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2)
“是吗,已经不是男人了吗?”古崎喃喃道。
“想变回男人就去找小姐吧。”新谷说道,“但可别在老婆和公司那里露了馅。”
“我们连变回男人都得偷偷摸摸的吗?”黑泽像死心了一般叹了口气。
从店里出来后,忘了是谁提议,大家又去了击球中心。
我们占了两个击球位,轮流击球。大家的运动神经都不差,可就是无法准确击中来球。打到一半,我们终于认识到身体已经不复当年了。
站在左边的击球位上击打时,我发现了秋叶的身影。她与我相隔两个击球位,正专心致志地击球。
我开始还以为认错人了,但那张用有些恐怖的表情盯着发球机的脸千真万确是秋叶的。她击球时那惊人的气势我倒是第一次见到。没打中时,她就会愤愤地说一句“该死”,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这样说话。
我呆呆地看着秋叶,她也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转过头来,先是吃惊地瞪圆了眼睛,然后惊慌失措地垂下头去,随即又看了我一眼,最后小声地笑了。我也笑了。
古崎注意到我的表情变化,问我怎么了,我解释说看到了公司的同事。
“同事……”古崎沿着我的视线看去,不由得“啊”了一声,“是女的。”
我走到秋叶旁边,她正一面用毛巾擦汗一面从击球位上走下来。
“你在这儿千吗?”
“我在击球。”
“这我明白……”
身后传来声音:“你的熟人?”我回头看去,满面笑容的新谷站在那里,古崎和黑泽也来了。
秋叶一脸困惑地看着我。我只好把几个朋友介绍给她。
“女人独自来玩可不常见啊。你经常来吗?”新谷问道。
“偶尔来。”她答道,随即转向我说道:“请别在公司里提起这件事。”
“哦,知道了。”
女人在周末独自来击球,这可不是什么可以夸耀的事。
“真好,现在还和老朋友往来。”
“还好吧。”
“我们要去唱卡拉ok。”新谷对秋叶说道,“方便的话,要不要一起来?”
我吃惊地看着新谷。“当然不行了。”
“为什么?”
“我们这里可是四个大叔啊。”
“所以才无所谓。”新谷转向秋叶,“包括这个家伙,我们都是已婚,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会纠缠你。”
“用他的话来说,我们已经不是男人了。”我对秋叶解释道。
“不是男人?”
“没错,人畜无害。”新谷说道,“要是玩得晚了,就让渡部送你回家。这家伙尤其无害,而且还无色无味,就算消失了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大概连生殖能力都没有,老好人一个。”
秋叶笑着看了我一眼。“那就去玩一会儿。”
“真的要去?”
“不打扰你们的话。”她看着我说道。
我挠挠头。“打扰倒不会。”
从击球中心出来,我们去了卡拉ok。另外三个人一脸兴奋。他们明知几个大男人去唱歌相当没劲,却还是要去,可见已空虚到何等地步。他们多年来一直如此,这时的秋叶简直就是拯救他们的女神。
女神也不一定擅长唱歌,但不擅长并不代表她不喜欢。
秋叶一首接一首地点歌。我们一有人唱完就轮到她,每两首歌里就有一首是她的。看起来她唱得相当惬意。在唱歌间隙,她会喝杜松子酒加酸橙,别人一开始唱,她就继续点酒。
有一点我可以保证,那就是我们没有劝她喝酒,而且都留意着她回家的时间。酒是她自己喝的,在我提议散伙时,也是她要求再延长半小时。
在我们走出包厢时,秋叶已烂醉如泥。这可不是说笑,而是真的需要人送了。我扶她上了出租车,向高圆寺驶去。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问出她住在高圆寺的。
我们在车站旁边下了车。她根本无法好好走路,我只好扶着她。她像说梦话一般指了路,我们于是以大约一公里的时速前进。
忽然,她蹲了下来。我吃了一惊,窥视她的脸色问道:“你没事吧?”
她低着头,不知在嘟囔些什么。我凑上去仔细听,终于听明白了她的话,却更加吃惊了。她让我背她。
我心想“开什么玩笑”,但她看上去确实动不了了。
走投无路之下,我只得把背朝向她。
她一言不发地趴了上来。她身高大约一米六五,身材纤细,但背起来很重。我不由得想起了越野社的训练。
总算到了公寓门口,我尝试把嘟嚷不停的秋叶放下来,结果她呻吟起来。我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了,她就毫无先兆地吐了。我感到左肩一热。
“哇!”我匆忙脱下外套,藏蓝色西装的左肩部位粘了一片白色的东西。
秋叶跌倒在路边,接着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目光朦胧地看向我,又看向我的外套,然后摸了摸嘴角,再次看向我的外套。
“啊……”她张大了嘴,随即一言不发、踉踉跄跄地走近我,一把抢过外套,然后就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公寓。
我愣了一会儿。外套被抢走了,衬衫的左肩部也染上了呕吐物的气味。我凝视着公寓的入口。
正是黎明时分。
[1] 在日本的公司中,“主任”一职的级别位于“科长”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