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神功难测惊高弟 祸患潜埋闯喜筵(1/2)
封妙嫦粉脸通红,说道:“我爹爹骗你喝了千日醉,当时我只道是普通的桂花酒,后来才知道是千日醉的。我,我委实没有与爹爹同谋。”秦元浩道:“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要不然我也不会再到你这儿来了。”封妙嫦道:“我最初还以为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呢。”秦元浩道:“我和金大哥听得那两个鹰爪孙的私语,怕你吃亏,这才跟踪来的。”
封妙嫦又是惭愧,又是欢喜,心里想道:“原来你非但没有怪我,还在关心着我。”一张红脸,烧得更红,说道:“我虽然没有同谋,但我爹爹骗你喝了药酒,我,我也惭愧得很!”
秦元浩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没有受到丝毫的伤损,不必再提了。”
封妙嫦道:“我爹爹说,喝了这千日醉,最少也要醉个七天七夜的。你是怎么得的解药”封妙嫦昨日去找解药,发觉解药已失,一夜惶恐不安,不知是她爹爹取去还是给人偷去。
秦元浩心里想道:“原来金逐流说的果然不是谎话。”当下说道:“那位朋友给我服了一颗据说是用天山雪莲饱制的碧灵丹。”封妙嫦见秦元浩面色如常,丝毫不带病容,这才放下了心上的一块大石,但如又换上了另一样惶恐不安。
封妙嫦低垂粉颈,轻掠云鬓,过了半晌,低声说道:“我求你一件事情,不,不知可肯应允”秦元浩道:“请说。”
封妙嫦道:“你虽然不怪我,但一定是恨我爹爹的了。是么,我爹爹实在不的该这样对你的。”
秦元浩道:“我正想请教姑娘,令尊何以骗我喝下那千日醉”
封妙嫦道:“我却想先问你,江海天是奸人还是坏人”
秦元浩怔了一怔,说道:“江大侠以侠义著称江湖,天下同钦,焉能不是奸人”
封妙嫦道:“有人说他是朝廷的叛逆,皇帝是不能反叛的,这话可对”
秦元浩皱了眉头,说道:“这话想必是令尊说的吧他曾是朝廷的武官。难怪他会说这样的话。但普天下的百姓,只要不甘心于作鞑子的奴才的,则认为这话是大大的不对。满洲鞑子占夺我们的国土,欺侮我们的汉人。这样的鞑子皇帝,为什么不能反叛他”
封妙嫦想起了平日山中的猎户和她说的话,心里想道:“不错,书上虽然有‘国不可一日无君’的说话,但也要看是什么样的皇帝,坏皇帝是应该可以反对的。”她的理解力只能达到这样境地,不过总算是开始识得分辨大是大非了。
秦元浩道:“姑娘认为如何,我说得对是不对”
封妙嫦道:“对,很对。不过,最先说江大侠是坏人的,却是我的文叔叔,我爹爹是随声附和他的。”封妙嫦虽然不齿父亲之所为,但毕竟还是想维护她的爹爹,故而在言语之中,尽力为她父亲开脱。
秦元浩不知文道庄的来历,笑道:“你的爹爹既然和那姓文的是结拜兄弟,他们说的当然是同样的话了。但却不知姑娘提起此事,是何用意”
封妙嫦道:“文叔叔说江大侠是坏人,又说他和江大侠有仇,故而要想去与他比武,一雪旧仇。他怕进不了江家,这才说动了我的爹爹,请我爹爹帮忙,骗你喝下了三杯千日醉的。他要文胜中冒充你的身份,穿上你的衣裳,取了你的请柬,这才方便撞进江家。”
封妙嫦并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计划,只就所见所闻的来说,秦元浩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但文道庄要想找江大侠报仇,我敢断定,任他打的什么主意,都是决不能如愿!”
封妙娟道,“但我爹爹说他的武功是天下第一。”
秦元浩笑道:“江大侠的武功天下第一,这却是武林公认的。我虽然未见过江大侠的武功,但你的文叔叔的武功我是见过的,不错,当然远远非我可及,但比起我那位姓金的朋友,恐怕也强不了多少。依我看来,他找江大侠比武,只是自取其辱。”秦元浩毕竟也是阅世未深,不知人心险恶,只当文道庄是依照江湖规矩去找江海无比武、报仇。因此,听了封妙嫦的话后,反而一点也不担心了。
封妙嫦紧蹙峨眉,说道:“文家父子自取其辱,我不管他,文道庄也不是我的亲叔叔。但是,我、我的爹爹……”
说到此处,秦元浩已经明白了几分,心里想道。”你爹爹曾经当过大内卫士,倘若因了此事,受了那姓文的连累,那也是活该。莫说我不想帮他,要想帮忙也帮忙不了。”但这番说话,他却不方便当着封妙嫦的面说出来。当下只能勉强的安慰封妙嫦道:“既然只是文道庄找江大侠比武,你的爹爹只要不强出头,想来江大侠也不会怎样为难他的。”
封妙嫦道:“但愿如此。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帮一个忙。”
秦元浩道:“你想我怎么帮忙如果是不违背我的师门的教训的,我可以答应。”
封妙嫦心里甚为难过,面色也大为尴尬,要是依她平日的脾气,秦元浩说了这样的话,她是决不肯再开口有所央求的,但此际,她为了挽救她的父亲,只能说了她所想要说的话。
封妙嫦说道:“你到江家,我、我想请你不要用你本来的名字。”秦元浩道:“为什么”他是个忠厚老实的人,一时间未能省悟封妙嫦的用意。
封妙嫦道:“我爹爹跟了他们前往江家,一定比你先到。”秦元浩道:“哦,我明白了。我若说出我的真名实姓,文胜中的假冒立即便要被我揭穿。他们父子只怕当场就要给江家的亲友拿下,令尊只怕,只怕……”封妙嫦道:“是呀,我的爹爹当然也受连累。即使不被擒拿,至少也要赶出江家,众目瞪瞪之下,叫他、叫他何以自容”
秦元浩道:“文胜中冒充我,然则我又冒充谁人我没有请柬,又怎能进得去”
封妙嫦道:“你不必冒充什么人,只是另用个名字不就行么你只要露出一两手本门的武功,还伯江家的人不知道你是武当派的弟子以江大侠与武当派的交情,又怎能不让你进去”
秦元浩心里想道:“这倒算不得是教我谎言欺骗江家。但为了一个曾任朝廷鹰犬的人,我值不值得如此做呢”
封妙嫦接着说道:“你到了江家,请你悄悄地找着我的父亲,不用你说一句话,他一见了你,定知事情业已败露,他就会偷偷地走了。在你无须费力,就可以救了我的爹爹。经过了这次教训,说不定他就会改过自新。我,我也会劝谏他的。”
封妙嫦望了秦元浩一眼,接着又道:“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违背尊师的教训,要是你认为有违师训的话,我也不敢勉强于你。”
秦元浩寻思:“封子超已经洗手二十年,师门教训也有与人为善一条。倘能令他从此向善,倒也是件好事。”当下,点了点头,说道:“秦某愿为姑娘效力。”
封妙嫦喜不自胜,说道:“多谢秦少侠以德报怨,嗯,秦少侠,你要换过一身衣裳吧。我把文胜中的衣裳给你。”
秦元浩的外衣已给文胜中剥去,此时只是穿着一件衬衫,刚才经过一场激烈的打斗,早已撕破了好几处,裸露了皮肉。秦元浩经她提醒,连忙说道:“好,我正要找衣裳替换。你告诉我文胜中的房间,我自己会去找。反正他先偷了我的衣裳,我也不妨拿他的了。”
秦元浩的身材与文胜中差不多,随便换了一套,正好合适,秦元浩出来只见封妙嫦正在低首沉思,似乎是心中有甚为难之事,见秦元浩出来,这才抬起头低声说道:“你、你要走了么”
秦元浩道:“后天便是江大侠嫁女的日子,请恕我不能久留了。”蓦地一省,说道:“封姑娘,你也恐怕不便留在家中了。”
封妙嫦点了点头,指着车锐的那个尸首说道。”是呀,我正在想着这件事情,这两个自称是我爹爹老朋友的人,身份是大内卫士,如今一个被杀,一个逃了,只怕此事还有后患。”
秦元浩道:“所以我劝你还是躲一躲的好。你有地方好去吗”
封妙嫦朝着他秋波一转,默默无语,摇了摇头。
秦元浩道:“若是无亲可投,到邻县去住几天也好。五天之后,你爹爹总可以回到家了。那时你再回来,你爹爹可以给你作主。”
封妙嫦大失所望,她原是想秦元浩带她走的,即使她不方便同往江家,也可以在东平镇上等他。但她却不好意思去求秦元浩带她,尤其刚才她求秦元浩帮忙她的父亲,秦元浩答应得已是相当勉强,少女总有少女的一分矜持,她还怎肯出口求情。当下淡淡说道:“不劳秦相公操心,我自己设法应付便是。”称号“秦大哥”一变而为“秦少侠”,再变而为“秦相公”,一次比一次疏远。
秦元浩的想法是:封妙嫦是个会武功的女子,独自行走江湖也算不了什么,何况只是到邻县暂避几天二来他也不便与一个单身女子同行,所以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要邀她作伴。他却怎知封妙嫦此时复杂的心情封妙嫦只当秦元浩是轻视她,心里自思:“人家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怎看得起你如此出身的女子你不知自量,妄想人家把你当作朋友,这不是太可笑了么。”她深深感到心底的难堪,神色也就不禁要冷冷淡淡了。
秦元浩道:“好,那么姑娘请自珍重了。”他走出封家,心情也不自觉有些儿怅悯,想道:“但愿她能得平安。”哎,我这次救人没有救彻底,这也是无可奈何。”他一看日头已将近午,忙着要赶往东平,只得把封妙嫦的影子压下去,专心赶路。
走到山下,忽见金逐流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秦元浩大喜道:“金大哥,你还没走”金逐流道:“唔,我已经睡了一个大觉。你倒来得早呀,居然舍得离开那么标致的大姑娘了么”
秦元浩道:“金大哥说笑了,我找衣裳替换,耽搁了会儿。”
金逐流道:“怎么样,如今你可明白了么”
秦元浩道:“明白了,多谢金大哥相救之德。”说罢恭恭敬敬的向金逐流磕了三个响头。他想起自己起初还只当金逐流是胡乱吹牛,如今才知道金逐流真的是他的救命恩人,心里十分惭愧。
金逐流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拉他起来,却又停住笑道:“也罢,你这三个响头,我也还可以受得起。”
秦元浩道:“金大哥上哪儿”金逐流道:“你上哪儿”秦元浩道:“我往江大侠那儿喝他女儿出阁的喜酒。”
金逐流道:“哪个江大侠是江海天么”秦元浩道。”不错。”心里奇怪,江湖上说起“江大侠”三字无人不知道是江海天,这小叫化却还要多此上一向,而百居然敢直呼江海天之名。
金逐流道。”哦,江海天居然有这样大的女儿可以出嫁了”
秦元浩心里暗笑:“江大侠的女儿年纪只怕比你还长一两岁呢,你竟然一副倚老卖老的神气。”此时他虽然知道金逐流说的救他之事不是吹牛,但却认为他动辄把人家当作晚辈,这还是吹牛无疑。
秦元浩忍不住嘲他两句:“金大哥,你这么说,莫非江大侠也是你的晚辈”
金逐流道:“他不是我的晚辈,我也不是他的晚辈,马马虎虎,算作平辈好啦。”
秦元浩暗暗摇头,想道。”各派掌门,至多也只能与江大侠平辈论文,你居然也与他扳作平辈。不过,也还算好,你不敢以他的长辈自居,这牛皮还不算吹得太大。”
金逐流仍是一副懒洋洋的神气,根本不理会他想些什么,说道:“好,你去喝江海天嫁女的喜酒,妙极,妙极!”秦元浩道:“怎么妙极”金逐流道:“我有好几天没有吃饱,正好跟你到江海天那儿,大大吃他一顿,我和你同去,你做一份贺礼,两个人吃他也可以吧我想他总不好意思拒我入席。”
秦元浩道:“金兄与江大侠可是相识”
金逐流道:“我知道此人,没有见过。”
秦元浩道。”金兄同去,小弟求之不得。只是金兄这个模样前往,恐怕……”他还没说完,金逐流就打断他的话道:“怎样赚我衣裳破烂嫌我肮脏嫌我是个身上带有臭气的小叫化江海天难道竟是个嫌贫爱富的人么。”
秦元浩道:“不,不是这个意思。江大侠好客,天下皆知,金兄如此本领,岂有不配作江大侠客人之理不过,打扮得整齐一些,这也是对主人的恭敬。金兄,到前面小镇,小弟替你买一套新衣如何你理一理发,用不了多少时间,咱们晚上多跑些路,明天还是可以赶上的。”
金逐流“哼”了一声,说道:“我就是喜欢以本来面目示人何必作伪”说罢,抓起一把污泥,索性反把面皮涂得更脏一些,污手一抓头发,又把头发弄得更乱,冷笑说道:“我就是这副样子去,你若是怕我丢你的脸,你我就各走各的,不用你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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