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2)
后三任丈夫与铃木阳子结婚后,究竟住在哪里呢?
绫乃翻着笔记本。
上面写着铃木阳子从2009年11月再婚后的住民票异动记录。虽然她陈尸在“will pace国分寺”,然而,住民票上的地址并未迁至该处。
2009年11月与河濑干男结婚
搬到东京都三鹰市牟礼xxx“三鹰ester”
↓
2011年2月与新垣清彦结婚
搬到埼玉县狭山市下奥富xxx“共同住宅田中”
↓
2012年7月与沼尻太一结婚
搬至茨城县取手市和田xxx“光之家”
每次铃木阳子结婚后,都会更动户籍,将夫妻俩的住民票地址改为新居。
发现遗体隔天,绫乃去调查户籍时,顺道拜访了位于狭山市的“共同住宅田中”,向长年住在隔壁的女子询问了铃木阳子(当时她姓新垣)的情况,得知她与邻居几乎没有往来,彼此仅打过几次照面,邻居感觉她不常在家,她丈夫更是不见踪影,邻居甚至没发现她已婚。
在那之后,绫乃又前往三鹰市的“三鹰ester”及取手市的“光之家”附近简单打听了消息,得到了一样的结果:有人见过疑似铃木阳子的女子,却没人见过她丈夫的身影。
绫乃还去问了所有的房东与房屋中介,听说签约时来的都是铃木阳子一人,没人见过她的丈夫。
由此可见,这些登记的地址都是幌子——至少能确定三位丈夫都没有入住。
案情不如绫乃原先所想的假结婚那么单纯,铃木阳子极有可能涉入了更加骇人的犯罪计划。
如果推测属实,那她并非孤独死,而是被人谋害的。
这么一来,遗体被猫啃食这件事,意义将变得完全不同。
铃木阳子会不会根本没养猫呢?如果她不是动物囤积者,那群猫会不会是杀害她的凶手带进屋子里的?凶手难道是打算破坏遗体,混淆死因,才将猫群与尸体一同关进密室?
铃木阳子和邻居缺乏往来,遗体得经过一段时间才会被发现,以此来隐藏案件的话,还算是个不错的手法。
在日本,每年都会找到十万具以上的离奇死尸,警方当然不可能一一详加调查,只能依据有限的人手及预算,从十万这个庞大的分母中锁定明显具有犯案迹象的案子来调查。反过来说,若是从遗体上看不出明显的犯罪痕迹,警方就不会视之为刑事案件。
最具代表性的案例就是在深山或树海等自然环境中发现的离奇死尸。这些遗体大多严重腐烂,找到时已是白骨一具,别说调查疑点,连查明身份都有困难。其中应该有不少人是死于谋杀并遭到了弃尸,但若找不到明显的犯罪证据,警方就不会追查其死因,而是当成自杀或意外死亡处理。
案发地点换成民宅也一样。
不,在孤独死案例暴增的现代,在独居者家中发现“没有明显犯罪痕迹”的遗体的概率,可能远远超过在深山和树海中的。
起初,绫乃也以为铃木阳子是单纯的孤独死。
但是,调查其生平经历后,她嗅到了浓浓的犯罪气息。
铃木阳子及其三任丈夫,难道都是死于他杀?
倘若真是如此,单凭一名辖区刑警是不可能明查到底的,这么做有越权之嫌。待她掌握一定程度的证据后,必须禀告上级,交由上面裁示。
总而言之,当务之急是完成铃木阳子的身家调查。
绫乃这次自掏腰包出差有两个目的。其一是在金泽与山崎会面,找他问话,并取得铃木阳子的照片。这项任务已在昨天完成。其二是查出铃木阳子的母亲——她唯一的血亲——的下落。
被告八木德夫(待业,四十七岁)的证词三
在“kd ”,梶原负责照顾我,算是我的负责人吧。对,就是之后和我一起住进鹿骨那个家的那个梶原。他像是神代先生在“kd ”的左膀右臂。
他们说要先介绍一下住处,接着我就被梶原带去了“kd二馆”。对,那是“kd ”在足立区的公寓。
它其实只是两层楼的组合屋,与其说是公寓,更像是门很多的仓库。房间只有三叠大,地板乍看是木纹地板,但那应该是橡胶或塑料贴皮。房间里有一张小床、桌子和电视;一楼有大家共享的洗手台、厕所和淋浴间。整幢房子里共有十个房间,里面住的都是“kd ”收容的游民。
老实说,我本来以为住处会更像样一点,所以问了梶原:“就是这里吗?”结果他生气地骂我:“你还挑啊?!”他说这里能遮风避雨,能洗澡,还有电视可看,比露宿街头来得好多了吧。
“kd ”办公室的神代先生对我那么好,相较之下,梶原的态度却这么恶劣,一点都不体贴。
我也不清楚详情,不过“kd ”似乎拥有好几幢类似的公寓,我猜“kd二馆”的所有人都是由梶原一人负责的。
接着,梶原带我去看医生,看的是精神科。医生是神代先生的朋友,我们没聊几句话,他就帮我开了患有精神疾病的诊断书。我们利用诊断书申请因病无法工作的生活补助。
啊,不,我从头到尾都站在旁边看,主要由梶原与社会福利机构的人员洽谈,申办手续。他要我“低头自言自语,装得像病人一点”,反正我就照做。
现在每个地方政府的经费都很短缺,就算有精神疾病,也没那么容易申请到生活补助。他们会先让申请者投靠家人,惨一点的还可能被当场赶走。不过,梶原说“kd ”很了解怎么做才能通过申请,照他的话做准没错。
他说对了,我马上就通过了审核。
我本来以为每个月可以领到十三万甚至更多,但我真正拿到手的只有三万。每个月我从社会福利机构领到补助金后,就会原封不动地交给梶原保管,再由他拨给我少得可怜的三万元。
因为我要付房租和水电、瓦斯费,以及床和电视租金。然后,大概还有餐费和管理费吧?每个月“kd ”都会以各种名目要我缴付十万以上的费用。
是,那里基本上供餐。梶原每个月都会送来十公斤的米,还有许多食物调理包和罐头。唉,乍看是很多,但每天三餐吃下来,到月底还是会不够。
不,我从来没想过“kd二馆”的生活质量是否有月付十万的价值。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只要稍微抱怨,梶原就会生气,我有点怕他。可是,想到自己整天游手好闲,却有人愿意提供吃住,还有少少的三万现金可拿,我就觉得不该怨东怨西。
神代先生说是这个社会“抛弃了我”,但我认为一定是自己哪里有问题,或哪里不好,才会被这个社会遗弃的。神代先生和“kd ”对我伸出援手,我当然要感谢他们。
是的,我不认为自己受骗或被压榨。
不过……
住进“kd二馆”后没多久,我开始满脑子想死。
虽然接受了生活补助,还有地方可住,但我还是跟当游民的时候一样,终日游手好闲。我几乎整天都待在房里看电视,只有每个月缴完各种费用、领到那三万元时,才能喝点小酒,打打小钢珠……
我知道自己对社会毫无贡献。明明接受了生活补助,应该要振作才对,但我就是完全提不起劲儿去找工作。我也觉得自己这样很可悲,非常可悲……
我一天会出现好几次想死的念头,觉得再活下去也没意思,补助金用在我身上真是浪费。即使如此,我依然没有勇气自杀。
我就这样郁闷地过了一整年,某天梶原突然对我说:“老爹想找你一起吃个饭。”
呃,大概是去年正月……对,2013年1月左右。
我当然乖乖地跟着梶原走,我们来到了有乐町的一家烤肉店。是的,当时只有我和神代先生及梶原三人。
我完全不明白神代先生为什么要找我吃饭,反正他们叫我尽量吃,尽量喝,我就不客气地饱餐了一顿。
我已经好多年没吃过像样的烤肉了,真的很好吃。我不停地向神代先生道谢,他才对我说:“我有事情想找你帮忙,对你来说不是坏事。”
不,他当时完全没提到杀人,一点迹象也没有。
神代先生问我有没有驾照,有没有严重肇事记录,我说没有,他就要我兼差当司机。他说工作内容很简单,有了这份兼差,即使没有补助金,我也能住进更好的公寓,每天爱吃什么就吃什么。
当时我已很久没工作过了,甚至已有十年以上没开过车,觉得自己一定做不来。但神代先生鼓励我说“放心吧”,强调这份工作真的很简单,不大需要跟人打交道,说我可借此自力更生,让人生重新来过。
所以,我决定不妨尝试看看。
我无法具体形容那种感觉。或许我一直都想好好工作,只是自从宣告破产后,我信心全失,提不起劲儿做任何事……是啊,不仅社会抛弃了我,我也放弃了我自己。
那时,我觉得神代先生拯救了我。
谁知道后来会变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