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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呢石,静静地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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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桑是个名副其实的酒鬼,一个月里几乎有二十天他都醉着。

他阿妈去世的时候,他也在醉着。他阿妈是在一个月前的某个午后突然去世的,没有任何预兆,午饭时还吃了一大碗酥油糌粑。

当时,洛桑的老婆桑姆劝她不要吃得太多,说老人吃多了不容易消化。老阿妈却很生气,说:“我都这把年纪了,谁知道还能活多久,能吃就多吃点!”

吃完那一大碗酥油糌粑后,她还喝了一大碗茶。之后,她觉得很困,就侧身躺在卡垫上,呼呼地睡着了,再也没有醒来。

洛桑的阿妈死后,老人们开玩笑地说:“至少这个老太婆没有饿着肚子离开人世,还算有福,不像五八年那些个饿死的,死了都成了饿鬼了。”

据洛桑的老婆后来回忆说,阿妈在睡着前还提到了洛桑,突然说了一句:“洛桑这家伙是不是又在外面喝醉酒了?整天连影子也见不到,太像他酒鬼阿爸了!”

洛桑听了这话就觉得很悲伤,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不孝之子。但更让洛桑觉得悲伤的是,阿妈去世时自己竟然醉着,这也太不像话了。这让他在村里再次成了笑柄。

办理完阿妈的后事,他几乎就让自己天天都醉着。他说这是让自己不感到悲伤的唯一办法。老人们翘起大拇指对着他说:“你这家伙现在的样子简直都超过你那名副其实的酒鬼父亲了。”

洛桑不理他们,任他们怎么说。

洛桑的父亲也是个嗜酒如命的家伙,后来死在了酒上。

关于父亲的死,洛桑记得很清楚。一天冬日的早晨,几个小伙子把已经冻僵了的父亲的尸体抬到大门口时,四肢在地上向四处伸展着。小伙子们想把洛桑父亲的尸体抬进院子里,但那时他们家的门太小,怎么抬也抬不进去,没有了办法,就只好放在门口,往院子里喊了一声,走掉了。母亲出来看着门口僵硬的尸体没有流泪,只是冷冷地说:“我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只是迟早的事。”

被冻僵了的洛桑的父亲的脸上似乎还挂着一丝笑,似乎在看着天上笑。

洛桑的母亲瞪了一眼丈夫那张发青发紫像是笑着的脸,转身就进了院子。

当时,洛桑还睡着。母亲怒气冲冲地把他从被窝里拖出来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母亲把他拉到门口,指着父亲冰冷的尸体冷冷地说,这就是乱喝酒的下场。洛桑看着父亲发青发紫似微笑着的脸,心里还有点好笑。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那样一种笑。那个笑容永远地留在了他的脑海里。后来,每当想起父亲时,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父亲那怪异的笑容。

当母亲说你父亲喝酒喝死了时,他才害怕起来。渐渐地害怕得发抖,不敢说话,想哭又哭不出来,心里暗暗发誓自己将来绝不沾酒这东西。

可是刚过十八岁,洛桑就迷上了喝酒,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酒鬼了。他母亲只好叹着气说自己真是命不好,可能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这一天的白天洛桑又像往常一样去找他的酒友丹增喝酒了,一直喝到了晚上。

晚上有月亮,低低地挂在天上,很大很圆很亮。洛桑和他的酒友丹增走在月光里,醉醺醺的,鼻子里哼着小调。有一次,他俩还停下来,对着月亮撒尿,嘴里胡乱骂着什么。后来,他俩就各自走回各自的家了。

洛桑一进屋就甩掉脚上的靴子,吐着酒气往老婆的被窝里钻。

他老婆被他吵醒,从被窝里狠狠地踢了他一脚,骂道:“你这个酒鬼!”

他抱住老婆的腿,继续往被窝里钻,还笑嘻嘻地说:“我就是个酒鬼,我喜欢这个名字!”

早上天刚亮,洛桑就醒来了。醒来后,他突然莫名其妙地说:“昨晚的月亮特别特别地大,特别特别地圆,也特别特别地亮。”

洛桑老婆说:“那又怎么了?十五的月亮就是那样!”

洛桑顿了顿又说:“我在月光里听到有人敲嘛呢石的声音了。”

他的老婆桑姆已经给他端上了一碗醒酒的羊肉汤,说:“你是不是还没清醒过来啊?喝了这碗羊肉汤再说话。”

洛桑喝了一口羊肉汤,说:“我清醒得很!那敲嘛呢石的声音静静的,却又真真切切!”

他老婆问:“你是在哪里听到的?”

他说:“路上,回来的路上,那声音就是从嘛呢堆的方向传来的。”

桑姆仔细看了他一眼,接着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说:“不可能,刻石老人已经死了好几天了,再也没人会刻嘛呢石了。”

洛桑说:“我知道他死了,可是我确实听到了,就像之前他活着时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桑姆说:“不可能!”

洛桑说:“什么不可能?我亲耳听到的,有什么不可能!”

桑姆笑了,说:“你回来时醉得就像条狗一样。”

洛桑说:“我知道,你还骂了我一句酒鬼。”

桑姆说:“我以为你糊涂了呢!”

洛桑又喝了一口羊肉汤,想了想,说:“我虽然醉得像条狗一样,可我什么都记得。”

桑姆说:“不可能。”

洛桑说:“我也觉得奇怪,平常喝了酒什么都不记得,可是昨晚上的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桑姆的脸上浮上一丝坏笑,说:“你还记得什么?”

洛桑看出了老婆脸上的坏笑的意思,他的脸上也浮上同样的坏笑,一口喝干碗里的羊肉汤说:“你就别问了,我都记得,什么都记得。”

桑姆说:“你发誓!”

洛桑说:“我是从来不随便发誓的,但是我真的什么都记得。”

桑姆也就笑,不说什么。

洛桑也笑,不说什么。

桑姆重新盛上一碗羊肉汤,依然坏笑着说:“把这个也喝了,你该好好补补了。”

洛桑没说什么,又“咕咕咕”地把羊肉汤给喝了,就像他平常大口地喝酒一样。

上午,太阳被那几块乌云紧紧地裹着,老也出不来。

一阵大风从东面呼呼地吹来,乌云不见了,太阳也升起来了,之后村里人也集中到村中央的那个广场上了。

村里人每天都喜欢谈论各种各样新鲜的话题,先是谈论了昨晚的月亮,都感叹了一阵昨晚的月亮的大,昨晚的月亮的圆,昨晚的月亮的亮。

然后洛桑就说了自己在昨晚的月光中听到有人敲嘛呢石的声音的事。

他的话一下子引起了人们的兴趣。

人们纷纷议论起来,最后,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洛桑说的是真的。

一个人还怒气冲冲地说:“一个酒鬼的话有什么可信的!”

洛桑显得很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就发起誓来。

他发完誓人们也不相信他的话。

他发现昨晚和自己一起回家的酒友丹增也在人群中,也在笑着,就竖起眉毛瞪他。

这一瞪他才发现酒友丹增的脸发青发紫,还似笑非笑着,洛桑一下子想起自己的父亲死后的那个笑容,心里有点紧张,不知所措地问:“你的脸怎么了?”

酒友丹增说:“我也不知道。早晨我老婆说我的右脸发青发紫,我照镜子看时果然发青发紫得厉害。”

洛桑说:“真是一件奇异古怪的事情,还好你还活着。”

酒友丹增看着洛桑的脸说:“你说什么?”

洛桑这才反应过来,说:“噢,没什么。”

酒友丹增瞪了他一眼,说:“我怀疑是你昨天晚上打我的。”

洛桑认真地说:“不可能,昨晚上的事我都记得。”

酒友丹增说:“是吗?”

洛桑笑了笑,但还是很认真地说:“是。”

酒友丹增说:“我不相信,平常我喝醉酒,一说错什么话,你就喜欢打我的右脸。”

洛桑说:“但昨天晚上我确实没有打你的右脸,这我记得清清楚楚。”

酒友丹增笑了,说:“那你发誓你昨晚上没有打我。”

洛桑又一次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说:“我发誓!”

酒友丹增摸了摸自己发青发紫的脸,说:“那我相信了,可能是我自己栽了一跟头,撞到路边的一块石头上了。”

洛桑不理他,看着旁边那些用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村里人说:“可这些人不相信我!”

酒友丹增马上站到了洛桑的一边,对着村里人说:“洛桑平时是从不发誓的,只要发誓了,就不会是假的,你们赶紧相信他的话吧。”

人们还是晃着膀子摇着头。

酒友丹增也恍惚了,瞪眼对洛桑说:“昨天晚上我俩可是一起回的家,我什么都没听到,你怎么就听到了什么?”

洛桑说:“月亮,很大很圆很亮的月亮,你还记得吧?”

酒友丹增说:“记得记得,我记得我这辈子也没见过昨晚上那么大那么圆那么亮的月亮。”

洛桑说:“你还记得你对着月亮说了什么吗?”

酒友丹增有点羞涩地说:“不记得。”

洛桑说:“你说,‘月亮月亮,你的脸就像我的老婆的脸,真漂亮!’”

几个人看着洛桑的酒友丹增“嘻嘻”地笑。

酒友丹增赶紧不好意思地说:“好了好了,你就别说了。”

洛桑就瞪着眼睛看他。

酒友丹增再次很认真地说:“但是我确实没有听到什么敲嘛呢石的声音。”

洛桑很认真地说:“你没见我刚刚发誓了吗?虽然我是个酒鬼,但我从来不拿佛开玩笑!我是向佛发誓的。”

酒友丹增想了想,点点头,然后很郑重其事地说:“确实是。”

洛桑这才把目光从酒友丹增脸上转过去,看其他人的脸。

其他人看他的眼神有点莫名其妙,洛桑有点捉摸不透。

这时,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家伙说:“洛桑虽然是个酒鬼,但真没见他为什么事随便发过誓啊。”

他的眼睛看着前面空气里的什么地方,不看那些村里人。他说话时的表情有点严肃,和他的长相形成一种反差,显得很滑稽。

洛桑看着山羊胡子的样子笑了。

山羊胡子这时才把目光转向洛桑的脸,说:“你这个酒鬼!你笑什么笑?我这是为你说好话呢!”

其他人也纷纷看洛桑,脸上也是严肃的表情。

洛桑也就严肃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了笑。

其他人也严肃地点点头,之后又马上笑出声来。

洛桑收起脸上的笑,说:“你们到底相不相信我说的话?”

所有的人看着他的脸暧昧地笑。山羊胡子也暧昧地笑着,脸上的表情很诡异。

洛桑生气了。脸一下子变得红红的,红到了脖子根里,说:“你们真是些没有意思的人,我发了誓还不相信我说的话!”

人们还在笑,发出了笑声。

洛桑有点急了,说:“我听到那敲嘛呢石的声音就从山上的嘛呢堆那里传来的,我跟我老婆也说了这事,她最后也相信了。”

有人笑起来:“哼哼,刻石老人的尸体早就被烧成灰,撒到嘛呢堆周围了呢。”

洛桑说:“这个我也知道。”

山羊胡子说:“那你还胡说什么?”

洛桑说:“我没胡说,我可以再发誓!”

酒友丹增说:“你就别再发誓了,你再怎么发誓他们也不相信。”

洛桑说:“为什么?”

酒友丹增说:“就因为咱们是酒鬼。”

洛桑生气地说:“哼,不相信就算了。”

山羊胡子笑了,眼神里带着一点嘲讽的意思,说:“你真是个没耐心的人,我正要想办法让他们相信呢。既然你自己都没有耐心了,那就没这个必要了。”

其他人也用嘲笑的眼神望着他。

洛桑对酒友丹增说:“这些人真没劲,他们不相信就算了。”

酒友丹增说:“是,没必要跟这些没见识的人斤斤计较。”

洛桑想了想说:“走,咱俩去嘛呢堆那里转转看。”

酒友丹增的样子有点不愿意,但又无奈地跟着他走了。

人们从后面看着他俩的背影笑。

他俩往嘛呢堆那边走时,几只羊在前面慢吞吞地大摇大摆地走着,也不理他俩。

快到嘛呢堆旁边时,一只羊停下来往一块嘛呢石上撒尿。

洛桑看见,跑过去踢了一脚那羊,嘴里骂:“这末法时代 [1] ,连这些畜生也不懂得敬崇佛法了!这些该坠入地狱的畜生,竟敢在神圣的嘛呢石上撒尿!”

那只羊挨了洛桑一脚,有点莫名其妙,回头瞪了一眼洛桑,继续撒着尿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了。尿液在后面的土路上形成一种奇怪的图案,引起洛桑的各种联想。

几只羊在前面停下来,回头看那羊,似乎在笑那只羊。

酒友丹增看着那情形也哈哈地笑起来。

洛桑拿起那块嘛呢石看了看,用袖口擦掉上面的羊的尿液,骂道:“你看看,这刻石老人不在了,这些畜生也开始欺负这些个神圣的石头了!”

那块嘛呢石上刻着一尊佛像,很庄严的样子。

洛桑用袖口再次擦了一擦那块嘛呢石,放在了旁边的嘛呢堆上,双手合十敬了个礼,脸上露出了笑。

酒友丹增的脸上也露出了笑,看着洛桑笑。

那几只羊早已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他俩到了平常刻石老人刻嘛呢石的地方。那里空荡荡的,像是什么也没存在过一样。

刻石老人的死其实也有点突然,谁也没有预料到。

刻石老人的死是放羊娃最早发现的。他说他那天把自己的羊群赶出羊圈,从嘛呢堆旁边的那条小路经过时,就觉得空气里有一种不一样的气息。他当时辨不清是什么气息,继续往前走。他说他后来看见刻石老人靠在一面嘛呢石墙上,像是睡着了。羊群经过他身边时他也一动不动。他说他当时就觉得刻石老人已经死了。他说他记得他母亲死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样子,靠在院子里的那堵墙上,一动也不动。他还说他马上就嗅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那种死亡的气息。他说他清楚地记得他母亲死的时候空气中也弥漫着这样一种气息。

刻石老人没有子女,没有亲戚,村里人为他办了后事,简单而又庄重。寺院里的活佛还亲自过来为他念了超度的经。

那天,洛桑没有喝酒,他在刻石老人刻过的那些石头中找着什么。

他的酒友丹增也没有喝酒,问他:“你在找什么?”

洛桑说:“没什么。”

后来,他从那些石头丛中拿起一块石头仔细地看,酒友丹增又问:“那是什么?”

洛桑说:“这是我让他刻的嘛呢石,可惜没有刻完,只刻了两个字。”

酒友丹增问:“什么?”

洛桑说:“其实不是我让他刻的,是我那死去的阿妈要让他刻的。”

酒友丹增过来,看了看洛桑的脸,又看了看那石头说:“你到底在说什么?”

洛桑叹了口气说:“哎,十几天前,我阿妈托梦给我,说一定让刻石老人为她刻一块六字真言的嘛呢石。”

酒友丹增说:“噢,原来是这样,那现在没办法了,咱们这儿没有其他人能刻嘛呢石了。”

洛桑说:“哎,其实也不是我那死去的阿妈要这样一个嘛呢石的,其实是我那死去的阿爸要这样一块嘛呢石的。我那死去的阿妈有几次在梦里对我说,我那死去的酒鬼阿爸老是来烦她,说他死的时候连请几个喇嘛念几天经的待遇也没有,真是悲哀。我死去的阿妈说当时家里条件有限,再加上十分痛恨他,就没做什么法事,现在想想心里也实在过意不去,就让我请刻石老人为我死去的阿爸刻一块六字真言的嘛呢石。”

酒友丹增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说:“你这也太复杂了吧?”

洛桑说:“不复杂,就这样,可惜没有刻完。”

酒友丹增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洛桑也不理他,把那块没有刻完的嘛呢石放在了旁边的嘛呢堆上。

这会儿,他从地上捡起了那块嘛呢石。他有点恍惚,他明明记得他是把这块嘛呢石放在嘛呢堆上的,怎么现在就到地上了呢。他想也许是哪个放羊娃把它搬到地上了吧。

他拿起那块嘛呢石仔细地看,确实是自己请刻石老人刻的那一块。只是上面多刻了一个字。已经刻到六字真言的第三个字了。

他把那块嘛呢石拿给酒友丹增看,并说这上面多了一个字。

酒友丹增说:“不可能!”

洛桑说:“你不记得了,那天你也看了,上面只有两个字,现在变成三个字了。”

酒友丹增说:“我看了,但我不记得上面是几个字了。”

洛桑说:“当时只有两个字,现在变成三个字了。”

看酒友丹增不相信的眼神,洛桑又发了一次誓。

他一发誓,酒友丹增马上就相信了,神色慌张地看了看周围说:“是吗?如果是这样,这事有点蹊跷。”

洛桑又在刚才捡到那块嘛呢石的地方找到了一些凿子等刻嘛呢石的工具,拿给酒友丹增看。

酒友丹增更加严肃地说:“这事绝对蹊跷。”

洛桑和酒友丹增就拿着那块嘛呢石到了寺院里的活佛处。

活佛是个胖墩墩的慈眉善目的家伙,远远地看见他俩从大门进来就说:“你俩是不是来戒酒了?”

他俩上前磕了三个头,不敢说什么。

活佛笑嘻嘻地说:“我知道你们一时半会儿还戒不了,到自己真正想戒时再来吧。”

洛桑双手递上那块嘛呢石说:“我们不是来戒酒的,我们是来让您看这个的。”

活佛拿起那块石头,好奇地看,然后说:“这是什么?”

洛桑赶紧说:“仁波切,咱们村里出了个很邪乎的事情。”

活佛瞪眼看他。

洛桑也抬起眼看活佛的脸。

活佛问:“什么?”

洛桑就低下头继续说:“昨晚上我喝醉酒回家时听到有人敲嘛呢石的声音。”

活佛问:“然后呢?”

洛桑说:“然后是今天早上。今天早上我把这件事说给村里人听,他们都不相信,我发了誓他们也不相信!”

活佛说:“随便发誓不好,也是一种罪过!”

洛桑说:“我也是为了让他们相信才发的誓,平常我也不随便发誓。”

活佛看着他的脸,不说话。

洛桑的酒友丹增也看着活佛。

活佛看着洛桑的酒友丹增问:“昨晚上你们在一起吗?”

他说:“在,我们在一起。”

活佛问:“你听到什么了吗?”

他说:“没有,什么也没听到。”

活佛又看洛桑。

洛桑的表情有点委屈,继续说:“要不要我再发一次誓?”

活佛摇摇头,突然说:“不用。我说过随便发誓不好。然后呢?”

洛桑高兴地对酒友丹增说:“你看看,活佛开始相信我说的话了。”

酒友丹增也说:“我一直都相信你说的话。”

活佛不理酒友丹增,继续盯着洛桑说:“我不让你发誓并不代表我全信你的,但是然后呢?”

洛桑说:“然后我们就去了嘛呢堆那里,找到了这块石头。”

酒友丹增说:“是,是我们俩一起找到的,我觉得这事有点邪乎。”

活佛还是不理酒友丹增,继续用眼角盯着洛桑看。

洛桑这才一本正经地说:“这石头上面多了一个字,我记得清清楚楚,刻石老人死的时候这上面只刻了两个字,现在已经是三个字了,这是真的,我发誓!”

活佛再次仔细地看那块石头,还用手摸了摸上面的字。

洛桑和丹增看着活佛不敢出气。

活佛说:“原来是这样,这字还刻得挺不错的,但是这样问题就大了。”

洛桑和酒鬼抬头看活佛。

活佛说:“这个老家伙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了,还在中阴中晃荡着,离不开这个世界。”

洛桑和酒友丹增像是画在画上的两个人,眼睛也不眨一下。

活佛有点扫兴地说:“看来我给他念的超度经没有起到太大作用。”

洛桑和酒友丹增依然像是两个画在画上的人,但是眼睛很快地眨了一下。

活佛说:“如果不及时把他超度,他将来万一变成什么厉鬼祸害乡里,那问题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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