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罐中人(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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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何六总拽到楼下,两人闷抽了半包烟,才对他说,“见这罐子第一面,就觉得它象个尸骨坛,只是没见过这么大的,罐子上面的图案,我几年前在北京见过,代表了一个久远的风水秘密,所以我才劝你别留着这个罐子,挨上这个,没什么好事。“之后,我把当天做的两个梦讲给了他,只是关于方摸金那段没说,一来,何六总不认识,二来,那故事太长,一时也讲不清楚,三来,我那时并不确定方摸金与玄门的事情有关。在我讲述的过程中,何六总一言不发,冷静地让我惊异,我讲完后,他呆呆地看着办公室还亮着的灯。又点上根烟,开始缓缓给我讲起了那罐子的来历。
何六总告诉我,那罐子并不是他项目施工队挖出来的,而是在太原从人家手里收来的,之所以那么说,是怕直接送我,我不愿收。这罐子是不是尸骨坛,何六总并不清楚,但那人告诉他,这件东西就出在晋南,过去一个叫娃娃坟的地方,现在已经没了,前几年修新政府大楼,那片全平了,这罐子应该是五六年前挖的。
“娃娃坟老何,娃娃坟是什么“我好奇起来。
“我这也是听晋南的老人说的,过去,特别是战乱和大灾年代,小孩子夭折的很多,但晋南风俗里认为小孩早夭是不祥的,不能埋进家族墓中,就全部放到一个地方统一埋葬,久而久之,这地方就称之为娃娃坟。“何六总说的平静,但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比如,这罐子是如何出现在娃娃坟中而罐上怎么会有海眼井的标记
何六总没在意我的疑惑,接着往下讲,因为娃娃坟葬的简陋,也就没什么盗墓的光顾,地野的不行。但几年前,新政府大楼挖地基时,在娃娃坟下,还是发现了一个大型的唐墓。刚发现时,施工队的几个民工起了贪念,想自己下墓盗些东西去卖,结果,当晚下去了六个,一个都没回来。出了大事,施工单位只好报了警,公安局,文物局封锁了现场,工程也因此停工的半年。后来,跟据文物部门的对外公告,说这座唐墓之前多次被盗,几乎被搬空,没有找到多少有价值的文物,而私自下墓的四个民工,尸体在墓室中被找到,都是因为墓内氧气不足,窒息死的,告诫大家不要私自下墓,要及时通知有关部门云云,这娃娃坟的盗墓案至此算划了个句号。
何六总晋南的项目离新政府大楼很近,又是有唐墓故事吊着,平日里和相关部门打交道多,拉关系勤,酒桌上喝高了,也会闲扯些奇闻异事,一来二去的,还是打听出了一些与官面报告不同的东西。一个是,那唐墓规模很大,而且下面有四通八达的假墓道,墓上还建有个三进的祠堂,下去的几个民工,根本没进到墓里,是死在了祠堂里。二是,当日下去的确实是六个民工,但最终只找到四具尸体,另外两个人哪里都找不到,凭空消失了。三是,墓虽被盗过,但文物局还是从唐墓里清理出了很多东西,但清理工作是突然停止的,好象是因为考古队也有人失踪,而清理出的文物被整车整车秘密地运走了。四是,考古工作中止后,负责回填的,并不是文物局,而是部队专门派的人。五是,新政府大楼的建筑规划因此做了很大调整,向南平移了一百多米,以至于现在政府办公楼前多了个大广场,多了上百棵大树。何六总当时只是好奇,八卦了这些秘闻,但没想到他今年三月份,出差去太原,闲来去逛开化寺铁匠巷的古玩市场,才和那大罐撞上了。【愛去小說網wqu 】
何六总讲到此处,我忽然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即有甜水园小院的味道,又有点常爷在北京地铁工程里故事的影子,而我梦中罐子里方摸金那张惊恐的脸,似乎是串起这一切的钥匙,但这些事件间错综复杂而又细微难觉的联系中,我依旧有很多疑问找不到答案。但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卖你罐子的人是不是姓方贼眉鼠眼,还留了缕小黑胡“何六总摇了摇头,说了句,“这人是谁没见过。“他的回答让我略有些失望,但并不影响我对他故事的兴趣。
在铁匠巷,何六总无意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开店的年纪不大,三十五、六岁的年纪,戴了幅眼镜,一副很斯文的样子。何六总和他聊了一阵,才得知他姓张,开这个店才三个多月。这张老板明显不是混行儿的人,道行还不见得比何六总深,最多算个看店的,但跟他合伙的很有些本事,但看他店里摆的,不是收货串货的路子,倒象是下地淘活的主儿。何六总知道这种店虽不起眼,但往往有些不是正路的东西,反倒容易出些好货,就留了心,每次太原办事时,就去店里坐坐,聊聊天儿,时不时淘几件小东西,没多久,就和张老板熟了。
大约五六月份时,何六总又去张老板店里串门,张老板把他拉到店的里间屋,从个大纸箱里抱出了那个大罐,何六总上手一看,知道八成是个真东西,但又看不明白是个什么,心里一盘算,心中无底,棋走险着,就径直问了这东西的来路。贩古董这行,私下的交易,最忌讳两件事儿,一个是问东西的出处,另一个就是下了订反悔。何六总这一问,还真是把张老板弄了个左右为难。看得出张老板这次是真想出货,恼了一下,还是下了决心,告诉何六总,真心要,只能告诉从哪来的,但决不说怎么来的。
张老板这一透底儿,真把何六总吓了一跳,原来这东西正是出在晋南新政府大楼下的唐墓里。按张老板说法,这唐墓上面有个乱坟岗子,埋的全是早夭孩子的尸骨,被称作娃娃坟。据说,晋南的这个风俗本身就是为了隐藏那个唐墓。张老板的合伙人早盯上了这个墓,费了番功夫,进去一看,才发现凶险无比,那墓上面有个阴宅,机关无数,之前下来摸金的各朝各代都有,没一千也有八百,全都是有去难回,尸骨无存,他那合伙的也是九死一生,下去的四个,只有他一个出来,甚至那墓长什么样儿都没见着。也是机缘巧合,从阴宅反倒摸出了这罐子还有其它十几件东西。这几年间东西陆陆续续的出了,只剩下这大罐还在手上,一则这罐子市面上没有重样的,难辦真伪,另一方面,本身的烧造上,并无过人之处,算不上精品,看过的人不少,但问价的都不多。如果何六总有兴趣,钱少点儿都成。
何六总听他这么一说,一下和自己在晋南了解的情况全对上了,心下已是信了几分,盘了盘价,张老板要的也不算多,就花五万块买了回来。昨天见我喜欢,呆呆地看那罐子足有半小时,就有心送给我,哪曾想引出这么多事来,最后罐子还摔成了碎片。
那晚上,我和何六总在他公司楼下,一直聊到天光微明,他送我回了酒店,我已不好再提醒他这罐子的邪异,反正碎都碎了。我担心的是,我还会不会做那些和罐子有关的梦,再梦下去,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否还能承受。还好,倒头睡了,并无恶梦的侵扰,好象那些晦气,都与大罐一样,被摔了个粉碎。
第二天在酒店,中午才醒,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头脑变得清晰无比,这两天所发生的一切,连带着甜水园小院,世杰与利婵的晋南故事,方摸金与我在国子监的一顿大酒,在常爷虎坊桥小院的几天深谈,有如过电影一般,一幕幕闪过,我终于意识到是什么将这些看似并无关联的故事联系在一起,又是什么让我看似听别人讲一个个离奇的故事,实则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原因。但这些,恐怕也只有自己才能解决。我翻身起床,拿起电话,拨通了何六总的号码。电话的另一端,显然他也刚起不久,我让他给我留几块碎瓷片,后两天的会我就不开了,反正大家的营销思路基本统一了,我在不在都一样,我去趟北京,办点急事。何六总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叮嘱我路上小心,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我,那罐子摔碎的事,到底和营销方案的执行有没有关系那个挖财神的计划他还是想执行下去。这个,我只能笑笑,告诉他那晚我说的那句话,只是当时突然冒出的念头,并没什么道理,何六总若不放心,请个高僧来给金蟾开开光,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我正要道别,脑子里忽然又闪出个念头,问何六总,那古玩店张老板叫什么名字何六总愣了一下,象是去翻包里的东西,接着告诉我,名片上写的名字是张岚树,但听店里人都叫他世杰。听到这两个字,我的心猛地一缩,电话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