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称职的灯罩(1/2)
露丝·科尔四岁的时候,有天晚上,正在双层床下铺睡觉的她突然被做爱的声音惊醒,声音来自她父母的卧室。露丝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动静,再加上她最近饱受病毒性肠胃炎的折磨,所以,听到母亲做爱时的呻吟,她竟然条件反射似的以为那是在呕吐。
露丝父母之间的问题,可不是只有睡在不同的卧室里那么简单,那年夏天,他们索性分别住在两处房子里,但她从来没见过另一座房子。到了晚上,父母会轮流回家陪她。夫妻俩在他们家附近另租了一个住处,每当轮到其中一个在家陪女儿,另一个就去那里待着。配偶之间决定分居,却还没有走到离婚那一步的时候,总喜欢做出这种可笑的安排。因为在这个阶段,他们仍然觉得孩子和财产是双方共有的,应该慷慨大方地互相分享,没有必要斤斤计较。
其实,刚刚被奇怪的声音吵醒时,露丝并不确定“呕吐”的人是她的母亲还是父亲,但是接下来,尽管并不熟悉这种声响,她还是分辨出那是母亲的动静,因为她的音调里总是透着惯有的忧郁烦闷和歇斯底里。而且,她也没有忘记,当天晚上轮到母亲在家陪她。
露丝的房间和父母的主卧室之间,还隔着一个主浴室。四岁的她赤着脚,慢慢穿过主浴室,顺手拿起一条毛巾(因为得了病毒性肠胃炎,父亲告诉她吐在毛巾里)。可怜的妈妈!她想,她得把毛巾给母亲送过去。
比此时黯淡的月光更黯淡的,是她父亲安装在浴室里的夜明灯。灯光闪烁朦胧,她死去的两个哥哥的照片就挂在浴室的墙上,两张苍白的面孔跳进她的眼帘。房子里到处都是兄弟俩的照片,每面墙上都有。尽管他们十几岁的时候就死了,而那时露丝还没有出生(她母亲甚至还没有怀上她),可她觉得,比起父母,她更熟悉这两个已经消失不见了的男孩。
高个子、黑皮肤、瘦脸盘的是托马斯,和她现在这么大(只有四岁)的时候,托马斯就已经出落得像电影里的男主角那样沉稳自若、英俊孔武。十几岁时,他更是现出一副少年老成的笃定神态。(那场车祸中,开车的就是托马斯。)
稚嫩惊惶的那个是蒂莫西:快二十岁的他却长着张娃娃脸,脸上挂着好像刚刚吓了一跳的表情。在很多照片里,蒂莫西的神色都是犹豫不决的,似乎老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模仿哥哥,表演托马斯举重若轻的那些高难度动作。(但到头来,艺高胆大的托马斯却阴沟里翻船,栽在开车这种微末之技上。)
露丝·科尔走进父母的卧室,看到了骑在她母亲屁股上的那个一丝不挂的年轻男人:他攥着她的乳房,手脚并用地箍着她的身体前摇后晃,像狗一样。露丝立刻尖叫起来,但她尖叫的原因,并非交媾场面的不文明或者令人反胃——四岁的小孩哪里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年轻人和母亲的姿态也没有让她觉得别扭。实际上,看到母亲没在呕吐,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露丝尖叫,也不是因为年轻人没穿衣服,她见过父母的裸体(科尔夫妇不把裸体当回事儿),而是因为那个年轻人的长相:她认定了他就是死去的两个哥哥中的一个,因为他长得太像托马斯了,就是胆大得过分的那个,以至于让露丝·科尔觉得自己一定是见到了鬼。
四岁小孩的尖叫固然刺耳,而母亲的小情夫从私通对象的身上跳下来的速度之快也令露丝咋舌:他像被炮弹击中一样,被一股大力向后推着,狼狈而急切地同时脱离了床上的女人和她的床,着陆在床头柜上,砸破了床头灯,又慌忙扯下灯罩遮挡羞处。经过这样一番折腾,现在这个“鬼”没有她第一眼看到时那么恐怖了,而且,她仔细一看,就认出了他:这个男孩住在她家位置最偏的那间客房里,是她父亲的司机——妈妈说,他为爸爸工作。他还开车送露丝和她的保姆去过几次海边呢。
那年夏天,露丝有三个保姆,每一个都说这男孩脸色不好,太苍白,她的母亲却告诉女儿,有些人就是不喜欢阳光。当然,露丝从前没见过这男孩不穿衣服的样子,现下也意识到他可不是什么“鬼”,他的名字叫埃迪。虽说如此,小女孩毕竟只有四岁,还是忍不住再次尖叫起来。
她的母亲仍旧趴在床上,一如往常地镇定,她只是既扫兴又有点失望地看着女儿,没等露丝开始第三次尖叫,她就开口道:“别叫啦,亲爱的,不就是埃迪和我嘛,快回去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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