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超光速粒子战争(1/2)
雄大在等红灯。那是一条有隔离带的宽敞车道,在雄大面前延伸的人行道自然也很长。他刚从学校出来那会儿,还兴奋地跟同学谈论今天跟四年级学生踢的足球比赛,整个人激动得不得了。但当他在上一个十字路口与同学道别,走到这个十字路口来的路上,脚步却渐渐沉重起来。
“雄大。”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回头一看,是三年级曾经跟他同班的同学。他拍拍雄大的书包,说了声“再见”,然后跑走了。虽然并没有恶意,但雄大还是感到背部一阵疼痛。
雄大卸下书包,将其拿在手上。他很想知道背部是个什么状况,但就算扭着脖子也看不到,伸长了手也够不着。
此时,背部突然一凉。秋天舒适的风轻抚过皮肤。
“啊,你这是被揍了吧?”背后响起一个声音。
“呃……”雄大慌忙回过头去。
有个成年男子蹲了下来,掀开雄大的上衣,开始检查他的背部。
“我说,你这是被揍过的痕迹吧?都淤青了。是最近才弄上的对不对?”男人站起来,雄大看到一张满是胡碴儿的脸。这个中年男子,嘴虽然是笑着的,眼睛里却满是怒意。
男子跟父亲上班时一样,穿着一套西服,但不知为何,雄大并不觉得这人是在公司上班的人。那人背后还有个年轻男子,黑头发,下颚紧绷着,胸肌十分明显。
“沟口先生,你在对小学生干什么呢?随便掀人家衣服,这样不太好吧。”
“冈田,这个我很懂的,因为我小时候也经常被老爸痛扁。小孩子身上的淤青一般只有三种可能:一种是淘气碰的,一种是被小朋友欺负的,最后一种就是家长虐待的。不会有其他了。”
“哦,是吗?”被叫作冈田的人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原来沟口先生也有那样的童年啊。”
“可是,再怎么淘气也不太可能弄得背部淤青。来,你看这个。”沟口不但没放下雄大的衣服,反而让冈田也来看。雄大感觉自己的背被他们当成游戏机屏幕了。别这样,他想说却说不出来。“这应该是用什么东西抽的吧,看上去不像拳头的痕迹,倒像是鞭痕。”
很痛,雄大挣扎着。
“抱歉,很痛吧。不会有错了,肯定是被他老爸揍的,所谓的‘家法’。”
“家法?这个称呼也太老了吧。是责罚吗?”
二人完全不顾雄大的想法,对雄大的背部品头论足。
“哼,所谓的责罚从来都是施罚者随心所欲。孩子没有错,就算有,也没有错到要被揍成这样的程度。”
“沟口先生,你有这么喜欢小孩子吗?”
“我没那么喜欢小孩子,只是看到这孩子被揍成这样,我实在无法袖手旁观。”
“原来如此。”
雄大不知所措,动都不敢动一下,冈田也在他身边蹲了下来。他看着雄大背部的淤青,像评论手工面包烘焙的火候一样说:“嗯,应该很痛吧?”
他们在管什么闲事啊,雄大越来越气愤。他扭动身体,离开两个男人,然后慌忙背上书包。
“不过沟口先生,要是这孩子真的受到了虐待,我们不用帮他吗?”冈田说。
沟口张大嘴,像听到了因为过于无聊反而可笑的笑话,嗤笑一般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然后满心愉快,唾沫四溅地说:“我为什么要帮他啊?”
“因为沟口先生过去也遭遇过同样的事情不是吗?那应该会对这个小孩子产生某种同情或同病相怜的感觉吧?”
“我才没有交响乐。”沟口说了句意义不明的话,“冈田,我跟你说,一个父亲会如此暴力,肯定是因为有病。就算你跟他说不要这样,他这个病也治不好的。我老爸就是这样。我家,简直是远近闻名的虐待型家庭啊,最后还有人报警了。当然,警察来了,把我老爸教训了一顿,但他根本没有反省。只要坚称那是管教,警察也拿他没办法,又不能派个人一天到晚监视着我和老爸。就算他当场对警察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做了’。之后我还是会挨揍。就是这个道理。”
“那我们该拿这孩子怎么办?”
“唉,你只能忍耐再忍耐,一定要活下去。”
雄大说了句“那个……”,但后面就没再说什么了。
“然后,你要长成像我这样优秀的男人,因为你只有这条路可以走。”沟口挺胸道。
雄大觉得他一点都不优秀。
“那啥,沟口先生,不好意思,你这优秀之说……”冈田也说。
“冈田,你说要怎样做才能成为优秀的大人呢?”沟口突然换上认真的语气。
“要是真有标准答案,就没有人会烦恼了。”
“我还从来没认真把一件事从头做到尾呢。”
“那你不如试试看书吧,虽然我对那些也不太清楚。”
“不如看看《骷髅十三》吧。”
“那不是漫画吗?”
“嗯,不过已经发行了超过一百本哦。等我全都看完了,说不定就是个优秀的大人了。”
冈田苦笑着说:“祝你成功。”
“那个,”雄大再次开口,“我现在要怎么做?”
“要怎么做?嗯,你只能加油了。”
“沟口先生,你别这样,不如给人家小朋友一点建议吧。”
“没有建议。跟这种事情扯上关系只会引来无数烦恼,绝没好事。”
“不如我去把他老爸直接教训一顿吧。”
“没用的。那种老爸都是严重的自我中心主义,除了自己,别人的话他是不会听的。”
冈田点头。
“我好像明白了。我母亲也一样,坚信只有她自己是最正确、最伟大的。我一失败,她就会愤怒地逼问我为什么会搞砸。”
“你学习好吗?”
“其实上小学的时候成绩还是很好的,还去上课外补习班呢。”
“还去课外补习吗!真厉害啊。我也要加油把《骷髅十三》都读完才行。”
“这是哪门子的比赛啊。”
沟口和冈田兀自谈笑着。
此时人行道的绿灯亮了,通行的信号音响起。
沟口先走了过去,冈田紧随其后,雄大也跟在后面。
沟口回过头说:“喂,冈田,那个倒闭的超市在哪边?”
冈田指了指右前方,雄大也知道,那边的确有家倒闭的大型超市。现在应该只剩下一个没有灯光、空荡荡的店面了吧。
“还有啊,冈田,阿权应该也在吧,阿权。”
“阿权阿权……”冈田用拳头敲着脑袋,试图唤醒记忆,“啊,就是那个,最近撞车的那个。”
“没错,就是撞凹了我们家的奔驰车,吓得半死的五十几岁的老男人。叫权藤,是吧?那啥,我们差不多该联系联系阿权,要他赔钱了吧?”
虽然不知详情,但光是听到这几句对话,雄大就能感受到某种诡异的气氛,跟他最近在动画片上看到的坏人的对话太像了。最好不要跟这种人扯上关系,他刻意拉开了距离。
然后雄大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随着离家越来越近,心情也越来越沉重。他凝视着斑马线的纹路,只踩着白色部分向前走。因为间隔比较远,走起来是一蹦一跳的。他边走边许愿,只要一直走到最后都不踏偏,今天就不会被父亲责骂。
他又想,要是爸爸晚点儿回来就好了。
在斑马线尽头,雄大猛地看到冈田站住不动了。因为雄大一直看着地面,差点儿撞了上去,把他吓了一跳。
“你叫什么?”冈田问雄大。
“别管那小屁孩了。”沟口嫌麻烦地说。
“运动速度越快,时间的流动就越慢。正如爱因斯坦所说,相对于静止的物体,运动的物体的时间过得更慢。”
男人坐在咖啡厅里看报纸,坐在旁边桌子边的两个人中,年长的那个突然说了起来。白发男人披着深绿色的夹克,坐在他对面的西装男很年轻。
男人的工作是在外面跑业务,下午一般都会到这家店来坐坐。呆呆地什么都不想,或看看报纸、翻翻漫画杂志,有时也会为了发泄心中的郁愤而摆弄手机,在网上发表一些辱骂之词。但他很少能因此发泄掉压力,所以之后他都会给妻子发短信,强迫她完成一些不可能的事情,甚至直接臭骂她一顿。
今天上午也是,在公司他被上司批评。“你都三十一岁了,就不能有点威信吗?!”他气得不行,正考虑要如何发泄呢,因此也没注意听旁边的客人到底在说什么。
“教授,依照这个理论,人就有可能制造出时间机器,对吗?”年轻人说。
男人想,原来那位穿着不起眼外套的老头是大学教授啊。
不过“时间机器”这个词听起来还真够可笑的。男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暗中观察着那两个人。他们的表情都很严肃,虽然只是在聊天,但二人的语气很平和,所聊的话题明显是课本讲义中的一部分。
“速度越快,时间就流动得越慢。假设一下,如果我们制造出接近光速的火箭,你坐在火箭上,到宇宙外面转了一圈再回来,结果会如何呢?”
“嗯?”
“假设你是一年后回来的,那么,地球上其实已经过了两年。也就是说,你只花了一年的时间,却到了两年后的世界。这也算是一种时间机器。而且,时间还会受重力的影响。重力越大,时间的流动也会越慢。所以,当你在一个重力很大的地方过了一段时间,再回到我们的世界,就会发现时间发生了跳跃。”
“重力很大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啊?”
年轻人很快回应了长者的理论,让男人不禁觉得那是精心安排过的戏剧台词。
“例如中子星,那里的重力是地球上的一千亿倍。不过就算真的到了那种地方,人也会被压扁。但从纯理论的角度来看,的确算是时间机器的一种。”
穿西装的年轻人点点头,但马上又摇摇头。“可是,那和我想象的时间机器有点不同啊。”
“嗯,因为这些机器上面都没有拨号盘,不能输入自己想去的西元纪年。不过至少我们可以肯定,时间机器并不是全无可能的白日做梦。”
“也能回到过去吗?”
长者煞有介事地摇摇头。“回到过去的时间跳转又是另一回事了,那不是单靠高速移动和重力装置能够实现的。”
“可是教授,我听说只要超越光速,时间就会倒退啊。”
“但根据相对论,光速是无法被超越的。”
“啊,是吗……”年轻人看起来并没有很失望。
在旁边听的男人开始对这两个优哉游哉的人感到烦躁不已。关于光速和时间机器的议论与现实社会和自己头上的压力毫无关系,这种对话有什么意义啊?!他真想冲上去痛扁那两个人。
“那么,回到过去改变自己的人生,这种事情也只会在电影或小说里出现,对吗?”
“我要告诉你,”长者语调轻快地说,“科学家里也有捏造事实的,就主张有能够超越光速的物质存在,还管那叫快子。”
“啊,可是根据相对论,应该不存在超越光速的物质。”
“正确来说,是无法加速至超越光速的。”
“那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不能一直加速,直到超过光速。这是相对论的原则。可是,有的科学家却这样想——肯定存在一种无须加速,本身速度就大于光速的物质。”
“那只是假说吗?”
“没错,那就是所谓的超光速粒子,也就是快子。”
“但那只是假设性的存在。”
男人在旁边听着,实在无法理解将不存在的东西拿出来谈论是种什么感觉。科学家搞不好都是脚不沾尘的仙人吧。是些不知人世艰辛的纨绔子弟,他烦躁地想。
“虽然只是假设,但在理论上却是存在的。如果快子真的存在,而且速度大于光速,那我们就能利用它回到过去。”
“真的吗?”
“你问我是不是真的,我实在无法回答。不过,理论上是行得通的。”
理论上说,消灭全世界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阻止学校和公司的一切欺凌行为不也都是行得通的吗?男人很想反驳他们。
“还有一种非常有名的时间旅行方式,就是虫洞。”
“这个我听说过。就是类似黑洞,像个长形洞穴的东西。”
“嗯,不过现实中我们尚未发现这种东西。只是,我问你,”那个被称为教授的长者向年轻人提问,“如果能够回到过去,你想回到什么时候?”
“这个啊。”年轻男人说完,故意卖了个挺长的关子,眨了好几下眼睛,刻意展示自己长长的睫毛,做了个风骚的动作后说,“我想回到跟教授相识之前。”然后又说:“想回到自己的这种感情出现之前。”
男人条件反射地凝视着二人,那里似乎存在着超越了教授与学生,甚至超越了年龄和性别之差的、禁断的爱情苦恼。他感到一阵嫌恶,腿抖得愈发厉害了。
“你好啊。”权藤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不由得感觉胃部一阵抽痛。虽然他前几天打电话来说“过几天会去拜访”,但权藤万万没想到,他会跑到自己店里来。因为被他们抢走过驾照,所以他早有觉悟会曝露姓名住址和电话号码。只不过原本预想他们只是勒索金钱的小混混儿,应该不会对他有更多的兴趣,看来自己是太天真了。
“不好意思,我正在工作。”
“权藤先生,这真是个好店啊。”男人姿态优美,肌肉结实,外表像个运动员。但无论身上那件印着锦鲤图案的衬衫,还是自来熟的态度,都给人一种不踏实感,仿佛一靠近就会陷入危险。这人好像叫冈田。
“其实我很喜欢文具店哦,因为这里有各种各样的商品,却不是那种大开大合的生意。我就喜欢全是生活日用品,一点一点卖出去的感觉。诚恳,踏实。”
“呵呵。”权藤做了个暧昧的回应,同时在心中揣测,他这种亲切的话语背后究竟潜藏着怎样的危机呢?
“对了,这家店能做名牌吗?真好啊,我也想弄一个挂在公寓外面。”
权藤所管理的这家店,是一家占地很大的办公用品店,除了出售一些文具和电脑附件,还接受门牌和明信片的制作订单。
“那个,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权藤疑惑地小声问道。
店里的兼职店员们明显都在往这边瞅,他们大概认为有一个态度恶劣的年轻客人正在为难店长吧。为了让他们一直保持这个想法,他决定态度强硬一些。
“就上回,你不是一下子撞上了我们的奔驰车嘛。保险杠撞凹了,后车厢也变形了。”
“我后来仔细想了想,当时我还以为你们没有踩刹车,因为刹车灯没亮。”
刚追尾的时候,权藤的脑子很混乱,人也不够冷静。而且好像刚好在想事情,错过了最佳的刹车时机,多少有点心虚。加上被跑过来的他们施加压力,还没来得及细想就交出了驾照,甚至答应支付修理费用。但现在回头想想,那辆奔驰的行驶情况本来就很奇怪,速度慢,急刹的时候刹车灯也没亮起来。
冈田猛地把脸凑过去,在权藤耳边说:“阿权,你就别找借口了。我是无所谓啦,但沟口先生可是个心思单纯的神经质,要是被扣上个什么帽子,连我都不敢保证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他有可能哭着说:‘你简直把我们当成碰瓷的了。’然后给你夫人打电话说,‘阿权他带着一个身上没什么布料的女人出去兜风’之类的话呢。”语调没有起伏,也没有用上一般小混混威胁人时的小动作。可是,正因为这话说得太平淡,反而让权藤印象尤其深刻。
你这不就是来碰瓷的吗?!权藤欲言又止。虽然不清楚是一时起意,还是早有计划,但可以肯定的是,诱导他引发事故的绝对是眼前这个人。但正如冈田所说,他的确带了个不能让妻子知道的女人,意图进行一些妻子不知道的娱乐,因此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你跑到我店里来,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你别说得好像我在威胁你好不好,权藤先生。我就是来领奔驰的修理费,还有你害我被沟口先生教训了一顿的医疗费啊。”
权藤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但无法反驳。
“你说要多少,我去准备。”
冈田高兴地眯起了眼睛。“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我真是松了一口气。我还是觉得,人生最可悲的事情就是与人发生纠纷啊。”
你们这帮碰瓷的不就是靠纠纷吃饭的吗?权藤差点儿又脱口而出。
“难得权藤先生这么爽快,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还有另外一件事要求你。”
权藤看看周围,压低声音问:“什么?”
“我现在还只有一个大概的计划,细节还没决定好呢。”
“你说什么呢?”
“能让我拍几张你被我揍的相片吗?”
权藤瞪大了双眼,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不由自主地说了句“反对暴力”。
“没什么,就是装装样子,拍个照而已。”
“你要传出去吗?”他想象眼前这个人将自己可悲的样子到处张贴,使得家人、同事一齐耻笑他的光景,不禁怒从心起。
“不会的,你放心吧。权藤先生只是个演员而已,我很期待你的演技哦。”
冈田看着少年的背部,忍不住说:“唉,这又是怎么搞的啊?”
三天前,在人行横道前,被沟口掀起衣服,得到“这是被老爸虐待的”之鉴定的,也是这个少年。因为当时是放学时间,只要再在同样的时间守在同样的地点,应该还能见到他。虽然想法单纯,但真的又见到了。
少年因为无法掌握所处的状况,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冈田知道这少年名叫“坂本雄大”,便对雄大撒谎道:“我是医生,能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吗?”并把他拉到了路边。然后,趁少年还处在混乱中,掀起了他的衬衫。
三天前沟口看到的伤痕还在,只是那上面又多了一道倾斜的淤青。
“这是新伤吧?”冈田尽量与少年保持一段距离。他并不擅长向他人表达不必要的同情或同感,因为经验告诉他,凡那样做都不会有好结果,他从孩童时代就知道。每当他准备为别人排忧解难,都会被责骂说:“别做多余的事情。”尤其是母亲,会骂得更厉害。母亲经常说:“你少管别人,先保证自己的成功再说。”
轻轻一碰,少年就做出吃痛的反应。“你没有妈妈吗?她没办法阻止你爸做这种事吗?”
“要是阻止了,被揍的就是妈妈。”
“是吗……”冈田说,“原来你在保护妈妈啊,真厉害。”
少年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夸奖,撇着嘴角,就像遭到了偷袭一样。他在拼命阻止感情外露。
“你爸为什么要对你做这种事?这样对你很久了吗?还是他最近失业了,才这样做?”
“爸爸有工作,他还说是个好公司。”
“好公司吗?真羡慕他啊。他几岁了?”
“应该是三十一岁。”
“那可真是个年轻的老爸啊。”有个十岁的孩子,应该是二十出头就结婚了。
少年点头。
冈田又问了几个问题,想弄清他父亲施暴的原因,但少年不太愿意回答。应该是对冈田这个陌生人,而且是看起来明显很可疑的陌生人存在抵抗情绪吧。更重要的是,少年并没有意识到父亲的行为有多么恶劣。
首先是用来殴打少年的工具,冈田问出是用打结的细绳制成的手工道具。
“那是牢头对犯人用的东西吧。”冈田小声说,但雄大似乎没听懂。
然后他又得知,父亲理所当然地把暴力说成指导或管教,以此来欺骗少年。
雄大小心翼翼地说,父亲打我是因为我做错事了。冈田具体打听了那些所谓的“错事”,却根本不觉得其中有什么“错”,因此感到万分无奈。
“你这个后背,我要拍张照哦。”
“啊。”
冈田不由分说地从口袋里掏出数码相机,给少年的背部拍了照。由于逆光,还换了好几个角度拍。
“等等,你在干什么?”少年开始害怕了。
“这个伤痕范围很大,一看就很清楚了。”冈田说,“你身上有比较明显的痣或者伤疤吗?”他又问。
“痣?”少年小声说,“这边有。”他指了指右肩部位。“应该在这附近。”
冈田扯开他的衣服,那里确实有个一角硬币大小的黑痣。
“这个足够了。你爸爸知道你有这个痣吗?”
“嗯。他经常说那东西长得像人的眼球,很恶心,还总为这个生气。”
“这也太扯淡了吧。”
“扯淡?”
听到少年不知词意,只是学舌的蹩脚发音,冈田苦笑道:“你父亲做得太过分了。”
少年没有回答。
“你可能没见过别人的老爸是怎样的,所以我来告诉你吧,这种行为明显太过分了。虽然我老爸老妈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你老爸更过分啊。你老爸打你可能有特殊的理由,但你根本没有错啊。”
“可是……”
“唉,不过沟口先生也说,想阻止这种家庭暴力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只能努力忍耐,直到长大。当然你也可以逃走。”
“可以逃走?”
“哪怕是在你爸快要揍你的时候逃开也行啊。不是叫你反抗你爸,也不是叫你憎恨他。打个比方,你跟一条狗再怎么亲近,那家伙要咬你的时候,你也会躲的吧。下雨要打伞,黄蜂来叮你,你肯定要跑。道理是一样的。无论再怎么爱自己的双亲,要是他过来揍你,你也要跑。要是他骂你,你就说‘我很喜欢爸爸,但我不喜欢痛’,就好了。老爸跟暴力要分开看待。”
“分开?”
“没错,使用暴力是最坏的事,但并不代表那个人是坏人。”
“那样就没问题了?”少年用迫切的目光看着冈田,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嗯,也不是没问题了,那只是像紧急措施一样的东西。反正我也会帮你教训他一顿的。”
“你要打爸爸吗?”
“你希望我揍他吗?”
少年不断摇头。
“真乖。你放心吧,我不打算对他施展暴力。而且那种人就算被人揍一顿,也只会更加生气而已。沟口先生也说过,必须在他心中种下‘你敢虐待儿子就别想好过’的想法。听好了,那种老爸一心以为自己是最完美的,觉得自己是最正确的,就像我老妈一样。我们必须利用他的这种心理。”
“要怎么做?”
“到时候应该会要你帮忙做很多事情。”冈田从手上的纸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那是个只装了一张dvd光盘的轻薄盒子,“你在家能看这个吗?懂得怎么操作吗?”
“嗯。”少年点头。
“你爸爸会看这样的电影吗?”
那是电影《终结者》的光盘。
“爸爸经常看电影,应该很喜欢看。”
“那你能在爸爸在家的时候放这张光盘吗?不用勉强哦,如果可以的话,你就跟他一起看。这是跟来自未来的男人战斗的故事。”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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