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肮脏的右手(1)(2/2)
“没实际上过,不太清楚。但是上过的同志们都说,绝对属于剽悍一类。想想也对,要是个好护士,温柔都在白天用到病人身上了,到了晚上没什么会剩在老公身上,护士也是人呀。就像大厨做了一天的饭,晚上回家,只想用炸酱面应付老婆孩子。要是个恶护士,对付你和病人,都不会有什么好脸子,不如找个杀猪的,也穿白大褂。”
“你好像总能说出很多着三不着两的话,没人劝过你要嘴上积德”
“不少人咒我会死在这张嘴上,说我一生坎坷,多半会被人骟掉,一定会死在嘴上。开始挺害怕的。但是想通了,也就好了。被骟了,可以当圣人,写《圣经》或《史记》。死在嘴上,比死在床上强。”
我们走出楼门口,一股冷风吹过来,鼠食的味道去了很多,柳青打了个冷颤。我看见她那辆欧宝车停在院子里,就管柳青要了钥匙,开了门拉她上去。我裤兜里正好有半包骆驼烟,前天顺我哥哥的。我点了一支递给柳青,又给自己点了一支。柳青一口一顿地把那支烟抽了,烟灰弹进车里的烟缸。她嘴的形状挺好看,掐灭的烟蒂上印了一圈淡淡的口红印。车里充满烟雾,渐渐暖和了起来。
“出什么事儿了我家出什么事儿了”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住哪间屋子。我总不能跟大爷说,我来找秋大夫打胎的。”
“怎么回事儿别着急。从头讲,时间、地点、人物、事件。”
“我上了个当,我想,这回我肯定怀孕了,我不能要这个东西,我要打掉它。”
“你怎么肯定是怀孕好些小女孩认为被男生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就能怀上孩子,抱一抱能怀上双胞胎,亲一亲,怀上的双胞胎是一男一女。别自己吓自己了。”
我想起中国糟糕的生理卫生教育。生理卫生课上到第十二章,真正要讲男女的时候,学校勒令男生女生分开上。女生去食堂,男生去操场。男生站在大操场,生理卫生老师是个大妈,她在领操台上扯着脖子对着麦克风喊,三里外都听得见。大妈老师一喊,周围楼的老太太、老头都抱着孙子、孙女跑到阳台上看热闹,大妈老师喊的声音更大了。大妈老师问我们男生是不是最近睡觉的时候偶尔发现内裤湿了,但是又不是尿床。大妈老师问我们知道不知道那是什么,心里有没有恐惧感。大妈老师说这种事情对身体很不好,让我们晚上做完功课,趁着累赶快睡觉,不能念坏书、看坏画、想同桌女同学。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得太频繁,家庭条件好的,可以在睡觉之前喝一杯温牛奶,家庭条件不好的,可以在下课后找她或是班主任谈话,端正思想。周围楼上有个老头,可能是想起了从前练的山东快书,敲着他家阳台上的脸盆就说开了,声若洪钟,一听就是专业的,我们隔着老远,听得真真的。“啷里咯啷,啷里咯啷,闲言碎语不要讲,单表一表好汉武二郎。武二郎本领强,啷里咯啷,啷里咯啷。这一日,武二郎提棍上山岗,忽觉裤裆热得慌,咋了尿了。”我们一起哄笑着搭茬儿:“不对,是梦遗了。”女生怎么教的,我不知道,我觉得她们难免有可笑的常识性错误概念。
“我怎么算也算不上女生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柳青沉下脸,眼角便泛出细纹来。
“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认识一个男的,我认识他很久了。我有时候和他睡觉,也很久了。我其实不该跟你讲这些,我其实根本就不应该来找你,我有一些挺熟的医生朋友。要不,我走了,不好意思,吵你睡觉了。”
“反正我的觉儿也醒了,你的事儿还是和我说吧,你不用担心会把我变坏,好人变不了坏人。找熟人有找熟人的麻烦,有些事情你也不想让他们知道吧。你是谁呀我不认识你,除了你叫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这样比较好。”
“也好。我和那个人很久,从来没出过事儿。他是一个很小心的人,狡兔三窟,他有六窟。我从来不督促他,他自己就有三重避孕手段,真像你说的,他的小心给我种感觉,好像我那么敏感,他看我一眼,我就能怀上似的。而且我们次数也不多,他很爱惜身体,不抽烟不喝酒,做之前要喝汤喝药,之后要打坐,弄得神神鬼鬼的。”
“一滴精,十滴血。干一次跟义务献次血似的。”
“别开我玩笑了,我烦着呢。总之,日子长了,我没有任何警惕了。昨天,他打电话来,说他升处长了。是个很好的位置,官听起来可能不大,但是有很多实权。他盼这个位置盼了很久了。被他惦记,不是什么好事儿。他当副处长的时候,有一阵子,我觉得他雇人杀了那个处长的心都有了。”
“我怎么听着,觉着你一直和一个奸臣混在一起。”
“可能吧。人在江湖,说这些,你可能还不明白。我其实不该和你说这么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你很亲切,可能你不是什么好人。”
“姐姐,说什么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