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山庄枪案(1/2)
一个风雨飘摇的子夜,w市副市长许凤山家的保姆陈红去关二楼的窗子,当她刚刚打开挨着楼梯的那间房门时,门铃“当啷啷”地响了起来。听门铃急促的声音,陈红就断定,是许凤山大儿子许斌回来了。许斌属“夜猫子”的,害得陈红常常半夜从被窝里起来。陈红反身下楼,撑了把雨伞,急匆匆向大门走去。
这所宅院坐落在市郊,许凤山喜欢这里交通方便、空气清新,所以,就将家安在这里并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望月山庄。
“当啷啷——”门铃仍然急促地响个不停。陈红有些烦了,使着性子,猛然将门一拉,出乎意料,门外站着的是个女人。只见她头发乱蓬蓬湿漉漉的,水珠正从她额前的刘海上向下淌着。 陈红疑惑而警惕地盯着她,将身子堵住了门口。还没等她说话,女人先开口了:“陈红,不认得我了”陈红定了定神,把那人上下仔细地打量一番,终于认出,这女人竟是许家的儿媳妇杜娟!
陈红想伸出手去,把她拦在门外,可杜娟便一阵风似的穿过庭院,咚咚咚地上了楼梯。陈红连忙插好门,紧跟着也上楼去。可当她走到楼梯拐弯时,突然,听得楼上“当”的一响,震耳欲聋。她吓得心肌倏然一抖。这是什么声音,是风刮窗子响吗不对,好像是枪声。她本能地感到出什么事了,双膝不禁软了一下。接着,又是“当”的一响。枪声!是枪声!她听清了,就在楼上。她什么也不顾了,快步向楼上跑去。当她快到楼梯口的时候,只见杜娟手里掂着手枪慌慌张张地奔了下来。陈红恐惧地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杜娟趁机冲了下去,转瞬间被夜色吞噬得无影无踪。 楼上楼下的人全被这奇怪的声音弄醒了。挨楼梯的那间屋里亮着灯,门半掩着,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向门口跑去。
睡在床上的许凤山副市长头已歪在枕下,直挺挺的,一动也不动,血从床上滴滴答答地流着,地板上涌起了红红的一片。 他死了,身上带着两处枪伤。 许凤山的妻子马兰扑在丈夫身上哇哇大哭起来。 陈红倒还镇静,连忙把马兰拉开,打电话报了案。
刑警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案发现场。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许凤山身中两枪,法医初步签定,许凤山被枪击致死。根据陈红提供的线索,凶手系许家的儿媳妇杜娟无疑。于是,刑警队分几路追捕杜娟。两个小时后,杜娟在野外被抓捕归案。凌晨,杜娟被押进了审讯室。
在经过了审讯一些必要的程序过后,负责审讯的孙局长问她杀了谁,当杜娟回答说她杀死了许斌时,审讯席上一个个诧异地面面相觑。孙局长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让杜娟再说一遍。可杜娟的回答仍是许斌时,孙局长这才相信杜娟的话。他告诉杜娟,许斌活得好好的,她杀死的是许副市长。
“啊”杜娟猝然仰起了头,疑惑地盯住孙局长的脸,“不,我没杀他,便宜了他!”她满面怒容,嘴唇有些颤抖,痛楚而遗憾地摇了摇头。
孙局长就问杜娟是不是说错了,杜娟说:“我真的没杀他,我上了二楼,许斌的房门虚掩着,我拉开灯,许斌像死猪一样睡在床上,我冲他打了两枪,然后,又去杀许凤山,他的门上得很紧,开不开。这时,我听得陈红在上楼,里边屋里也有动静,就饶了他……”
孙局长恍然大悟。清晨,他访问马兰的时候,她说,这些天,许斌不在家住,老头子就睡在许斌的屋里。于是,孙局长问:“这么说来,你的目的是要杀死许凤山和许斌父子俩”杜娟点了点头,孙局长告诉她说,昨天晚上她枪杀的是许凤山,并问她为什么要杀害他们。
杜娟没有马上作声,缓缓地仰起脸来,朝着审讯席上威严的人们怯怯地望了一眼说:“这,全是他们逼的!”然后,她下意识地镇定了一下情绪,如泣如诉地讲了起来。
杜娟大学毕业后一心想找份好工作,有一次在火车上遇见了时为w市市委办公室主任的许凤山。两个人聊得挺投机,当许凤山知道她想找份好工作苦于无门时,就答应她把她调回w市。杜娟当然乐意了,可他们毕竟素不相识,所以,她并没把这件事当真。
许凤山的话真灵,不到一个月,杜娟竟然真的接到选调到w市的通知。许凤山接到杜娟启程的电报,便派车把她从车站接到自己家中。不过,杜娟没想到,许凤山竟让她献身来报答他。就在杜娟不知所措的时候,许凤山的夫人马兰走了进来。她一下子相中了杜娟,让她当他们家长子许斌的媳妇。杜娟见许斌风度翩翩,再加上怕拒绝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也就点头同意了。于是,杜娟住在许家了。不久,在许斌的一再要求下,便和他同居了。可她没想到的是,无论她怎么要求,许斌就是不结婚。
就这样,杜娟在许家生活了两年,她怀孕了。也就在这时,许斌突然对她不那么热情了。有一次,杜娟无意间在许家另一处房子里,发现许斌和一个女子睡在一起。两个人吵了起来。许斌抬手指了依然安详地躺在床上的那女子说:“这才是我的妻子,我喜欢她,她比你年轻,比你漂亮。你明天就滚出我们家!” 杜娟伤心透了,可她还希望许斌回头。第二天下午,杜娟下班归来,马兰把她叫去说:“……我们大老远地把你办来,实指望你和许斌好好地过呢,你人好,心眼也好。谁知,许斌他,又和省歌舞团的一个姑娘恋上了,比他小十岁哩,那姑娘像风流鬼般地勾留他,俩人现在分不开了。我劝他,他听不进去,他从小任性惯了。只要决定下来的事情,八头大牛也拉不回来……幸亏你们没去登记。这也好,省得办离婚手续。”杜娟一切都明白了,他们母子为什么不同意登记结婚。尽管她向马兰说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可马兰和许斌并不为所动。没办法,杜娟只得含泪离开了许家。
第二天,杜娟做了流产,要好的女友周敏去照料她。然而,舆论似乎对许家不利。许凤山对自己管辖领地燃起的与自己脸上无光的舆论之火,有些不安了。于是,他又把杜娟调到一个药厂里当包装工。后来,经过努力,她成了这个药厂里的一名出纳员。然而,命运之神并没有这样轻易地放过她。一天,周敏突然告诉她,许斌出车祸了,断了一条腿,那个省歌舞团的姑娘一见许斌没了一条腿,就和许斌分道扬镳了。马兰怕儿子找不到媳妇,放出风来让杜娟回去。没过几天,马兰果然找杜娟来了。无论马兰说得多好听,可杜娟就是不答应。马兰只好灰不溜丢地回去了。没过几天,厂长把杜娟叫到办公室,劝她嫁给许斌。杜娟也隐隐觉得,许家又在背后捅刀子了。她把这件事和周敏说了,周敏给她出主意说要想摆脱许家,结婚是最好的办法。于是,周敏又把她介绍市科委的胡清河,杜娟和胡清河闪电般地登记了。然而,就在他们结婚的当天,几个法警闯进来,以贪污罪为名逮捕了杜娟。无论杜娟怎样申诉,她最终还是以贪污罪被判了三年徒刑。在狱中,她几乎夜夜做噩梦,可盼到从监狱大门走出来,找到胡清河的时候,胡清河却判若两人,不再理她了。
又一个希望破灭了,杜娟思前想后,决定给同住w市的哥哥徐大鹏打电话。徐大鹏在w市警察学校当教员,和杜娟家住在一个大杂院里,他对她关怀备至,把她当做小妹妹一样。晚上,周敏值班,屋里只留下杜娟一个人了。八点半,徐大鹏来了。见到徐大鹏,杜娟眼里的泪水再也憋不住了。徐大鹏说他什么都知道了,杜娟对徐大鹏说她准备告他们。徐大鹏气愤地让杜娟上北京告许凤山。一提北京,杜娟忽然地想起了半年前患癌症去世的妈妈。妈妈临终前告诉小妹杜梅说,杜娟不是她生的,是一个乡下女人送的。杜娟停止了啼哭,睁大了眼,惊讶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徐大鹏摇了摇头。正说间,门开了,从门口闯进几个人来,不由分说把徐大鹏扭走了。领头的竟是瘸了一条腿的许斌!许斌抓住她的胳膊非要她回家,一股怒火从杜娟心头陡然升起,她给了许斌一个耳光,然后踉踉跄跄地跑了。杜娟越想越憋屈,她感到前途无望,第二天,她去了郊外河边给母亲烧纸,这时,天又快黑了,她往哪里去呢她又一次想到死了。于是,她向河边走去……杜娟正说着,孙局长打断她,问她杀害许副市长的枪是哪里来的。杜娟说捡的。见孙局长不相信,杜娟说,就在她要穿过树林去跳河的时候,看见一株柳树杈里,放着件军衣和军用挎包,她一看,挎包里有一支手枪,五发子弹。于是,复仇之火又在胸中点燃了。于是,她就去了望月山庄。做完案后,便把那只枪扔在化肥厂南侧的污水沟里去了。杜娟对杀害许凤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孙局长觉得没有什么再问的了,便让记录员把审讯笔录递给杜娟过目签字画押。
就在这时,大家刚说要走的时候,刑警队长邹鸣从门外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说:“经过鉴定,许凤山身上的两处枪伤系死后伤。”邹鸣的声音不高,然而,却像一个猝不及防的雷霆在房顶炸响了。大家心里都明白,如果是死后伤那就意味着什么。
许副市长身体很好,没有可以引起猝死的诸如高血压或心肌梗死之类的病症,孙局长对他是了解的。如果不是因枪杀击毙,那他是怎么死去的呢孙局长问邹鸣鉴定结果可否准确。
“毫无疑问。”邹鸣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退一步讲,假设许副市长的枪伤是生前伤,那么这两处枪伤是不会或者说是不会立刻使他毙命的。陈红和许家的人都听到两声枪响,死者的身上也只有两处枪伤,这是完全吻合的;可是,伤口一处是在左大腿,一处在腹部。很明显,射在大腿上的子弹是不会致人死亡的。而射在腹部的子弹,嵌在肠内,也不会使他毙命的,至少是不会当场死亡的。”
顿时,大家被邹鸣入情入理的分析折服了。
“那么,许副市长是怎么死的呢,猝然病变,还是……”
孙局长话音未完,邹鸣便接口爽声答道:“氰化钾中毒。”
“啊”孙局长脸色刷地黑了一下。
邹鸣连忙掏出了化验单,递给了孙局长,说:“我们取胃液化验的。”
顿时,大家的脸上又重重疑云。是谁用氰化钾杀害了许凤山呢,是杜娟,还是别的什么人这案子太奇了!公检法的几位领导,额头上沁出了密密的一层汗珠,此刻,都感到在许凤山被害案上,只以为亡者死于杜娟的毙击,连伤口也未经详细勘察,仅仅进行了简单地拍照,又一味急于结案,然而,却险些闹出乱子来。是啊,若不是邹鸣复验伤口,若不是他认真细致,恐怕很快就要宣判执行了,那样就会放纵了真正的凶手。想到这里,每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孙局长额头那本来不太明显的川字纹蓦然像被凿子凿过了似的,吩咐邹鸣:“你拿出个侦查方案来,回局马上部署行动!”
化肥厂位于市区的东北部,在杜娟交代的抛枪地点,刑警们摸到了一把“六四式”手枪。 用清水洗过之后,枪号清晰地显露出来。
回局之后,邹鸣立即到技术科进行枪支痕检;嵌在许凤山身上的两颗子弹,正是从这把手枪打出来去的。枪是谁的,怎么到的杜娟的手里这是一个待解之谜。邹鸣隐隐觉得,这支枪上潜藏着一条通往寻找凶手的线索,或者说,这支枪很可能就是打开整个案件的切入点。他决定抓住这条枪的线索顺藤摸瓜了。于是,他和刑警小徐到看守所又一次提审了杜娟。
“是的,这枪确实从树林里捡的。”杜娟一口咬死。
“杜娟的话未必是真的,”小徐对邹鸣说,“世界上哪来那么巧的事,她想杀人,大自然之神,就赐给她一支枪!鬼才相信哩!”小韩的想法和邹鸣的合拍了,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邹鸣在想,杜娟在周敏家里被“捉奸”之后才起了杀人意念的,从她挣脱开许斌,到向许凤山开枪,仅一天之隔,在这一天里,没有什么人报失枪支。可见,那支枪是向人借的,她之所以一口咬死“郊外拾枪”,是怕祸及他人。从她一天内就那么得心应手地弄到手枪来推想,枪的主人不会太远,很可能就在本市。而且,枪主人与杜娟有着比较密切的关系,或者干脆说两人是同谋犯罪。因为,一般人是不会将枪轻易借人的。他们来到了储存技术资料的档案室。资料员很快查了“六四式”枪号的登记卡。持枪人:徐大鹏。
“啊,是他!”邹鸣失声自语,心里咯噔一下,呆呆地望着登记卡陷入沉思。对徐大鹏,邹鸣并不陌生。他是w市警校的教员,两个人曾在一起工作过。邹鸣从化验室出来,带着化验结果去向孙局长报告的时候,路上碰上了华兴街派出所的牛所长。牛所长告诉他,就在许凤山遇害的头天晚上,许斌组织了帮小兄弟,到周敏家去捉杜娟与徐大鹏的奸,眼下还不知徐大鹏的下落呢。此刻,邹鸣猜想,不管奸情存在与否,杜娟从监狱出来就找到徐大鹏单独密谈,说明两人关系是密切的。于是,在他的脑子里杜娟与徐大鹏之间,自然地显现出一条关联线来。徐大鹏的枪怎样到杜娟手里的呢,她向他要的,还是他给她的;什么时候给的,在捉奸之前,还是捉奸之后。不管怎么说,在他俩见面之后,杜娟用徐大鹏的枪去行凶,徐大鹏是有共同犯罪之嫌的,或者干脆说,就是同谋。因此,抓到徐大鹏,是当务之急。
“上车!”邹鸣向小徐挥了下手,“到许凤山家!”他决定找到许斌,刨根问底,顺水推源,追寻徐大鹏的下落。一路上,邹鸣翻来覆去在想,这氰化钾与枪,是怎样一个关系呢可是,苦思冥想,绞尽脑汁,却总也理不出个头绪。
“会不会是这样”小韩眨了眨眼睛,“凶犯先投了毒,可又怕许凤山不上圈套,又迫不及待地策划、实施了枪击。”可杜娟并没有在许家,那么,这个下毒人又会是谁呢他为什么要谋害许凤山他与杜娟是合谋还是另有蹊跷
来到许家,邹鸣问许斌,前天晚上,他们在周敏家捉奸把徐大鹏弄到哪去了。许斌说他那班抓的是杜娟,徐大鹏是他的同伙二杆儿带人抓的。许斌听二杆儿说,他把徐大鹏锁在他屋里,叫她妹妹看管,他妹妹说,徐大鹏昨天上午九点跳窗户跑了。邹鸣猛然回头说道:“看来,徐大鹏跑出去后,与杜娟见面了,枪,很可能就是在那天傍晚交给她的。”
“那么,氰化钾呢氰化钾哪来的又是谁下的毒呢毒药下在什么里面”小徐问。邹鸣说,茶、饭、水果都化验了,没有发现什么。邹鸣沉吟了片刻,说:“我想,我们应把着眼点放宽些,许凤山在世时,肯定得罪了不少人。会不会是另外一位仇家下的毒呢只不过,杜娟枪杀许氏父子恰好和这个投毒案是一种巧合呢”邹鸣在想,如果是徐大鹏把枪主动借给杜娟这不等于自我暴露吗发枪时候都有登记,莫说他是警校专业教员,就是一名普通新兵都会想到这一点的。现在,首先要了解的是徐大鹏的下落。邹鸣想到这儿,决定要许斌带路去找二杆儿。
快到二杆儿家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从二杆儿家跑了出来,转眼就消失在一个胡同口不见了。
当邹鸣站在二杆儿家的大门口的时候,从院里传出了争吵声。“你,一个姑娘家,竟把他藏在屋里过夜,不害臊!”这是个年轻汉子的声音。“我不藏就让你们把他打死了,你们非法拘禁!”一个姑娘的声音。邹鸣进去了,院子里站着个黑汉和一个姑娘。邹鸣明白,那黑汉就是二杆儿,那姑娘就是他的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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