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2)
费里小姐讨厌手上这件差事。机场离城很远,出租车里又热又颠。克拉克先生是这么跟她说的:“明天下午给你派了点小活儿。那个被困在苏丹的疯子,非洲横贯公路网的人把她送了过来,我想周一就把她送上美国“贸易者”号。她生了病,或者精神崩溃了,诸如此类。你最好把她带到马杰斯蒂克酒店去。”当天早晨,阿尔及尔的埃文斯先生终于联系上了那个女人在巴尔的摩的家人,一切都很顺利。出租车离开镇子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到了圣克鲁斯的棱堡后面;不过还要再过一个小时,太阳才会真正下山。
“真是个见鬼的蠢货!”她暗自告诉自己。这不是她第一次正式受命前去接应生病或者陷入困境的女性同胞。她几乎每年都会接到一次这样的任务,她恨透了这件差事。“兜里没钱的美国人真是讨人嫌。”她曾这样跟克拉克先生抱怨。她问自己,有哪个文明人会无缘无故地跑到炎热的非洲腹地去。她自己曾在布萨达度过一个周末,那两天她热得差点晕了过去。
她到达机场的时候,落日已经染红了远处的山峰。她在手袋里翻找着克拉克先生交给她的纸片,最后终于找到了。凯瑟琳·莫斯比太太。她把纸条扔回包里。飞机已经着陆了,现在它孤零零地停在外面的空地上。她下了出租车,让司机等她一会儿,然后匆匆穿过一扇标着“等候室”的门。一进门她立即看到了那个女人,她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条长凳上,非洲横贯公路网的一名机修师抓着她的胳膊。她穿着一条软塌塌的蓝白条纹裙子,这种衣服在欧洲只有仆人才会穿,费里小姐自己的清洁女佣阿齐扎从犹太区买的衣服也比这强。
“她真是落魄极了。”费里小姐想道。与此同时,她注意到那个女人比她预想的年轻得多。
费里小姐穿过小房间,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衣服;这可是她上次在巴黎度假的时候买的。她站在那两个人面前,对那位同胞露出微笑。
“莫斯比太太?”她说。机修师和女人同时站了起来,他依然抓着她的胳膊。“我是本地美国领事馆的工作人员。”她伸出一只手。女人勉强笑笑,握了握她的手。“你一定累坏了。路上走了多久?三天?”
“是的。”女人郁郁寡欢地看着她。
“真是太可怕了。”费里小姐叹道。她转而向机修师伸出手,用十分蹩脚的法语表达感谢。他暂时松开抓着女人胳膊的那只手,匆匆跟她握了一下,然后立即重新抓紧了那个女人。费里小姐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有时候法国人就是粗鲁得要命。她快活地挽起女人的另一侧手臂,三个人朝门口走去。
“谢谢。”她再次向男人道谢,希望他能听出自己的不满。然后她转向那个女人:“你的行李呢?都清完关了吗?”
“我没有行李。”莫斯比太太看着她回答。
“没有?”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有东西都丢了。”莫斯比太太低声说道。他们已经走到了门口。机修师推开门,松开女人的手臂,侧身让两位女士先走。
“他终于肯松手了。”费里小姐满意地想道。然后她开始催促莫斯比太太赶快上车。“噢,太遗憾了!”她大声说,“真是糟糕。不过你一定能把它们找回来的。”司机打开门,她们钻进车里。机修师站在路边,紧张地看着她们。“真有意思,”费里小姐继续说道,“沙漠那么辽阔,但这里从不曾真正丢过任何东西。”车门“砰”的一声关上。“几个月后那些东西总会在某个地方重新出现。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我得承认。”她看了看女人黑色的棉质长袜和不合脚的棕色破鞋。“再见,多谢!”她朝窗外的机修师喊道。汽车发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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