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提议(2/2)
只不过他们二人一无感情牵扯,二无往来利益,三来以后也不在一处生活。袁璐想了想,觉得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就说:“我之前就在看房子,您知道的。我就是想搬到外头一个人住着,我虽身为女子,却也不是没有自信不能靠自己生活的。虽日后可能会落个难听的名声,一来我不介意人言,二来我不强求再嫁。也就不在乎这些了。”
她的口气已经没了人前的恭敬,高斐倒也不甚在意,反而对她开诚布公的话还挺顺耳。他站起身走到书桌前,从一个暗格内取了一份东西出来,“房契和地契我都给你备好了,说起来到底是我们成国公府亏欠了你……”
袁璐笑了笑,“这也说不上,我们俩自个儿都觉得跟对方过不下去,也不在于谁亏欠谁的情况。我也不是那等离了人、就活不下去的女子。”
高斐将房契和地契都放到桌上,推给了她,“你先收着。”
袁璐也没假惺惺地推让,就将东西笼到袖子里了,“您让我跟着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事”
“也不尽然,”高斐顿了顿,“今日宫里的那件事,很麻烦。对此,我有个提议……当然,你若不同意,我也自不会勉强。”
袁璐道:“但说无妨。”
高斐又说:“我听你话里的意思,你是要在外自立门户,并不依附岳家。到时候去官府上报户主立契,若是岳父有意从中阻挠,你这女户是当不成的。”
袁璐挑了挑眉,这倒是她之前没想过的,如果他爹和哥哥硬是在这上头看着她,她也确实没办法。
“所谓女户,是指家无男丁由妇女为户主之民户,凡无夫无子则为女户。但我大耀律法中,和离或被休弃的女子是该归娘家的,只要岳家不同意你分家,你就是袁家的姑娘。袁家有岳父和你哥哥在,无论如何不可能算是没有男丁的。”
袁璐就一时有些慌,本来打算好的东西一下子就被推翻了,这搁谁身上都要从头想过了。
高斐停了一会儿,让她想了想才继续说:“齐国公这门亲事我不想应下,我父亲虽同他是生死之交,我和他的在战事上看法却是南辕北辙,毫无相投之处。他是我的上峰,日后若是又成为我的岳家,掣肘之处必然多不胜数。就算撇开这些不说,若是以后邱氏产子,府里有那样一个强硬后台的孩子,对泓哥儿的世子之位是百害而无一利。”
他将利害关系说得这样直白,袁璐也有些诧异,他们二人的交情八辈子也到不了推心置腹的境地。现在说这些,其用意就很不简单了。
果然高斐又接着说:“你若愿意,便留下来管一管这事。齐国公的庶女若是真的进了门,便由你出面,随你是将她调丨教的服帖,还是其他样子……”他眼中精光一闪,“都是该的。”
袁璐不禁倒吸了口冷气,这高斐的意思是,如果他真的拒绝不了这门婚事,让邱绣进了门。而邱绣又是个不老实的,就让自己驯服她。就算是用上极端的手法也在所不惜。
“当然,”他道,“你若愿意帮这个忙,事成之后,成国公府上下感激不尽,他日需要援手之时,我便在所不辞。你若不愿,便等上几日,再过个十天半月,我拟好了文书。你下个月月初就可以搬出去。且你那宅子附近,我也安排了百十号人手,日后也不用担心门庭凋敝,被人欺侮。”
袁璐垂着眼睛沉思,安静了片刻后,“我再想想吧,明天给你答复。”
高斐“恩”了一声,“这事儿你想好了再说不迟。”
袁璐从高斐那里回去以后就有些神不守舍,花妈妈跟她说话说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就更别说听清花妈妈跟她说的是什么了。
花妈妈关切地道:“你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袁璐摇摇头,“我有些事要想,你们都下去。”
屋子里的众人就依次退了下去。
袁璐一只手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另一只手从茶杯里沾了些水,在桌上随便划着。
她先写了一个邱字,又写了一个高字,然后是自己的姓氏袁。
脑子里也从之前的乱糟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对在这个时代,以和离过的身份再找个如意郎君那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且她从前在床上不生不死地躺了那么多年,唯一的盼头就是希望可以有一天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对那些身外之物,什么情啊爱的,压根就没有期望。因此可以说她压根没准备再嫁。
她也不想回袁府,就想过自己的自在日子。
跟成国公和离的想法,从她刚醒过来的时候就有了。是因为那个时候老太太看着十分厉害,她在高府也没什么牵挂。那要守着过一辈子才是傻。
自从有了和离的念头后,她就一直将之视为自己的短期目标而为之努力。
可现在回头想想,老太太对她不错,三个孩子、尤其是澈哥儿,跟她感情就更深了。若是高斐娶了别人还好,可若是娶了邱绣……来一个几次三番被自己下过脸面的主母,能允许她见三个孩子她能忍受一辈子见不着孩子们几次
到底什么才是她最想要的真的是离开成国公府吗还是就是过得舒坦那如果高斐能许她一个舒坦的未来,她在后宅里为他做一些事作为交换,是不是也是可行的呢
邱绣她只见过几面,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成国公再厉害,能日日看着后宅且不说她会不会兴风作浪,只一条,她如果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会怎么对待泓哥儿和澈哥儿呢
别看高斐现在对这桩婚事咬牙切齿的,可男人最是靠不住。如果以后他跟邱绣有了感情,有了小儿子以后,会不会就将他们母子看的比两个哥儿更重
……
……
她的思路由混乱到清晰,又从清晰变成了一团乱麻。只是不得不说,这成国公真是个会拿捏对方心思的高手,先馈赠东西,再打破对方的期望,然后一个甜枣一个巴掌的,就把自己的意图以一种对方能接受的方式说了出来。
估摸着,连着那点同仇敌忾的话,都是算计好了才说的。
只是这人也挺看得起她的,怎么就觉着这事儿交到她手上错不了呢
……
……
这事真是教她头痛无比,一时不知何去何从了。
袁璐枯坐了一下午,天色渐黑的时候,泓哥儿和澈哥儿一前一后撒欢式地在外头又跑又笑的,她听到了响动,才回过神来。
碧溪进来通传说:“两位少爷请您去老太君的院子里用夕食,现下正在外头等着。”
这说话的功夫,泓哥儿和澈哥儿都已经扒上了支开的窗户。
泓哥儿高一些,扒着窗户踮着脚,能露大半张脸,她说:”母亲,祖母说让你去一起用饭,我和弟弟刚在前头打了拳,身上一股汗味儿,怕熏着您,就不进去了。”
澈哥儿个子矮,踮了半天脚,上蹿下跳的也就最多能露出一个额头,急的他抓耳挠腮的,就在窗户底下一跳一跳的,一边跳一边喊:“娘亲快出来啦,天都要黑了。”
他脸上本就肉肉的,这一蹦一蹦的两颊上的嫩肉就一抖一抖的,喊话的时候还喘着粗气,一顿一顿的。别提多逗了。
袁璐的心当下就软成了一汪水,笑道:“好,去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