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江西,那不是你的错(2/2)
“都滚开。”
一句话,顿时三缄其口,气氛冰天雪地了。宋辞正抬着手挡住阮江西的脸,满眼冰霜,冷得澈骨。
到底是谁造谣说阮江西失宠了的!拉出来,枪毙一百遍!
一众媒体人跃跃欲试,又面面相觑不敢造次,安静了许久,还是有胆大不要命的媒体人,为了还原真相,战战兢兢地上前:“宋少,这次谋害门事件与你有关吗”
宋辞抬眸,那位握着话筒的男记者手一抖,下意识往后缩,咬着牙,抹了汗,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你和阮江西感情不和是否属实”
谋害门事件的真实xing虽有炸点,到底还是比不过阮宋的感情问题,这可是全民关心的第一大紧要事件。
一时间,所有吃瓜群众都看向宋太子爷,顺便将镜头不动声色地切过去,只要宋辞开口,头条就有了。
宋辞表情很冷漠:“把镜头拿开。”
“……”
能说不吗当然不能!所有摄像师默默地把镜头挪开,又偷偷地切换到了录音模式。
“宋少,请你回答。”
远在几米之外的陆千羊对这位媒体人致以崇高的敬意,这不知死活的冲劲,有她当年的风范。
本以为沉默是金的太子爷会保持一贯习惯无视媒体,竟不想,宋辞抬起眼,说:“唐婉是我推下水的。”
什么!唐婉是宋辞推的!婆媳大战的家庭戏一转眼变成了母子反目的道德剧。
好一处跌宕起伏啊!
媒体群众分分钟被刷新认知,正要斗胆一问究竟——
“你们都滚远点,不要来烦她。”宋辞还吼了一声,“不准拍我家江西,都滚开!”
这档口,还光顾着女人
分明是粗暴的恼怒,却自带宋少大杀天下的气场。顿时,谁还敢放肆,尽管好奇心已经快要炸裂,命还是要的不是三三两两,权衡利弊,还是让出一条路来。
宋辞抱着她女人直接走出了媒体朋友的视线,这么无礼傲慢,可是偏偏一个背影,帅到没天理,媒体们灰心丧气的同事,不忘补上几个惊艳的背影镜头。
“人真的是宋辞推下水的”林灿问。
“当然不是。”陆千羊瞟了一眼于景致,语气十分的得意,“没办法,宋辞大人护短嘛。”
于景致靠着墙,面如死灰。
陆千羊正嘚瑟着,记者就围过来了。
“陆经纪人,请问宋少说是真的吗”
“宋夫人真的是宋少推下水的吗”
“宋少为什么会这么做”
哟呵,这百八十个镜头呢,还真有那么点不习惯,陆千羊拢了拢短发,做出一脸倾国倾城的做派,笑不露齿。
“宋少和宋夫人关系不和吗”
“是因为什么事情导致母子不和的”
“和阮江西有关吗”
“……”
所有问题来了一轮又一轮,陆千羊端不住形象了,掏掏耳朵,痞痞地蹦出一句:“有本事你们去问宋辞啊。”
倒是想,谁敢去宋辞那放肆啊。
这个经纪人,好拽好嚣张啊,怎么,有后台了不起啊!
陆千羊扬起下巴,抬抬尊贵的手,挥了挥人群:“都退下吧。”
“……”
媒体朋友已经无话可说了,碰上了这种经纪人,只能认背!
然后,陆千羊堂而皇之地从镜头中间,以曼妙的身姿穿梭而过。
林灿走到柳是旁边,随口说道:“宋辞和十五年前一模一样,还是那么不顾一切地护着她。”
柳是一言不发,朝着阮江西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也还是和十五年前一模一样,那么不顾一切地追随阮江西。
林灿笑了笑,摇摇头,跟上去。人啊,一辈子总要为了一个人奋不顾身一次。
走出住院部,兴许是临近下雨,医院外的草坪上,人影稀疏。
宋辞拉着阮江西的手,一前一后走在草地里。
“分明不是你推下水的。”阮江西拉住他,停在草地上,“你为什么要承认”
宋辞停下,突然转头:“为你。”他看着她,“只要是我,别人不会再有理由怪到你头上。”
她的宋辞,终归是舍不得她四面楚歌。
她披着宋辞的外套,有些冷,往里缩了缩,大概了被风眯了眼,有些微红,她轻声地问宋辞:“你不生气吗”
“生气。”说着,宋辞伸出手,在她脸上用力地掐了一下。
阮江西皱眉,耳边风吹来宋辞低沉的声音:“怎么又瘦了。”
他分明是恼她的,却也心疼她。
阮江西将手覆在宋辞的手背上:“因为害怕你不来,所以都没有好好吃饭。”她说,“宋辞,你生气我可以解释,以后,我不会再对你隐瞒,你不要躲着不见我好不好我会害怕。”
“好。”他拂了拂她额前被风吹乱的发,“那你解释给我听,刚才病房里那个家伙是谁你为什么要让别的男人抱你”宋辞沉着眼里黑沉的光影,“不准隐瞒。”
阮江西急于解释,语调有些凌乱:“我没有推她下水,是苏凤于,还有,我是江西,叶江西,十五年前——”
宋辞打断她:“我现在不想知道这些,刚才那个男人是谁你让他抱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他”
这档口,宋辞居然还在吃醋。
阮江西失笑,回答宋辞:“故人,他只是十五年前的故人。”她认真地看着他,“你不问十五年前的事吗”
宋辞拂了拂她的脸:“以后不要让别人抱你。”
风吹进眼里,突然红了眼眶,阮江西看着宋辞,张开手,“那你抱抱我。”
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用力地抱紧。
“宋辞。”搂着宋辞的腰,她将头靠在宋辞心口的位置,风声挡在外面,耳边是宋辞有力的心跳,阮江西用脸在他怀里蹭了蹭,沙哑了嗓音,“你终于来了,我等了很久很久。”
他把下巴搁在她肩窝里,用力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我失忆了,只记得你,其他都不记得,所以来找你了。”
阮江西从他怀里抬头:“都不记得吗”
宋辞将她按回怀里,不看她的眼睛:“我的记忆只有三天。”
怎么会不记得只是舍不得责怪而已。
“我没有推她下水,不过,我也不想救她,我想她死。”清清灵灵的嗓音,与当时一般语调,阮江西重复着那天说过的话,抬眼,有些执拗地看他,“我说过的话,你都会记得,这一句,你一定没有忘记。”
“是,我记得,那又怎样”
他说,那又怎样……
那样决绝的话,那样偏执又极端的偏袒。
阮江西淡淡地牵起唇边的梨涡,抱住宋辞的脖子,用唇蹭了蹭他耳边:“宋辞,以后就算是怪我,也别扔下我好不好”
“好。”
宋辞亲了亲她的额头,片刻,他开口,嗓音不安得有些紧绷:“江西,宋锡南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别人说的我都不信,我要你回答我。”
终于,还是躲不掉那些过往,若她将由宋辞来判刑,还有什么可惧。
阮江西抬眼,目光坚定:“你的父亲,是因我而死。”
“这一句,三天后,我一定会忘掉。”宋辞抬起她的脸,然后深深地吻下去。
鬼迷心窍也罢,病入膏肓也好,他总之是一辈子栽给阮江西了,不要道德,不要亲缘,不要理智与良知,他只要她。
这一对,总是这么虐狗地让人想流泪。陆千羊抹了一把眼睛,挡在柳是跟前,笑眯眯地说:“柳教授,你不觉得那两个人之间现在插不进任何人任何事吗我觉得我们还是闪吧,打扰人恩爱会掉人品的。”
柳是言简意赅:“他们不适合。”
陆千羊眨巴眨巴眼:“为什么”她摇头,“我完全不予苟同。”
“宋锡南是他的父亲,他是宋家的人。”
陆千羊眉毛一挑:“所以”
柳是固执:“他们不适合。”
林灿倒是笑了笑:“这固执的老古董。”
陆千羊嘴角一扯,笑眯了眼:“柳教授,你不会真以为宋大少是什么高风亮节秦镜高悬的孝子吧”她敢保证,信誓旦旦,“他的那颗黑心,偏得狠着呢,你信不信宋家那一家子加起来也比不过我家江西一根手指。”
柳是一言不发,视线落在十米外的草坪。
“不信”陆千羊抱着手,瞧好戏,“等着瞧好了。”
雨将下不下,天渐进暗了,宋辞拢了拢阮江西身上的外套:“冷不冷”
阮江西摇摇头,搂着宋辞的脖子不撒手,她问他:“这三天,你在做什么”不待宋辞回答,她先说,“我在想你。”
宋辞抱着她坐在草坪上的长木椅上:“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他拂了拂她耳边散下的发,捂着她有些凉的手:“我在想,你对我有多重要。”
“答案呢”她好奇,又不安,泼墨的眸,直直看着宋辞。
宋辞似乎有些懊恼:“没有想出答案我就忍不住来找你了。”
阮江西浅浅笑了。
宋辞捧着她的脸,细细地看了许久:“不知道你有多重要,不过我知道你比唐婉,比宋锡南,比整个宋家都重要。”手指,落在她脸上,凉凉的触觉,他拂着她的轮廓:“因为你比宋锡南重要,即便他是为了你而死,我也只是庆幸你还活着。”
我只是庆幸你还活着……
是不是,那时候的宋辞,也这样庆幸着,是不是她的宋辞,在他们还不懂爱的时候,他也像她一样,那样懵懂地爱着。
她低头,将脸埋在他掌心,将所有委屈与害怕,溜进宋辞的指缝,只是听着,听着她的宋辞,将每一个字,拂在她心头的伤疤上。
“因为你比唐婉重要,就算是你将她推下水,我也只能认了,只能想尽办法替你洗脱,替你善后。”
宋辞的手,在微微地颤抖,指腹凉凉的,她的眼角却滚烫,缓缓抬起她的脸:“江西,十五年前发生的事,于我而言,只不过一张张纸上毫无情感的文字,第一眼看会心惊,会慌乱,所以,我用了三天时间,试图将那些文字转换成感知,不过我失败了。”拂了拂她通红的眼,宋辞落下微凉的吻,“因为你。”
他说:“江西,除了爱你,我已经不会别的感情了。”
他说:“我不责怪你,我舍不得,你也不要自我责怪,即便,我想不起来当年那些事情,可是你一定不要忘了,”宋辞擦掉她眼角的眼泪,俯身亲吻她紧咬的唇角,宋辞说,“江西,那不是你的错。”
江西,那不是你的错……
那时候,她死里逃生,顾辉宏说,江西啊,忘了吧,忘了就可以重新来过。
顾白也说:江西,都过去了,以后我会守着你。
柳是说:还好,还好你还活着。
可是,只有她的宋辞会说,江西,那不是你的错……
只有他懂,她心里最深的伤疤,不是害怕,是责怪。
一句话,所有的委屈与怨恨来势汹汹,她抱着宋辞,嚎啕大哭。
“江西。”
“江西。”
“江西……”
宋辞一遍一遍喊着她,吻过她眼角的眼泪。
陆千羊转过头,眼睛红红的,却瞪得大大的:“我第一次见我家江西那个小淑女哭得这么不顾形象。”对着林灿与柳是挥挥手,“走吧走吧,都散了吧。”
柳是看林灿:“你哭了。”
林灿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擦掉眼角的眼泪,说:“你也哭了。”
柳是转头离开,身后,林灿说:“柳是,以后好好生活吧。”
柳是没有回头,越走越远,背脊,挺得很直很直。
十五年,叶江西离开叶家十五年,这个傻子。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林灿苦笑了一声,跟上去。
云散开,这十二月的天,雨下不下来,又缓缓转了晴,宋辞牵着阮江西往回走,揉了揉她通红的眼睛:“以后不要这样哭了,心疼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