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3(2/2)
可每次想起父母双亡,人世间就只剩下妹妹一个亲人,康正就会暗自发誓,告诉自己一定要让妹妹幸福。如果不这样做,自己就枉为和泉家的长子,也没资格做园子唯一的哥哥。
尽管上门来提亲的人不少,可康正一直没动过成家的念头。因为一旦成家,他或许就只顾得上妻儿,再难照顾园子了。
而且……
康正回想起园子背上那块星形疤痕。当时园子还在念小学,赤裸上身睡着了,康正一不留神,把热水洒到了她背上,留下了那处永不消逝的印记。康正自然不是故意的,当时他想挪动盛有开水的水壶,但一不留神,热水溅了出来。园子的悲鸣与哭声至今萦绕在康正耳边。
“要是没这块疤,我就可以穿比基尼了。”长大之后,每到夏天,园子就会幽怨地说。
“就你?穿上比基尼也没人愿意看。”
每次听到妹妹的抱怨,康正都会反唇相讥,可内心深处却满是歉意与愧疚。那块星形疤痕必然已在园子内心留下伤痕。康正觉得,至少要等到那个能让妹妹忘记此事的男人出现,自己的补偿才能结束。
但这一天终未能到来。
康正抹了抹脸。园子死后,他从未落过泪,对此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流泪的开关早已在他的脑海里麻痹生锈。康正瞟了一眼刚刚抹过脸的掌心,只见泛着闪闪的油光。
他再次开始推理。这次推理的起始点在凶手杀害园子之后。
如果凶手是女人,那么就应该是在杀园子之后,再把尸体搬到床上的。然后,凶手给尸体盖上被子,制造出园子自己躺下的假象。
至于安眠药,也必须让人觉得是园子自己吃下的。所以凶手把空药袋放到桌上,又在园子身旁放了半杯葡萄酒。警方或许会从酒里检测出安眠药,但因为存在安眠药是园子自己下到酒里的可能,所以这么做对凶手没有任何不利。关键还在于凶手用过的酒杯。如果将那个酒杯放在桌上,就等于在告诉警方曾经有人和园子一起喝酒。因此,凶手把酒杯拿到水池边冲洗干净。
想到这里,康正不由得心生疑惑。凶手为何只洗了杯子,却没把杯子擦干并放回橱柜里呢?如果说凶手的目的在于消灭证据,那就必须这样做。凶手如此精明狡猾,不可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另外,葡萄酒瓶也是一个疑点。
凶手和园子两人当时不可能喝光整瓶酒。凶手动手杀园子时,瓶里应该还有酒。凶手为什么要把那些酒倒掉呢?
有一种可能,即安眠药并非是凶手在和园子一起喝酒时放的,而是来园子家之前就放入酒瓶。如此一来,为了消灭证据,凶手只能把酒全部倒掉。
康正转念又想:凶手真会用这种办法吗?酒瓶是否打开过,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更何况园子对葡萄酒知之甚详,开瓶前必定会仔仔细细打量一番。而且如果把药下到酒瓶里,药效就会被酒稀释,下的分量要足够多才行。最重要的是,要是酒里有安眠药,凶手自己就绝对不能沾酒。
不管怎么想,凶手都不大可能事先下药。但如果凶手没往瓶里下药,那为什么要把剩下的酒都倒掉呢?
康正在记事本上写下 “葡萄酒,酒瓶”几个字,又在旁边打了个问号。
不管怎样,凶手最后倒掉了瓶里剩下的酒,把酒瓶扔进垃圾桶,随即准备逃离现场。在逃离之前,凶手还得把所有门窗都关好。凶手绝对不能用园子的钥匙锁门。否则事后一旦有人报警,警方又找不到钥匙,就必定招致怀疑。所以凶手使用了备用钥匙。离开房间后,凶手用备用钥匙锁上房门。
康正在包里翻了一阵,拿出一把钥匙。这把钥匙以前是放在房门内侧的信箱里的。凶手当时锁门用的钥匙应该就是它。
推理至此,康正心中又萌生两个疑问。凶手是如何弄到这把备用钥匙的?还有,锁好门后,凶手为何要把它放回信箱?
那把备用钥匙也并非无法解释。或许钥匙是园子配好备用的,结果却让凶手发现了,这种情况也很有可能。如果凶手是园子的前男友,而备用钥匙是园子亲手给他的,那就更没问题了。
康正不明白的是凶手把钥匙放进信箱这一点。难道凶手就没有想到这么做会引起警方怀疑吗?还是凶手必须这样做?
康正在记事本里写上“备用钥匙”,打了个问号,又画上两条下划线。照这样下去,有问题的地方会越来越多。事实上,康正心中也还存在许多疑问。比如残留在盘子里的纸灰和园子的死之间应该也存在某些关联。
弄不懂的事的确很多,可是……
“我一定要亲手解开这些谜。”
康正喃喃道,向着记忆中的妹妹发誓。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听到原本不该响的东西忽然响起,康正痉挛般跳了起来。虽然还没停机,康正却猜不出到底还有谁会往这里打电话。但仔细想想,可能有人还不知道园子已死。
无线电话的母机安装在客厅的墙上。康正一边把手伸向话筒,一边在脑海中设想各种可能。如果打来电话的是园子的前男友,那就必须小心应对。对方或许并不知道园子已死,所以才打来电话。如果对方表现得一无所知,那就表明他并不是凶手。但站在康正的角度,必须确认对方是否真的不知情。该怎么办?
如果对方表示不知道园子已死,那就告诉对方自己是园子的哥哥;如果对方知道,那就自称警察好了。下定决心后,康正拿起话筒。
“喂?”
“您果然在。”话筒里传出的声音完全出乎预料,“我是练马警察局的加贺。前两天曾和您见过一面。”
“啊……”
康正顿时语塞。他实在不明白加贺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我打电话到丰桥警察局,那边说您这星期休息,后来我又给您家打了电话,同样没人接,所以我想您大概来这里了。还真让我猜对了。”
加贺充满自信的语气让康正隐隐感到不快。
“你有什么急事吗?”康正故意强调“急事”两个字,想让加贺听出话里的讽刺。
“我又想起一些事来,想要问您。而且我还有些东西要还给您。您来一趟也不容易,希望能和您见个面。”
“行啊。”
“是吗?那我现在就来找您,可以吗?”
“现在?你准备直接来这里?”
“对。您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
“不,也没什么……”
站在康正的角度,他并不想让那个警察再次观察这个房间,可又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回绝。而且加贺手里究竟掌握了怎样的线索,康正也很感兴趣。
“好的。我等你。”无奈之下,康正只好如此说道。
“那就打搅了。我大概二十分钟后到。”说完,加贺挂断了电话。
二十分钟……
时间紧迫,康正赶忙把拿出来的那些重要证据全都塞回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