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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氏原的话,新田装作环顾周围观察起来,排在第三位的女人披着皮草大衣,打扮得很华丽。亮褐色头发,卷发的风格也很大胆。画着黑色眼线,细细的眉毛,略厚重的腮红,唇色比腮红更浓些。像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但看不出来具体的年龄。
“那个女人怎么了?”新田压低声音问道。
“你还记得曾野先生吗?就是昨天入住时我踩你脚的那位。”
新田想了起来:“就是平时都开钟点房的那个吗?”
氏原眉头紧锁,摇了摇头:“拜托你小点儿声。”
“啊,对不起,”新田用手捂住嘴,“那个女人和曾野有什么关系吗?”
“记得我之前说过,曾野先生开钟点房的时候,我大概记得女伴的样子吗?”
“确实说过……咦?也就是说……”新田不经意地又抬头看了一眼,这次好像和对方四目相对了,他连忙看向别处。
“不会是那个女人吧?”
氏原点头道:“没错,太意外了。”
他原本就面无表情的脸变得更加僵硬。可能这就是他震惊的表情吧。
“现在怎么办?”
“我过会儿跟你说。”
氏原继续为客人办手续。这时,排在第一位的客人已经站到旁边的柜台前。
而第二位客人也走向了其他柜台,那位打扮花哨的女人则走到了氏原面前。站在后面观察的新田看得一清二楚,这是氏原故意设计的。
“我叫贝塚。”女人说。浓重的鼻音显得有些做作。
新田麻利地操作着,找到了贝塚由里的名字,预订了一间豪华大床房,两人入住,一晚,禁烟房,申请参加跨年晚会。
氏原像接待其他客人一样热情地提供服务。贝塚由里似乎是用信用卡支付。既然是两人入住,那一定有同伴,大床房的话,同伴必定是男人。新田不经意地环顾整个大堂,想找找看。但很快他就放弃了,不管是丈夫还是男朋友,只要是光明正大的关系,不会让女人独自办理入住手续,这必定是婚外情。
氏原把她的房间安排在1206,曾野一家的房间是1008。虽然只隔了两层楼,但客人平时很少走楼梯,只要安排在不同楼层就可以避免在走廊里遇到的尴尬。
最后,氏原举起两张跨年晚会的门票,进行详细的介绍。在大堂里观察的刑警马上开始行动,想必是准备拍下贝塚由里的照片。
贝塚由里办完入住手续后翻了下衣袖,大步走开了。刑警就站在前方柱子旁边,假装在看杂志。毫无疑问,杂志的另一面已经摆好了偷拍用的手机。
办理入住的高峰期刚过,新田开始向氏原请教接下来要如何应对曾野一家和贝塚由里。
“我想可能需要一些特殊的安排,但目前还不了解双方的想法,只能暂且观望。”
“双方的想法指的是?”
“首先要搞清楚这一切是不是偶然发生的。如果只是偶然,我们就需要做一件事情——极力避免贝塚女士和曾野一家在餐厅、休息室、健身房、泳池碰面。如果实在避不开,我们就得尽早让当事人察觉到现在的情况。当然,不能让他们察觉到我们的用意。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地下情被酒店察觉了,今后大概就不会再住我们酒店了。虽然只是钟点房,但毕竟是‘gold’级别的老主顾。不能轻易放手。”氏原细细的眼睛里露出一种商人特有的狡黠光芒。
新田撇了撇嘴:“真麻烦。”
“确实如此,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真正难办的,不是偶然,而是有计划。”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有可能故意住在同一家酒店吗?他们真会这么做吗?”
“有两种可能性。”氏原竖起两根指头,“一种是,曾野先生和贝塚女士约好了。如果真是这样,考虑到贝塚女士订的房间是大床房,他们的目的不难推测。”
新田也明白他想说什么。
“也就是说,曾野先生计划避开家人,去贝塚女士的房间私会?”
“虽说是家人一起来住酒店,但也不是24小时一直在一起。只是溜出来幽会一会儿的话并不是不可能。”
幽会——说得还真雅致。新田一边这么想,一边看向氏原。可这位老道的酒店服务员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么“漂亮”,反而问新田怎么了。
“不,没什么。这还真是个大胆的计划啊。”
氏原右脸颊微妙地上扬了一下:“像这种风流韵事,越大胆越不容易被发现。”
这话很有说服力。
“您刚才说有两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是什么呢?”
氏原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种可能也是最危险的。如果住同一家酒店既不是巧合,也不是两人商量好的,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一方预先知道了另一方的日程,然后故意跟另一方住进一家酒店。”
“为什么要这样呢?”
氏原侧头:“谁知道呢。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有一个想法。”
“带老婆孩子一起来住酒店的曾野先生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故意要跟情人住在一家酒店的,应该是贝塚女士。”
“恐怕是这样。”氏原也这么说。
“贝塚女士应该没有结婚吧。但是,却跟结了婚的曾野先生搞不正当关系。而曾野先生竟然在跨年时带家人住进了平时偷情用的酒店。大概贝塚女士知道了这件事,然后故意住进来,想让曾野先生难堪。从古至今,嫉妒心就是这么可怕。”
氏原又叹了一口气,这次比刚才更大声一些。
“如果只是让他难堪的程度就好了。”
“什么意思?”
“有可能是想给男方施压。想要告诉他,自己已经作好思想准备了,如果还不下决心的话……”
“决心?什么决心?”
氏原突然做了一个屈膝的动作,好像是在说:你连这也不懂?
“出轨的男人如果被自己的情人逼着下决心,那只有一种可能。”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就算是新田这种榆木疙瘩也该明白了吧。
“是说,跟现在的妻子离婚吗?”
“我会跟老婆离婚的——一堆男人会为了讨情人开心而随口说出这种话。当然,也有不少女人会相信这种话。”
“既然贝塚没有结婚,那她肯定是很在意这个的。呵呵,真有意思。”新田不由得笑了出来。
“新田先生。”氏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这哪里是有意思,分明是最有问题的呀。”
“有什么问题?当事人是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的,不管弄成什么样子,都不是酒店的责任呀。”
氏原连连摇头,似乎在说,你怎么还是没明白过来呢?
“你想想,如果一个着急的女人为了让一个摇摆不定的男人赶紧作决定,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比如说,曾野先生一家在吃饭的时候,贝塚女士突然出现,向曾野太太坦白自己跟曾野先生的关系,场面会有多么不可收拾。”
“那……还真是地狱一样的场面。”
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麻烦。
“旁边全都是想要安稳享受今年最后一顿晚餐的客人,他们的宝贵时光就这么泡汤了。你觉得ok吗?”
“确实……那就难办了。”
“即便不做得这么极端,贝塚女士如果是有意跟曾野先生住在同一家酒店,肯定也有所图。我是担心她给其他的客人带来麻烦。”
新田叹了口气,耸了耸肩:“干酒店这一行还真必须想得面面俱到啊。”
“你怎么现在还说这种话。”氏原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突然转过身去。
随后,新田发现山岸尚美离开礼宾台,横穿大堂走向了通往办公楼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