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的忠告(2/2)
“白兰地酒杯。就放在厨房的水槽里。”
巴卡拉水晶沉甸甸的感觉在原被绷带缠住的右手上复苏了。
“那又怎么了?我这样的人也是用得起白兰地酒杯的。”
“你用酒杯在什么时候喝了什么?”
“这个……”原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这种事我不记得了。既然是白兰地酒杯,那喝的应该就是白兰地。白天我是不可能喝的,那就是前一天晚上——”
然而这句话才说到一半,加贺就开始摇头了。
“你喝的恐怕不是白兰地,而是水。厨房里装了净水器,你应该是拿它接了水。而喝水的时间既不是前一天晚上,也不是那天早上。你是在傍晚,在和我见面之前回到家时用的那个杯子。”
“你还真够自信的。”
“你之所以会用酒杯,是因为你找不到水杯。你喝的是普普通通的水,对吗?”
“可能是这样吧。可你怎么就能断定是在那天傍晚?”
“我去看的时候,水槽里只有一个白兰地酒杯,并没有其他餐具。你觉得是为什么?”
“这种事我可不知道。”
“其他餐具都放进洗碗机了。那天早上,峰子把堆积在水槽里的餐具全都放进了洗碗机,按下开关后就出了门。你想喝水时找不到杯子,也是这个原因。说到这儿,你该明白了吧。如果你是前一天晚上用的白兰地酒杯,就一定会在那天早上被放进洗碗机。”加贺不给原任何插话的机会。
原感到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那天的状况浮现在眼前。说起来确实如此,当时水槽里什么也没有。
“怎么样?”加贺问道,试探他的反应。
原“呼”地叹了一口气,他心想,正如传闻,这个人的确是个优秀的刑警。
“我可能是喝了些水,”他说道,“可只是喝了水,其他什么也没喝。还是有其他情况?你是说那个净水器里被下了安眠药吗?”
“我也怀疑过净水器,但最后我认为可能性很低。”加贺一脸认真地说道,“你有没有就着水吃过别的东西?”
“你真烦人。我只喝了水!”
“橱柜上摆着维生素药片的瓶子,”加贺冷静地继续说道,“而且盖子有些松。你是一手拿着药片,另一只手去拧瓶盖的吧?”
原用左手挠挠额头,想要避免露出狼狈的表情。
“我想问一下,你平时都是这样的吗?”
“什么意思?”
“你到别人家里的时候,都是毫无顾忌地到处观察吗?看看厨房台面上留下了什么餐具,看看药瓶的盖子是不是松了。”
加贺的嘴角微微上扬,然而这并没有持续多久。
“说不上经常,我只是在觉得必要的时候会这么做。”
“你这样说不是很诡异吗?为什么你觉得有必要观察我家的情况?”
“发生了不正常的事故,有了不正常的情况,就得怀疑这背后是不是另有隐情。这是刑警必备的能力。”
“不正常的事故?不正常的情况?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一开始不就说了吗?你无论累成什么样子,都不是会在驾驶时睡觉的人。但你发生了事故,这件事对我来说不正常。”
“只是这点吗?”
“如果仅仅因为这点,我是不会起疑心的,只会觉得原看来也不是铁人。让我产生疑念的,是后来发生的事。”
“什么后来的事?”
“我说,原。”加贺把声音压低了。他看上去似乎在顾忌什么。“要是你听说你的亲戚或家人遭遇事故了,你会怎么做?一般来说,不是会马上赶到亲人身边吗?”
“这个……”
“从横须贺到这家医院,最快的路线是从横滨横须贺高速转入第三京滨路。谁都会这么走,因为全程都能走高速公路。然而她却……”加贺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特地下了高速公路,回了一趟家。正常来说,难道不会觉得这很蹊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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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想要翻个身,但他全身几乎都被石膏绷带固定住,完全不能动弹。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原想道,如今的我,谁都能轻而易举地杀掉。
“按你的意思,你是在怀疑峰子。我最讨厌别人对我的家事说三道四,但我暂且把这看成是你凭着职业习惯说的话,我要睁大眼睛看你怎么说。但我要忠告你一句,你太讲逻辑了。人可不是这么有逻辑的。峰子接到消息后没有马上赶来,而是回到横滨的家里,这并没有什么特别深远的意味,只是不知不觉这么做了而已。就算你去问她,她恐怕也只能这样回答你。你想得太多了。”
加贺将记事本放回上衣口袋,捋了捋额前的头发。
“那天晚上,我先从你家出来,在外面等着峰子。我也是开车来的,所以打算给她的车做向导。很快她就出来了,手上还拿着东西。我以为是装了你的睡衣或者换洗衣服的包,但并不是这样。你猜是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
“垃圾袋。”加贺说道,“她拿着一个白色的垃圾袋,将它扔到了对面的垃圾收集站。”
“那又怎么了?出门顺便扔一下垃圾,有什么不对?”
“丈夫被抬进医院的时候,还会操心扔垃圾吗?”
“我都说了,人可不是有逻辑的。第二天是星期六,是我们那一带每周一次的不可燃垃圾收集日。要是错过了那天,就不得不再等一个星期。峰子忽然想到这件事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总之——”原一口气说到这里,瞪着加贺,“她为什么要杀我?她没有理由。”
“是吗?”
“你说有吗?”
“那我再问一遍。那天你要找我说什么?不是工作的事吧?那犯不上和当警察的我来谈。这样的话,就只能认为是家里的事了。而且是你妻子的事。因为抚养孩子的问题就算对我这个单身汉说了,我也拿不出办法。”
原慢慢地摇头,想表示他极度的惊讶和不满。
“在峰子回来之前把这话说完吧。这样下去,说不定你一见到她就要亮出手铐了。”
“峰子恐怕不会回来了。”加贺说道,“这你自己也隐约明白吧?”
“你什么意思?”
加贺再次把手伸进上衣口袋,拿出一张照片。
“我想她去了这里。这地方从医院开车大概要二十分钟。”
原接过那张照片。上面是一幢像公寓一样的建筑,建筑门前有个公园。
“这是葛原留美子的公寓。你应该知道她吧?”加贺问道。
“她是花艺教室的老师,峰子就在那里上课。这怎么了?不,我先要问问,你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三天前拍的。”
“三天前……”原的目光从照片移到加贺的脸上,“你在监视峰子吗?你跟踪她到了这里吗?”
“如果你想说我卑鄙,说多少句我都不介意。我本来就是干这个行当的。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不仅是卑鄙,更是可悲的行当。”原把照片放在床头,“抱歉,我不想再听你说下去了。请你拿着这张照片回去吧。”
“我不能这么做。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朋友遭受不幸。”
“灾难已经过去了,你看我这绷带。”
加贺没有回答。他将照片拿在手上,然后转向原。
“你应该也发觉了。葛原留美子和峰子的关系。”
他的话刺中了原的内心。原感到胃袋上方变得沉甸甸的。
“你在说什么!”他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来,声音却有些嘶哑。
“当我开始怀疑峰子的时候,我以为她和别的男人有特殊关系,于是就监视了她的行动。但完全没有迹象表明她在和男人接触。她频繁出入的是一个独身女人的住处。我想会不会是我猜错了。但是一打听那个和她交往的女人,我吃了一惊。”加贺痛苦地皱起眉,慢慢地眨了一下眼,接着说道,“葛原留美子一年前还和另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好几个与她们相关的人证实,两个人看上去并不是单纯的室友关系。也就是说,如果把峰子看成她那个室友的替代者——”
“够了!”
原打断了加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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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已经知道了?”加贺问道。
“有关葛原留美子的传闻,我也略有耳闻。只是我绝不相信峰子会成为她新的交往对象。她去葛原那里,只是想学习花艺而已。”
“原,别再撒谎了。你并不相信峰子,只是想要相信她而已,是吧?”
“哪里撒谎了!我根本没撒谎。我说的是事实。”
加贺忽然站起来,心烦意乱地挠着头,在狭窄的室内来回踱步,最后又回到椅子前,但没有坐下。
“说实话,我来这里之前,都是半信半疑的。我不愿想象峰子想要杀你。但让我确信这一点的,正是你的态度。你坚持说你在出门前什么也没吃。为什么你要撒谎?正是因为你自己在怀疑是不是被她下的安眠药,所以不敢对我这个刑警说出实情。不是吗?”
“这不是笑话吗?如果我这么怀疑,我会毫不迟疑地告诉你。我可不是一声不吭让人杀死的老实人。”
“是吗?你不是不愿意知道真相吗?即便峰子和葛原留美子有特殊关系,即便她对你怀有杀机,你都只是在怀疑,却不愿意证实。你害怕去证实。”
“加贺!”原咬住嘴唇,调整了一下呼吸,说道,“要是我能自由活动,我一定会揍你的。”
“等你好了再揍我也不迟。随你怎么揍。”加贺站在床边,向下直盯着原,双拳紧握。
原叹了口气,目光移向别处。
“确实,我那天吃了维生素药片。但再怎么笨,我也不至于发现不了维生素药瓶里混进了安眠药。还是说有和维生素药片完全没有区别、一模一样的安眠药吗?”
“这一点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听了你公司职员的话,我发现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什么意思?”
“听说你除了维生素药片,还喜欢喝电解质饮料。经常混在一起喝吧?”说完,加贺背过身去,拿起便利店的白色购物袋,取出一个小瓶子。“是这个吧?”
那正是原经常喝的电解质饮料。那天,他在事发之前喝的也是这个。
“这怎么了?难道说,那个瓶子里面被放进了安眠药?”
“我是这么推理的。除此之外想不出其他可能。”
“别开玩笑!这玩意儿里面怎么放进安眠药?要下药就一定要开一次瓶盖。这种把戏你以为我会看不出来?”
加贺一语不发,用手拧起了电解质饮料的瓶盖。金属破裂的声音响起,他旋转瓶盖,将它拧开。
“你想干什么?”
加贺把瓶子举到原脸部上方,将瓶子倒转过来。原“哇”了一声,想要避开。然而瓶子里什么也没有落下。
原不明就里,睁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加贺将盖子伸到他面前。“你从反面看看吧。”
原接过盖子,按加贺说的做了。下一个瞬间,他“啊”地喊了出来。
盖子上开了一个直径两毫米左右的小洞,但是被盖子上贴的价格标签盖住了。
“这瓶电解质饮料是在你家附近的一家药店买的。买了以后才发现,那里卖的电解质饮料全都像这样在盖子上贴着标签。那天你喝下的那瓶,盖子上应该也贴了标签。”加贺的声音回响着。
“把戏很简单。这样在盖子上开个小洞,先将里面的饮料抽出来,混进安眠药,再注回瓶子里。最后只要用价格标签遮好就行了。”加贺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原无言以对,一时间只是盯着盖子。那上面的小洞似乎象征着什么。
他扔掉盖子,一声脆响过后,它滚到了地板上。
“这都是想象,”原说道,“这全都只是你的想象而已。作为警察,光有这些是不行的,不是吗?你有证据吗?你把她干了这事的证据拿给我看!”
加贺弯下腰,捡起原扔下的盖子,然后盖在另一只手里的空瓶子上,放到桌子上。
“我现在十分后悔。”他小声说道,“我本该趁那天晚上回到你家,将她扔掉的垃圾袋里的东西全都回收。正如你刚才所说,第二天就是不可燃垃圾收集日,所以她在去医院之前,无论如何都要回一趟家,目的就是销毁证据。”
“垃圾袋里装着搞了这个把戏的电解质饮料瓶吗?”
“恐怕是吧。”
“荒谬至极!是你想多了。就算这种把戏可行,你难道不觉得可行性太低了吗?正如你调查的,我是经常喝电解质饮料,但也不是在出门前一定会喝。就算我喝了,它会产生什么效果也并不清楚。我感到了睡意,就有可能会把车停到路边休息一会儿。你觉得凶手会用这种效果不确定的手段吗?”
“所以……这就成了间接故意。”
“什么?”
“间接故意。凶手希望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但假如并不顺利,也只能作罢——我说的就是这种罪行。这样虽然救了你,却也保护了凶手不被发现。”加贺站在窗边,面朝窗外接着说道,“听说葛原留美子欠了将近三千万的债务。”
“三千万……”
“峰子有没有跟你暗示过离婚?”
“没有。那不可能。”
“看来是这样。目前的状况下,即便跟你离婚,她也不能从你身上得到抚慰金,更没有希望将大地带走。不,只要葛原没有欠款,一般来说,将现在的关系一直维持下去才是上策。”
“她为了多多少少解决葛原的债务,就试图杀了我吗?”遗产、保险金之类的词浮现在原的脑中,“就只是为了这些?”
“或许她并没有太积极的杀意。按我的推测,她是觉得如果你死了,那就是她的幸运。”
“幸运……”
7
各种各样的记忆交错在原的心头。老实说,究竟怎么办才好,他并没有主意。事故发生之前就是这样。
他当然不是没有注意到峰子和葛原留美子的关系。有关葛原留美子的性取向,已经有人告诉过他了。但他并未料到竟然连峰子也进入了那样的世界。恐怕跟加贺说的一样,他是不愿相信这样的事实。
然而观察峰子的行动只是徒增了他的疑虑。他十分苦恼。就算问峰子本人,一旦被否认,就只能到此为止。但他又想不出其他能够确认真相的办法。
于是,那天晚上,他决定要见一见加贺。经历了种种案件的加贺说不定能够给他一些好建议。
但是事故发生了。
自己是否被人下了安眠药的疑云一直笼罩在原的脑中,但他不敢想象这种事情。可以说,他害怕一经思考就会得出答案,尽管这是个得不出答案就无法了结的问题。
加贺打开记事本,递给原,另一只手拿出一支圆珠笔。
“干什么?”原问道。
“在这里画一条鱼吧。”
“画鱼?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画就是了。画你喜欢的鱼,金枪鱼也行,秋刀鱼也行。”
“奇怪的事就……”
原接过记事本和圆珠笔,用左手笨拙地画了条鱼,不像金枪鱼或秋刀鱼,而是一条怪鱼。
拿过记事本,加贺温和地笑了。“果然如此。”
“怎么了?你究竟想说什么?”
“前几天我看电视,里面说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如果要一个人画鱼,他一开始一定把鱼头画在左边。不管是左撇子还是右撇子,即便让外国人画也是一样。你现在画的这条鱼也是这样,头朝左边。”
原感到摸不着头脑,他看着自己刚画的画。
“说起来还真是。为什么?”
“鱼类图鉴之类的鱼的画,基本上都是这样画出来的。人们从儿童时代开始就一直看这些画,渐渐就烙下了鱼的画应该把鱼头放在左侧的印象。那为什么鱼类图鉴也要这么画?因为最初对鱼类进行系统研究的学者们常常要对鱼的左侧进行写生。这是有理由的,因为右侧通常在写生之前就被解剖了。学者们之所以要解剖右侧,是为了保护鱼的心脏不受损。”
“嗯。我知道你电视看得仔细,但这又怎么了?”
“你想想贴在你家玄关的那幅画。那是大地画的鱼。”
“那幅画……”
“头可是朝右边的。”
加贺这么一说,原点点头。
“确实是这样的。我看见那幅画的时候,总有种不能平静下来的感觉,就是这个原因吗?可是他为什么会画成那个样子?”
“我不是说过吗?大地是个老实的孩子,看见什么就画什么。”
加贺又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照片,但这次是两张。
“这张照片,是刚刚给你看过的葛原留美子公寓的照片。而这张照片,是公寓门前那座公园的部分放大照。”
原来回看着面前的两张照片,随后看向那张放大照,屏住了气息。那上面照的是鱼的雕像,是装饰在公园入口附近的。
“大地给这个雕像画了写生吗?”
“这样想也不奇怪吧?说些能作参考的话,如果在公园里给那个雕像画写生,头是朝左的。但既然画上的头朝右,那就表明是在公寓所处的一侧画的。”
“葛原留美子的房间在……”
“二楼。从窗户看出去,正对面应该就是那个雕像。”
“你是说,峰子把大地也带到那个人的房间了吗?”
“这样想应该是合理的。当然,你要是对峰子这样说,她恐怕会回答你:把孩子带到花艺老师的家里有什么不好的。”
“是吗?把大地也带过去了啊。”
原思考着这件事的意义。仿佛吞了铅块一般,他有一种重物压在胃袋里的不快感。
“她打算终有一天要和那个女人一起生活吗?连大地也带过去……”
“我不知道她的计划具体到什么程度,但她确实想要让大地和葛原留美子产生感情。”
“我知道了。”原望着天花板说道。不知为何,他现在已经完全感觉不到浑身伤口的疼痛了。“话说完了吗?”
“说完了。”加贺将照片和记事本放进口袋,“或许你想说我多管闲事,但我不能对此坐视不管。”他最后将手伸向了放在桌子上的空瓶子。
“把瓶子放在那儿。”原说道。
“可以吗?”
“嗯。留下吧。”
加贺略一思考,点点头,看了一下手表。
“你坐的时间太长了,身体怎么样?不累吗?”
“没事。身体嘛——”原只是嘴角做出微笑的样子。
加贺做了个深呼吸,左右扭动脖子,隐约响起了关节的声音。
“那我回去了。”
“嗯,小心点,可别疲劳驾驶。”
加贺一只手轻轻一抬,转过身去,但马上又回过头来。
“你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你不想听听答案吗?”
“答案?”
“你一开始问我为什么要问得这么仔细,我说等所有问题问完之后再回答你。”
“啊。”原点点头,进而转变成摇头,“不,不必了。我不想从你的口中听到矫情的话。”
比如友情这样的词——原在心中自言自语道。
加贺的嘴唇右端上扬,说了声“保重”,便走向门口。
这时,响起了开门的声音,加贺停住了脚步。
“哎呀,现在就回去吗?”是峰子的声音。原听得分外清楚。
“和病人一不小心说话说长了。”
“肯定是他自己无聊,才让你陪他聊天。不好意思了,你很忙吧?”
“没有,出乎意料地看见他这么健康,我就安心了。我还会来的。”
“谢谢你。”
加贺出去了,峰子的身影进入眼帘。
“都说了些什么?”她微笑着问道,脸色有些潮红。
“说了很多。对了,你到哪儿买东西去了?回来得真够晚的。”
“虽然对不住加贺先生,但我是打算趁机好好买点东西的。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悠闲地购物呢。”
“是吗?”他一边调整呼吸,一边问道,“花艺培训课呢?”
“啊?”她的脸上闪现出了狼狈的神色。
“花艺培训课。没上吗?”
“啊……是啊。这段时间一直没去。这种时候嘛。”
峰子的视线开始游移,最终停在了一个地方。是桌子上,那里放着加贺留下的空瓶子。
原盯着她,两人的目光相碰。但她马上移走了视线。
“得给花换水了。”峰子拿起放在窗沿上的花瓶,朝盥洗室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原在心中发问:为什么?为什么对方是个女的?不惜杀了我也要跟那个女人结合吗——
然而一边问,原一边感觉到她也在内心回答他:这不是你的错吗?你变了。你究竟为我做过什么?你还认为我比工作重要吗?你有信心断言自己还是这个态度吗?我只是选择了爱我的人而已——
峰子抱着花瓶从盥洗室走了出来。她没有看原,径直走向窗边,放下花瓶,开始调整花的位置。
“这个电解质饮料的瓶子,”原开口了,“是加贺带过来的。是从哪儿拿来的,不用说你也明白吧?”
峰子停住了手,但她仍面朝窗户,一动不动。
“事发第二天早上,他去了咱们家,在垃圾收集车来之前发现了你扔掉的垃圾袋,从里面将瓶子捡了出来。”
从峰子胸部的起伏可以看出,她正在大口呼吸。看着她这个样子,原继续说道:“他是刑警。感觉不对劲就会多方调查,所以也会查查这瓶子里藏了什么秘密。”
峰子转向原。她的目光里浮现着胆怯和憎恨,还有一丝后悔的神色。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牙齿咬住嘴唇。
“你出去吧,”原静静地说道,“从明天开始,不要再来了。”
原感觉到峰子内心有什么东西破灭了。然而她的表情几乎没有改变,姿势也没有半点动摇。倒是原自己心中正涌起剧烈的不安。同时他又觉得,女人真是厚颜无耻。
峰子带着能剧面具一样的表情迈开大步,屋内响起鞋子的声音。她出去之后,这声音仍然回响在原的耳朵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