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远航(十九)(2/2)
但对于做到左布政使的揭稽来说,听着这话,他是愈加激动,整个脸那血都涌了上来,一下也顾不得体面,站了起来戟指着丁一大叫道:“汝岂不闻‘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么揭某自问与汝并无私怨,当时丁总镇于广东平黄萧养之乱时,揭某感彼忠勇,虽为女子,却也不曾另眼看待,尽力给予方便……揭某与丁家,怎生说,都是有点香火情份的,丁容城你竟如此无情!要陷揭某于绝地!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因为上面派员来查,揭稽知道那就是必死无疑,搞不好还会摊上族诛的。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玩意华夏几千年都是这么玩的,英宗在算旧帐,只要派人来查,那官吏为了自己晋身之道,必定是要办成铁案,算是一桩业绩——下来办差的人不用多奸邪,只要叫揭稽自辩就好,也就是要求他自证无做过,他怎么自证
这个时候的揭稽,全然无了头先在府衙公堂的派头,跳着脚在那里咆哮着,因为黄竑的案子还没判下来,但黄鉴就族诛了,而曹吉祥这家伙还笑嘻嘻在边上说道:“揭江渊,不要怕,天子圣明,不会冤枉了你的……对了,听说,徐正凌迟于市三日……”也就是活剐了三天才杀死,那不是一般的惨啊。
“闭嘴!”丁一皱了皱眉,喝止了曹吉祥,因为这样的酷刑,丁一并不认为是什么好事,而且他也没有想以此来逼迫揭稽,原本只想吓吓后者罢了,但现在看着不能再吓,不然怕是揭稽等下会自杀以免连累家人或是直接疯掉……
丁一对揭稽伸手道:“前辈请宽坐,怕是前辈误会了学生的意思。学生原本只是开个玩笑,然后来邀功请赏讨杯水酒喝罢了。”说着丁一又向曹吉祥瞪了一眼,方才与揭稽说道,“这老曹就是个好作怪的性子,前辈不要跟他计较了。”
揭稽坐了下来,胸膛却是不住地起伏着,如同一条脱了水的鱼也似,只是两眼死死望着丁一,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丁一只怕已被杀死了千百次。
丁一也不好再卖关子,直接说道:“这等传闻,学生还没离京就有听着了,恰逢圣上召对问及,学生索要了那份疏章看过,见是广西纸;又索了前辈平日的奏折看过,都是用京师纸,两者甚异,故之学生当时便道:‘黄某当时已身处狱中,其派人活动之际,不携金银细软,而专门带了广西纸去寻揭江渊’圣上听着,也觉略有些道理,便不曾再提起此事。”
揭稽就这么坐在椅上捂着心口,就这么抽搐着说不出话来。
天天没事跑步或是练刀弄剑锻炼身体的,这年间也就丁某人和老王骥这两个另类文官罢了。揭稽也是有年纪的人,精力本就不太好,这么大惊之后,又突然松了一口气,身体就顶不住了,心绞痛就发作。
曹吉祥吓得连忙跑出去叫下人入来,因为揭稽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啊,死在这里要是算到丁一头上的,结果那些奴婢下人入得内来,捶胸按背的,据说平时心痛症发作就这么弄,可以缓解,但这当口似乎一点用也没有,揭稽弯着腰捂着心口跟一条大虾也似,痛得脸无血色。
揭稽的几个儿子入得内来,就悲痛地扑上去,又有向着丁一责怪道:“父亲大人本就有心绞痛,世叔到底与我家大人说了什么在外面便听着大人咆哮不止……倘有什么长短,世叔于心何安!”这又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论调。
丁一无奈,只好拔开众人,叫亲卫入内来,从急救包里带出一片硝酸甘油药片,对揭稽说道:“把嘴张开,快点!”然后丁一把这片剂压在揭稽舌下,又对他大声道:“含着,不能吞下去,吞下去会出事的!”揭稽痛苦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这玩意副作用很大,但见效也很快,揭稽过了几息,倒就慢慢喘过气来,丁一看着摇头拿了个茶杯塞到揭稽手里:“把药吐出来,赶紧吐出来。”揭稽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把药片吐了出来。
只不过他喘着气,却是对丁一说道:“老夫知这是活人性命的灵药,纵有顽疾,也不会贪为已有,如晋却是小看老夫了……”揭稽明显是觉得,丁一舍不得把这药给他用光了,这是灵丹妙药啊,怕他贪心所以才叫他吐出来。
丁一听着真的想哭,为什么做好事会做到这样有泪流满面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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