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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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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宁顿先生惊呆了。

“啊,先生们,”他说,“这件事非常严重——确实非常严重。”

“对你而言的确非常严重,彭宁顿先生。”

“我?”彭宁顿吃惊挑着眉毛,“可是,亲爱的先生们,枪响的时候我正静静地坐在这里写信。”

“也许。有人能给你作证?”

彭宁顿摇摇头。“哦,没有——我不能这么说。可是,我跑到上面的甲板上打死了这个可怜的女人(我究竟为什么要打死她?),然后再下来,还不能让别人看见,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白天的这个时候,总有很多人在上面甲板的休息处。”

“那你如何解释凶手用了你的手枪?”

“呃——恐怕这个要怪我自己了。上船后没多久,一天晚上大家在大厅里聊天,我记得当时是在谈论枪炮。我说过我出门旅行的时候总是带着一把左轮手枪。”

“都有哪些人?”

“呃,我不太记得了。我想大部分人都在那儿,反正人很多。”他慢慢地摇着头,“唉,没错,肯定怪我。”

他又继续说道:“先是琳内特,接着是琳内特的女仆,现在又是奥特本夫人。这根本没道理啊!”

“有道理。”瑞斯说。

“是吗?”

“是的。当时奥特本夫人正要说出她看见进了路易丝房间的是哪个人,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死了。”

安德鲁·彭宁顿掏出一条精美的丝绸手帕擦了擦眉毛。“所有这些事都太可怕了。”他嘀咕着。

波洛说:“彭宁顿先生,我想跟你探讨一下这个案子里的某些问题。你可否半小时之后到我的房间来一下?”

“我很高兴跟你谈谈。”

可他的声音一点都不高兴,脸色看着也不高兴。瑞斯和波洛对视一眼,离开了小客厅。

“这只狡猾的老魔鬼。”瑞斯说,“可他害怕了,对吧?”

波洛点点头。“是的,我们的彭宁顿先生现在可不怎么高兴啊。”

他们又回到了上面的甲板。阿勒顿夫人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一看到波洛就着急着冲他招招手。

“夫人?”

“那个可怜的孩子!请告诉我,波洛先生,船上还有没有双人房间可以让我和她合住?我觉得她不能回到原来跟她母亲合住的房间了,可我住的是单人房。”

“我们可以安排的,夫人,你人真好。”

“这是应该的。而且我很喜欢这个孩子,一直很喜欢她。”

“她是不是很难过?”

“难过极了。她对那个讨厌的女人逆来顺受。这正是可悲之处。蒂姆说,他认为那个女人酗酒,对吗?”

波洛点点头。

“哦,可怜的女人,我想我们还是不要给她下结论了,可那个孩子肯定过得很痛苦。”

“是的,夫人,她很骄傲,也很忠诚。”

“没错,我喜欢这一点——我说的是忠诚。现在的人已经不讲究这个了。这个孩子的性格很特别——骄傲、矜持、倔强,可我觉得她内心深处充满了热情。”

“我认为我把她交给了一位好心肠的夫人。”

“嗯,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她的。她总喜欢紧紧地挨着我,那样子太惹人怜爱了。”

阿勒顿夫人回房去了。波洛则回到了凶案现场。

科妮丽亚仍然站在甲板上,两眼圆睁。她说:“我不明白,波洛先生,那个开枪打死她的人是怎么做到不让我们看见就跑掉的呢?”

“是啊,怎么会这样呢?”杰奎琳附和着说。

“这个,”波洛说,“跟你想象中的魔术手段不太一样,小姐。这个凶手有三个方向可以跑掉。”

杰奎琳有些不解地问:“三个?”

“他可能往左边跑,也可能是右边,但我没看出来还能往哪儿跑。”科妮丽亚困惑地说。

杰奎琳也皱着眉头,然后又松开了。

她说:“当然,在一个平面上他只能朝两个方向跑,但他还可以跑到垂直的那个平面上去。也就是说,虽然他不能往上跑,但是可以往下跑。”

波洛笑了。“你很聪明,小姐。”

科妮丽亚说:“我知道自己很笨,可我还是没明白。”

杰奎琳说:“亲爱的,波洛先生的意思是,他可以跳过栏杆,跑到下面的甲板上去。”

“天哪!”科妮丽亚急促地说,“我从来没想到过。可他的动作肯定很快。我怀疑他能有那么快吗?”

“他可以轻易地做到这一点。”蒂姆·阿勒顿说,“别忘了,一旦发生这种事,人们肯定会震惊几分钟的。一个人听见枪声,也会吓得一动也不动。”

“这是你的亲身感受吗,阿勒顿先生?”

“没错。我待在那里差不多有五秒钟,然后才奔向甲板。”

瑞斯从贝斯纳房间里走出来,下命令般地说:“请大家马上离开这儿,好吗?我们要把尸体抬出来。”

所有人都顺从地走开了,波洛也跟着走了。科妮丽亚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只要我还活着,就永远不会忘记这次旅行。三条人命……简直就像做了一场噩梦。”

听到这话,弗格森挑衅般地说:“这是因为你太文明了。你应该像东方人那样看待死亡:只是一件小事——不值得大惊小怪。”

“你说得都对,”科妮丽亚说,“但他们没有受过教育,太可怜了。”

“对,没受过教育,可这反倒是好事。教育让白种人失去了活力。看看美国——沉醉于文化的狂欢之中,真让人恶心。”

“我觉得你是在乱说,”科妮丽亚的脸红了,“我每年冬天都会去听希腊艺术和文艺复兴的课程,还听过几次关于历史上著名女性的讲座。”

弗格森先生痛苦地咕哝道:“希腊艺术!文艺复兴!历史上的著名女性!听你这么说我真是恶心。重要的是将来,女人,而不是过去。船上死了三个女人,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们没损失!琳内特·多伊尔和她的钱!那个法国女仆——一条家养寄生虫。奥特本夫人——毫无用处的蠢女人。你以为谁会在乎她们的死活?我就不在乎。我认为这是一件大好事!”

“那你就错了!”科妮丽亚冲他发火了,“听你说来说去的,好像除了你以外,其他人都不重要。我不喜欢奥特本夫人,可她女儿很爱她,对于母亲的死,她难过得要命。我不怎么了解那个法国女仆,但是我觉得在世界上某个地方,肯定也有人喜欢她。至于琳内特·多伊尔——哦,撇开别的不说,她本身就很可爱。她太美了,一走进房间就会让人心头为之一震。我自己不漂亮,所以就更加向往美。她——作为一个女人——就可以跟任何一件希腊艺术品相媲美。而且,任何美好东西的逝去,都是全世界的损失。就是这样!”

弗格森先生向后退了一步。他使劲揪着自己的头发,拼命地拉着。

“我放弃了,”他说,“你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完全没有女人天生的那种嫉妒心。”他转向波洛,说,“你知不知道,先生,其实科妮丽亚的父亲是被琳内特·里奇卫的父亲给弄破产的?可是看到女继承人穿金戴银地来旅行,这女孩会恨得咬牙吗?不,她只是像一只温顺的小羊那样咩咩地叫着说:‘她好美啊!’我认为她甚至从来没生过她的气。”

科妮丽亚的脸红了。“我生过气——只是一会儿。你要知道,我父亲很可能是因为挫折而死去的,因为他没能做好自己的事业。”

“只是一会儿!我的天啊!”

科妮丽亚忽然转过身盯着他。

“好,你刚刚不是说重要的是将来,而非过去吗?这一切难道不都过去了吗?现在已经都结束了。”

“你难住我了,”弗格森说,“科妮丽亚·罗布森,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好的女人。你愿意嫁给我吗?”

“别闹了。”

“我是真的在向你求婚——尽管当着老侦探的面。波洛先生,你就是见证人。我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向这位女士求婚的——这违背了我所有的原则,因为我不同意两性之间在法律上订立正式的婚约,但是我觉得她肯定不会接受其他形式的,所以只能是结婚。说吧,科妮丽亚,说你同意。”

“我觉得你太荒唐了。”科妮丽亚说。

“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

“你不严肃。”科妮丽亚说道。

“你是说我的求婚,还是我本人不严肃?”

“两方面都有,不过我说的是你的为人。你嘲笑所有严肃的事情——教育和文明,还有……还有死亡。你不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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