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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长恨水长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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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慢慢地穿过石洞中的冰冷的兵器森林,拐七拐八地到了尽头,眼前三面石壁,正对着那一面却见是一片极大的空地,迎面又是一巨型飞天壁画,画上的人依然是上次所见的酒瞳美人,丛嘉王妃和她的夫婿,突厥始祖阿史那毕咄鲁,两人脚下踩着姿态各异的西番莲。

地上满是横七竖八的尸骨残骸,从他们的穿着和使用的武器看来,似乎是两队人马,一队用弓,一队用刀。

值得探究的是有一队人马好似带着一堆白色的陶器,陶器的碎片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或是碎裂在一些骷髅的身上脸上,似乎是某种面具,而从姿势上看来这两分人马临死前经过激烈的争斗,很多尸骨皆为巨力所折弯,或是为对方的利器所划断,可见至死,这两方都围持着互相拼斗的样子。

我走到一个衣饰最为华丽,身形也最为高大的骷髅旁边,拾起身边的火把,试着从张老头那里借点火燃着,没想到还着了,我低头看到那骷髅身边还有一把黑乎乎的铁弓,看上去样子十分古旧,心中一喜,隔着衣衫用手检了起来,撒下破布微一擦试,在火光下一看,咋然一惊,却见金光灿烂,精美致极,渐渐地把我们所在的石洞也照亮了,绚烂无比地耀着我们的眼。

我这一世也算酷爱射击了,以前瓜洲家里也曾经比较腐败地广收良弓,那该死的张之严就是不肯还我那些可爱的收藏品,然而眼前的这把华贵的金弓却是我此生所见最华丽的弓箭了,我那些名贵的收藏品同它相比,简直就如石头在钻石面前一般平凡而普通,就连我身上段月容送的那把银弓也刹那间黯然失色,那张老头在我对面赞了一声:“好一张黄金弓。”

碧莹慢慢地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她的脸色十分苍白,似乎想靠着墙稍作休息,但又碍着四处是腐臭的骸骨,便眼露惧意,战战惊惊地站在那里,留意到我在看她,又故意逞强地站直了身,昂着头发蓬乱的脑袋,斜睨着我,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跟小时候第一次在牛车里见到时一模一样。

她的脚裸肿得像个馒头,还在汩汩地流着血,我横了她一眼,撒下布,走到她面前,蹲子替她包起了流血的脚,她在上面轻微地挣扎着:“你放手,我才不要你可怜。”

“谁会可怜你?谁要可怜你?。”我越听越窝火,大怒道:“你这个没有心肝偏又愚蠢至极的女人,走得这么慢,知不知道耽误我们逃命了。”

我结束了手中的工作,立刻站起,还是觉得气恼万分,接着对她冷笑道:“我花木槿何时何地可怜过你姚碧莹,你若自已要轻贱自己,我也没法,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去吧你。”

我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去理碧莹满面辛酸欲泣,扭头却见那个张老头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似乎充满兴味,我便敛声低眉快速地收了几支黄金箭,细细看那灿烂的箭簇却发现,簇尾上刻着西番莲的记号。

我吓得手一颤扔掉了,然后又拾了起来,再细细看,这回才发现这金箭箭簇上的西番莲似乎同司马家的西番莲不太一样,我记得司马家的西番莲是十枚单瓣,样式也比较简单,而这金箭上的西番莲是重瓣的,细长的丝瓣间着菱形的短瓣,密密数来似有二十来片,脑海中浮显与齐放在冬宫地宫所见紫红相间的西番莲,再细细看眼前的这幅壁画中西番莲,样式甚是相似。

我自言自语道:“莫非这是司马家的西番莲?”

话一出口立刻后悔,抬头见张老头,他却目光如炬地看着我:“非也,夫人,”他摇摇头:“这并不是司马家的西番莲。”

我暗惊此人是谁,竟然知道原家同司马家的旧事。手不由地摸着黄金大弓,忽然感到弓身处隐约有个小字,我凑上去看,竟然是个中原古字,这个古字只有一半,仿似日形,另一半好像被什么利器划伤了,难以辩认,那个张老头伸手拿过来看了一阵,说道:“夫人请看,这便是个古明字。”

我一愣,明?

他在那里似是限入沉思,我注意到他的手指甲干净细洁,根本不似前面做粗活的老人!

张老头见我盯着他的手看,便讨好地一笑,将手抽回,叹息道:“这些骸骨看来已有上百年之久了难怪啊,”没想到,真没有想到明家的人还真得是查到这西域来了。”

“明家?”我大惊,原青舞疯狂的笑声犹在耳边,我定了定神,问道:“前辈说得可是东庭开国的一字并肩王,吴王明凤城的明家?前朝因为谋逆而被满门抄斩的明家?”

“正是,”张老头看着我的目光闪烁,:“史书曾述‘将军挂紫袍兮,明月映红莲,枫露续梅缘兮,花雨动京城,’”张老头道:“开国之初有四大家族,当今轩辕氏的皇族,还有的便是三大豪族,原氏,明氏,司马氏,四大家族未反先朝之际,皆以花为族徽,司马氏贵为将军,喜紫色单瓣西蕃连,明氏好重瓣红莲,而原氏以梅花枫叶为记,轩辕氏却爱牡丹富贵,后来轩辕氏贵为皇族,便将族徽中的牡丹定为国花,当时司马家与明家这两大家族互相联姻,官场相通,偏又互相攀比,穷奢极侈收集西番莲,京都城中也因此四处盛行西番莲花会,布衣百姓亦不能免,哄动了整个京城,堪堪压过了皇族牡丹,结果引起了轩辕皇氏的警醒和猜忌,间接地造成了差点令司马氏毁家灭族的乱宫之案。”

我心中大惊,这个张老头果然不是武夫那么简单啊!张老头指着我手中的金弓继续说道:“老朽不才,若没有猜错,夫人手中这把神弓应是明家传家宝的至尊武器-真武候。”

“轩辕东庭的第一代开国功臣正是吴王明氏凤城字真武者,人称真武大将军,天赐神力,身形卓绝,擅射无比,手持一把黄金大弓,穿扬百步,神勇非常,常常带头冲向敌营,射断敌方旌旗,曾夜攻十城,直捣帝都,为轩辕氏立下汗马功劳,明家第二代族长是也,轩辕世祖有轩辕紫弥,酒瞳美人,倾城国色,号开国平律公主,下嫁明家,彼时明真武刚刚裘下明家吴王封号,不过二十出头,正当盛世好年华,世祖遂将吴王这把从不离身的黄金大弓赐名真武候。”

“明真武?”我奇道:“照前辈这么说来,这岂不是吴王明凤城本人的遗骸?”

张老头在这具遗骸对面的骸骨上拔出几支箭擦亮,亦露出金黄色,然后又察看了持弓者的身形和中指,“寻常男子七尺须眉,八尺好汉,此人身形高大,足有九尺,腿骨比一般人发达,可见轻功卓越,而左手中间三指指骨发达,乃是神射手,恐是真武大将军本人。”

明凤城为何带着真武候到西域之地来?”我奇道:“吴王告老还乡后,不是携着轩辕紫弥公主回到江浙封地安度一生了吗?”

“唉!”张老头摇摇头叹息道:“可惜没有,世人常恶明凤城贪财好色,然而其人不过喜冒险,年k时常带着四方乡邻,结义兄弟行侠仗义,四处寻宝,游历猎奇,却为世人所曲解。”

“司马氏乱宫之案后,明氏与原氏联手救出了司马氏,先帝将两个双胞胎女儿分别嫁给了原家和明家,传说轩辕紫弥的到来,给明氏家族带来了最光辉的荣誉,也为明凤城带来了最悲惨的命运。”

我暗叹一声问道:“可是那轩辕公主的嫁妆无泪经惹得祸?”

“夫人从何而知?”张老头疑惑地看着我,我微叹一声,苦笑道:“机缘巧合罢了,”我咳了一声:“还请前辈赐教这其中缘源。”

“司马将军飞扬跋扈,吴王骄傲专权,唯秦中王沉静忍耐,殷殷告诫族人谨受本份,不与其他家族争列,司马氏常常打压原氏,然而当乱宫之案发生时,司马氏万万想不到是秦中王游说吴王联合营救司马氏,遂愿意以其中一支为暗人伺奉秦中王为十世。司马氏没落之后,世祖赐婚,秦中王一开始并不愿意接纳平宁公主,秦中王欲拒婚,劝吴王同他一道带家人离开京都,然而明家与轩辕早有婚约,明凤城从小与平律公主青梅竹马,且吴王心高气傲,又自持重兵在握,轩辕家不敢拿他怎么样,便拒绝了秦中王,”张老头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明氏左传中记载‘公主沉鱼落燕之貌,真武惊天方略之才,琴瑟合鸣,令人艳羡,有使来自西夷,于宴上献至宝无相真经,上分赐于平宁平律二女,无笑经遂入秦中王,无泪经纳于我族,使见主母惊艳,乃长留京中,秘授真武君,经书夹页中乃有巨宝图,君笑而谴之曰:吾有弥如至宝也。经书高搁书楼,一日君小寐,信登书楼,见一书蛛网高结,明皇丝笼之,随手翻阅,乃不能停,忽忽如狂,一日竟痴,不日暴尸于长江畔,主母悲呼,修书秭平宁相协入京,于宫前叫骂辱圣,圣怒之,赐庭仗,皇后苦求乃免,夺平律封号,永不得入宫面圣,于东吴郁郁而终’。”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个张老头背得怎么这么熟,莫非是明家的人,我便问道:“前辈如此熟悉明原两家掌故,莫非是明家后人。”

“明家确有后人,”张老头目光一闪,冷了下来,冷冷道:“明家三百六十口满门抄斩,其实只有三百五十九人问斩,原氏曾嫁妹于明风扬,原青江以死囚换出了其妹原青舞,而明家少主明风扬不知所踪,明家的暗人九死一生救出了明氏长孙明仲日和二小姐明风卿三人,至今原家暗人仍在全力搜索,然而,”他扭头看了一眼碧莹和我,傲然一笑,“老朽不是明家的后人。”

是啊!就冲您老易容的年龄,冲其量也就是原家的老管家吧,我木然的看着他,心下却对他的身份腹诽不已。

看来同齐放掉下去的地宫中所见的酒眸飞天,便是那苦命的平律公主了。

明家的往事让我想起原青舞还有关于阳儿的梦,心下越来越心烦气燥,回头看碧莹,她好像也很不喜欢待在这里,仓晃地站起,捧着肚子一瘸一捌地越过了我,跑到老头身后,面露骇色地坐在一块嶙峋的大石上。

我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其时的西夷就是突厥建国之初,东庭史书上皆称之为西夷,可汗是阿史那家的毕咄鲁,其时西夷并不强大,故而献出宝书以求和,看来这个明凤城并没有溺死在长江畔,还是偷偷携着家臣跑到西域来寻宝了,而轩辕紫弥公主也根本没有如明氏左传所说,在江南守身终老,郁郁而终,而是一路跟着夫君潜入了西域,最后却被其时草原的主人阿史那毕咄鲁看中了,并被迫嫁给了阿史那家做了王妃。”

“夫人果然聪慧,此地不宜久留,”他淡笑着点点头,转头检起几支黄金箭和其他铁箭放入箭袋,递给我道:“夫人和大妃娘娘请跟我来。”

我将箭袋挂上,伸手试着打开黄金弓,心想此弓如此珍贵,前任主人又是开国名将第一人,一定打不开,没想到却被我拉开了。

张老头和碧莹看着我也有异色,张老头讷讷道:“真想不到夫人神力,竟然能拉开此弓。”

我紧崩的内臂只觉一股强大的真力自黄金弓弦中反弹回来,贯穿整个拉弓弦的左臂,直击我的腹,隐隐发痛,但碍着碧莹,不想让她看笑话,便尽量慢慢将弓弦收了回来,晒然而笑:“一切皆是缘份吧。”

扭过头去,暗自调息了一会儿内气才险险地压下了一口翻涌的甜腥。

看到明凤城的遗骸,又联想起明风扬来,心想为何我所知晓的明家男人都是死得这般不明不白,如此凄凉悲惨?

石洞内另一方的骷髅,带着白色的面具,极像司马家的人,如果说原家的人联合明家的人保住了司马氏,司马家理应对明家的人也感恩戴德,为何要同明凤城作对呢?

我开口问道:“敢问前辈,这司马家人为何要同明凤城作对,其时司马氏的人应该成为原家的家奴了,难道是原家派出家人来追杀明凤城,可是原理年和明凤城不是连襟吗?

没想到张老头却摇摇头:“这老朽也不明所以,开国之初,明家和司马家为了争强好胜,所到之处皆以西番连花为记,原氏族记中提到平宁公主得信亲妹被掳,不想皇室颜面扫地,便秘密派出五十个顶尖暗人前去西域查探,然后失踪了,再没有消息。夫人请看这壁画之中,无论是婚宴或是这位王妃御用之物,到处饰以红番莲,平律公主身陷西夷,便在这石壁中以红莲为记,恐是一种求救信号,平宁公主可能通过红莲得知妹妹身陷囫囵,而明家又三敛其口,便派出司马家的暗人前来营救亲妹,然阿史那毕咄鲁强悍,这三十个司马暗人便命丧这弓月宫中,而平宁公主和其夫此时已葬生在紫陵宫中,再无人能救得了平律公主,于是一代倾城红颜,纵有闭月羞花貌,纵有突厥王万般宠爱,金枝玉叶之身终是沦为蛮夷后宫众妃妾争宠□践踏的对象,不出一年,生下皇太子后便香消玉陨了,只是为何明凤城与要救平律公主的司马氏相斗?确实匪夷所思”

我大惊,此人竟然还知道当年连原非白都没有看过的原家族记,他莫非是司马家的暗人?

他却盯着明凤城的手指骨看着。

我疑惑间,目光也沿着明凤城苍白而修长的指骨,游移到他临死前指着被一支黄金箭钉在对面壁画下方的骷髅,那人身材也想当高大,整个人被双脚腾空地钉在壁画上,带着完整的面具,这个面具同我曾经的恶梦暗宫的暗神大人所戴的很相似,面具额头上还戳着一支黄金箭,在箭的,那张面具开裂着。

为什么明凤城要指着那个骷髅,莫非是临死前,明凤城在指着他破口大骂?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原家秘密下了格杀令,故而两方人马同归于尽,再要么,”树妖脸上忽然浮起一丝冷笑,他冷冷道:“就是明凤城发现了他一直追查的东西所以他要杀人灭口独占宝藏。”

明凤城的另一只手骨里攥一样东西,露出一端,好似有暗暗的光在闪,我正要探手过去,忽然一阵风从身后来时人路吹了过来,我们手中的火把火苗焦燥地蹿动着,差点被吹灭了,众人心皆一惊,莫非是那个怪物去而复反吗?

毫无欲兆的,地面开始有了一丝震动,眼前疾速地飘来一股股看似黑色的浮烟,所到之处,便是一片乌黑,明凤城的那只手骨一下变成了一堆粉末,我的手心里立刻一块冰凉的东西,然而不及我多想,身边所有的骷髅全都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因为这股黑烟的侵扰,空气密度地骤变,开始慢慢碎裂开来,化作粉末。

“食人黑蜂,是食人黑蜂,”碧莹惊恐地尖叫起来:“这是腾格里的地狱使者,快离开这里。”

可能是碧莹身上的伤口泄腥味,无数的黑烟向她冲去,电光火石之间,一条虎虎生风的火龙甩来,打散了黑烟,张老头护在我们前面,不停地挥着火龙,那黑蜂却越来越多,最终密集地聚在张老头的长鞭上,由鞭开始,慢慢地扑灭了火龙,最后漫延到张老头的手上,他不得已甩掉长鞭,挥舞着火把,最后我们所有人的火把都扑灭了,我们陷们前所未有的黑暗。

我感到无数的翁翁声响在耳边,拼命挥舞着手臂,却挡不住巨痛嗜身,黑暗中直听到碧莹的恐怖痛苦的呼喊:“救命啊,夫君救命啊!”

我心中万分恐惶焦灼,握紧了手中之物,惊觉手心中明凤城的遗物开始慢慢变得灼热,然后变得如火一般烫,我大叫着扔了出去,随着我甩出的方向,一股强光闪了出来,照亮了整个石洞,我瞥见地上一块宝石正在发出紫莹莹的光芒,我的心一动,仿佛段月容的紫瞳在我的眼前。

我们三个人的身上都是累似大蟑螂的黑油油的生物爬来爬去,似在四散退去,好像很恐惧那光亮,那光芒也由紫色转为炽光的白色,最后越来越亮,耀得我们根本睁不开眼,不得已拿手去挡。

过了许久,那光芒退去,我慢慢放下手来,却见地上的宝石正放着柔和的光芒,折射在石壁上,壁上出现一个白衣人影行在壁上,含笑看我,衣带当风,栩栩如生,宛如真人立在我们对面。

我们三人皆痴痴盯着那个青年,都再不能言语,那人俊美如斯,那抹笑若春花灿烂,天人之貌与我心中的孽障不谋而合,却似原非白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对我款款柔笑。

明凤城至死都要在手中的宝石为何会有原非白的影像?

非白,是你又救了我一命吗?

过了一会儿,才醒悟过来,这个影像不可能原非白,应是明凤城那个时代的人物,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原家的原理年有这个可能。

这样一个男人,开国的少年大英雄,赫赫功勋,权可倾天,富可敌国,身边美人如云不说,本身又是绝世的美男子,妻子还是最尊贵的公主,皇上最心爱的女儿。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很难想像真得是为了一本破书里面写的一些不着边迹的内容,当真抛下荣华和娇妻不远万里地跑到这种永远也见不得光的地方,寂寞无声地躺坐在这里整整五百年。

像他这样的人真得只是为了寻找宝藏吗?至始至终,他似乎都对手心里的这块宝石万分着迷,临死前必定紧紧攥着,想再看看宝石里的人。

如果那人真得是原理年,那个时代同明凤城齐名的少年英雄,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打下天下,一起尚了公主,一起保住了司马家,却在原理年练了无笑经的同时,明凤城远走他乡,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可是他至少死之前见到了他心中的人,那么我呢,我在临死前还能见到非白吗?

这个念头闪在我的脑海中,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同时也强迫自己从思絮中回过神来,心中暗嘲连命都保不住了,还想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做什么?

宝石的光芒柔和地消失了,张老头点燃了火炬,宝石又变了一块看似普通的紫晶琉璃石。我拔开旁边成群的黑蜂尸,把宝石检了起来,

碧莹害怕地看着我,张老头则盯着我手中的石头垂头沉思,不过他们的衣衫都不怎么整,混身叮出很多红痕,碧莹漂亮的左面上还被咬出两个泡来,不过估计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也是混身又痒又肿,和他们一样惨不忍睹。

我刚抬手,碧莹着急地喊道:“别抓,黑蜂的伤口一抓便毒入肌皮,渗入血中,五时三刻便毒发身亡了。”

她似乎又有点后悔说出来,瞪着我再不说话了。

张老头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到我手上,轻声道:“请夫人拿着这瓶灵芝丸,里面还有十丸。”

“原家的灵芝丸,你是原家的人?”我惊问,他对淡笑着点点头,从袖中递来一张小帖写着:“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这是当初我被鬼爷囚禁之时写下的接头语,我看着他轻声吟道:“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他也笑了:“夫人的才华,老朽钦佩。”

“原来前辈是鬼爷的人?”

“鬼爷?夫人说得是那个卖主求荣的鬼头王?”他又笑了,眼中闪着我看不懂的一丝凌厉:“夫人在这里几月,可能不知,鬼头王早已被明心锥凌迟了,现在的东营暗人头领是青王。”

我一惊,青王,莫非是青媚,正要追问,他却正色道:“请夫人先服了灵芝丸,既然连大妃娘娘都知道这黑蜂,想必是阿史那家的独门武器了,万万担误不得。”

说罢从药瓶里倒出一颗,放到我的嘴边,意思要我立刻吃,我一愣,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逾举,默然地又放到我的手心,离开了我,蹲下自己包扎起来。

我拿着那颗药丸放到他的手里:“前辈也被黑蜂咬到了,理应也吃一丸。”

没想到他却淡淡一笑,晶亮地眼睛看着我:“夫人不用怛心老朽,老朽另有灵药,这是为夫人准备的。”

我看着他从怀中掏出一颗乌黑的有些诡异的大药丸服下了,才将那颗珍贵的灵芝丸给服了。然后走向碧莹,没想到她戒备地看着我,像只受惊的小免子,我递又掏出一丸递给她,她满脸不屑正要开口,我却抢着冷冷道:“现在生死之际,别跟我又来你那一套,不然你信不信我现在立刻打掉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尸两命,管你现在心里到底是二哥还是阿史那撒鲁尔,一准让你死也见不到他们最后一面。”

她被我呛在那里,委屈而害怕地看着我,流着泪吃下我的药丸,缩在角落里抱着肚子低声哭泣。

我心里也不好受,张老头立起身来,我这才注意到他比我高出了很多,格健美匀称,实在不像一个耄耋老者,鬓角的乌发如墨,想是新长却还没来得及易容。

我纳闷:莫非此人是我熟识的人,所以才要易容来骗我?

“自夫人被掳以来,老朽便一直查探地宫,实不相瞒,夫人应知,四爷身边一直有三爷眼线。”他垂目道:“故而也一直在追查明凤城和原家失踪的那批暗人。”

“其实原家也是想知道明凤城找的那批宝藏究竟确有其事否!”我接口道。

“正是。”他轻声哧笑,指着那石壁道:“这面应是地宫的断龙墙,也就是其另一个秘密出口,这个地宫原先只是地下通道,是后宫外戚互相秘密走动的地方,直到轩辕紫弥嫁给了阿史那毕咄鲁,才大规模地改建这个地下通道。”

“如果老朽没有猜错,果尔仁放心将夫人和娘娘留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是一条死路,”张老头继续道:“本是一条用来困住明凤城的死路,既便你们无竟见发现机关进来,也无法打开这面断龙石,可是没想到黑蜂涌进,却为我们打开了条生之路。”

“夫人可记得明凤城的手指骨指着对面的石壁吗?”

“其时明凤城定然动不了了,只了金箭标识,看上去是指着那面具人,其实是指着他的金箭所标的位置。“原本金箭上挂着的骸骨也粉碎了,便露出了那个位置,四处皆是黑蜂的尸首和白灰般的骨粉,黑灰相杂,根本难已分清,我长叹道:“原来如此,原来明凤城指着的却是打开断龙石的机关?”

张老头点点头:“地宫改建之初,可能是因为平律公主自己也是怀疑前夫死在地道里了,找这个借口好搜寻地道好找到前夫,只可惜阿史那毕咄鲁如何会让她知道明凤城就死在她的脚底下,便封了这个石洞,永远锁住了他心爱的女人,那明凤城便也白骨长埋异国他乡,一缕幽魂却难回故里。”

“这个石洞定然方封死了数百年不曾开启,断龙石壁的另一面极有可能是出口通向地宫,甚至是明凤城所搜寻的财宝,当然亦有可能是另一个死。”

我咬咬牙:“置之死地而后生,一切听凭前辈吧。”

张老头再不废话,走到石壁前,站定在那支黄金箭下,看着我,我走向碧莹,扶着她站了起来:“待会儿万一有流矢,记着抱紧我,我身上有宝衣可护我们不被伤害。”

碧莹垂泪点点头,不再同我斗口角,依言抱着我的肩膀,混身抖得厉害,眼泪洒满了我的前襟。

张老头慢慢转拔着那支黄金箭,箭刚刚离开石壁,一块方石凸了出来,张老头猛击方石,那机关轰然作响,仿佛惊起了沉寂的岁月,唤醒了无数沉睡的灵魂,在我们周围唳声呼喝,震荡着我的耳膜。

随着石门慢慢沉重地开启,一片耀眼的光芒出来。

一片光明,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却是一个空空如也的大宫殿,宽敞得惊人,高高的穹顶上雕梁画栋,壁画上描绘的好像是一紫一红两个飞天在空中盘桓戏嬉,宫殿的四壁嵌着灿烂的宝钻和夜明珠,光芒四射,明明这是一个封闭的宫殿,却亮如白昼。

然而这令人感到诡异的是,这个华贵的宫殿却空无一物,唯有中间耸立着一处莲花台,台中似盛放着一个圆包似的东西,高台四周围着一圈黑色的液,发出熟悉的原油臭味,汩汩地冒着黑泡,。

我们几个愣愣地站在空旷的宫中,没有想像中的无数的宝藏来耀着我们的眼,也没有任何的埋伏。

周围零零落落地有几个楠木镶宝柜子翻倒在地,敞开着大门,像是一只只张大口的怪兽看着我们。

散落在地上的是一些零星的金银碎片和脚印。

我在四周转着,东看西看,张老头却在地上研究着脚印。碧莹胆战心惊地站在原地捧着肚子,看着我俩。

“前辈,这里好像没有宝藏啊,”我搔搔脑袋,走到张老头身边蹲下来与他平视着:“看样子,明凤城没有进入这里吧。”

张老头对我面色凝重地摇摇头,正要开口,忽然地面有了微微地震动,张老头赶紧拉着我和碧莹,躲到一排大柜子后面。

“贱人,你快说,大妃娘娘在何处?不然我就拧断你的手。”是卡玛勒的声音恶狠狠地传来,紧接着是一个女子的惨呼:“叶护大人饶命。”

我缩到张老头身边,心中暗骂,正正怨家路窄。

我以为碧莹会想挣扎着逃出去,没想到她竟也满脸害怕,十分合作地地跟着我们躲在张老头的另一边。

几个人影出现在高台之下,在银盒下露出脸来,为首一人是光头灰瞳,鹰鼻锐目果尔仁,身后跟着卡玛勒正反拧着一个丑女人的双手,正是香芹。

香芹嘴唇发紫,嘴角带血,手臂早已被拧弯了,肿得像一根的萝卜,显是被动了重型。

“奴婢没有说慌,奴婢和大妃娘娘还有那花木槿在一起时,神兽撞破了石壁冲了进来,那花木槿为了保命,把大妃娘娘推向了神兽,奴婢被那神兽伤了,来不及救护娘娘,只好拼死逃了出来,不想却遇到了叶护大人。”香芹的嘴唇哆嗦着,疼得几欲不能言。

果尔仁轻笑道:“香儿,神兽明明被我关在第七天了,怎么会如此快地出现,还有你说你被神兽所伤,为何你身上没有任何伤处?”

卡玛勒微一用力,香芹惨呼一声,摔倒在地,果尔仁冷笑道:“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贱人,明明是你恩将仇报,弃主逃生,还要巧言令色,不愧是紫园出来的贱人,同花木槿一样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哪,我在心中暗骂果尔仁,却见他复又扯起香芹的头发,低声喝道:“你为何逃到这个碎心殿来,是谁告诉你这条路的?”

“奴婢慌不择路,才到这里的,断想不到会遇见叶护老。”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果尔仁狠狠抽了香芹一个嘴巴,唾了她一口:“我最最讨厌撒谎的贱人,你以为老夫不知道,你也在找银盒。”

香芹混身一震,惊惧地看着果尔仁,卡玛勒讶然道:“叔叔,这个贱人怎么也会知道银盒,这个地下宫殿只有叶护,女太皇还有陛下三人知道,莫非是陛下放她到这里,好替陛下取到银盒?”

果尔仁看着地上的香芹,沉思片刻,猛然了悟,眼中聚着惊涛骇浪:“果然是恶魔的野种,撒鲁尔,竟然会使出这种卑劣的手段。”

他的面上却扯出一丝可怕的笑来:“香儿,说说可汗陛下是何时开始宠幸你的真想不到,他为了对付老夫,连你这样的女人也要了。”

我的心一惊,微转头,张老头面色沉凝,碧莹却如遭电击,面色惨淡。

连卡玛勒似也骇然道:“真没想到,陛下原来早就怀疑我们了。”

“果尔仁你这个狗贼,你说我弃主求荣?”香芹死死盯着果尔仁,哈哈大笑了起来:“姚碧莹算什么东西,你这个突厥蛮子又算什么东西?你们也配做我的主子?”

她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用没有断的一只手,指着果尔仁恨恨道:“当初明明你知道南诏要偷裘原家,你不但知情不报,还要乘机引东突厥入侵东庭,好让西突厥迎回陛下,你才是弃主求荣的小人!是你让香芹难归故土,卖到西域做了营妓,过着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她复又道:“果尔仁,你知道陛下有多痛恨你们吗?你以为你利用秘道进出女太皇的寝宫,陛下真得不知道吗?很久以前陛下就对你和你的假女儿起疑心了,每次宠幸完你的假女儿,便来同我好。”

“花木槿那个贱人,同她妹妹一样是个欺上媚主的花妖精,可是她总算也做了一件好事,是她让陛下彻底信了你和姚碧莹的真面目。”

香芹嘲笑道:“你以为你一切都安排好了吗?你以为你能打败陛下,的败原家吗?你这个老不死的蛮子,你痴心枉想。”

卡玛勒将香芹又摔在地上,果尔仁睥睨着香芹,如看着一只肮脏地蝼蚁,冷冷道:“原来如此,是你告诉陛下银盒之事。”

“你从来没有信任过陛下,果尔仁,你藏起了这个银盒,好毁去陛下。”香芹吐着血道:“陛下自然也不会放过你,等着瞧,陛下会抓住你,让你死无葬生之地。”

“愚蠢的汉妇,”果尔仁的嘴角溢出丝冷酷的笑意道,令人不寒而栗:“你和你的可汗陛下恐怕都不知道,这里的这个银盒是须要先活祭女人的鲜血,方才能取下,你既来了,倒也算大功一件。”

香芹的眼睛如死灰一般,手指颤得如同狂风中的树叶:“果尔仁,你早就想到了,你在天祭之上启动机关救我,就是为了要将我活祭,如果那时我死了,莫非你还要用姚碧莹来活祭不成。”

这个疑问永远地落在香芹的心中,她的恐惧也感染着挨在我身边的碧莹,我明显到感到了她的地身子。

卡玛勒冷笑着,从背后一掌打去,直打得香芹狂吐鲜血,腰椎折断,混身的筋脉废了,银光一闪,见血封喉,卡玛勒把香芹像只鸡似地软软地倒提起来,然后杀鸡取血似地扯起脖子,让她的血流进莲花台下的护池中,那台上的苞壮物仿佛是心脏一般,诡异地开始发出脉博一般地跳动,慢慢地打开千重万瓣,竟是一朵红紫相间的西番莲。从中隐隐地似乎藏着一只古朴花纹的银盒。

果尔仁面露喜色,正要施展轻功,那开了一半的忽地又合了起来。

果尔仁和卡玛勒的脸色都变了,卡玛勒说道:“没想到,他说得却是实话,这碎心殿的西番莲果然要用他们族人的血言能打开。”

我心中疑窦丛生,“她”?“他”?谁?“他”的族人的血?

忽然想起果尔仁和女太后的对话,果尔仁身边有个奇人异士,想必那个“他”或是“她”应该是便是那个奇人!

我看向碧莹,心中又疑惑地想道:“听碧莹的意思,这几年分明同二哥时常联系,上次在女太皇的宴上也分明见到了小五义的记号,为何至今二哥和其他小五义不曾现身?”

卡玛勒忧虑道:“大妃娘娘不知去了那里,莫非是撒鲁尔掳走了,方才有人放黑蜂来裘击我等,莫非也是陛下所谓,万能的腾格里在上,叔叔,我们这该如何是好?”

果尔仁冷笑道:“黑蜂许是他放的,但是大妃却未必是他掳走了。”

卡玛勒奇道:“听叔叔口气,莫非是知道大妃娘娘的去处了?”

“虽不知道,却也有人能告诉我们,”果尔仁冷冷地笑了,忽地手一翻,一道银光便们躲藏的方向,我面前的黄金大柜竟然应声而倒,张老头拉我一闪而出,才险险躲过了柜子的压覆。

果尔仁,卡玛勒,我和张老头七只眼睛,你看我,我看你,沉默了一会儿,果尔仁笑了:“汉人有一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这回可全明白了,木姑娘。”

我冷冷道:“汉人还有句话,果先生,也不知道您听没听过,叫做乱臣贼子不得善终。”

果尔仁却哈哈一笑:“木姑娘的嘴巴还是一样能说会道,老夫记得可汗陛下小时候是如何地痴迷于你。”

“我也记得可汗陛下小时候,果先生是如何地忠诚果敢,您虽是外族人,全紫园上下的人都道果先生是原家忠勇第一人,可是如今却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叛臣。”

“哼,”果尔仁的脸一变,恨道:“老夫没有背叛突厥,撒鲁尔才是突厥的罪人,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老夫从小护他如亲生,如今却为了忌惮老夫而引入了南贼大理,真正的叛徒是他。”

“哦?!”我正要破口大骂,身后去传来长长地一声哦。

原来是那张老头悄无声息地走到我的身前,挡在我的前面,他看了我一眼。

呃?!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竟然是让我闭嘴,听他说。

“叶护大人说得对,也许,撒鲁尔可汗的的确确是突厥的罪人,只是,”却听张老头道:“叶护大人也是非等闲之人哪,早在决定阿史德撒鲁尔练那邪门的功夫时,便早早地想到将来有一天,他兵强马壮,翻身作主之时若对你不利,于是叶护大人早早地听了异人的话,瞒过了所有人甚至是女太皇,原来天下无敌的无相真经,还是有破绽的,而这个破绽却是这个银盒?”

“敢问这位高人是谁?”果尔仁微微一笑:“想必是出自暗宫的原家暗人吧。”

张老头也微微躬身,向果尔仁行了一礼,叹道:“初时在紫园中,曾听闻叶护老大人乃是千古难见的忠勇之人,却不知连原家的当家人也漏算了,原来老大人还是一个智勇双全的枭雄。”

果尔仁有些变态的得意,对张老头点头道:“这位高人也不错,不但能易容在女主陛边这么旧不被发现,在宫变之时,活了下来,可谓勇将,又能从碎心殿的断龙石,也便是死路那一端进来,活着带木姑娘到了这里,可谓是亘古未见的智星,只可惜到如今,智者也罢,勇将也好,似是受了重伤,这里的机关繁重,带着个女人,敢问高人有几分胜算,能逃出老夫的掌心?”

“叶护大人所言甚是,”张老头却轻松笑道:“那可否敢问老大人,这银盒究竟盛着何物,让老大人如此看重呢?”

“好说,”果尔仁上前一步,皮袍绸面擦了擦手上香芹的血迹,“老夫就给木姑娘和这位高人讲一个故事吧。”

呃!?讲故事?

果尔仁却开始了他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无恶不做的紫瞳妖王,贪恋腾格里正义的仙子,仙子因为妖王而被贬下界,妖王为了讨好仙子,便也化身为凡人同她共度此生,为了能让这一世两人的生活以及他们的后人能过得好一些,那妖王四处搜集财宝,他太贪心了,那成堆成堆的财宝装满了,然后又变成了一座山,最后化为了一个珠宝之城。”

“然而,妖王却忘了,腾格里是不会这样轻易宽恕妖王的无礼,那贬下界的仙子会喝下孟婆汤,重新投胎后却忘了前世的一切,也忘了妖王,妖王苦苦等了仙子好几世,也无法唤起仙子的记忆,更别说再次得到仙子的爱,无奈的妖王便流下了一滴伤心的紫色眼泪,化作了这世上最珍贵的紫色宝石,妖王的门徒称之为‘紫殇’。”果尔仁淡淡地看着我,如嘲似讽。

紫瞳妖王?紫殇?

我怔怔地想着,偶的神啊,他们不会说得是紫浮大人的前世吧!

“这颗神秘的紫殇能够洞悉所持之人最隐蔽的心事,能唤起那人心中最深最深的回忆。”果尔仁继续说道:“绝望的妖王重新化身为魔,搅得人间一团糟,腾格里便让他的天使利用这颗紫殇,打败了妖王,将他的魂魄打散,人间又恢复了平安宁静,但是妖王的追随者们却仍在暗处渴望妖王的复活,传说只要练到无相真经者便拥有了像妖王一般天下无敌的力量,那妖王的寻魂亦会回来。”

“腾格里的一位神将把这颗紫殇藏在地底深处,变成了腾格里最大的秘密,唯有神将后人的血能打开这里的结界,妖王的门徒也将紫殇的秘密写在无泪经的夹页中,以提醒他们的新主人,那紫殇已变成了宝藏的结界,无相真经的练成者必须必使门徒从这银盒中取出紫殇,方可取出宝藏,继承妖王的一切。”

仿佛是扑食猎物的鹰隼利瞳,果尔仁灰色的眼睛发着湛湛寒光,嘴角带着冷酷的笑意。

原来如此!

我怔怔地看着果尔仁接着道:“然而继承了那妖王的一切,也意味着继承了他唯一的弱点,只要练成无相真经的人拿着这颗紫殇,心底最深处的回忆便现于眼前,于是便记起了所有的前尘往事,记起了为了练那无相真经,杀死无数的可怜人,甚至是至亲至爱之人,于是,”明明这地下宫是如此寒冷,我却感到仿佛在火焰山上炙烤,喉间一片血腥翻涌:“于是便自然而然的散功了!变成了一个一生一生都生活在悔恨中的普通人。”

我混身冷汗淋淋地思忖,果尔仁却浅笑道:“木姑娘就是这般聪敏,”他慢慢走近了我的身边,轻声叹道:“故而,无论如何,老夫是不会让你伺候陛下的。”

“果先生,你很久以前,您就全都盘算好了吧,您恨原青江,所以让非珏练那种武功,就是想让非珏好有朝一日错手杀了原青江,然后又怕非珏真得练成了神功便无法控制,总有一天会阻挠您同女太皇的交往,对你不利,所以在明家取走宝藏后,你又千万百计地藏匿了另一半紫殇在这个银盒之内。”

“一派胡言,”果尔仁厉声道:“老夫那时根本没有想这么许多,可汗陛下一出生便生命垂危,古丽雅的眼睛快哭瞎了,老夫再恨原青江,可是陛下终是我女主的孩子,狼神之子,只有无相真经能救他,于是我才带着陛下远道来到那罪恶的紫栖山庄,”果尔仁长叹一声:“老夫也希望永远也不会来取这颗紫殇的一天。”

“撒鲁尔,他小时候是多么乖巧听话,那么勇敢刚强,为了练功,无论我让他吃多大的苦,他都不会有任何怨言,伤痕累累也不会叫声,不亏是狼神之子啊,直到遇到木姑娘,”他无限感慨地长叹一声,然后目光冷冷向我扫来,话音一冷:“自从他认识你之后,便开始魂不守舍,练武也不专心了,功课也不好好做,总是走神,没事就往外跑,每次都被我发现,他偷偷跑到德馨居去,与姑娘耳鬓斯磨,浪费大好时光。”

“老夫为了古丽雅没有任何子肆,又是一手把他带大,心中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老夫本来是想在陛下行成人礼时将无相真经所有的秘密告诉陛下和古丽雅,”他冷笑一声:“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却瞒着老夫在给原青江和古丽雅写信,要取你为妻?!”

“木姑娘,陛下小时候本来是从不会瞒老夫任何事的,确然为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我和古丽雅的决定,于是我决定要保留这个秘密,你以为老夫很高兴拿这紫殇,与陛下翻目成仇吗?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还是要算到你的头上。”

我的中怒涛翻涌,上前一大步,大声吼道:“住口,你这个伤尽天良的老匹夫,是你把非珏害成这样的。”

他咬牙切齿道:“我没有害他,都是这个小野种疚由自取。”

“万能的腾格里护佑我大突厥,”他复又骄傲地朗声道:“我突厥伟大的狼神阿史那毕咄鲁统一了突厥诸部,适有人天竺僧人进献无相真经,不出一年,着手造弓月城时,又发现了这个秘密的碎心殿,映证了紫殇的故事。奈何紫殇守护宝藏,无力夺取,后有叛臣归附汉人,泄露了无相真经于汉王,遂汉王命毕咄鲁可汉献上真经,自此便常有人远自中土而来,欲擅闯地宫,曾有一名勇将竟然进入了碎心殿,最后也只用一把黄金大弓将紫殇射成了两块,只来得及取走了一块,然后便被伟大的可汗封在死亡地道之中,再也没有办法出走出去了,也没有人找得到他。”

我恍然大悟,原来明凤城千里迢迢到这里来,对那些宝藏视而不见,只取走一半,可见只是为了找到这颗紫殇,极有可能便是为了替原理年散去无笑经的功力,可能时间紧迫,他只来得及拿走了一半,也就是我怀中的这半块紫殇,然后便中了机关,活埋在这个地下之城,永世不得再见这个世上美好的阳光。

难怪那些食人黑峰见到紫殇便全部吓得退却,这紫殇估计是有很厉害的放射线或是磁场之类的吧!

忽然又一想,那明凤城又是如何进入了这个结界,莫非明家是神将的后代?

我暗自思忖着,觉得一切似乎在很久以前都有了因,结了缘,那事实的真相是如何让人震惊。

紫殇在我的怀中又开始发着热。我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波涛汹涌,耳根又渐渐热了起来,那如此说来,刚才宝石的影像之人是原非白,不是原理年?

“只可惜,人算终不及天算,到后来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他话峰一转,恨声道:“说来说去,这一切全都是原青江的错,而如今走到这一步,亦全是可汗陛下逼老夫这么做的。”

忽然一阵鼓掌之声传来,我回头,却见张老头使劲地鼓着掌,笑道:“果先生未雨筹缪,私藏‘紫殇’,情有可缘,只是,老朽也有一点不太明白,”他的一只眼忽然发着从未有过的威严光芒,“您为什么要同明家联手,让他们得到这批财宝,助他们翻身向原家复仇。”

果尔仁笑得愈加开心了:“老夫真是越来越好奇了,这位英雄究竟是何人,如何聪明的求证这几百年前的故事?现在又能猜到明家往事。”

我去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这果尔仁现在与我们如此热烈地讨论这些往事,看样子是绝对不会放我们出去了。

我看向张老头,那张老头谦虚地呵呵笑了两声:“叶护谬赞,老朽惭愧。”

张老头道:“这几百年前的往事虽然封存已久,叶护当知事实终归是事实,终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既然这里有一个城的财宝,若没有一年半载,没有可靠的内应,暗中有令牌相护,如何运得出去,”张老头微笑道:“这里看似已有经年未有人踏足此地,可是当年搬送拖拉的痕迹犹在。”

他弯腰拾起一块黄金碎片:“这里遗失的一只小小金臂钏的碎片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可见当初运送之时,旅途艰险。”

“叶护既是突厥重臣,又日夜防着原家,东庭时政当是了如指掌,”他叹声道:“十四年前,明原两家相争,明仲日与姑姑明凤卿侥幸还生,东庭已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彼时原家弃臣司马莲便别有用心地收留了他们。”

“那司马莲不尊族规,图谋不诡,勾引主母,死不足惜,他是一个地道的疯子,却也是一个少见的能人智者,”张老头收了笑容,正色道:“他私闯地宫,偷练无笑经,仅凭紫蠡公主的手扎,竟能推算明原两家的过往,苟合原青舞,骗到了明家的传家宝无泪经,从经书的夹页找到了藏宝图,于是他怂恿明仲日和明风卿去西域寻找财宝,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彼时仇恨不亚于司马莲的人便是你果先生,于是他又建议明家后人秘密与你结盟。”

“想必那明仲日也万万没有想到,他在你的帮助下,还有无泪经中藏宝图,竟然真得找到了那匹财宝而叶护大人您也是惊讶地发现,这个传说竟然是真的?那明家的血果然打开了这个结界。”

“于是明家利用这匹财宝创立了幽冥教,以图东山再起,缴灭原家,报仇雪恨,而作为答谢,也作为结盟的诚意,明风卿将她唯一的女儿,作了您的人质送进了原府,送到了您的身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一年正是元武十一年腊月初七。”

张老头客客气气地对果尔仁说着,果尔仁光光的脑门也是不住的晃着,嘴角噙着笑意,两人一来一往,像是菜市场唠磕地两老太太。

元武十一年腊月初七?那不正是我,锦绣还有小五义被卖进原府的日子吗?如此说来,那一年明风卿的女儿也进了原府?

我正暗自流汗,碎心殿内珠宝的幽光下,一个人影却从暗处跌跌撞撞地隐现出来,发丝不整,满面惶恐的泪水,却是碧莹。

“你说什么?”她蹒跚地走向张老头,混身发着抖,脸色苍白得吓人,发青的嘴唇颤抖着:“你说那个姚姓的文林郎的名字叫什么?”

张老头似是轻轻一叹,仍是直视着碧莹道:“大妃娘娘,那个文林o姓姚,名世昌号九贞居士,是一个江南颇有名望的学者,只因为人正直,不懂阿谀奉迎,终其一生,也只得了个文林郎差使,元武五年,因为明家谋逆之案受了牵连,九贞居士革职还乡,发妻病死途中,家道中落,两年后自己也得了伤寒,撒手人寰,膝下只遗一女姚氏碧莹,也就是您大妃娘娘,便被突然冒出来的亲舅,极有可能是明家的暗人送到了紫栖山庄,明为卖身,实为人质。”

“住口,你胡说,我娘是王氏,江南王家女儿,怎么可能是明家千金呢,你胡说,我爹娘死得早,可是我记着,他从未对我说过他当过明家的教习,你胡说。”

碧莹的脸色白得像鬼,嘴唇铁青,眼神涣散,头发乱得像草一样,还挺着个大肚子,让我想起小时候被大黄追得满地掉毛的老母鸡,狼狈不堪,甚至有些滑稽,可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笑得出来。

这是一个局,明家人精心布的一个局,早在我,锦绣,于飞燕,碧莹,宋明磊被送进西安原家之时便早已策划好了,也许那时我和锦绣的命运还未可知,然而碧莹的将来,早已是被残酷地设成了定局。

这就是为什么果尔仁这样讨厌我,总是在非珏面前抵毁我,这样地不愿意我和非珏在一起!

这就是为什么碧莹六年卧床不起,无意间远离了紫苑的是非!

这就是为什么他一定要让碧莹来玉北斋,那年牛氓事件,其时他完全能够同时带走我和碧莹,可是他却故意让韩修竹带走了我,因为这样碧莹顺利成章地到了非珏的身边,然后又利用碧莹对宋明磊的爱,对我恨之入骨。

我满腔愤怒:“果先生,原来是你给碧莹下的毒!当初是为了让碧莹在你的掌握之中,然后又嫁祸给我,离间我们小五义,果先生,你好狠毒的心哪!”

果尔仁却冷冷道:“住口,果尔仁从来不是善类,却也不耻做这种恶事,德馨居离玉北斋最近,是以明家的人安排碧莹同你在那里,刚到玉北斋,老夫便发现了她身上被人下了毒,也曾疑心是你木姑娘做的,老夫一边试着替她解毒,一边暗中调查,后来碧莹到西域就病倒了,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一切都是。”

他猛然闭着嘴,看着碧莹,她正摇摇晃晃地走向果尔仁,颤声道:“义父,您和二哥说过,莹儿身上的毒是从人参养荣丸里混着的,是花锦绣做的,您又说是木槿和她的妹妹合谋的。”

二哥?二哥说是锦绣做的?

当年的锦绣确实一直嫌弃碧莹拖累我,她成天想着的就是让我上紫园去帮她,然而如果锦绣想要下手,以她的手段,必定将碧莹立时翦除,调我去紫园,那样我必不会帮宋二哥,专心助她青云直上,何必毒倒碧莹,每个月送解药,岂不是太过麻烦?

那二哥为什么要撒谎,仅仅是简单地为了在紫园与锦绣争宠吗?

我的冷汗直冒,我们小五义毕竟不是等闲之人,如果碧莹六年生不如死,诚然是果尔仁下的毒,就算有赵孟林这样的神医在一边相护,遮盖地天衣无缝,那像宋明磊这样精明之人,如何会漏过他的法眼?

我看向碧莹,碧莹也正直直地看向我,在那近乎疯狂的美目里,我竟然读到了同我一样的心思。

莫非,莫非一切都是二哥设下的局?!

碧莹却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不会,我不信他会骗我!我怎么可能是明家的后人?”

出乎我的意料,果尔仁却别过眼去,似是逃开了碧莹的泪光,叹声道:“热伊汗古丽,我的孩子,这一切都是命,都是腾格里安排的命运。”

他复又走近她:“你虽是明家人,却也是我突厥的儿媳,老夫的义女,自老夫第一眼看到你,便中意你的德貌,虽是明家人将你托付在老夫身边,老夫却视如已出,你仔细想想,自到老夫身边后,何时苛待过你?”

“叶护大人说得是,大妃娘娘,叶护确未亏待过你,相信就连你的家里人,那明家的后人也不想伤害你”张老头双手抱,不停地冷笑着。

“你住口,你住口,”碧莹用尽毕身的力气方才站住,声嘶力竭地喊着无数个住口,到最后连嗓子都哑了,人也晃个不停,美丽而苍白的脸上涕泪,我不忍再看,难受地别过头去,只听她悲愤道:“你胡说,我哪里是明家的后人,我根本没有见过什么明家的后人。”

“大妃娘娘,尽管你是明家的私生儿,确然自你一出生起,便没有逃离过明家的眼线,”张老头长叹道:“九贞居士为人正直,不愿迎上,生活也颇为清苦,自从发妻生病,更是借据,明风卿常常暗中派人接济,你到了紫栖山庄,你的表兄他。”

“你胡说,谁是我的表兄,我没有表兄,我姚家子孙不旺,到了我父亲这一辈都是一脉单传,没有任何亲戚,连几个结义的妹妹和哥哥都是人贩子牛车上认来的,哪里来的捞什子表兄。”碧莹大吼着,额头汗水淋淋。

我转过身来,张老头却冷哼一声:“说起来您的表兄,明仲日,”他看了我一眼,挑眉道:“咱们大家都还认识,。”

“别说了。”这回轮到我和碧莹一起大声说了出来。

“我不说,难道您和花西夫人就猜不出来?那么可见明仲日确然厉害啊,”张老头冷笑连连,看着我的眼睛,冷然一字一句无比清晰道:“他就是您和花西夫人的结义二哥宋明磊。”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着,让我感到有些旋晕。

永业三年上元节上,浑身浴血的青衣少年,在华山顶上的山洞里紧紧拥着我,过多的失血令没有一丝血色,然而那双天狼星一般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幢景,他对我说道:“我们忘掉一切,忘掉所谓的国仇家恨,离开这个乱世,去浪迹天涯,就我们两个人,去过那自由自在的生活,木槿。”

在这以后的岁月里,我只要一想起他,耳边便全是那天他说得话,眼前便是天空飘着红色的雪,那玉女峰上的皑皑白雪,亦被子弟兵的血染得鲜红,成为我这一生最可怕的恶梦,然而当时的他却笑得那样快·活,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样快乐:“二哥知道,你不爱功名利禄,不爱绫罗绸缎,你一直向望的就是那样的生活,二哥的心中也一直渴望那样的生活,可是这一路走来,没有人给过我任何机会来选择。”

二哥啊二哥,当初你对我说的国仇家恨,原来指的根本不是什么南诏奇裘,西安沦陷,你一心所想的却是明家败于原家之后满门抄斩的血海深仇,避走他乡。

二哥,这就是为什么在德馨居那六年,只要碧莹出了什么事,你必定会出现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那时的我何其天真,居然真得以为我们小五义的友情,感动了那大名鼎鼎的赵孟林来为碧莹看病,这一切想必也是你的安排。

那一年,我刚满十五,碧莹和非珏同年十六,都不知不觉地到了适婚的年龄,于是躺在床上六年的碧莹,居然慢慢好了,我去找你报喜,你却毫不惊讶,因为这一切本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二哥啊二哥,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我的眼前早已模糊,唯有耳边张老头冷清的声音没有停止:“他所做的一切大约为了保护您,不让您淌进原家同明的家混水,可惜,直到最后,他却不得不利用了您心中的软弱之处,一个女人应有的嫉妒之心,做了一生都无法挽回的事,彻底改变了你的命运,于您,这很难说究竟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张老头的声音如悯似悲,仿佛一个超脱于世人之外,冷眼看世界的精灵一般,清冷华丽却又如此冷酷:“他知道他说得每一句您都会相信,无条件的相信,他也听得懂你冠绝天下的琴音之中所隐含的野心,因为你和他都是明家的人,自古以来,明家无论男女,皆是代代英才,世世豪杰,作为明家的人,你如何安于平凡,又如何能做到平凡呢?”

“于是他慢慢地引导你,造就了光华四射的大妃娘娘,让您走向荣华富富,权势荣宠,而其代价便是最终让您伤害了一个最不应该伤害的人,她本是这世上待你最好的人,你却强迫自己将她想成了世上最不堪的人,同她反目成仇,因为只有这样,他们,甚至是您自已才能说服您自自己,有勇气去取代她在您夫君心中的位置。”

碧莹不由看向我,泪如泉涌,混身抖得要散了架,我从她的眼神里分明看到了她的世界是已然崩解,她一直所拥有的一切,骄傲,自尊,名声,权利,地位,良心,执着,人生的情爱,甚至是恨,倾刻间土崩瓦解,化为虚无,变得如此可笑,我本该兴灾乐祸,大声嘲笑她,可偏偏心中那一股强烈的不忍和辛酸涌起,我定定地看着她,流泪颤声说道:“别说了。”

然而张老头却不顾我继续冷冷说下去:“其实,大妃娘娘,以您的才貌本无须这般借着花木槿之名在撒鲁身边终日战战,残害偶得宠幸的宫人,以保全大妃的地位,”他不动生色地走到碧莹面前,似是替碧莹挡开了果尔仁,“七年前叶护顺水推舟地救下了娘娘,认下了大妃娘娘做义女是因为明仲日,如今叶护又在天祭宫变中救下娘娘,不仅仅是因为娘娘的身里流着明家的血,叶护要再一次利用大妃娘娘的血打开这个银盒,取出这最后半块的紫殇,好轼杀撒鲁尔陛下。”

“还有一个最重要也是最无奈的原因,”他的眼中闪着冷嘲,瞥了我一眼,然后说道:“正如同花西夫人之见,上面那个也快被弄疯了的可汗陛下对您还是动了真情了,他必竟还是爱上您。”

卡玛勒慢慢移动身形,我翻身取出金箭,架在金弓之上,对准了卡玛勒,充满了杀气,而张老头的混身似也紧崩起来,口上却依然笑道:“叶护老大人,关键时分,如果老朽没有猜错的话,您还想在最后时刻将大妃娘娘做人质去要挟撒鲁尔吧。”

话音还没有落,果尔仁冷笑不变,长矛长却已刺出,张老头手中的长鞭已化为一条乌龙,霍然有声地地甩向果尔仁,挡开开果尔仁的长矛,却不想果尔仁的袖中甩出两道银光,闪向碧莹的左脚和张老头的左肩,张老头身手敏捷地闪开,碧莹却惨呼着倒地。

她想挣扎着爬起,却不停地打着趔趄地滑倒在地,每次挣扎,脚踝上的血便越是汹涌,最后连身下也开始流血了,她捧着肚子,痛苦地嘶叫了起来,华贵的衣袍沾满了从身出的血,那触目惊心的红色慢慢汇聚成流,诡异地淌向那护坛池中。

果尔仁对卡玛勒叫道:“快些,结界马上就要开了,快些取走紫殇。”

卡玛勒口中诺着,长刀也襞向了我,弓箭须要射程和距离,我延着四壁飞奔,仗着轻功比游牧民族出生的卡玛勒高一些,稍微拉开了一些距离,回头张弓即射,黄金箭处,卡玛勒的手腕钉在那里,他嘶声痛叫着,我正待第二箭,结果了他,果尔仁却冷笑着一枚暗器,打偏了黄金箭的方向,卡玛勒惊惧地看着流星般地黄金箭险险地划破他的脖子,钉在他的耳边。

果尔仁左脚踢飞了张老头,身影一闪,晃过我他的金箭,闪电般地来到我面前,当一掌,把我打飞了出去,落到碧莹的脚下。

张老头也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嘴角也是流血不止,看来受伤不清,我吐着鲜血,银盒周围的光圈开始发出红光,似是慢慢地变弱,慢慢消散,果尔仁来到我的身边,看了看高台和我,仿佛是在斟酌先杀我,还是先取银盒。

最后他的眼中杀意又起,我忍住口的痛苦,暗中捏紧了一支黄金箭。

果尔仁对我举起了长矛,阴恻恻地笑道:“木姑娘,老夫没有看错,你同你的妹妹一样,皆是祸水,无论在紫园,还是在弓月城,你一日不死,便会来阻我一日,还是让老夫送你上路吧。”

正要向我刺来,忽在空中一顿,他微皱眉,向下看去,身上的碧莹却挣扎着反身抱住了他的腿,她脸色腊黄,分明已是疼得汗如雨下,却强忍痛意,哆嗦着嘴唇说道:“义父,莹儿求您不要伤害她了。”

果尔仁用力挣了几下,碧莹死命地抱着果尔仁不放,对我哑声喊道:“你你快走。”

我叫着碧莹的名字,她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只是维持着抱着果尔仁的姿势,身下的血尽染裙·摆。

乌玉般的青丝散乱地蔓延在碎心殿上,发梢沾着血丝,丝丝缕缕粘在她满是汗水和血水的脸上,琥珀眼瞳依然盯着我,却已然开始涣散,慢慢失去光彩,只是反复说道:“木槿快走,木槿快走。”

果尔仁的脑门青筋暴裂,终是叹了一口气,跪了下来,探身抚向她姣好而惨然的脸上,叹声道:“孩子,我本不想伤害你,只是想借你的血条开结界罢了,你放手罢,不要逼我。”

碧莹仰首凄然道:“我这一生本就是个错误,可今日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您伤害她,因为如果她死在这里,陛下也会凶多吉少。”

她俯在果尔仁的脚上气若游丝:“这几年我承蒙义父关照,今日就把这条贱命给你,请您放过木槿,放过陛下吧。”

只可惜她的话音未落,果尔仁早已眼露凶光地一掌拍下,碧莹狂吐鲜血,终是被果尔仁狠狠地踢到我的身边,鲜血飞溅到我的脸上,那双清澈含泪的栗瞳里映着我惊恐的表情。

我放声尖叫着碧莹的名字,奋身扑过去狠狠向果尔仁的扎上金箭,果尔仁痛叫着踢开碧莹,后退了三尺。

这时,卡玛勒挣脱了黄金箭,来到了果尔仁的身边。

张老头也摇摇晃晃地立到了我们的面前。

“叶护大人连妇孺也不放过吗?”张老头冷冷道。

我流着泪,向碧莹爬过去,抖着手掏出灵芝丸,塞到碧莹的嘴里。

曾经有个女孩为了证明我的清白,竟然撞柱自尽,血溅荣宝堂,七年之后,因为误会,这个女孩莫名其妙地抢走了我的初恋,也曾要致我于死地,如今,她又为了救我,不顾身孕,身受重伤,眼看又是活不成了。

荣宝堂上的一幕还有在紫园里碧莹对我的微笑在我脑海中不停地闪着,我几欲疯狂,口中连声唤着碧莹,可是碧莹身下如血崩一般,血流成河涌向神坛,她美丽的双目淌着恐惧和悲伤,看着我用尽力气才哀凄地出声道:“木槿,我我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仿佛是投入死水的深石,激起了我半生的悲幸与沧凉,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只是紧紧抱着她,咽着自己的泪水,含笑道:“你是碧莹啊,小五义中的一员,我的结义三姐,你忘了吗?碧莹?”

她似是受了极大的震憾,呆在那里,她的目光闪着无比的愧悔,间又夹杂着那一种我熟悉的光辉,如同小时候,她躺在病床上,我们夸她的手艺巧,一个一个认真地把要缝补的衣衫交给她时,她眼中折射的欣喜而雀跃的光芒。

哆嗦着嘴唇也对我笑了起来,泪眶的她摸索着抓紧了我的手,欲语还休。

然而就像天空的流星一般,她的笑容被撕心的痛楚所代替,猛地闭上了眼睛,沉在我的臂弯中。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大声叫着:“碧莹,你快醒来,撒鲁尔会救你的,你快醒来,不要睡了,你不是想见他吗?”

我叫了好几声撒鲁尔的名字,到最后已变成大声哭叫,然而碧莹却还是没有睁开她美丽的眼睛。

我抱紧了碧莹,感觉她的心脏越来越微弱,我慌张地四处张望,却看不到任何援兵,谁来救救碧莹和她的孩子。谁来救我们!

我怀中的紫殇又热了起来,灼烧着我本已痛苦万分的腹,谁来救救我们,紫殇,你还能再救我们一次吗,非白,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我恨这个残忍混乱,冷酷无情的世界,可是却也不想就这样死去,像明凤城那般埋在这个地下宫里面一辈子!

不远处,张老头同果尔仁和卡玛勒缠斗的影子模糊了起来,唯有果尔仁狞笑着向我们走来,他的目光越地我们,凝向高台之上,纵身越向高台。

眼看他的手就要触及银盒,忽然轻v传来,就在果尔仁和卡玛勒进来的石门又一闪,出现了几个人影。未到跟前,早有人五支银箭,逼退了果尔仁,那结界又轰间关闭。

果尔仁躲闪不及,紫色的衣袍被烧焦了一片。

然后我恍惚间感到有人要将我怀中的碧莹拖了出来,是谁?是敌是友?

我混身发抖间,紧紧抱着碧莹,心中发狠地想着:“果尔仁,你敢再伤害我和我的姐妹,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向那人狠狠刺出金箭,那人咒骂着后退了一下,然后轻易格开了我无力的双手,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恨恨道:“你这恶女人,就是喜欢谋杀亲夫。”

我微愣间,怀中一空,有人抱走了碧莹,然后自己也被人搂进怀中:“木槿,你没有事吧!”

我抬起头,依稀是紫色的光环,那人给我嘴里又塞了一粒不知名的药丸,又替我推宫输入真气,我的眼前渐渐清醒了过来,却见眼前一人琉璃紫瞳,潋滟生姿,充满焦灼地看着我,正是段月容,口中却劈里叭拉吐出几句:“没见过你这号傻女人的,我早说过你的一腔热血会送你的命的,人家恨不能生食你的骨,你还去救她?蠢货,傻瓜,无用之极。”

我想告诉段月容,这回不是我救碧莹,是碧莹救的我,可是张口欲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快点闭嘴调息吧你!别担心那女人了,人家的老公来了,你快点怛心你自己吧,不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他对我低吼着,不顾我的反对,点了我的哑,又助我输入真气,我这才注意到,碧莹正被一个红发之人抱在怀中。

那人满脸血迹,混身是伤,红发飞扬,酒眸似血,还真是碧莹的相公来了,当今突厥第十帝,阿史那撒鲁尔。

阿米尔跳过去与卡玛勒纠c在一起,我无力地倚在段月容的怀中,阿米尔进来的地方又闪出身手敏捷的四人,前二人是我认得的沿歌和春来,后面一人目光如炬,身材异常高大,身手矫健,却是小放,接着又涌入四个人,为首一人却是风情俏丽的男装佳人,我盯睛一看,正是悠悠。

唉?!怎么全来了?

沿歌和春来跑到我这里,嘴里焦急地喊着:“先生没事吧!”

小放也不急着同我说话,只是着急地给我把脉。

悠悠带着另三个高大的暗人快速来到张老头那里,恭敬道:“青媚来迟,罪该万死,望主子恕罪。”

却见张老头满脸是血,愈是狰狞,双肩微颤,站在那里微喘着气,青媚紧张地想上前去扶住他,张老头却冷冷地甩了她的手,高高在上地睨了她一眼。

“小人万死难辞,”她立时面色苍白地后退一步,冷着脸长剑,带着另三个暗人冲向果尔仁:“请主子略作休息,待小人灭了这个胆大妄为的果尔仁。”

“木丫头,”我的耳中飘进梦嗌般地话语,回头,却见撒鲁尔正抱着碧莹,口中依然唤着木丫头,他的目光淌着无限的伤痛,碧莹却没有醒来,他往碧莹的嘴里塞着药丸子,碧莹咳嗽着,吐出几口血,睁开了涣散的眼。

“我不是在做梦吗?”她的声音那样轻,可是我却听得见,撒鲁尔对她笑了:“不是梦,傻丫头,我来了,你不会有事的。”

她的眼泪涌了出来,虚弱而艰涩道:“对不起,我。”

“嘘!”他如哄着心爱的孩子,抱紧了他,展颜笑道:“你什么也不用说,我早就知道了。”

果然如此,非珏早就认出了我,可是你却爱上了碧莹,我分不清身上或是心上的痛哪一个更痛一些,只是惆怅地看着他们,碧莹的泪涌得更多,只是问着我心中同样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我我不是你的木丫头,”她勉力抬起一只手,指着我道:“她才是真正的。”

“傻瓜,”撒鲁尔挽住他的手,放的唇边,冷冷瞥了我一眼,轻而对碧莹温笑道:她是原非珏的木丫头,你却是我的木丫头。”

他的眼睛再度向我瞥来,如恶磨般殷红凶恶,竟满是恶毒的杀意。我兀自一惊,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提起以前的自己是这样的冷淡,就好像是提起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骇然莫名,不由向段月容挨去,耳边传来段月容在上面的冷笑,我一抬头,却见他的紫瞳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台上的银盒。

他低头对我笑道:“你且等我一等,我倒想看看这个捞什子铁盒,到底有什么东西。”

呃?!这小子怎么这个时候起了这么个念头。

其时我已说不出话来,只是抓着他的袖子,他却狡黠地一笑,挣开了我的手,状似亲着我的脸颊,在我耳边轻道:“这撒鲁尔反复无常,须拿到这铁盒才好挟制他,这原家人打得也是这个算盘,你且放心。”

他抬起身子,对我轻浮笑道:“爱妃莫怕,寡人这就去将那所谓的紫殇取来,送你作礼物,为汝压惊,何如。”

他让齐放扶着我,长身站起,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猛然跃向那高台,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瞟了过去。

他让齐放扶着我,长身站起,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猛然跃向那高台,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瞟了过去。

果尔仁虚晃一招,躲过悠悠,腾空轻点那个暗人的肩头,飞向段月容,段月容回手一挥堰月刀挡开果尔仁,果尔仁刚刚落地,张老头的长鞭就到了,可是一到结界,鞭梢立刻哧地被烧焦了。

仿佛是宿命的牵引,他的眼神闪着我从未见过的兴奋的战栗,我且惊且怒地心想,这个蠢货段月容,这个结界如何厉害,你连天蚕银甲都给我了,莫非也想像前世一样打得魂飞魄散你才开心?

我大呼:“朝珠快回来。”

段月容刚刚落地,恰好转过头来,对我眨了下眼睛,猖狂道:“爱妃莫怕,寡人有佛祖保佑,断不会有事的。”

我又气又急地看着他,这位兄弟啊,佛祖大人保佑谁都不会保佑你的啊!

果然话未说完,一股强劲无比的力量向他扫来,黑影一闪,却是那个带面具的原家暗人手持着双勾,霍霍挥向段月容。

这个暗人带着的白面具好熟啊,我暗自心惊间,段月容长刀一挥,眼看那人人头落地,我惊呼:“月容快住手,不准再伤原家人。”

其实我的怛心实在多余,因为白面具暗人刀峰微错,段月容的头发被削落数缕,段月容的偃月刀在空中同双钩相缠,火花四溅,他冷静地飞起一脚,扫向白面具的下盘,可张老头的长鞭挥向段月容的劲项,同白面具二人出手似老友故交多年,合作得天依无缝,段月容面色紧崩,目光虽不曾慌乱,却早已收了方才的嚣张。

“怎么,还没过河,原家人就要拆桥了吗?”段月容冷冷道。

“哼,无论是紫殇还是撒鲁尔陛下,皆出原家,还请太子退回去,莫要淌这混水。”张老头冷冷道,手下却招招凌厉:“方才分明是殿下先出狠招吧,莫要逼我们先来算算永业三年西安屠城的血债。”

瞬间,我这才猛然间意识到,段月容同原家是敌非友,本就是你死我活,就算段月容不杀原家人,原家人亦会拼死杀了段月容,我的心活活地跳到了嗓子,眼看段月容就要血溅满身,身后的齐放不知何时,人影一闪,挡开了白面具。

“真真想不到,金谷真人的关门弟子,成了大理段氏的走狗?”白面具的声音嘶哑难听,可是我却心一动,这人的声音我以前听过的,脑海中猛一惊醒,这个声音是那个爱戴着白面具的变态是他,是多年前那个原家的暗宫主人?

没想到,他不但没有死,还亲自出马了!

“放乃一江湖浪客,不理这乱世纷争,但求我家小姐无恙罢了,”齐放冷冷道:“现下敌我不明,还请原家的好汉先忍一忍。”

场面乱作一团,伴着碧莹痛苦的叫声,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重了起来,我一回头,却见碧莹捂着肚子大叫着,恐是临盆了,撒鲁尔的酒瞳也有着慌张:“木丫头,你怎么了?”

碧莹的又开始流血了,那带着诅咒的鲜血仿佛受着某着诱·惑,慢慢地汇聚在一起,宿命地流向莲花台,我爬过去,分开碧莹的,撒鲁尔一把扼住我的喉咙,冷冷道:“你想做什么?”

我瞪着他,艰难说道:“我要给她接生。”

撒鲁尔冷哼着把我甩给两个毛头小子,我按住要扑过去拼命的沿哥和春来:“救人要紧。”

我爬过去,颤着手分开碧莹的,我眼前一片血色,什么也看不真切,这个孩子能生下来吗?明明只有六个多月啊!

即便生下来能活下来吗?

我帮碧莹轻扶小腹,用前世看到的孕妇知识,还有那的替母马生小马的经验,硬着头皮上阵。

她猛地捏着撒鲁尔的手,大叫着,可是撒鲁尔的眼睛却魂不守舍地不停看着碧莹身下的血流向莲花台,然后不停地看着果尔仁同悠悠相斗。

我中升起一种可怕的感觉,正要喝斥撒鲁尔,惊觉有人抓破了我的手背。

“木槿,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碧莹痛苦的叫着,紧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哀哀流泪道:“木槿,我不想呆在这里,我想回家,我想带着孩子回家。”

“好,那你加把劲,咱们生下这个孩子,一起回家,远离这西域的破是非。”我安慰着,前的紫殇却热了起来。

碧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放声大呼间,双露出了一个微小的头颅,与此同时,轰然巨响,莲花台的结界发出强光,再次盛开。

段月容一跃而起,如鹰隼一般快速飞入结界,眼看就要抓住银盒了,那结界却突然轰轰作响,闪着从未见过的紫光,把段月容生生地逼出了结界。

众人惊得大汗淋漓,段月容摔倒在我旁边,阴着一张俊脸,恨然看着那个结界。

我正把所有的心思打着颤,发着抖地放在碧莹和婴儿身上,我手忙脚乱地替孩子绞断肚脐,帮碧莹尽量作好清洁工作,又替她喂了粒雪芝丸。

手中托着一个皮肤紧皱的女孩,我拍了一下女婴的小屁屁,没想到竟然听到她弱弱的哭声,我惊喜交加,旁边段月容喘着气睨了我手上的女婴一眼,从鼻子里轻哧一声:“瞧你乐成这副德,又不是你生的,有这样忘恩负义的爹娘,长大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旋即又想起什么来,凑过来看着像小猫似的女婴几眼,又看了碧莹几眼,皱眉道:“又是臭东西,比夕颜长得还丑,木槿,你可不准把我们的孩子生得这么难看。”

“你懂什么,孩子一出生都这样,以后长开了就会越长越好看的,夕颜不也这样吗?”我信口答道,然后慢半拍地惊醒他后面半句话,立时白了他一眼,脸上却红了起来。

“这个孩子的生命力好强,将来一定会有所作为的。”我站了起来,不理会段月容在那儿瞅着我直乐,向碧莹走去,把孩子递到她眼前,她喘着气,倚在我身边,泪眶。

我正要对撒鲁尔说,让他先带碧莹和孩子带到安全地方找大夫看一下。

我刚刚抬头,却见一双殷红的眼瞳对我怀中的孩子,闪烁着如恶梦最深处最可怕的血光,从此成为我此生永远盘桓不去的最最可怕的梦魇,他嗜血地盯着女婴,一步步向我走近,口中却柔声道:“让我看看这孩子。”

我混身的汗毛一根一根地竖了起来,父亲看刚出生的女儿,本来是最正常不过的,我甚至应该向他道喜的,然而我却感到发自内心的害怕和寒意,我转头看了看有点迷惑的碧莹,人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段月容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猛然挡在我的面前,笑容也有些僵:“陛下何必这么急嘛,我已然遵守了诺言,出兵乌兰巴托,助你进缴火拔部,只等这老匹夫一死,我等便可一同进攻大辽,既如此,也请陛下应允先放我和我的爱妃。”

段月容后面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因为撒鲁尔的速度快得根本不可思议,他的手像利刃一般入了段月容的左肩,然后像甩垃圾一样甩了出去,只眨眼之间,他站在我的面前,众目睽睽之下,一手五指如爪,硬生生地扎入那个刚出生的幼嫩生命之中,另一手将我打飞了出去,我重重跌在地上,不及调息,只是放声尖叫:“撒鲁尔,你不是人,那是你亲生的孩子。”

碧莹疯狂的哭声传来,她向撒鲁尔爬过去,身上的血又在挣扎间流了出来:“夫君,求你,都是我的错,你要杀就杀我吧,求求你放了我们的孩子。”

撒鲁尔仅只瞥了她一眼,冷若寒冰间,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不带任何犹豫地将手上早已血模糊的女婴甩向那个结界。

碧莹的惨叫声中,结界放出从未有过的强光,整个碎心城一片耀眼的紫光,然后发出一声巨烈的爆炸声,硬盒暴露在我们的眼前,电光火石之间,那个带面具的原家暗人早已飞身,身轻如燕,反手一抓银盒。

刚刚跃出,结界轰然关闭,碧莹也已心碎地不醒人世。

果尔仁早就挑了一个原家暗人,青媚结结实实地受了果尔仁一掌,口吐鲜血,面上却依然笑着,眼神兴奋:“能同突厥第一勇士相斗,真是青媚的荣幸。”

阿米尔和卡玛勒骇然愣在那里,看着满地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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