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老套的侦探小说(2/2)
“我有好多事要讲给你听,她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从学校到我家的路上,卡桑德拉简要地把克莱亚的事情讲给我听。我们在报纸上读到的那些报道都是真的。十多年前,克莱亚的外婆受到了公证员的欺诈。从那以后,她外婆整个人都被毁了,变得特别消沉,最后可能也是因此而自杀的。总之,克莱亚的舅舅是这样认为的。吕多维克·威斯和他的女儿安娜贝尔曾经向法庭提起诉讼,但被驳回了。他们很不甘心,一直盯着公证员不放,不论他搬到哪儿,他们都会给他寄信或者打电话,提醒他不要忘了往事。最近这几个月以来,克莱亚的舅舅在他女朋友的影响下,决定接受公证员提出的赔偿。虽然这并不能把克莱亚死去的外婆带回来,但至少也算个了结,也表示公证员默默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在他们看来,这个交易似乎有些背叛的意味,但他们也没有其他了结的办法了。
后来,一个女人打电话给安娜贝尔和吕多维克,称自己要代表马里多先生处理此事,约安娜贝尔在案发那天的上午去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馆见面,同时又约了吕多维克去一家超市的停车场。然后,案发那天,这个神秘的联络人打电话告诉他们怎么走。最后,他们通过不同的道路,来到了停在群狗岛上的公证员的蓝色奔驰车旁。那个女人说,他们会在汽车的驾驶室里找到装钱的信封。可他们一打开车门,却发现后座上有一具尸体。这时他们闻到了陷阱的味道,于是立马前往卢东,并且以为没有人看到他们。克莱亚明白车上为什么会有他们俩的指纹,但她也说不清那天上午早些时间,怎么会有人看到他们俩曾坐在公证员的车里,他们从来就没上过那辆车。
“有人想让人以为他们俩是凶手?”我叫道,“会是谁呢?肯定不会是公证员,因为他已经死了。但谁又会用公证员的名义来办事呢?好复杂!我们这下可脱不了身了。”
“没错儿。”卡桑德拉沉重地说。
“那鲁迪呢?”我想起那个光头的士兵来,“他也有牵连吧?他应该知道一些可能对克莱亚家有利的事啊。”
“是的。安娜贝尔的律师说,有一个女人打电话雇佣了鲁迪,先给了他两千欧元,让他去一个公园的垃圾桶里拿。事成之后,她又用这个方法支付了余下的钱。第一次去拿钱的时候,鲁迪到得有些早,说自己好像远远地看到了那个女人,但他也并不能证明克莱亚的表姐无罪。他解释说,自己的任务是闷死一个穿浅色正装的男人,然后把尸体拖到一辆奔驰车的后座上。”卡桑德拉脸色苍白地说着,声音有点发抖,“他在那天早上8点45分,就完成了这项可怕的任务。那个男人并没有奋力反抗,车的后车门也敞开着。鲁迪轻而易举就完成了任务,没有遇到任何困难。”
“那他后来怎么那么容易就被抓住了?克莱亚知道原因吗?”我问道。
“他说,那个女人本来答应为他准备假证件,让他逃去南美洲的。他留在城里,以为她还会再联系自己。现在,我们该怎么做?”卡桑德拉焦急地看着我。
“我们来分一下作文,”我努力理清脑中的思绪,“再全部仔细阅读一遍,把所有的疑点都标出来。然后,我们再去询问每一个同学。”
“这些作文我都能背下来了,”卡桑德拉垂头丧气地说,“我看不出还能有什么发现。”
“要不我们去找些同学来帮我们?”我提议道,“首先可以找克莱亚,因为她认识安娜贝尔和吕多维克,然后……”
她马上打断了我,说道:“克莱亚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她妈妈保留了自己的娘家姓,她害怕时间长了有人会把她家和这起案子联系起来。”
“可是,我们很需要别人来参与,需要用全新的眼光来审视整件事,只是要选择可靠的人。”我坚持道,“或者,克莱亚更愿意让谁来参与?”
“你的朋友朱尔。她曾跟我说,觉得朱尔是个可靠的人。”
“嗯,朱尔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应该不会拒绝的。我还想到了阿波丽娜,她很聪明,一定能帮得上我们……”
“嗯,明天我先跟克莱亚说说,再决定怎么做。”她犹豫着说道,“期末考试越来越近了,我们真的不需要这样!”
她抓起书包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对我说:“我敢肯定,他们是无辜的……”
“你很信任你的朋友。”我说道。
“不光是这样。”她严肃地说道,“昨天我们讨论过后,我强迫自己又重新推理了一遍。我发现了一个关键的一点,能证明克莱亚是诚实的。你想想,我们是看了谁的作文,才把蓝色奔驰的乘客和躺在后座上的公证员联系起来的?”
“克莱亚的作文……”我张大了嘴。
“对,完全正确。‘蓝色汽车/红色长发——黑色眼镜/棒球帽和络腮胡子/灰衣人在沉睡——红色领带’。”她背诵道,“这两个人应该不是她的家人,否则她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如果他们就是她的家人,她才不会冒着让他们受到指控的险,把作文给我们看。”
“的确。”我沉吟道,“明天见。”
第二天一早,我惊讶地发现卡桑德拉竟然在我家楼下等我。
“快点儿,我们快迟到了。”她催促我道。
我疑惑地问她:“今天怎么这么急?你跟克莱亚联系了吗?”
“嗯,”卡桑德拉凝重地答道,“今天我还要陪克莱亚一整天,让她安心。而且慢慢地,她还会告诉我一些和案件有关的细节,这一定能帮助我思考这个案子。昨天晚上我给她打了电话,她同意你的建议,让朱尔来帮忙。对于阿波丽娜,克莱亚觉得她有时候太傲慢了,不太想让她参与。但克莱亚又说相信你的判断,所以,你可以去试试邀请阿波丽娜。”
“太好了。”我激动地说,“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时间听课了。”
数学课上,我试图说服阿波丽娜。我知道,自从小学三年级以来,她就对数学课不感兴趣了,这节课是跟她接触的好时机。我很快就发现,她膝盖上放着一本哲学书。犹豫了片刻,我决定打断她。她瞥了我一眼,然后撕下一张便签,写道:
埃尔万先生,我讨厌在课堂上被人看到在说小话。况且,我现在很忙。有什么话你就写纸条吧。
阿
情况紧急。我需要你的智慧之光。事关公证员的谋杀案,克莱亚的亲戚受到了不公正的指控。
埃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给你10分钟。12点5分——12点15分,操场旁边的柳树下见。
阿
如果这张纸条被女孩子们看见了,她们肯定会让我别理会这个过于自信的女孩。但是,我还是会去树下聆听圣言的。但愿能有所启发。
第二节课的时候,我在朱尔身边坐下来。看到我,他很高兴。我跟他讲述情况的时候,他专注地听着,一句话也没说,但我看到他把问题都记下来了。我说完以后,他把本子递给我,要我解答。下课以后,他问我要所有的作文,因为他想尽快开始弄。
“吃午饭的时候给你,行吗?”我说道。
“没问题。”他干脆地说。
中午,我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柳树下。阿波丽娜正像个裁缝那样坐着,一个人吃着沙拉。她停下嘴,请我为她讲述案情。我尽力讲得清晰而完整。
“目前,你们的假设是什么?”她正儿八经地问道,就像个法官。
我清清嗓子,答道:“我们认为,是有人本来就想杀害公证员,然后正好嫁祸给了克莱亚的家人。”
“停。”她叫道,“这个推论在我看来太复杂了。杀人犯想要一石二鸟?你的故事听起来更像一部老套的侦探小说。你要知道,大多数罪行都是傻瓜犯下的,因为犯罪本身并不是一个理性的行为。我想,真相应该很简单。”
她打开书本,把书签放在草地上,冲我笑了笑,然后就沉浸在自己的阅读当中。到最后,我也不知道阿波丽娜的意见会不会对我们有用。
将近傍晚的时候,我在大椴树广场的一张长椅上找到了卡桑德拉。我把我和朱尔的谈话简单地告诉了她。
“我知道他已经同意了。”她笑着说道,“希腊语课下课的时候,他来找克莱亚说话。他们俩计划从今晚开始,去实地考察案件发生那天每个同学的观察点。朱尔很感兴趣,已经在着手调查了!那个无所不能的阿波丽娜呢?”
“老实说,她有点让人困惑。”我皱着眉说。
“我早料到了。”她撇撇嘴说。
“明天下午来我家开一次会吧?”我建议道,“我老爸找到了一份临时工作,要做三个月,最近他不太每天中途回来了。我们得证明一件事——那天上午在城里有两对长得很相似的男女,但其中一对是真的凶手,另一对是假的。不过,现在作文都在朱尔那儿,今晚咱们做不了什么了。”
“明天上午,克莱亚的妈妈会把所有的作文都复印一份。”
“哦,太棒了!”我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告诉克莱亚,匿名信是我们寄的了吗?”
“告诉了。”卡桑德拉说着低下了头,“开始她并没有什么反应,就好像早就料到了似的。她沉默了很久,才说:‘你们又不知道,况且,我也没想到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