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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没锁,房里还残存着生活的迹象,时间仿佛静止在了铃木妙子还住在这里的时候。换个角度想,她可能只是想稍微出去一下就回来,却就此失踪。

奥贯绫乃离开café iss violet,搭出租车前往三美市北边郊区的山脚。

这里建筑物很少,所以她很快就找到了那幢公寓。位于小溪旁的老旧公寓——常春庄,无论是建筑物本身还是水泥围墙,都破烂得有如废墟。坦白说,搭上“常春”这两个字实在有点讽刺。

根据住民票上的信息,铃木阳子的母亲铃木妙子就住在这儿……

门口有一名微胖的中年男子与一名戴着眼镜的瘦削老人。

绫乃向他们打招呼,那名中年男子是三美社会福利中心的员工柴田,老人则是“常春庄”的房东宫下。她与两人都通过几次电话,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时间宝贵,能不能带我看看铃木女士的住处?”绫乃催促。

“好。”宫下依言带她前往一楼的边间。

褪色的咖啡色房门上贴着一张代替门牌的纸,上头用奇异笔写着“铃木”两字。

宫下打开门。

“我来找她时,她的门也没锁。”

门口有间约两叠大的厨房,后面是六叠大的卧室。厨房旁边有间小浴室,没有浴缸,只有莲蓬头。

矮桌、椅子、电视、收音机、电话、餐具柜、五斗柜、神龛、铺在地上的垫被与棉被,放眼望去房间里只有这些家具,而且尺寸都很小。

“房里的东西都没动过?”绫乃问。

“是啊,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宫下点头。

厨房流理台里有个装满水的水桶,碗盘就泡在里面,微微发出恶臭。那桶水恐怕已放置多时。

“房东先生,请问你之前来探望过她吗?”

宫下尴尬地皱起脸。

“这个嘛,我只负责把房子租出去而已,是有人通知我过来看,我才知道她失踪了。我以为冈田先生会帮我留意这里的状况。”

“冈田先生?”

绫乃没听过这个名字,正要问的时候,一旁的柴田插嘴说:“他是这一带的民生委员。这幢公寓的房客都是独居老人,因此我拜托他一个月来这里巡看一次。这位冈田先生也有七十岁高龄了,自从去年夏天中暑后,身体就变得很差,现在整天卧病在床。事出突然,我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人接手,所以还没补人。”

铃木妙子原本住在长野县的兄长家,2006年5月搬进了这幢公寓。绫乃从东京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想把阳子的死讯告知铃木妙子,却没人接电话。她询问三美市公所,才知道原来妙子失踪了。

房门没锁,房里还残存着生活的迹象,时间仿佛静止在了铃木妙子还住在这里的时候。换个角度想,她可能只是想稍微出去一下就回来,却就此失踪。

“那么,您的意思是,去年夏天铃木女士还住在这里吗?”

“其实我也不确定……毕竟现在冈田先生连跟家人说话都有困难。不过,如果他发现什么蹊跷,绝不会默不作声的。我想……去年她应该还住在这里吧。”

柴田面有难色地答道。

民生委员无法胜任工作,政府遇缺不补,这种事情在都市也屡见不鲜。只是,这样就无法推算出铃木妙子失踪的正确时间了。

“您问过其他房客了吗?”

“是的,他们的答案都是‘最近没看到她’或‘不知道’,不过住在二楼的市谷先生说铃木女士似乎有点老年痴呆……不,似乎有点失智。”

那位姓市谷的是位硬朗的老先生,他曾目睹铃木妙子呆若木鸡地伫立在公寓门口。他与她攀谈,铃木女士却回答说:“我家在哪里?”他不知道她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就把她带到了房门口,说那是她家。“啊,这样呀。”说完铃木女士便歪着头进去了。

虽然目前只是推测,但估计八九不离十。找不到自家位置,是典型的失智症症状。

铃木妙子今年六十四岁,并不算老,但如果是早发性失智症,多半已经发病了。她是否在外徘徊,走着走着就不见了?许多回不了家的失智症患者都会糊里糊涂地搭上电车,因此,她也有可能被收容在远方的社会福利机构里。

无论如何,绫乃待会儿势必得打听一番。

“房租每个月都有入账吗?”

宫下苦笑着摇摇头。

“这个嘛,我查过了,她从去年10月起就没缴房租了。”

“去年?”

“对对。不瞒你说,这边的人常常欠缴,反正我就当做善事,不大会跟他们计较。”

一问之下,绫乃才知道,原来这一带有许多低收入的独居老人,房东只对房子做最基本的修缮,却不改建,就是为了压低房租,方便他们租房子。不过,再怎么说,长达半年不检查房租入账状况,也未免太粗心了。

假设铃木妙子失踪前都按时缴房租,那么她就是去年10月失踪的,与铃木阳子的死亡时期重叠。这是巧合吗?

绫乃望向柴田,想确认某件事情的答案。

“她的女儿——铃木阳子小姐,曾来过这里吗?”

“是的,没错。”

铃木阳子在2008年6月来过“常春庄”。

因为她的母亲想申请生活补助。

柴田说,铃木妙子患有心理疾病,无法正常工作,生活陷入困境,于是前往社会福利机构申请补助金。

“我们是不希望民众动不动就申请补助金的,尤其最近有很多人诈领补助金,社会大众都盯得很紧,公所也提高了申请门槛。知道铃木女士有个女儿住在东京,所以我打电话给她,想看看是不是能拜托她帮忙。”

“然后阳子小姐就来探望她母亲了?”

“是的。阳子小姐不但不知道她母亲的困境,连她搬回三美市也不知道,大吃一惊呢。不过,虽然相隔两地,毕竟血浓于水嘛,她似乎很担心自己的妈妈,所以尽管无法接她过去一起住,但是愿意每个月提供生活费。”

铃木阳子的第一任丈夫山崎曾说她“再也不想见到妈妈”,如今却愿意提供生活费?

绫乃本来觉得有点奇怪,但仔细想想,倒也不是完全说不通。

离婚后和父亲大吵一架的绫乃,虽然内心暗想“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现在跟老家的人也不常往来,但如果自己的父亲病倒,她一定也愿意出钱帮忙。

绫乃拿出昨天山崎提供的照片,请柴田看。

“铃木女士的女儿阳子,是这位小姐吧?”

柴田仔细端详了一下,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这位小姐。她上次来时穿得更时髦,派头十足。”

“派头十足?”

“是啊,连我都看得出来她的衣服很高级,戒指跟项链也都是名牌货。看到她的打扮,我心想‘有这么个女儿,铃木女士未来不愁吃穿了’。”

绫乃刚刚在café iss violet遇到的三田女士说,她是在2007年买的保险,来年铃木阳子便来了常春庄。穿着时髦,这表示铃木阳子的工作很顺利吗?

绫乃请两名男士先到玄关处回避,接着开始检查房间。

屋内只有最基本的家具,没有打斗的痕迹,五斗柜跟垃圾桶中也没有任何线索。

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铃木阳子的母亲行踪不明,这下绫乃头疼了。

支离破碎的非自然死亡尸体,必须通过dna鉴定才能查明身份。截至目前,绫乃一直假设“will pace国分寺”里的女尸就是铃木阳子,但严格说来,尸体的身份依然成谜。

要进行鉴定,需要当事者或其父母、手足的dna样本。

能找到阳子母亲的下落当然最好,不然至少也得在这里找到能提供其dna的物品。

牙刷、杯子、枕头套是较容易取得细胞与体液的东西,于是绫乃将它们装进随身携带的证物袋里。只是,假如铃木妙子是去年失踪的,取得dna样本的机会恐怕相当渺茫。

接着,绫乃探身望向房间一隅的小神龛。上头有个牌位,似乎是铃木阳子那位在初中时因车祸身亡的弟弟的牌位。

她拉开神龛的抽屉,里头有火柴、蜡烛和线香,还有一个用日本和纸包起来的东西。

它约有掌心大,绫乃拿起来一看,纸上用毛笔写着“阳子”两个大字。

难不成这是……

绫乃小心翼翼地打开它。

里面是一条深咖啡色的细长物体,像是干掉的蛇蜕,如线圈般卷在一起。

果然没错,是脐带。

铃木妙子那个年代的人,习惯像这样收藏女儿的脐带,或是将其装在护身符里头。

绫乃将它拉直,目测约有十厘米长。或许这东西能提供dna样本。

绫乃谨慎地把它收入证物袋,生怕它受损似的。

此时,她发现包着脐带的那张纸的背面有几行字。

阳子

昭和四十八年十月二十一日

生感谢你能出生,成为我的女儿

希望你的人生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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