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1/2)
水路, 还是山路
贺兰觿站在洛塔河边思索。营地里一片热闹的景象, 一部分人正在集合, 另一部分忙着收拾帐篷、吊床、睡袋和锅碗瓢盆。
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见是贺兰鹰, 于是弯腰拾起一枚石籽向河中扔去:“你不必这样跟着我。”
水流很急,卷着白色的水花滔然西去。
在上面行船是危险的, 河底有很多巨石、暗礁、水流很乱,大小漩涡一个接着一个。
“我是人质。”贺兰鹰走到他的身边, 也从地上拾起一颗卵石向河里扔去,“离你近点, 万一出了事,你杀我也方便些。”
贺兰觿不禁莞尔。
自从住进南岳的营地, 贺兰鹰就开始严格地履行“人质”的义务,与贺兰觿双宿双栖、形影不离。
其实以祭司大人的武功, 就算贺兰鹰不在左右,方圆三里之内想要抓他也是举手之劳。然而贺兰鹰生怕自己做得不好, 每天夜里抱着睡袋一定要睡在祭司大人的吊床之下。以至于大家都觉得这家伙的脑子是不是有病,做事这么一板一眼,明显低于贺兰家人的平均智商。
花霖悄悄地问贺兰觿, 这人质是不是挑错了
目前平鲸王身边最珍贵的应当是家族的未来继承人贺兰翾吧或者是勇猛强悍的老二贺兰翀亦者是精明练达的老三贺兰翊怎么着也轮不到这老实得跟木头一般的贺兰鹰啊。
贺兰觿也想不出能说服花霖的理由, 只好说:“错了, 就算我倒霉吧。”
“洛塔河其实是路过拉玛湖的, ”贺兰鹰用力地吸了一口河边潮湿的水气, 看着水中翻滚的浪花,“走水路去冰桃谷肯定快。”
贺兰觿微微惊讶,这个以前叫“老八”的堂弟,居然一下子猜中了他的心事。
也不奇怪。几百年前他只是个小孩,现在早已经不是了。
“第一,没船。第二,狼族不喜欢水。”
“走山路就远了。”贺兰鹰咬了咬嘴唇,看着河雾弥漫的对岸,“不旦地势复杂容易迷路,一路上还随时可能遇到伏击。”
这正是贺兰觿的担心。
沙澜狼族并不团结,家族与家族之间互斗、家族之中还有内讧。虽然都是往南走,每一家的路线都不一样,而且狼群可以变形,移动起来飞快,经常是骤然而至,一通打劫之后又瞬间消失。一旦诱之以利,他们也能迅速集结联合作战,跟对手打一场大规模的硬仗。
潼海血战就是最著名的例子。
更麻烦的是:峻榞本地也有很多狼群,生物意义上真正的狼。它们昼伏夜出,四处捕食,极易给正在行军的狐族造成混淆与干扰。
“把狼族赶进冰桃谷——其实并不容易。”贺兰鹰拾地一根枯枝,在地上画了个圈,“一出黑熊岭,到处都是岔口。我们自己都容易走丢,何况是狼族,错开了就碰不到了。如果我父亲派兵从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驱赶一下,会顺利得多。”
“这么干是不是太像做局修鱼亮又不傻。”贺兰觿想了想,“狼族的探子太多,我们跟你父亲那边还是不要经常联络比较好。”
“有道理。”
“对了,平鲸王在龙焰山一带有多少驻军,”贺兰觿淡淡地问,“你知道吗”
狐帝对两个弟弟充满防范是有原因的,就算有人质在手,他也不能高枕无忧。如果一切照计划顺利进行,南北联手消灭了狼族,他也归还了人质。平鲸王仍然可以撕破协议,借助龙焰山的驻军铲平南岳。
目前三方,就已知的兵力来说,北关最多,但也并非高出一个数量级。一对一火拼的话,谁也没有碾压性的优势。
可是,如果北关还有大量藏兵的话就很难说了。毕竟峻榞是北关的地盘,北关在这里面经营了几百年,里面到底有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不清楚。”贺兰鹰摇了摇头,避开了贺兰觿的目光。
他知道祭司大人在观察自己,想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
“嗯。”贺兰觿拍了拍他的肩,没再追问下去。他有点好奇为什么贺兰鹰会这么积极地帮他筹划,印象中他是个寡言少语的男孩,因为乖巧而被父母宠爱。他的几个哥哥年岁相当,忙于竞争储君,都没太把这个弟弟当回事儿。
“七哥,战争结束后,我能去南岳找你玩吗”他忽然说。
“北关这么大,不够你玩”
“冬天太长。”
“可以。”贺兰觿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一个人来,或者带上女朋友。”
“谢谢。”他腼腆地笑了。
狼王急于获得安平蕙的人马,婚礼就在当晚进行。修鱼彬表示愿意同时迎娶唐晚荻,做个双喜临门。
安平蕙离开后修鱼稷要求单独面见狼王,向他再三陈情,诉说自己的苦衷。
“是的,我逼你娶了你不想娶的女人。”
“……”
“是的,我知道你已经有别的女人了。”
“……”
“是的,我这么做是为了狼族的利益、狼族未来!”狼王烦躁地吼道,“稷儿,我一直以为你识大体懂大局所以才委你重任,怎么会突然间地冒出个唐晚荻她是谁呀能给你带来什么你是修鱼家的老二、未来的狼王、地位举足轻重,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地答应一个没背景没来历的女人呢——跟你太不般配!安平蕙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自从进入峻榞,艰苦的环境让狼王患上齿疾,忙于战事无暇医治,这几天半张脸都肿了,吃不下东西,说话吐字不清,脾气也越来越坏。
“父亲,唐晚荻是我的妻子,我说了要一辈子跟她在一起,我不能违背我的誓言。”
“未行金枝之礼,她还不算是你的妻子。”狼王在帐内踱来踱去,压低嗓门,“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你可以有别的女人,喜欢谁尽管跟她们来往,别让安平蕙发现就好。”
“父亲,”修鱼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双拳紧握,问了一句想问却一直不敢问的话:“您喜欢过我的亲生母亲吗”
狼王忽然沉默。
“听说她生我的时候,只吃土不吃饭,是真的吗”
狼王猛然抬头,走到他面前,双眼圆睁,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是的,因为她已经疯了。”
修鱼稷的目光有一丝凄楚,沉默了三秒,忽然一字一字地道:“那您为什么还要让她生下我您可以杀了她,让我胎死腹中,这样我就不必经历这一切。”
“修鱼稷——”
“您可以对不起您的女人,甚至对她残忍——”修鱼稷咬牙,“但我不会,这辈子也绝不可能这么做!”
“……”
“修鱼家的老二,我不当了。唐晚荻——无论您给不给金枝之礼——她就是我的妻子。”
“……”
“安平蕙,我坚决不娶。”
狼王的脸顿时阴沉下来,忽然爆喝一声:“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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