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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吓煞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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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一到了深夜,声音就多了。

鸟笼的摇曳,秋虫的鸣叫,本来很微弱的声音,现在都已听的很清楚。

天外还有风声,还有雁声。

雁声更嘹亮,更凄凉。

“深怕数秋更,况复秋声彻夜惊。第一雁声听不得,才听,又是秋虫第一声。凄绝梦回程,冷雨愁花伴小庭。遥想故人千里外,关情,一样疏窗一样灯。”

秋声中的雁声,几乎被诗人普遍地应用,黄仲则这首词正是一个例子,他却说第一听不得的是雁声。

只因为一听到雁声,愁思很容易就来了。

张铁、林平现在来的却不是愁思。

就连这雁声,在他们听来也只有恐怖的感觉。

剖开的一哦尸一哦体已用白布盖好,还有萧百草,老掌柜,两个官差的两具一哦尸一哦体亦已搬到一旁。

冰冷的灯光照耀之下,死人的面庞说不出的可怕。

谭门三霸天的一哦尸一哦体虽在白布的下面,可惜他们都曾看过一哦尸一哦体的解剖,都已留下深刻的印象。

只要目光落在白布上,他们就仿佛已看见白布下的死人。

他们的目光却又不由自己。

因为那边不时有声音传来。

苍蝇展翅的声音。

现在只不过初秋,还是苍蝇的季节。

苍蝇大夜间出现,总喜欢飞舞在灯火的周围,何况这灯火之下还有一哦尸一哦体

谭门三霸天的一哦尸一哦体已开始发臭。

发臭的一哦尸一哦体对苍蝇来说本就有一种很强烈的诱一哦惑。

血腥味也是。

所以另外的四具一哦尸一哦体之上,也有苍蝇在盘旋。

这种声音在他们的感觉,已不只是讨厌。

他们已停下说话。

那么是驱除恐怖的一种很好的办法,但也要有说话的心情。

他们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地方。

只是想。

总算他们的胆子还够大,还支持得住。

胆子不够大的人,根本就不能追随常笑出入。

夜更深。

窗外冷雾凄迷。

风穿窗吹入,吹入了冷雾。

灯光冷雾中蒙赤,活人的脸庞,死人的脸庞,也都在冷雾中蒙赤了。

这冷雾简直就像是在人身上透出来。

活人有人气,死人亦有鬼气。

鬼气自然比人气更重。

鬼气一哦陰一哦森!

张铁、林平只觉得整个身一哦子就像是浸在冰水中。

好在常笑一留就留下两个人。

漫漫长夜,如果只得一个人,真不知怎样度过。

他们两个人私下亦打算不离开对方。

只可惜一个人就算是本身往往也有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

张铁并不想这时上茅厕,但需要到的时候,他却也没有办法。

他当然不好意思解决这种事都要林平陪伴左右。

林平更不好意思跟去。

在这里于是就只剩下林平一个人。

在这种环境之下,身旁有一个活人总比连一个活人也没有好。

张铁一离开,林平就慌了。

他忽然觉得这店堂又冷了几分。

少了一个活人,鬼气自然相应重了。

他的额上却有汗。

冷汗。

也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叹息。

声音是从他身后传来,他没有回头,面容却一宽,道:“这么快”

话一出口,他的面一哦色一哦就变了。

张铁才出去,没有理由这么快回来。

张铁的脚步也没有这么轻。

他根本就没有听到脚步声。

“谁”一声轻叱,他急忙回头。

这一动,他就发觉自己的脖子已不能扭一哦动,一双冰冷的手已从后面伸来,扼住了他的脖子。

那简直不像是人的手。

不是人又是什么

鬼僵一哦尸一哦

林平面都青了,脱口一声惨呼。

店堂后面的院子非常一哦陰一哦森。

没有灯,只有天边的一弯新月斜照下暗淡的光芒。

没有灯的地方本来就已一哦陰一哦森的了,何况这院子当中还植着一株白杨

白杨树高叶大,风一吹就沙沙作响,是秋树中最令人萧瑟一种,亦是萧瑟秋声的代表。

院子里的西风此际正急。

白杨多悲风,萧萧愁煞人。

在这个院子,这个时候,又岂只愁煞人,简直已吓煞人。

张铁心胆都寒了。

他的名字虽有一个铁字,在他的身上,却只有一样东西是铁打的。

他的刀。

刀锋虽未出鞘,刀一哦柄一哦已在他的手中。

在这个地方,无论在做着什么,他都绝不会让那把刀离开他的手。

刀有杀气,一刀在手,据讲连鬼神都要让三分。他一手握刀,一手正要拉开一哦裤一哦子,就听到林平那一声凄厉已极的惨呼。

他的一张脸立时白了,刀呛啷出鞘,慌忙奔回。

店堂中冷雾更浓,灯光浓雾中更黯淡。

林平已倒在地上。

他整张面庞都已扭曲,一脸惊惧之一哦色一哦。

这惊惧之一哦色一哦,你说有多强烈就有多强烈。

他的眼睁大,眼珠已凝结。

死人的眼瞳根本就再没有变化。

看样子他竟是给吓死的。

他的身上并没有血,身上衣服却已萎一哦缩,整个身一哦子都在散发着迷蒙的白烟。

绝不是风吹入来的冷雾,也绝不是死气。

死气无一哦色一哦,冷雾通常只带着夜间的木叶清香,这白烟却飘着刺鼻的恶臭。

迷蒙的白烟之中,林平外面的肌肤竟是在销蚀。

只不过刹那,他的手已不像人的手,他的面庞也已不再像人的面庞。

肌一哦肉一哦销蚀,现出了骨头,连骨头都开始销蚀。

风吹过,骨一哦肉一哦散成了飞灰,散入冷雾中。

张铁死盯着林平的一哦尸一哦体,一个身一哦子僵住在那里,他的手已冰冷,甚至他的心都已冰冷,冷雾仿佛已结成尖针一哦刺入他的心深处。

他奔回来的时候,店堂中并没有人。

现在也没有,但不知怎的,他总觉得是有人存在,并且已待在身后。

他突然回头。

在他的身后,果然站着一个人。

他只是突然惊觉,完全不知那个人什么时候来到了身后。

那个人简直就像是冥府中放出来的幽灵。

事实上,那个人的确已死了七八天,已没有可能是一个人,却只怕还没有到冥府报到。

这两天他还在人间徘徊。

他还是一具僵一哦尸一哦。

冷漠的脸庞,残酷的眼神。

站在张铁身后的那个赫然是铁恨。

“铁手无情”铁恨!

他的面容如生,一个身一哦子仍标一哦槍一哦般挺一哦直。

僵一哦尸一哦的身一哦子本来就挺一哦直,直得很。

僵一哦尸一哦的脸庞,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模样

突然看到死板板的一张僵一哦尸一哦脸庞,你又害不害怕

“铁都头!”

张铁失声惊呼,一张脸刹那死白。

他惊呼的声音很奇怪,完全不像是他本来的声音。

他面上的表情更奇怪,就像是一个人突然见到鬼一样。

他事实见鬼。

铁恨仿佛没有听到,面上完全没有表情,双脚一跳,跳到了张铁的面前。

张铁一声怪叫,忙举起手中刀。

死在他这把刀之下已有不少人,刀上已有了杀气。僵一哦尸一哦不会死,却可能倒在刀的杀气之下。只可惜他的刀还未举起,铁恨双手已扼住了他的咽喉。

铁手本已无情,变了僵一哦尸一哦更不会留情了。

“僵一哦尸一哦──”张铁嘶声惨呼未绝,语声便已被扼断,舌头却被扼了出来。

他的眼也死鱼一样突出。

一股腥臭的气味突然在他胯一哦下涌一哦出,他的一条一哦裤一哦子已全都一哦湿一哦了。

铁恨这才松开手。

他的眼珠子在转。

僵一哦尸一哦的眼珠是不是还会转动

目光落在萧百草的一哦尸一哦身之上,铁恨的面上竟露出了惋惜之一哦色一哦。

僵一哦尸一哦的面容是不是还有变化

僵一哦尸一哦是不是还有感情

鲜红的门,红如鲜血。

巷子里只有这扇红门。

鹦鹉楼也就在这红门之后。

门户已打开。

应门的仍是那个小姑一哦娘一哦,穿着套红衣裳,一双眸子都黑漆的那个小姑一哦娘一哦。

给王风开门的时候,她上一哦上一哦下一哦下的最少打量了王风十眼,现在给常笑开门,却连正眼也不敢望一眼常笑,好像她已看出这个人比王风更难惹。

她低着头,嗫嚅着道:“你们是……”

安子豪一旁道:“我们是来查案的。”

小姑一哦娘一哦这才看到安子豪,奇怪的望着他。

安子豪随即问道:“血奴在不在”

小姑一哦娘一哦道:“在,我去替你们通报。”

安子豪还未表示意见,常笑已摇头,道:“不必,我们这就去找她。”

这句话出口,他的脚步已举起,一步跨入去。安子豪慌忙上前引路。

小姑一哦娘一哦赶紧让开,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讲。

她虽然年纪小,见识也不多,却已看出常笑亦是个官,比安子豪更大的官,无论常笑做什么,她都只能一旁看着,甚至连看最好也不看的,远远的躲避开去。

她当然没有跟在后面。

穿过回廊,走过花径。

花寒依稀梦,蝉语诉秋心。

一路上就只有花香,只有虫声,莫说歌声无影,连酒气都没有。

这并不像往日的鹦鹉楼,更不像是个一哦妓一哦院。

现在这时间正是一哦妓一哦院的黄金时间,但除了他们一行十人,除了开门的红衣小姑一哦娘一哦,没有其他人走动。

左右的楼房都有灯光,窗纸上亦有人影。

沉默的人影,仿佛在偷一哦窥着这些不寻常的来客。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们莫非已听到风声,先躲了起来

常笑走着忽然道:“这一哦妓一哦院的生意似乎并不好。”

安子豪立刻摇头道:“只是今夜不好。”

常笑道:“我要来这一哦妓一哦院搜查一事已传了开去”

安子豪道:“这里的地方虽小,人可不少,嘴巴很多。”

常笑道:“聪明人也很多。”

安子豪道:“事情发生在平安老店、鹦鹉楼两个地方,大人既去了平安老店,他们并不难想到接着必会来鹦鹉楼。”

常笑忽笑道:“昨夜出现的僵一哦尸一哦,是不是也是一个原因”

安子豪勉强一笑,道:“我看就是了。”

一句话还未说完,他已打了两个寒噤。

夜一哦色一哦已很浓,这时候僵一哦尸一哦已出动。

常笑盯着安子豪道:“你的胆子并不大。”

安子豪苦笑道:“本来就不大。”

常笑道:“你真的相信有僵一哦尸一哦这样的东西存在”

安子豪叹了一口气,道:“我那个手下毫无疑问是给活生生吓死的。”

常笑道:“并不一定僵一哦尸一哦才可吓死人。”他一声冷笑,又道:“你那个手下,一个人私自转回,绝不会没有原因。”

安子豪道:“也许他有所发现。”

常笑冷笑道:“为什么你不说他看中了铁恨口中的辟毒珠”

安子豪没有作声。

常笑接道:“你还有的那个手下不是说过他们撬开棺材之际,看到铁恨面目如生,并不像死了七八天的人,王风告诉他们那完全因为铁恨口里含的辟毒珠,才能够保持一哦尸一哦体不变。”

安子豪点头。

常笑道:“那样的一颗珠子,你可知什么价值”

安子豪道:“价值连城。”

常笑道:“是不是足以引人犯罪”

安子豪微喟道:“我那个手下为人的确有些贪心。”

常笑道:“一个人作贼不免心虚,如果胆子本来就已不很大,不要说僵一哦尸一哦,一个人突然从棺材里站起来,已足以将他吓死。”

安子豪结结巴巴地道:“可是……棺材里卧着的是铁恨,铁恨已经死了七八天,已钉在棺材里七八天。”

即使是活人,给钉在棺材里七八天,就不闷死也饿死了。

死人是不是还能复一哦活

这就是问谁,谁也会摇头。

但故老相传,死人是有可能变成僵一哦尸一哦。

这传说是不真实却没有人敢肯定。

世间本就有很多令人无法相信,但又无法解释的事情。

这件事常笑是不是就可以解释

常笑没有解释,冷笑道:“谁知道铁恨那七八天是否一直都钉在棺材里”

安子豪道:“最低限度还有个人知道。”

常笑道:“你是说王风”

安子豪道:“他一定知道,问题只是他肯不肯说老实话。”

常笑道:“在我的面前,没有人敢不说老实话。”

这是不是太夸口太自信

他补充道:“那给我知道,在他的面前就只有一条路,没有人想走那条路。”

那一条也就是死路。

安子豪又不作声。

对于常笑的说话,他不愿置议,也不敢置议。

常笑接问道:“他是不是还在鹦鹉楼”

安子豪道:“今早,我找他问话的时候还在。”

王风现在并不在。

鹦鹉楼中就只有一个血奴。

五丈宽的照壁散发着白粉的气味,聚会在奇浓嘉嘉普的十万妖魔,妖魔膜拜的魔王,十万把魔刀下的十万滴魔血,魔血化成的鹦鹉,还有血鹦鹉的十三臣子──十三只血奴都已消失在这白粉的后面。

照壁已被粉饰的雪白,只是幅普通的照壁。

在魔画的衬托下,这地方简直像个地狱。

美丽的地狱,一一哦夜之间就毁在王风手下。

没有了魔画,这地方也只是个普通地方。

所以常笑并不像王风,第一眼并没有落在照壁之下。

他的第一眼落在血奴的身上。

这地方现在还有什么比血奴更惹人注目

血奴已换过了整套的衣衫,左半身已不像初生的婴儿,整个人已不像鹦鹉的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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