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五 不堪回首(1/2)
沈凤鸣没说话。他不确定是不是该告诉她真相——告诉她她是被人抛在这夏家庄的门口,被不知多少人看见了那样衣不蔽体的惨状。他也不知是否该告诉她,与她有盟的夏琝其实,连认都没敢认她。
他还是选择了沉默,准备去寻个人来帮忙,才刚待开门,却已听身后有动静,一回头,却竟看这个本以为根本不能动弹的娄千杉已经就这样走下床来——那身上的血涌方才是勉强才止住的吧那沉重的内伤应早抽空了她气力吧她——难道是疯了,是不要命了,是不知道疼了,竟然这样走下来
“你干什么!”沈凤鸣几乎有些气急,回身拦她,“不想活命了你道救你回来那么容易么!”
“救我”娄千杉笑得嘶哑,“这世上竟有人会救我,你唬谁我只知道我既然没死,便是上天还没这么轻易放过我,还要我去做我该做的事,就一刻……就一刻……也不能浪费!”
她说话间,已经向拦至面前的沈凤鸣抬手,那原本就带伤的手指轻轻激出两道坚硬的血线——她竟还在耗费血气,使用那凝冰诀!沈凤鸣这当儿自不敢再以心法破她,只能由得她来,但那坚硬的血线也只不过那么一瞬,就软弱着洒向了地面。
“有什么该做的事!”沈凤鸣厉声道。“再有什么该做的事,也比不上你自己的性命要紧!你知道你如今是什么样的身体吗你……你要我怎么说,你可曾……可曾有那么一点爱惜过自己!”
娄千杉只是张着五指,露出那般威胁之态。“爱惜”她苦苦冷笑,“你若也像我一样,被蹂躏到失去一切最珍视的,就会知道徒留这条性命来爱惜——根本无益!”
她像是变得癫狂,便要向外冲。沈凤鸣是好心不敢下重手,却竟被她指甲乱抓起来,忽然便是一道血口抓在了臂上。他只觉一痛,一怒之下一把抓了她双手手腕,将她往回一拖,怒道:“‘最珍视的’就你这个样子,你那什么‘最珍视’的人看了会如何你敢这么去见他吗他若看见你变成现在这样子,会很欢喜”
娄千杉一愣,慢慢抬眼,看他那一脸怒气冲冲,忽然心下想忆起什么,如受重击,身体一时竟摇摇欲倒。“那天晚上……除夕那天晚上……是你是你……”
这一顿然省悟令她整个人忽然都窒息了,脑中一片空白,浑身瞬间已无力,整个向下虚脱坠去。沈凤鸣忙伸臂抱起她来,才见她慢慢睁开眼睛。
她像是激动到不能自已,胸膛起伏着,令他生出些别样的担心,可到了最后,她却忽然就这样投在他怀里,放声而哭。
他将她抱回榻上,想放她躺下,她却像粘住了他,没法离开他的怀抱,将所有的哭号都倾泻在他怀里。除了父亲,这世上终究还有一个人能让她这样无忌而哭吗如果有,这个人真的应该是沈凤鸣吗可就算是错了,她也不想再忍了。她遭受过那么多那么多非人之痛,似除夕那夜的一丁点儿冬夜的温暖,大概就已经是她此生最可聊以慰藉的美好了——又为什么不能在他怀里哭
但这大哭似乎终于耗尽了她一鼓而作的力气。她终于完全无力了,昏昏沉沉地又躺倒在床上,但那手却又掐着沈凤鸣的手不愿放开,依依稀稀地又开始喊着“疼”。沈凤鸣无可奈何。对于虚弱无依的女孩子,他终究是没办法的。好在她总算不再往外乱跑,愿意听自己的话了,那么怎么都好说。
“知道疼了么。”他叹着气,轻抚她的发。
娄千杉犹自这样拉着他。“是不是你”她喃喃道。“你认真答我,不要骗我……是不是你”
“是……是我,又怎样”
她的脸上竟露出点小女孩般的笑容,迷迷蒙蒙地又道:“你那天为什么来找我”
“我……忘了。”沈凤鸣总不好现在说那日是想来与她谈黑竹会的事情的。
娄千杉轻轻“哦”了一声,像是有点失望,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又将目光投向他。
“你相信吗,我真的不是……不是个坏人。”她轻轻地道。
“我没说你‘坏’。”
“可我好恨你。”她低低地道。“恨你,恨世上一切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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