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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乐极生悲的音乐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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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拉,我可以去看望戴安娜吗,只一小会儿?”二月的一天傍晚,安妮从东山墙下来,气喘吁吁地问。

“天都黑了,我看不出你干吗还要出去闲逛。”玛丽拉厉声道,“放学的时候,你和戴安娜是一块儿回来的,在雪地上一站就是半个多小时,这么长的时间里,你那嘴巴唧唧喳喳就没停过,我看你完全没必要再去见她。”

“可她想见我,”安妮恳求着,“她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我。”

“你怎么知道的?”

“刚刚她从窗口给我发信号了。我们商定好一种用蜡烛和纸板发信号的办法。我们把蜡烛摆在窗台上,来回移动纸板,蜡烛就会发出一闪一闪的光,闪光的次数表示一件事。这是我出的主意,玛丽拉。”

“我一听就知道准是你的主意,”玛丽拉加重语气说,“接着你就会用你那发信号的劳什子把窗帘给烧了。”

“哦,我们非常小心的,玛丽拉。这事太有意思了。闪两次说明:‘你在那儿吗?’三次是:‘是的。’四次是:‘不。’五次指的是:‘快来,有重要的事向你透露。’刚才戴安娜闪了五次。我急着想知道是什么事。”

“得了,你用不着再急了,”玛丽拉语带讽刺地说,“你可以去,可要在十分钟内回来,别忘了。”

安妮果然没有忘,在规定的期限内回来了。

“哦,玛丽拉,你猜怎么着?明天是戴安娜的生日。她妈妈对她说,放学后她可以请我跟她一起上她们家,整个晚上跟她待在一起。她的表兄妹要坐一架方箱式雪橇从新布里奇过来参加明晚在会堂举行的‘辩论俱乐部’的音乐会。他们要带戴安娜和我去参加——要是你让我去的话。你会让我去的,是不是,玛丽拉?哦,瞧我多激动!”

“你不必激动了,因为你不能去。你还是待在自己的床上好。要说那个什么‘俱乐部音乐会’,完全是乌七八糟的事,小姑娘是绝对不会被允许上那种地方去的。”

“我保证‘辩论俱乐部’是个正经组织。”

“我没说它不是。可是你不能去音乐会闲逛,不可以整个晚上都泡在那种地方。让小孩子家干这种事也真是的,想不到芭里太太会让戴安娜去。”

“可这次是个非常特殊的机会。”安妮伤心地说,差点掉下泪来,“一年里戴安娜只有一个生日。再说生日不是件寻常的事,玛丽拉。普里西·安德鲁斯还要朗诵《今晚夜钟不会敲响》。那可是一首非常优秀的道德诗,玛丽拉,我相信我听了一定会有很大好处。唱诗班要唱四首充满感情的歌,简直像圣歌一样优美,玛丽拉,牧师也要参加。真的,他一准参加。他还要发表演说哩。那和布道几乎是同一回事。求求你,让我去,好吗,玛丽拉?”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安妮?这就把靴子脱了,睡觉去。现在都过了八点了。”

“还有一件事,玛丽拉,”安妮说,那神情像是要使出最后一招了,“芭里太太说,我俩可以睡在客房里。想想吧,你的小安妮要被安置在客房的床上,那该多有光彩呀。”

“你没这分光彩也活得下去。睡去吧,安妮,别再在我面前说废话了。”

安妮眼泪汪汪,伤心地上楼去了。这时马修正好懒洋洋地躺着,像是睡得很熟的样子,其实她俩的谈话他全听到了,于是张开眼睛,口气坚决地说:“嗯,这个,玛丽拉,我看你应该让安妮去。”

“我不让,”玛丽拉顶起嘴来了,“这孩子归谁教育的,马修,你还是我?”

“嗯,这个,是你。”马修承认道。

“那你就不要插手。”

“嗯,这个,我不来插手。一个人有自己的看法并不是插不插手。再说我只是说你应该让安妮去。”

“你是不是认为,要是安妮想到月亮上去,我也应该让她去?我肯定这就是你的看法。”玛丽拉好声好气地道,“要是单是让安妮跟戴安娜一起过一夜,我会让她去的,可还要搞什么音乐会,这个我不赞成。这一去她多半要得伤风感冒,此外还要让脑子装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回来,兴奋得没完没了,一星期休想安生。我比你更了解孩子的脾性,更懂得什么对她的脾性有好处,马修。”

“我认为你应该让安妮去。”马修还是说着同样的话,口气很坚决。玛丽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用沉默来对付他。第二天早晨,安妮在厨房里洗早餐用过的碗碟,马修在去牲口棚的路上停了下来,又对玛丽拉说:“我认为你应该让安妮去,玛丽拉。”

有一会儿,玛丽拉像是要说出什么无礼的话来了,后来看到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便让步了,尖刻地说:“好吧,既然只有这样才称你的心,那就让她去吧。”

安妮从餐具室里奔了出来,手里还捏着水淋淋的洗碗布哩。

“哦,玛丽拉,请你把那让人幸福的话再说一遍!”

“我看这话说一遍就够了。这可是马修干的好事,我是撒手不管了。要是你睡在陌生的床上,或半夜三更从热烘烘的大厅里跑出来,得了肺炎,可别怪我,怪马修去。安妮·雪莉,看你把油腻腻的脏水滴得满地都是。这样缺心眼的孩子真是少见。”

“我知道自己总是给你添麻烦,玛丽拉。”安妮懊悔地说,“我犯了许许多多的过错,可请你多想想那些我可能犯而没有犯的过错吧。上学前我就弄些沙子把这些污迹擦掉。哦,玛丽拉,我一心想着去参加音乐会。我这辈子还没参加过音乐会,在学校里,当别的女孩子谈论起音乐会时,我总是插不上嘴。你不知道我有多不自在,可马修就知道。马修理解我,有人理解那是多好呀,玛丽拉。”

安妮太兴奋了,那天上午在学校里没有认真对待功课。吉尔伯特·布莱思在拼写上超过了她,又在心算方面远远地把她抛在了后面。但安妮并不因此而感到耻辱,她和戴安娜整天不停地谈论着音乐会的事。

安妮感到,要是不让她参加音乐会,她简直是活不下去了,因为那天班里的同学议论的全是音乐会这一件事。阿丰利俱乐部,在整个冬天内两个星期活动一次,已举办过几次小型的自由娱乐活动。而这一次是个规模大的盛会。一张入场券十分钱,用来捐助图书馆之用。阿丰利的年轻人已经排练了好几个星期。由于受到去参加的大哥哥、大姐姐们的影响,小学生个个都兴趣十足。学校里凡是年龄超过九岁的孩子都盼望着能去,只有卡莉·斯隆例外,因为她爸爸的观点与玛丽拉相同,认为小女孩不该半夜三更去参加音乐会。卡莉·斯隆整个下午都趴在语法书上哭,直觉得没法活了。

放学后安妮才算得上真正兴奋起来,接着越来越兴奋,直到真的到了音乐会现场,便真的达到欣喜若狂的程度。他们吃了“华丽考究的茶点”,接着在戴安娜楼上的小房间里作了一番精心的打扮。戴安娜把安妮前面的头发梳成了一种又松又高的发型,安妮按照自己掌握的一种手法,为戴安娜打了蝴蝶结。她俩先后至少试验了六种不同的方法处理自己的脑后的头发。

说实在的,安妮戴上自己那毫无花饰的黑圆帽,穿上袖口紧巴巴的家制灰布上衣,而戴安娜头上时髦的毛皮帽,身上的小夹克,相形之下,安妮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她及时想到自己的想象力,可以用来弥补其中的不足。

戴安娜的表兄妹——新布里奇来的默里一家——来了。他们在方箱形大雪橇里,挤在稻草和毛皮毯中。安妮坐着雪橇,滑过缎子般的道路到会堂去,看着积雪在滑橇下卷起波纹,喜形于色。壮丽的夕阳中,积雪的山冈和圣劳伦斯海峡中深蓝色的海水,仿佛是一大碗珍珠和蓝宝石,沉积在深红色和火红色的水中,辉煌极了。四面八方响起雪橇铃铛的叮当声和远处的欢声笑语,听来真的像林中的小精灵在嬉闹。

“哦,戴安娜,”安妮紧紧捏着毛皮车毯下戴安娜戴着连指手套的手,气喘吁吁地说,“这不像是一场美妙的梦吗?我现在看起来跟平常一样吗?我觉得现在的心情和平常时完全不同,一定在我的脸面上有所表现的。”

“你看起来美极了,”戴安娜刚得到她一位表兄的赞扬,她觉得也应该把这话传给别人,“你真的是美极了。”

那天晚上的节目,一个接一个,全都“激动人心”,至少在听众中有一位是这样认为的。而且,正如安妮向戴安娜保证的那样,下一个节目远比上一个激动人心。普里西·安德鲁斯身上穿着粉红色的丝绸胸衣,白净光滑的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头发上插着鲜艳的康乃馨——有传言说那些花是那教师从镇上为她不惜辛苦搞来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黑天,爬上湿滑的梯子”。想到这里,安妮不觉为那教师生出深切的同情来,身子哆嗦了起来。当唱诗班唱起《飞翔在娇嫩的雏菊上》,安妮凝视着天花板,好像上面画着天使似的。看着萨姆·斯隆手舞足蹈,学“塞克里如何使母鸡抱蛋”时,安妮大笑不已,惹得坐在她附近的人也放声笑出来,可那不是觉得这节目多少有趣,而是受到她的影响而已,这种种表演在阿丰利已经是老掉牙的了。菲力普斯先生用最最激动人心的语调朗读马克·安东尼在恺撒遗体前的演说词——他每读一个句子,都要看一眼普里西·安德鲁斯——安妮感到,只要有一位罗马公民领头,她当场就会站起来参加叛乱。

只有一个节目引不起安妮的兴趣。吉尔伯特·布莱思朗诵《莱茵河畔的狂欢》时,安妮拿起罗达·默里从图书馆里借来的书,一直看到他朗诵结束,而就在她一动不动僵直地坐着时,戴安娜却噼噼啪啪地把手掌也拍痛了。

她俩回到家时已是十一点钟了。两个人充分享受了快乐,也满怀更大的喜悦,要好好议论一番。家里人好像都睡了,房子里悄无声息,一片漆黑。安妮和戴安娜蹑手蹑脚地悄悄走进客厅。客厅是一间狭长的房间,有门通向客房,里面温暖舒适,壁炉里的余火照得房间一片朦胧。

“就在这里脱衣服吧,又暖和,又舒适。”戴安娜说。

“多快活的音乐会,是不是?”安妮叹了口气,“上台朗诵一定很美。你认为会不会请咱俩朗诵呢,戴安娜?”

“那当然,总有那么一天的。他们老是让大点的学生去朗诵。吉尔伯特·布莱思经常去朗诵,他只比你我大两岁。哦,安妮,你怎么装作不去听他朗诵呢?当他读到‘是另一位,不是姐妹’时,他直看着你。”

“戴安娜,”安妮自傲地说,“你是我的知心朋友,可我也不允许你在我面前提到这个人。你做好上床的准备了吗?咱们比赛,看哪个先跑到床上。”

这主意正中戴安娜的下怀。两个身穿白睡袍的小家伙奔过了长长的客厅,进了客房的门,同时跳上了床。接着——什么东西——在她俩身子底下蠕动起来,然后是一阵喘息声,一声尖叫——有人用低沉的声音叫了起来:“仁慈的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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