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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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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伯的命运中,对他真正的打击是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开始的。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大伯家的老五孩子铁成和我一样参军了。不一样的是,我当兵在河南,几乎如同就在家乡。而我的这个弟,他参军入伍却远在新疆乌鲁木齐的哪个军营里。六天七夜或七夜六天的火车,才能到达那个举目无亲、荒冷无人的地界里。

我的这个弟,偏巧又是自小内秀、寡言少语的,许多时候,为点滴小事都会计较在心的人。也是因为太过心细计较吧,他时常如女孩子一样为些小事敏感而生气。因此大伯和我父亲才商量让他当兵去,离开乡村,到部队里锻炼着去寻找人生的。可是那一年,年前他穿上军装,同几个村里的孩子一道去了乌鲁木齐的军营里,在军营训练了十天半月的时间后,他就在军营上吊自杀了。

我弟死时年仅十八岁。

他是年前死了的,可消息从乌鲁木齐传回来,却是在年后许久的正月里。事情的蹊跷和浮浅,让人想来永远地痛楚和心寒。那一年的正月间,有人起早走在村街上,忽然在路上捡到一封信。信封上收信人的名字是我大伯,而信尾却是没有发信人的地址和落款。人家把信送到我大伯家,拆开来一看,如晴天霹雳炸响在了大伯家,使大伯一家老老少少,目瞪口呆,一时不知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信上说,我的弟弟铁成在军营自杀了。

除此外,那信上再没别的话,没有落款的姓名和日期,没有说自杀的缘由和时间。正值大伯一家在眼泪和惊慌中,试图通过电报、电话来证实这封信的确凿时,在我发成哥们准备到洛阳买火车票赶往新疆的第二天,县武装部的人陪同着部队的干部抱着骨灰到了大伯家。他们向大伯一家人的解释是,我弟弟到部队开始军训一周后,因为队列没走好,新兵连带兵的班长在我弟的腿上轻轻地踢了几下子,我弟想不开,回到宿舍,便用背包带子上吊自杀了。

他们是说轻轻踢了几下子。

他们没说轻轻踢几下是对是错的话。

也没说我弟所在的部队干部为一个生命的消失应该负些什么责。

更没说为何年前死的人,直至年后半个月,才把消息告诉我们家,而且还不让我们家人到场就把我弟火化掉,直接就把骨灰送到了我们家。

一个鲜活的生命,在一个月前时如同挂着朝阳的露水,一个月后回来的,没有人,也没有遗物什么的,只有一个冰冷的骨灰盒。就在这晴天霹雳下的一片哭声中,部队的干部说了一些安慰的话,说我弟自杀的主要责任在于他自己心胸不开阔,而后许诺说,照常理这起自杀事故属于一起正常死亡的事,可只要我大伯一家不再追究部队里谁的责任的话,就可以把我弟当作因公死亡,评为烈士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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