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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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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唐璜》,英国诗人拜伦(1788—1824)写的一首著名的讽刺长诗。

[7] 伊斯法罕,伊朗中西部城市,16到18世纪波斯的首都。

[8] 拜占庭,古希腊城市,建于公元前7世纪,位于博斯普鲁斯南端,现为伊斯坦布尔所在地。

[9] 埃拉加巴卢斯(约203—222),罗马皇帝(218—222),荒淫放荡,不问国事,引起社会不满,后被禁卫军所杀。

[10] 德彪西(1862—1918),法国作曲家。

[11] 切达奶酪,英国萨默塞特郡切达地方产的一种硬质全脂牛乳奶酪,色泽白或金黄,组织细腻,口味柔和。

海沃德在街上遇到了他在剑桥大学时的一位名叫麦卡利斯特的同学,这样才发现了这家出售这种名贵饮料的酒店。麦卡利斯特既是股票经纪人,又是个哲学家。他习惯于每个星期都到这家酒店去一次。不久,菲利普、劳森和海沃德也养成了每星期二晚上都在那儿会面的习惯。社会习俗的改变使得这家酒店不像以前那样客人众多。这对于喜爱交谈的人来说倒也相当有利。麦卡利斯特是个骨骼粗大的人,身体宽阔,相比之下,个头就显得太矮了,一张宽大的脸胖嘟嘟的,说话声音柔和。他是康德的弟子,总是从纯理性的观点来评判一切事物。他喜欢阐述自己的学说。菲利普兴致勃勃地听着,因为他早就认为,世上再也没有别的学说像形而上学那样能给他带来乐趣。不过,他对形而上学在解决人生事务方面的功效还不那么有把握。他在黑马厩镇深思默想而得出的那个小小的、简明的思想体系,在他迷恋米尔德丽德期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用处。他不能肯定理性在处理人生事务方面会有多大的帮助。在他看来,生活有其自身的规律。他先前曾受到一种狂热情感的支配,完全无力摆脱,好似整个身子被绳索紧紧捆在地上一般;他仍然十分清晰地记得那种情景。他从书中看到不少充满智慧的见解,但是只能根据自身的经验来加以判断(他不知道自己跟别人是否有所不同)。他采取行动,从不权衡行动的利弊,也不去估量其利害得失。但是他似乎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驱使前行。他行动起来不是半心半意,而是全力以赴。那股支配着他的力量似乎与理性毫无关系:理性的全部作用不过是向他指出获得他一心想获得的东西的途径而已。

麦卡利斯特提醒菲利普别忘了“绝对命令”的论点。

“你应该这样行为,使得你的每个行为都有可能成为所有人行为的普遍准则。”

“在我看来,你的话完全是胡说八道。”菲利普说。

“你真是冒失放肆,竟然对伊曼纽尔·康德的理论发表这样的意见。”麦卡利斯特反驳道。

“为什么不可以呢?对某个人说的话表示尊崇,这是一种愚蠢可笑的品质。当今世上盲目崇拜的现象简直太多了。康德考虑问题,并不是因为这些问题是真实的,而是因为他是康德。”

“那么,你对‘绝对命令’有什么反对的理由呢?”

(他们俩彼此谈论着,好像帝国的命运处于危急关头似的。)

“它表明一个人可以凭自己的意志力选择道路。它还告诉人们理性是最可靠的向导。为什么它的指令就一定比情欲的指令强呢?两者并不是一回事。这就是我的看法。”

“你好像心甘情愿地充当自己的情欲的奴隶。”

“如果是个奴隶的话,那是因为我无可奈何,但并不是心甘情愿的。”菲利普笑着说。

他一边说一边回想起驱使自己去追求米尔德丽德的那股狂热劲儿。他记得自己当初怎样焦躁不安,后来又怎样感到丧失颜面。

“谢天谢地,现在我总算完全解脱了!”他心里暗想。

然而,就在他这么说的时候,他仍然拿不准自己说的是否是真心话。当他遭受情欲的影响时,他感到自己浑身充满了非凡的活力,头脑异常活跃。他生气勃勃,体内感到一阵兴奋,心里荡漾着迫不及待的热情。这一切都使眼下的生活显得有点枯燥乏味。他生来遭受的一切不幸,都从那种意义上的激情澎湃、势不可当的生活中得到了补偿。

可是,菲利普这番不合时宜的议论却使他卷入了一场有关意志自由的讨论。麦卡利斯特凭借其内容充实的记忆力,提出了一个又一个论点。他想从逻辑论证中获得乐趣,把菲利普逼得自相矛盾。他把菲利普逼得无路可走,只能做出对自己有害的让步来摆脱困境。他运用逻辑使菲利普无法自圆其说,又引经据典,驳得菲利普体无完肤。

最后,菲利普开口说:

“嗯,关于别人的事,我没什么可说的。我只能说说我自己的看法。在我的头脑里,对意志的自由的幻想十分强烈,我根本无法摆脱。不过,我认为这不过是一种幻想而已。可是这种幻想恰好是我的行为的最强烈的动机之一。在采取行动之前,我总觉得自己可以做出选择,而我就是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做事的。但当事情做了以后,我才觉得那样做是永远无法避免的。”

“你从中得出什么结论呢?”海沃德问道。

“嗨,就是后悔徒劳无益。为无法挽回的事悲伤是没什么用的,因为世上一切力量都一心要把事情弄得难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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