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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阿里阿德涅的玉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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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只有五十多厘米宽的狭长暗道往左右延伸,仿佛可以连到迷宫馆任何一个房间。

两边的墙壁和地面,还有高高的天花板——全部都是用混凝土浇筑的。“镜门”背面贴着装有铁制门把的黑色木板,跟房间的门一样,上面贴着一块刻有房间名字的青铜牌子。

照明开关在门旁边的墙上,灯泡稀稀落落地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

岛田打头,鲛岛和宇多山紧随其后,三人排成一列往右拐去。岛田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不过往右拐的话,目标应该是宫垣叶太郎的书房和寝室“米诺斯”。

空气里混杂着尘土味和霉味,而且还让人觉得冷飕飕的。左边外侧的墙上到处都是细小的裂缝,上面沾满了黑色的污渍。

(宫垣老师是凶手?)

对刚才岛田说出的那个“答案”,宇多山仍然觉得难以置信。

不过岛田也不作进一步解释,只是抱着先进去看看的态度,踏进这条暗道。

(真的是这样吗?)

宫垣叶太郎不是前天就死了吗?不是在寝室里断了气,还留下遗言了吗?

宇多山亲眼看见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老作家那张安详的脸,难道那并不是死者的容颜?

但是——

井野满男的确宣告宫垣死了,不光井野,连那个叫黑江辰夫的男人也明确指出他死了。如果宫垣是这几起事件的凶手,那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事情呢?

暗道沿着“伊卡洛斯”外墙往右拐,向前走了几步,又向左拐,接着再往右拐了个直角,岛田这才停了下来。

“这里是娱乐室的镜子背面。”

说着,他指了指右边墙上出现的黑色房门,门上果然贴着刻有“daidalos”字样的青铜牌子。

“接下来看看这里。”

岛田指了指门前三十厘米左右的位置,只见混凝土墙面上、跟视线差不多齐平的地方,有一块边长不足十厘米的黑色塑料板。

“这是什么?”

听到鲛岛的问题,岛田用右手掀起黑色板子的一端。上面似乎装了合页,以此为轴,板子翻了上去。

“是个窥视窗。”

塑料板后方的混凝土被挖出一个圆洞,透过圆洞可以窥视墙那边的情形。微弱的光线从板子的缝隙间透入,又消散在黑暗中。

“这么小的空隙,只要把塑料板盖上,从室内根本没法发现。”岛田的低语在暗道中回响着,“透过这个窥视窗,他随时可以偷看室内的情况。”

这个“他”指的是宫垣叶太郎吗?

作为这座房子的主人,宫垣瞒着别人造了这条暗道,在里面走来走去——这并非不可能。每当客人来访的时候,他可能就会偷偷地在各个房间之间蹑足往返,宛如“屋顶上的散步者”一样,乐在其中。但是,这么说来……

娱乐室之后,又经过会客室“弥诺陶洛斯”和图书室“欧帕拉摩斯”。三个人终于来到那扇贴着“米诺斯”牌子的门前。

“就是这里。”岛田伸手握住铁制门把,“书房里没有镜子,从位置上看,这里大概是寝室。”

门缓缓地开了。

房间跟前天傍晚井野带他们过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现在,整个寝室正沐浴在从天花板射入的晨光里。

靠里的墙边——出“镜门”左拐——放着一张大床,床头柜上放着玻璃杯和装有白色药片的瓶子,还有——

床上的被单里鼓起了一个人的形状。

(啊啊……宫垣老师。)

宇多山从暗道走入寝室,看着枕头上鼓起的部分——这个部分也被白色被单盖着。

“这是怎么回事?”他向岛田发问,“宫垣老师不是好好的……”

岛田不理宇多山,径自走到床边,毫不犹豫地掀起盖在枕头上的被单。

“啊!”

“啊啊!”

宇多山和鲛岛同时发出短促的惊叫声。

“你们看到了吧,”被单下面的那张脸——岛田很快将视线从那张痛苦的脸上移开,继续说道,“终于找到了。”

毫无疑问,那是宫垣叶太郎的秘书井野满男的脸。

2

井野已经断了气。

岛田掀开被单检查了一下尸体,没有发现外伤,但喉咙有抓挠过的痕迹,这一点跟清村尸体的状况很相似。岛田推测,井野也是被那种尼古丁浓缩液夺去性命的。

岛田一边催促宇多山和鲛岛过来,一边打开通往隔壁书房的门。

“没人。”

木架上摆着音响设备和大量唱片、cd以及录像带等,书桌上放着打字机和电话,还有一张皮革扶手椅。

室内空无一人,岛田环视一周后嘟囔道:“到哪儿去了呢?”

他横穿房间,看了看洗手间和浴室里。

“看来也不在这儿。”岛田回头看着宇多山和鲛岛,“难道已经离开这座房子了?啊,那边好像落下了什么证据。”

说着,他指了指摆在房间角落的一张小桌子,桌子下面散落着很多“意味深长”的东西。

鲛岛让宇多山留在门口,自己往桌子的方向走去。

“长袍和工作手套……这件长袍是宫垣老师的吧?啊啊,上面沾满了血迹。”

“那个黑色的是锤子吧?就是用它袭击舟丘君的。”

“还有用来勒人的细绳。这个小玻璃瓶……刚才小说里提到过,是用来装汽油的。‘美狄亚’的牌子也在,是特意从那扇门上拿下来的吧。”

“嗯,”岛田站在房间中央,抱着胳膊大声说道,“溅满血迹的衣服和凶器,这种东西也留在这里了。”

“岛田君!”从“伊卡洛斯”出来后,宇多山一直抱着一个疑问,现在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请说明一下,岛田君,宫垣老师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隔壁房间里的不是井野君的尸体吗?”

“是,但前天我们确实看到了老师的尸体。”

“所以说,你看到的不是尸体,”岛田像是在给成绩不佳的学生讲课,“他只是闭上眼睛装死,我们被骗了。”

“井野君呢?还有那个黑江医生……”

“他们当然知道事情的真相,还帮忙骗了我们八个人——那是宫垣老师四月一日的庆生游戏。”

“愚人节游戏?”

“正是。”岛田放下胳膊,拉出书桌下面的扶手椅,坐了上去,“全部计划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前天井野君告诉我们宫垣老师‘自杀’的时候,清村君还哈哈大笑,真是讽刺。”

“……”

“宫垣叶太郎的自杀、我们在这里听的那盘遗言录音带、围绕巨额遗产继承权的写作比赛……全部都是‘谎言’,全部都是宫垣老师在井野君和黑江君的协助下表演的骗局。”

岛田把身体往前倾,两肘支在膝盖上。

“我是刚才在大厅重新思考舟丘君‘手记’的最后部分时,才意识到这一点的。她在意的‘车’到底是哪辆车呢?宫垣老师的奔驰,还是宇多山君的车?那两辆车都没什么会让她惊讶的地方;而且,她比我们到得早,因此也看不到宇多山君的车。那么,剩下的也就只有一辆车了。”

“黑江医生的车?”

宇多山想起停车场里那辆白色的卡罗拉。

“对,就是那辆卡罗拉,看上去型号挺老了。”

“那为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那辆车的主人是一位五十来岁、名叫黑江辰夫的男士。根据井野介绍,他是宫津市n医院的内科主任。如此有地位的人,乘坐那辆卡罗拉是相当不合适的。”

“啊,你这么说确实有道理。”

“我想舟丘君一定是看到那辆车后,感到很奇怪,而我在这个基础上又把怀疑向前推了一步。那个叫黑江辰夫的男人真的是医院的内科主任吗?”

“原来如此,”鲛岛拍了拍手,“那电话簿呢?”

“嗯,我在那本电话簿里找‘黑江辰夫’这个名字——住在宫津市又叫这个名字的人只有一个。我也查了其他城市,没发现有同名同姓的人。而备注中有记录,这位黑江辰夫的职业不是‘医生’,而是‘教师’。我认为这位叫黑江辰夫的男人也许是宫垣老师的好友。老师拜托在宫津的学校担任教师的黑江氏扮演一位主治医生,证明‘宫垣叶太郎已死’。”

宇多山屏住呼吸,鲛岛深深点头,岛田看着两个人的脸。

“接下来有相当一部分是我的想象,请两位做好心理准备听下去。”岛田继续说道,“首先,我认为宫垣老师得了不治之症这一点恐怕是事实。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就策划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犯罪计划。”

“他打算在这个迷宫馆里杀害四名‘弟子’,真正的动机我说不出来。不过,看到这一连串的事件,再考虑到鲛岛老师说的‘强调自我’,他是不是有意把这次犯罪当成自己以作家身份发表的‘最后一部作品’呢?诸如此类的问题,只能听他亲口讲了。”

“接下来,宫垣老师要做的就是请秘书井野君和友人黑江氏帮忙进行‘愚人节游戏’。不知道他当时有没有对两人言明自己的真实情况,但无论如何,我想他大概会用下面这种借口来说服两人。”

“他说他一直在培养年轻作家作为自己的继承人,可自己特别看重的四个人却还没有充分发挥各自的才能,于是就想出了这样一个计划。如果告诉他们自己死了,而且以自己的遗产为奖励举办写作比赛,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一定能超水平发挥。在此期间,自己装成死人藏起来,等到四人的作品进入审查阶段再现身说出谜底。他大概会强调,目的不单单是欺骗大家,而且是要促使尚未成熟的‘弟子’写出更好的作品。”

“四月一日,我们来到了这座房子,做梦也不会知道竟然有这种计划。在井野君和假医生黑江的帮助下,我们对‘宫垣叶太郎自杀身亡’这件事信以为真。接着,他们公开了那盘事先录好假遗言的录音带。”

“到了晚上,宫垣老师开始实施连井野君和黑江氏都不知情的真实计划。”

听了岛田的话,宇多山往书桌上瞥了一眼,只见那盘录音带还放在那里。

“他按照事先在这个房间打字机上写的第一篇作品,实施了第一起杀人事件。他大概是从暗道直接来到须崎君房间的。须崎君本来以为宫垣老师已死,突然看到他出现在眼前,肯定大吃一惊。宫垣老师巧妙地解释了这件事情,然后把他带到会客室,趁其不备击打他的头部,再把他勒死,接着进行了必要的‘模拟’。之后他再次来到须崎君的房间,在打字机上打开自己写的《弥诺陶洛斯的首级》。”

“那为什么要用斧子把头砍下来?最终是要达到什么目的呢?”宇多山问道。

“这个……”岛田支吾着说道,“不是固执己见,但我仍然认为自己提出的那种逻辑是正确的。”

“为了隐藏自己的血迹吗?”

“是的,不过并不是手脚或者脸上受伤导致的出血,大概也不是鼻血。我认为宫垣老师并没有打算逃避,所以日后会有专业鉴定,这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我们可能会对残留的血迹起疑,过早想到是宫垣老师做的。这么一想,现场留下的血迹可能是咳出的血或者是带血痰液。”

“咳出的血?带血痰液?”

“就我这个外行人来看,换了肺癌的宫垣老师在杀死须崎君时可能出现了咳血,这种血迹跟普通的出血可能不太一样。我认为咳嗽得比较厉害的话,会咳出大量带血的痰液。以前当过医生的桂子夫人看到了,可能会指出那是咳出的血或者带血痰液,而我们之中没有一个人符合这个条件。”

“原来如此。”鲛岛把垂到额前的头发捋了捋,连连点头,“听说咳出的血里有泡沫……原来如此。”

“犯罪结束后,宫垣老师把住隔壁房间的井野君叫过来,也有可能是杀死须崎君之前叫的。井野君身上有正门的备用钥匙,而且知道自己还活着,所以在明天大家发现尸体之前,必须把他除掉。听到主人召唤的井野君,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成了剧毒的牺牲品。”

“接下来的三起事件,刚才我们在大厅基本都讨论过了。不过我们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就是弄错了一系列‘模拟’的意义。”

“清村君打字机里的《黑暗中的毒牙》、林君打字机里的《光明正大的留言》——这些都不是他们自己写的。犯罪之后,宫垣老师把预先存进软盘的文件打开。在‘美狄亚’毒杀清村君,在林君的打字机前刺死他,这些都是凶手根据自己所写的作品来进行的‘模拟’犯罪。”

“对舟丘君,宫垣老师本来也打算进行同样的工作,但因为发生口袋蜂鸣器响起这种意料之外的事情,他来不及‘模拟’《畸形的翅膀》就跑了,而且在慌忙逃向秘密通道的途中,还不慎落下了自己带来的软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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