷离:“我们正处于一场战争中,我每天每夜,无时无刻,不是苟延残喘地过日子。我一直认为,总有一天,我会被自己所信任的身边人给残忍地杀死。”“师哥,你别再喝了。”看着这样的明楼,汪曼春心痛,眼泪滴下来,伸手去夺明楼手上的酒瓶,却被明楼推开。明楼喝着酒:“有时候,我一闭眼就能看见自己的尸体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而凶手就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我甚至能看到他的脸。”汪曼春连连摇着头:“不会的,不会是那样的。”“我总是全心全意地对待我家里的人,无论他们是否背叛你,欺骗你,甚至利用你,直至伤害你。”“我在这没人敢伤害你。师哥,你相信我,请你给我机会,让我走近你,靠近你,我一直都……”明楼打断她:“我明白你,但是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对于我来说,血缘很重要,对于明家来说,亲情更重要。其实说穿了,亲情是一种最简单的幸福。难就难在你怎么做,才能做到两全其美。明台居然要杀我,他亲手毁掉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族企业,我现在还剩下什么一无所有。我所有的信赖都所剩无几。我还能信谁我谁都不信!”“你还有我,你不会孤独的。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背叛你,我不会。”“你不会”“绝不会!”明楼顺手拿了一瓶白酒给她:“来,陪我喝!”汪曼春接过酒瓶,打开瓶盖,对着瓶口仰头灌了下去,一干就是一小半。“豪气!”明楼赞道,“我为了你汪曼春什么都能舍弃,什么世仇、名誉,见鬼去吧。我为了你,真心追随大日本皇军,跟汪主席干到底。”汪曼春喝酒。

两人一通痛饮。白酒饮完,明楼又拿出红酒:“至于明台,你该杀就杀,该剐就剐!兄弟啊,我把他当亲兄弟,到头来,啊,势同水火!想要我死!我现在啊,孤家寡人一个,谁都不待见我,家里人不待见我,市政府也不待见我,连日本人也开始不信任我了。”明楼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汪曼春见状心中不忍,上前夺下他手里的红酒:“你别喝了,再喝就醉了。”“陪我醉吧,曼春。你现在唯一能帮到我的,就是陪我一起醉。”看着眼神迷离的明楼,汪曼春也不再劝,猛地对着酒瓶又灌了一口:“我陪你醉!”不一会儿,两人都已经醉意十足,心神恍惚。明楼说话的舌头都短了半截:“我自认,自己有敏锐的洞察力,可是,为什么,对于我身边的人却丝毫没有怀疑过曼春,你,你是怎么抓到这只‘毒蝎’的啊你……能干。但是,但是曼春,你有证据吗你要知道,你抓了我兄弟,我就被一撸到底……明台会不会是无辜的呢曼春”汪曼春醉醺醺道:“不可能。”“证据呢”汪曼春继续喝着酒,虽有醉意,但是仍旧条理清晰:“还记得那块‘伯爵’表吗在……小秦被杀死的现场,我们发现了明台曾经有过的一块‘伯爵’表。”“这并不能说明,明台……就是凶手,也有可能是栽赃。”“还记得那次明台偷开你大姐的保险箱吗‘孤狼’给我提供了详细的情报,说明镜在银行开了三个保险箱,很有可能是为共产党提供活动经费,我派小秦在那里盯梢。终于,有一天鱼咬钩了……”汪曼春继续道,“当时,我认为终于钓到了一条大鱼,所以,我带着人冲赶去……没想到,明少给我们演了一出好戏。”这时,趁汪曼春不注意,明楼转过身去,将一片小药片扔进了红酒杯里。汪曼春背对明楼苦笑道:“现在想起来,明台真是,真是太会演戏了。”明楼倏地转过身,盯着汪曼春,道:“因为他受尽了酷刑,一个字也没有吐吗”他眼神犀利,寒光闪闪。汪曼春感觉到了异常:“明楼,我是为你好!”“你把明台置于死地,我能好吗”“师哥,他不止做了这一件事,他不止杀了小秦,他还想杀了你!共党的联络站武康路137号,就是明台在外面租的房子,朱徽茵找到了那个房东……”明楼把手中的酒杯递给汪曼春。“我在乱坟岗上,亲眼看见他在埋于曼丽的尸体,后来,我才想起来,我在烟花间看到过这个女人,她和明台在一起。”汪曼春回忆着,又喝了一口酒,对明楼继续道,“他杀死‘毒蜂’,你是没看见,嚣张到极致,冷血残酷,他就是一个杀人机器。明台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伤害到了你!明楼,他连累你,不是我的初衷。”“曼春,你知道打击一个人的最佳手段是什么吗就是夺走他的权力。”明楼意味很深地看着汪曼春说。

“我知道特高课停了你的职,但是,师哥,你放心,很快,很快,你就会官复原职。我保证。”明楼似乎稳定了情绪,开始夸夸其谈:“我为新政府工作,我让明家背负了骂名。说实话,我并不以此为荣。什么是爱国国家的政治、经济都被打垮了!有人骂新政府是卖国贼!那我真的想请问一下,国家在哪里在重庆在延安还是满洲整个国家一盘散沙。我,明楼,并不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去出卖国家的人,我是想让这个就快崩溃的国家回到稳定的秩序中,稳固国民安全,稳定国家残存的一点经济、一点力量。我为此赌掉自己的前程,明家的名誉地位一落千丈。谁知道真相真相往往迷失在其中。”汪曼春一边喝着酒,一边感觉眼睛睁不开,头重眼沉,恍惚间说了一句:“师哥……我好困。”明楼看着汪曼春,道:“这些还不是最难的事,最难的是,我必须接受一个事实,我会失去我的亲人。”汪曼春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沉沉睡去。明楼把杯中酒倾覆在露台上,整理衣服,准备离开,在离开的一瞬间,对汪曼春道:“我实在是付不起这么昂贵的亲情账单……”说完,大跨步从汪曼春身上跨过去,离开房间。一声关门的声音,隔绝了两个不同世界的不同人生。

黑夜,冷风袭来寒冷刺骨。刑场外停着几辆汽车,阿诚和梁仲春站在黑暗处。“看上去好安静。”阿诚低沉着声音说。

梁仲春应和道:“安静得叫人心里直发毛。”说着,抬起头看见一名“医生”黎叔和“摄影师”程锦云。“你的人”梁仲春问。阿诚纠正道:“咱们的人。”梁仲春明白了。

“医生负责检查死囚断气,摄影师负责给死囚拍执行后的尸体遗照。我总要让你安安稳稳地过了特高课这一关。放心。”黄土堆下,五个将要被执行死刑的犯人并排站着。阿诚和梁仲春站在黄土堆前,十几名行动处的特务全副武装以立正的姿势站在身后。乱坟岗上的空气又冷又湿,月光下,梁仲春看见自己的投影黑糊糊地映在黄土包上,怎么看怎么瘆人。阿诚看了一下手表,说:“凌晨一点了,时间到了,执行吧,梁处长。”梁仲春从枪套里拔出手枪来,阿诚一伸手递给他一把枪:“梁处长,用这个。”梁仲春会意,换了手枪往黄土坑走去,阿诚也提了手枪,随他下去。梁仲春向阿诚耳语,道:“枪要走火了怎么办”“走火了,算我的。难道你还不相信我”“我就是太相信你了,才回不了头。”梁仲春拉响枪栓。“你说错了,你现在是浪子回头。”阿诚对着一名囚犯的后背开了第一枪。枪声清脆,人犯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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