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月(1/2)
精神状态的变化是一个秘密,人们将它恰当地命名为“皈依”,对我们当中许多人来说,无论天或地都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启示,直到某种个性同他们的相碰,带来一种不同寻常的影响,并迫使他们接受它。
——乔治 ·艾略特《丹尼尔 ·德龙达》
康奈尔按了门铃,是玛丽安应的门。她还穿着校服,但把毛衣脱了,只穿着衬衣和短裙,没穿鞋,只穿着腿袜。
哦,你好,他说。
进来吧。
她转身穿过玄关走回去。他把门关上,跟在她身后。走进厨房,几步之外,他母亲洛兰正在褪手上的橡胶手套。玛丽安单脚点地坐上料理台,拿起一罐打开盖的巧克力酱,里头插了把勺子。
玛丽安正跟我说,你们今天拿到模拟考成绩了,洛兰说。
英语的分下来了,他说,成绩是按科来的。你准备好走了吗?
洛兰把橡胶手套整齐地叠好,重新放回水槽底下。然后她开始取发夹。在康奈尔看来,这件事她可以在车上做。
我听说你考得很好,洛兰说。
他是全班第一,玛丽安说。
对,康奈尔说,玛丽安考得也很好。咱们能走了吗?
洛兰停下来,围裙解到一半。
我不知道我们这么赶时间,她说。
他把两手插进裤兜,憋着一声烦躁的叹气,但可以听到他是深吸了一口气憋声,所以听起来还是像在叹气。
我先上趟楼把烘干机里的衣服拿出来,洛兰说,然后我们就可以走了。行吗?
他一言不发,只是垂着头,等洛兰离开房间。
要不要来点这个?玛丽安问。
她把那罐巧克力酱递过来。他把双手往裤兜更深处沉了沉,仿佛要一次性把全身都装进裤兜里。
不用,谢谢,他说。
你拿到法语成绩了吗?
昨天拿到的。
他背靠冰箱,看她舔勺子。在学校他和玛丽安装作互不认识。大家知道玛丽安住在带私家车道的白色豪宅里,也知道康奈尔的母亲是做家政的,但没人知道这两者的特殊关联。
我拿了a1 (1) ,他说,你德语得的什么?
a1,她说,你在炫耀吗?
你肯定会得六百分,是不是?
她耸耸肩。你大概会,她说。
好吧,可你比我聪明。
别太难过。我比所有人都聪明。
玛丽安咧嘴一笑。她从不掩饰自己对学校同学的蔑视。她没有朋友,午餐时间都在一个人读小说。很多人很恨她。她父亲在她十三岁时过世了,康奈尔听人说她有精神病之类的问题。她的确是全校最聪明的人。他很怕和她这样独处,但又发现自己会幻想说出什么话,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
你英语不是全班第一,他向她指出。
她舔了舔牙齿,一脸满不在乎。
我是不是该请你给我补补课,康奈尔,她说。
他感觉耳根发烫。她大概只是在花言巧语,没有挑逗的意思,但如果她在挑逗,和她交往只会让他自贬身价,因为她是大家公认的厌恶对象。她穿难看的厚底鞋,脸上也不化妆。大家说她都不刮腿毛什么的。康奈尔有次听说她在学校餐厅把巧克力冰激凌滴到了身上,于是去女厕所把衬衣脱了在水槽里洗。她这个故事传得很广,大家都听说过。只要她乐意,她完全可以在学校故意跟康奈尔打招呼。她可以在大家面前说,下午见。毫无疑问这会让他无所适从,而她似乎很喜欢这么做。但她从没这么做过。
你今天跟尼里小姐在聊什么?玛丽安问。
哦,没什么。我忘了。考试成绩吧。
玛丽安在罐里转着勺子。
她是看上你了还是怎么的?玛丽安问。
康奈尔看着她转动勺子。他的耳朵还是很烫。
你为什么这么说?他说。
天哪,你不会真的在和她交往吧?
当然没有。你觉得开这种玩笑很好玩吗?
对不起,玛丽安说。
她的神情很专注,仿佛她的目光穿透了他的双眼,直达他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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