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三回 三日期限到(2/2)
“你听谁说我拿了你大哥银子和东西的”话没说完,已被大杨氏冷声打断:“且不说那些银子都用来填了府里历年的亏空,我一分未得,便是我得了,那也是该的,我含辛茹苦养他二十年,对他比对你们兄妹两个我亲生的还要好,难道他不该孝敬我你是我生的,不为我出头撑腰也就罢了,倒反过来指责起我来,我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过去二十年,她的苦心经营和步步筹谋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如今东窗事发了,谁都可以指责她,就是他们兄妹,尤其是潜儿不能指责她,不然她的所作所为,岂非全变成了一场笑话
容潜见大杨氏这话说得不像了,忙就地跪下,认错道:“儿子并不敢指责娘,儿子只是白问问罢了,也是因儿子一回来便听说了祖母的决定,怕娘吃亏。”犹豫了一下,毅然决然的道:“其实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娘不必将其看得太重,大哥要就给他便是,将来儿子一定凭本事再给娘都挣回来,又何必因此而闹得一大家子都不安生呢”
自己的夫君都跪下了,顾氏自然不好不跪,跟着跪到了容潜身后,低头暗自冷笑不已,自己这位婆婆可真是有够没脸没皮的,明明贪墨了人家的银子,明明将人家给养废了,还好意思说都用来填了府里的亏空,说含辛茹苦养了人家二十年,幸好自己的夫君不是这样的人,不然自己以后连睡觉都不能安心了,自己白日里装作不知道上房这边发生的事,一直没有过来实在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大杨氏被容潜这番话说得越发怒不可遏,怒到了极致,反倒笑起来,道:“你让我不必将那些身外之物看得太重,那你以为你今日买副古画,明日买个前朝的花瓶,后日买本失传已久的孤本,百两千两的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便花了出去,银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难道你一直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大哥要就给他便是’,说得可真是轻巧,那么大笔银子,你让我拿什么来给,我都给出去了,以后你们兄妹两个要怎么办难道将来还真看你大哥的脸色过日子不成”
连珠带炮似的问题,问得容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但这话也等于是变相的承认了她的确昧了容湛银子和东西之事。
容潜自然听出了这一层意思,不由涨红了脸,道:“若早知道是这样,我定然不会买那些东西。我明儿便让人将那些东西都当了,再把我历年攒下的月钱赏赐都凑凑,应该能凑不少银子,多少能为娘分点忧,也能补偿一下大哥的损失。”本来因着问棋一事,他已觉对不起容湛了,谁知道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他若是还能继续若无其事的花用容湛的银子,那他成什么人了!
大杨氏听在耳里,气都懒得生了,只是在心里暗叹,自己是不是把儿子教得太过方正迂腐了一些,所以连“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都不知道了
她想了想,连对顾氏兴师问罪的欲望也没有了,挥手向二人道:“我累了,想歇着了,你们且回去罢。”见容潜还待再说,只得又道,“此事我心中自有主张,你不必再管了,安心念你的书便是。”命平妈妈送二人出去。
待平妈妈折了回来后,大杨氏又思忖了良久,才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道:“明儿一早,你便传话出去让人将咱们的银子都收回来,我再亲自去一趟外书房,见见侯爷,我记得侯爷的私帐上还有几千两银子,还有老家的地,若真要卖,非得有侯爷点头不可,且还得快,不然事情真传了出去,我这二十年来苦心经营出来的好名声,可就只能毁于一旦了!”
大杨氏草草歇了一夜,因思虑过重,次日起来便觉头重脚轻,只想再躺回床上去,却也知道眼下不是歇息将养的时候,到底挣扎着下了床,有气无力的吩咐平妈妈:“你亲自去找了我那件月白暗花云锦绣缠枝纹的衣裳,和那条素绫百褶裙来,再把那根玉兰花簪子也找出来。”
平妈妈一听,便知道大杨氏打的什么主意,忙亲自去后面的大立柜里翻找了一通,将大杨氏要的衣裙都找了出来,又将她指名要的簪子也找出来后,方不无担忧的道:“这都过去二十年了,也不知道侯爷还记得不记得当年的事”
她这么说是有缘由的,当年大杨氏与宁平侯初次“邂逅”后,大杨氏穿的便是她才说的那身衣裙,衬得其时本就年轻貌美的她是越发的柔美娴雅,不然宁平侯府就算再落魄,大杨氏也不可能击败太夫人精心挑选给宁平侯的一众续弦人选,成为继任宁平侯夫人。
大杨氏却是极有把握,“侯爷定然还记得,就算不记得了,我也一定会让他记得的。你让人去门外守着,侯爷一回来便进来禀报,再让人熬一盏参汤备着,我待会儿有用。”
要说大杨氏在对付宁平侯上,那是真的很有一套,等宁平侯回来后,她穿着以她现在年纪,早不适合穿了的那身衣裙,弱柳扶风般的捧着参汤亲自走了一趟外书房,哀哀的哭了一场后,宁平侯便已去了对她的疑心,虽仍要她拿银子出来让太夫人和容湛消气,却也主动提出将自己私帐上的几千两银子给了她,还说等后日面见太夫人时,他会在一旁为她说项,必定不会让太夫人真休了她的。
这并不是大杨氏想要的结果,但她也知道只能这样了,再不见好就收,只怕又会惹得宁平侯对她起疑了,只得回去,与平妈妈东挪西挪,连头面首饰都悄悄当了几样,再加上容潜让人送来的八千两,——本来大杨氏还不想要这银子,不想委屈了儿子的,奈何实在没地儿再凑现银了,只得收了,好歹凑足了三万五千两银子,打算到时候给太夫人一万五千两买寿材,另外的两万两给容湛,再一口咬定除了这些,自己是真一两银子也拿不出来了,想来应该能顺利过关了。
三日期限一晃而至,展眼便已到了太夫人给大杨氏补全并归还容湛秦夫人嫁妆的日子。
一大早,容湛与君璃便去了太夫人的照妆堂,太夫人看起来气色有些个不好,瞧得二人屈膝行礼,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起来罢。”便再无他话,更不必说像往常那般一见二人进来便笑逐颜开,或是吩咐人给他们上茶,或是叫他们与她一块儿吃早饭了。
好在君璃这两日已看惯了太夫人的冷脸,且也是一早便料到的,丝毫不以为杵,笑盈盈的问道:“祖母昨儿个夜里睡得可好才孙媳听如柳姐姐说祖母昨晚上没胃口,可巧儿孙媳的陪嫁庄子上送了些新摘的瓜菜来,水灵灵的煞是好看,孙媳已让人去整治了,中午祖母可要多吃一些才好。”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眼见君璃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太夫人也不好一直冷脸下去,只得淡笑道:“难为你一片孝心,我中午定要多吃些才好。”
正说着,二夫人与三夫人联袂进来了,比往常二人过来要早上约莫一刻钟,显然二人也是等不及要看大杨氏怎样将吃了容湛的都吐出来,又该如何给大家伙儿一个交代了,还说二老爷与三老爷也在等消息,说再是亲生的骨肉,他们也不能白替大哥大嫂背黑锅。
大杨氏是来得最迟的,斜斜挽着头发,穿着一身家常的驼色衣裳,钗环聚无,脂粉不施,嘴唇惨白,脸上不见半点血色,不过才短短三日,已憔悴苍老了许多。
与她一块儿来的,还有宁平侯与容潜夫妇,看那架势,应当是为她说项求情来的。
待一行人给太夫人见过礼后,大杨氏便“噗通”一声跪下了,哑声对太夫人道:“儿媳知道儿媳如今说什么母亲也不耐烦听,但儿媳却不得不说,那些银子,儿媳自己真的一两也没得。”却是再不敢说‘都用了填了府里历年亏空’的话,怕又惹恼二夫人三夫人,当场又与她闹起来,横生枝节,“儿媳这几日凑来凑去,连侯爷私帐上的银子、自己的头面首饰并潜儿历年积攒的月钱和赏赐都动用了,也才只凑够三万五千两银子,连同先头姐姐的嫁妆庄子,和几个田庄的地契账本,都在这里了,还请母亲点收。”
说完,自身后跪着的素英手里接过一个黑漆螺钿的匣子,颤颤巍巍的双手举过头顶,奉至太夫人面前。
宁平侯则在一旁帮腔:“府里的情形想必母亲也清楚,在主持中馈一事上,杨氏她是真的已经尽全力了,若非要问她的罪,至多也就是监管不力,教育不当罢了,况她终究只是继母,真要管教起老大来,难免有些束手束脚,母亲便看在她这么多年来尽心尽力服侍母亲,为容家生儿育女的份上,别与她一般见识了罢”
容潜也道:“母亲此番虽有错,但她待大哥却从不曾有过坏心,只是继母难为,多少有些个力不从心,还求祖母就恕了母亲这一次,孙儿给您磕头了!”说完,跪到大杨氏身后,认认真真给太夫人磕了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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