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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经过交流道开下高速公路时,她已将刚才在收音机里听到的新闻忘得一干二净。
民宿“crescent”就在蓼科牧场前方,是一栋西式建筑。绿色屋顶是它的标志。和佳子将车停进前方的停车场。
她看了看手表,刚过下午三点。crescent的入住登记时间是三点。今天有两组预约,听说都是傍晚才到。
从玄关走进去,右边是餐厅和客厅。父亲隆明正在打扫。
“你回来啦,怎么样?”隆明停下手问道。
“也没什么,放了花、上了香就回来了。”
“哦。”隆明又开始打扫。从背影很明显能看出,他好像有话要对女儿说。
和佳子很清楚父亲要说什么,应该是“差不多该忘掉大志了吧”之类的话。但隆明很明白这不可能。所以每逢扫墓和大志的生日,父女之间的对话就有点尴尬。
和佳子走进旁边的厨房,围上围裙。她主要的工作是准备食物。客人多时会雇几名工读生,但从本周开始,工读生只剩下一人。
十年前,她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现在会变成这样。和丹泽佑二结婚后,她住在位于前桥的新居,满心期待地过着每一天。当时她脑中只有即将出世的宝宝。她有点担心分娩,但一想到养育孩子的事,就会很快乐。
三个月后,她生下一个男婴,重四公斤,是个很健康的宝宝。她和佑二讨论后,给宝宝取名为大志。
初为人母的她得熟悉一些做不惯的事,吃了不少苦。而就像全世界的丈夫一样,佑二几乎没帮什么忙。当时公司的业绩正在下滑,身为中层管理者的他可能得不顾家庭专心工作。
和佳子倾注所有时间和精力养育爱子,大志也茁壮成长。当佑二因此感谢她时,她还高兴得流下泪来,心想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而,幸福忽然落幕了。
那一天,一家三口很难得地一起到附近的公园玩。那是个天气很好的星期一,佑二星期六上了班,所以补休一天。
大志已经三岁了,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和父亲到公园玩,大志似乎很高兴。和佳子在长椅上眺望着两人在沙坑玩耍的身影,心中幸福洋溢。
过午时分,空气干爽,阳光和煦。好多年没有这种舒服的感觉了,和佳子想,然后不知不觉打起盹来。
事后,佑二坚称他曾大声对和佳子说:“你照顾一下大志。”他要去买烟。
但和佳子对此并没有印象。她只记得看着他们俩在沙坑玩耍。
有人在摇她的肩膀,她醒了过来。佑二严肃的面孔映入眼中。“大志去哪里了?”他问道。这时她才发现独生子不见了。
两人脸色大变,一起寻找儿子。大志倒在螺旋形滑梯下方。佑二赶紧抱起,但大志一动不动,面如死灰。
虽然立刻送往医院,但已回天乏术。他颈骨骨折。
事后分析,当时没有双亲看管的大志从螺旋形滑梯的坡道逆向走上去。走到一半时,他往下看,结果头朝下跌落。当时他距离地面将近两米,而且下面是坚硬的水泥地……
和佳子痛哭数日,几乎水米未进,不眠不休,哭泣不止。还好当时她身旁一直有人陪伴,如果让她独处,哪怕只有片刻,她也一定会从大厦的阳台跳下去。
结束悲伤的每一天,空虚感又袭上心头。她无法思考任何事,就连活着都觉得很麻烦。
熬过那一时期,她终于可以面对这场意外了,但自然无法积极乐观地活下去。只要一想起来,她就觉得后悔不已。她为什么要打瞌睡呢?同时,她也想责怪佑二。为什么要去买烟?有好几次,她都几乎要脱口而出。
佑二的想法可能也一样,但并没有责怪她。
表面上,生活恢复了平静,然而平静并没有真正造访他们的内心——他们俩几乎不交谈。既然必须避开共同的话题,沉默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啊,对了,今天又有一组预约。”
说话声让和佳子回过神来。隆明站在厨房入口。
“今天?忽然打来的吗?”
“中午过后打来电话,说要住到后天。我回答他没问题。”
“是情侣吗?”
“不,好像是一个人。一个男人。”
“一个人?真是难得。”
“听他说话不像是怪人。他说晚上才到,不用准备晚餐。”
“住宿费你说了吗?”
“呃,他答应多付一半的费用。”
“哦。”
crescent共有七个房间,均配有双人床,若再加一张床,就可以住三个人。如果是一个人住,就要请客人在单人费用的基础上再加付一半。
那名男客在晚上九点多抵达。他头发很长,满脸胡茬,四十岁左右,身穿休闲服,行李只有一个旅行包。
他在住宿卡上登记的姓名为“吉川武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