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典文学 > 剑网尘丝 > 第10章 奇变惊心 掌门遇害 幽岩被困 姹女含情(下)

第10章 奇变惊心 掌门遇害 幽岩被困 姹女含情(下)(2/2)

目录

穆娟娟把酒杯一顿,霍地站了起来,叫道:“算帐!”店小二过来陪笑道:“女客官,你要的小菜都未来齐呢,酒也还有大半壶,你就多坐一会儿吧。”穆娟娟道:“你这儿臭气难闻,我喝不下啦,该多少钱,照算就是。”付了钱就走。

少年客人待她走出了门,盯着她的背影冷笑说道:“一身骚臭味道,却假装正经,发好大的脾气。”那老者道:“你少说两句不成,当心祸从口出!”

楚天舒早已打走了跟踪她的主意,不理旁人闲话,站起来也叫店小二结帐。

那老者倒是一片好心,赶忙又拉着他低声说道:“小哥,这种女人是惹不得的,你听我的话,还是别去惹她的好。”

那少年客人笑道:“原来你是故作痴呆,嘿,嘿,人不风流在少年。王老夫子,你又何必拦阻他呢,……”话犹未了,忽地皱起眉头,双手捧腹。

那老者吃一惊道:“小猴儿,你怎么啦”少年客人忽地张开嘴巴,哇的一声,呕吐起来。邻座客人哗然大呼,纷纷走避。原来他呕出的食物之中,有许多小虫蠕蠕而动,臭气熏天。

那老者大惊道:“我说你祸从口出,你还不信!快、快,快请大夫!”

这一来酒店里顿时大乱,店小二叫道:“喂,喂,你们未结帐呀,先付钱,付钱再走!”客人纷纷俺鼻而走,哪理会他的叫喊。楚天舒急忙抛下一锭银子,说道:“不必找赎了。”挤出门来,抬眼一看,已是不见穆娟娟的影子。

忽地有个小乞丐走过来道:“你是不是要找寻那个漂亮的女人”楚天舒道:“你怎么知道”小乞丐似笑非笑的说道:“她一出来,你就跟着出来,你不说我也知道。给我十文铜钱,我就告诉你她走的是那个方向。”

楚天舒无暇对这小叫化解释,只好让他误会,给了他十文铜钱。按照小叫化指点的方向,楚天舒出了县城,走了一程,果然发现了穆娟娟在前面走。

楚天舒打算跟踪她到无人之处,方始动手。于是先不声张,只保持在目力可及的距离之内,尾随不舍。

不知不觉已是离开县城十里有多,进入山路。楚天舒一看路上没有行人,心想:“是时候了!”此时穆娟娟正在踏人一个曲尺形的山坳,他看不见穆娟娟的背影,穆娟娟当然也不会看见他。

楚天舒立即施展八步赶蝉的轻功,将距离拉近,只盼能够攻她一个措手不及,在未曾给她发觉的情形底下,便即将她擒下。

哪知过了山坳那边,一抬头,却已不见了银狐穆娟娟的影子。

楚天舒正在游目四顾,忽听得一声娇笑:“我在这儿呢!”可不正是那银狐的笑声。

楚天舒大吃一惊,防她偷袭,连忙倒跃数步,定睛看时:穆娟娟已是笑嘻嘻的站在他的面前。

原来穆娟娟利用地形,埋伏在曲尺形山坳的角弯,躲在大石后面,楚天舒初时只向前看自是看见她了。

楚天舒本来以为可以攻她一个措手不及的,哪知反而中了她的埋伏。

穆家双狐,善用暗器,假如她不出声,冷不防就用喂了剧毒的暗器偷袭的话,楚天舒纵然已有准备,也非得着她暗算不可。

奇怪的是,银狐穆娟娟并没用暗器偷袭他,现出身形,开口说话之后,也仍然未发暗器。

更奇怪的是穆娟娟对他的态度,竟然似是未曾相识。她噗嗤一笑,接着说道:“我早就知道你要来追我的了!嘿,嘿,小伙子,你既然色胆包天,干嘛又害怕起来了”

楚天舒怒道:“你胡说什么,我,我……”

穆娟娟笑道:“你怎么样你在那家酒家偷偷的用眼睛瞟我,我就知道你看中我了,你害羞不敢认吗””

楚天舒喝道:“无耻妖妇,我是找你算帐的!”

穆娟娟面色一沉,但立即又笑起来道:“找我算帐我欠你的情还是欠了你的义”

楚天舒喝道:“别胡扯!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么你欠下我的命债、物债,我非得和你一算清不可。”

穆娟娟听他说得如此严重,倒是不禁不为之愕然了,盯着他道:“小伙子,你不是发神经病吧像你这样英俊的小伙子,要是我见过的话,我一定记得的。你叫什么名字在何时何地曾见过我”

楚大舒不觉满腹狐疑,心里想道:“她是戏弄我呢,还是内中另有蹊跷瞧她说话的神气,又不像是开玩笑!”蓦地想起剪大先生也有“化身”的疑案,而这个“化身”直到目前为止,尚未知道是另外有人冒充,抑或是剪大先生自弄玄虚。以此例彼,楚天舒不禁起了疑心:“莫非银狐也有双胞,就像剪大先生的化身疑案一样”

不过银狐穆娟娟究竟是不能和剪大先生相比,他可以相信剪大先生是正人君子,却不能相信穆娟娟对他并无恶意,连带也就更多几分怀疑穆娟娟是有意戏弄他了。“好,要是她有心戏弄我,我也不妨探听她的口风。暂且不忙动手。”楚天舒心想。要知银狐穆娟娟是和几桩武林疑案有关的,不但开勒铭的生死之谜,她是知道得最清楚的人(楚大舒虽然相信齐勒铭尚在人间,究竟还未得到证实。)华山派掌门被人暗杀一案,多半边和她有点关系。

穆娟娟笑道:“小伙子,你干嘛不说话呀是不是你发觉认错人”

楚天舒的信心其实已是稍为有点动摇,但还是用坚定的口吻说道:“你烧变了灰我也认得!你抢了我的东西,又几乎害了我的性命,你以为我会这样快忘记吗”

穆娟娟笑道:“真的吗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楚天舒道:“不是一件事情,是两件事情,都是在这十天之内发生的。”

穆娟娟道:“好,那你就分开来说吧,先说大的。我在何地何时要害你性命,我又是为了什么要害你的性命”

楚天舒道:“为了什么,那可要问你自己,时间是在七天之前,地点是在齐燕然家里!”

穆娟娟吃了一惊,呆了片刻说道:“你说的是武功天下第一的齐燕然”

楚天舒道:“不错。武功天下第一的齐燕然,当然不会有第二个!”

穆娟娟道:“你是齐燕然的什么人你大概不是他的徒孙飞天神龙卫天元吧”

楚天舒道:“我当然不是他,我与齐燕然非亲非故!”

穆娟娟道:“既然你和齐家并无关系,怎的你又会住在齐家”

楚天舒道:“这你就不必管了!”

穆娟娟道:“我怎样几乎害了你的性命”

楚天舒道:“你用唐家秘传的毒针,偷施暗算,射入了我的三处穴道:“

穆娟娟道:“当时你看见我没有”

楚天舒道:“黑夜之中,看不清楚。而且在中毒针之后,不过片刻,我亦已不省人事了。不过,那人是个女子,我相信我不会看错。”

穆娟娟道:“天下的女子多着呢,你怎么知道是我”

楚天舒冷冷道:“会用唐家秘传毒针的女子,天下可没第三个。我知道一定是你!”

穆娟娟道:“为什么不可能是另一个人”

楚天舒道:“你和齐家的关系,你瞒得了别人,瞒不得我,我早已从齐家老仆丁勃的口中知道了,另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跑去齐家!”

穆娟娟变了面色,说道:“哦,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来历!那我也不妨老实告诉你吧,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你说的那天晚上,我在离齐家三百里外的一个地方!”

楚天舒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若然相信你的鬼话,那天晚上,我是碰见鬼了!”

穆娟娟道:“你不是碰见鬼——”从语气听来,似乎是想把事实的真相说出,但只说了一半,就突然煞住了。

楚天舒冷笑道:“不错,我碰见的当然不是鬼,是一头狐狸!”

穆娟娟柳眉一竖,愤然说道:“你不用出言讥讽,不错,我就是人称穆家双狐中的银狐穆娟娟,我也的确曾经做过齐燕然的独生子齐勒铭的情妇!我亲口对你承认,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吧”

楚天舒料不到她会这样直言不讳,倒是不禁呆了一呆。

穆娟娟哼了一声,接下去说道:“我对你说的实话,你就不该对我说谎!”

楚天舒道:“我说的那天晚上的事情都是事实!”

穆娟娟道:“或许你不是存心说谎,但在你说话之中,却有一个老大破绽!”

楚天舒道:“什么破绽”

穆娟娟道:“唐家的毒针,尤其是在毒针射入了穴道之后,天下无人能解你怎能活到如今”

楚天舒冷笑道:“我是没有这份抗毒的本领,但要说天下无人能解,那你也未免太小视天下人了!”

穆娟娟道:“哦,如此说来,武功本来就已经是天下第一的齐燕然,到了晚年,他的武功非便没衰退反而是更胜从前了”

楚天舒把眼睛望着她,淡淡说道:“壮年的齐燕然武功究竟如何了得,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是,当今之世,武功第一的并不是他。”

穆娟娟道:“不是他,那是谁”

楚天舒道:“是他的儿子齐勒铭。”

穆娟娟道;“你怎么知道”

楚天舒道:“是他自己说的!”说罢,留神看穆娟娟的反应。

穆娟娟脸上毫无表情,说道:“你虽然抬出了齐老头儿,但你的话仍是不能令人相信。”

楚天舒道:“我本来就没有要你相信。”

穆娟娟当作没有听见他这句话,继续说道:“二十年的齐燕然已经闭门封刀,不理外间的事。你与他非亲非故,他为何要耗损功力替你解毒”

楚天舒冷笑道:“你当别人都是像你一祥,只懂害人,不懂救人的么!救人性命,何须只论亲友”

穆娟娟放声大笑,笑声怪异之极,似是满怀激愤又含有无限凄凉。

楚天舒抵受不住,喝道:“你笑什么”

穆娟娟笑声陡止,说道:“你对我知道多少,敢信口对我讥评我却可以告诉你,齐燕然的为人怎样,我知道的比你多得多!你说的救人不论亲友,那是只能对侠义道说的,齐燕然根本就不是侠义道。我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救你!”

楚天舒道:“见仁见智,我也不想与你辩论。”心里则说道:“内里原由,我当然是知道的。但我不能告诉你。”

穆娟娟盯着他道:“我对你直言无忌,你说了这许多,你究竟是谁难道连名字也不敢告诉我么”

楚天舒道:“曾经要害我的性命,难道我是谁你都不知好,你既然明知故问,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是扬州楚天舒。”

穆娟娟愕了一愕,看神情倒像是当真不知道他是谁似的,说道:“哦,你姓楚又是扬州人氏,那么扬州大侠楚劲松是你何人”

楚天舒道:“是我父亲,怎么样”

穆娟娟又大笑起来。

楚天舒喝道:“你再无礼,可休怪我不客气了!”

穆娟娟道:“我有何失礼之处”

楚天舒道:“我说出家父名讳,你因何大笑”

穆娟娟道:“楚劲松真的是你的父亲吗”

楚天舒道:“岂有此理,原来你以为我是冒认别人做父亲吗”

穆娟娟道:“确是有点疑心。喂,你别生气,听我说了,你再动手不迟。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扬州大侠楚劲松和齐家的过节”

楚天舒不愿回答,只是蹬着双眼望她。

穆娟娟继续说道:“楚劲松是齐家的仇人,你是他的儿子,齐燕然这老头儿即使念在你是小辈,不与你为难,己是好了,他又怎肯自耗功力为你解毒疗伤”说至此处,突然把手一扬。

楚天舒早有准备,一个移形易位,判官笔已是拿到手中。

原来他受过穆娟娟毒针之害,想到了一个防御的方法,在判官尖端嵌上一块小小的磁石,可以吸取她的毒针。

他双笔交叉挥舞,同时飞扑过去。

并没有听见银针碰着磁石的声响;穆娟娟发出的也似乎不是金属的暗器。

楚天舒的轻功本来甚为了得,但穆娟娟比他还更高明。她一飘一闪,楚天舒的笔尖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沾着,她已退到十步开外,倚着一棵树笑道:“你看清楚再说吧。我若是要用暗器害你,何必等到如今。刚才你在明处,我在暗处,你未见着我,我已经可以暗算你了。”

楚天舒低头一看,判官笔的笔尖并没粘有银针。倒是在胸前发现有泥污的痕迹,原来穆娟娟用来暗算他的只是颗小小的泥丸。

楚天舒心头一松,但也不觉暗暗吃惊:“她得自唐门的暗器手法果然是奇妙无比,我虽然早有准备,还是着了她的道儿。”

穆娟娟笑道:“对不住,我要为刚才的说话向你赔罪。一点不错,你这对判官笔的功夫确是扬州楚大侠的衣钵真传,好,你继续和我算帐吧!”

楚天舒思疑不定,说道:“那天晚上,在齐家用毒针暗算我的那个人,你说不是你,我姑且相信。但四日前在华山上抢了我的坐骑的人,总是你吧”

穆娟娟怔了一怔,随即格格笑道:“你说我欠了你的命债、物债,命债我陪不起,好在你也相信要你性命的人不是我了。物债我是赔得起的。不过也得有赃有证才行,我不能平白受人冤枉。”

楚天舒道:“我怎知道你把我的坐骑藏在什么地方,但你要人证是不难。”

穆娟娟道:“人证是谁”

楚天舒道:“武当派的长老玉虚子!”

穆娟娟道:“你不是说我在华山上抡了你的坐骑吗玉虚子自从那年伤在齐勒铭的剑下,早已绝迹江湖了。他又从何得知”

楚天舒道:“不错。他是已经有十多年足迹不下武当山,但恰好那一天他在华山,这是他在隐居十多年之后,第一次离开武当山就到华山来的。”

穆娟娟道:“哦,如此说来,想必武当五老是已经听到了齐勒铭重现江湖的消息了。”她自言自语之后,接着问道:“我抢你的坐骑,他曾在场目击”

楚天舒思疑不定:“难道我看错了人那天所见的女子分明是她!即使是同胞姐妹,也总会有分别,不会相貌长得完全一模一样的!”于是冷笑说道:“你是装糊涂呢,还想要狡赖,玉虚子岂只在场目击,你还和他交过手的!要不是我因为一时弄不清楚,助你一臂之力,你已经给他杀了!”

穆娟娟笑道:“嘿,嘿,如此说来,你竟然还对我有过救命之恩呢,恩公在前,我却有眼不识恩公,真是失敬失敬!但你也可把我弄糊涂了,据我所知,玉虚子和令尊乃是好朋友,他要杀死我,怎的你反而帮我”

楚天舒气道:“你现在还说风凉话儿,要是我早就知道他是玉虚子,你是银狐,我当然不会帮你。”

穆娟娟笑道:“原来你当时还未知道双方来历的,想必你一见那个女子长得美貌,就动了怜香惜玉之心,勇救佳人,倒是值得令人钦佩。唉,但却想不到佳人竟然恩将仇报,抢了你的坐骑!”

楚天舒怒道:“我不想听你不知羞耻的说话!你知道是恩将仇报就好,你敢说你不是那天抢了我的坐骑的女子吗”

穆娟娟突然收了油腔滑调,正容说道:“当然不是!”接着说道:“你想想,武当五老把齐勒铭恨之入骨,要是你说的那大的事情不假,玉虚子就是因为我和齐勒铭的关系而迁怒于我的。我抢了你的坐骑,就应该远走高飞,避免给他追上。你那匹坐骑是一匹良驹吧”

楚天舒道:“虽然不是千里马,一日之间跑个四五百里做到的。”

穆娟娟道:“着呀,我既得这样好的坐骑,干吗我还要步行”

楚天舒给她问住了,冷笑说道:“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穆娟娟继续说道:“此地离开华山不过三日的步行路程,要是有你那匹良驹,一天就可以赶到了。倘若我是那个被玉虚子追捕的女子,我怎敢冒生命的危险,此刻还在此地”

楚天舒设身处地替她着想,觉得也没这个理由,呆呆的答不出话来,只是把眼睛瞧她。

穆娟娟又道:“你说的这件事情是四日之前发生的,对么”楚天舒道:“不错。”穆娟娟道:“听说华山派的掌门天权道人被人暗杀,也是那天的事情。”

楚天舒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不过,这消息恐怕不是你听来的吧”

穆娟娟笑道:“你的意思敢情疑心我就是那个暗杀华山派掌门的凶手”

楚天舒道:“你当然没有这个本领,不过谁能担保你不是帮凶”

穆娟娟笑道:“你都有这个想法,玉虚子和华山派的门人弟子自必也有这个想法了,多谢你提醒我,我是应该赶快离开华山越远越好了。否则岂非要受无妄之灾”

楚天舒定睛看她,脸上现出一丝惶惑的神情,说道:“你当真不是那个女子”

穆娟娟格格笑道:“你还没瞧清楚吗不必着急,我虽然是要赶快离开此地,但也不忙在这一刻的。你可以再仔细的瞧!”

楚天舒似乎瞧出一点什么差别,睁大眼睛,但却没开口说话。

穆娟娟道:“你瞧清楚了吧我的脸上是不是比那个女子多了一点东西。”

楚天舒讷讷的说道:“不错,你的脸上是多了颗红痣,不过……”

穆娟娟笑道:“不过你怀疑我这颗痣是人工做的,对吗你可以用手摸一摸,一摸就知真假!”

楚天舒脸上发热,冷冷说道:“请你说话正经点儿,咱们是说正经事情。”

穆娟娟道:“我是和你说正经的呀,你相信我不是那个女子了吧”

楚天舒道:“她、她是……”

穆娟娟道:“她是我的姐姐!”这一回答早已在楚天舒意料之中。不过却又增加了许多新的疑团了。

“我与你的姐姐,更是毫无关系,她有什么理由害我”楚天舒道。

穆娟娟“哦”了一声,反问他道:“我就有理由害你吗”

楚天舒没有回答,但他却确实是这样认为的。因为齐勒铭和他的父亲有仇,而银狐穆娟娟则是齐勒铭的情妇。

穆娟娟的态度本来甚是轻优,此时忽地现出一丝悲哀的神色,一双忧郁的眼睛望向远方,淡淡说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楚天舒道:“其二又是什么”

穆娟娟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只是一声轻叹,说道:“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也无须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想法完全错了,我决不会害你们楚家的人的。”

楚天舒道:“多谢,不过我还是想要知道,你的姐姐因何害我要是你肯告诉我,让我知道这个原因。我愿意尽力设法化解,非不得已,不向令姐姐报复。”

穆娟娟道:“好,我相信你的承诺,我也多谢你这片好心。但可惜我没法告诉你,因为我不知道。”

楚天舒道:“你们是姐妹,她做的事情,事先总会对你透露一点口风吧,你怎能一点都不知道”

穆娟娟道:“看来你恐怕还认为她是事前和我商量过的吧唉,也难怪你有这个想法。不过,你又猜错了!”这次她没等楚天舒继续发问,只是稍停片刻,看了看楚大舒,便即接下去说道:“不错,我和她是孪生姐妹,小时候是形影不离的,但各自长大之后,她嫁了人,我又与齐勒铭到荒山隐居,就一直没有见过面了。”说至此处,如有所思,陡地娇躯一震,不觉失声说道:“难道、难道是白驼山……”

“白驼山”三个字说得很轻,楚天舒也不知道有这个山名,问道:“你说的是什么山,在哪里的”

穆娟娟的思想好像还陷在混乱之中,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楚天舒等待一会,待她呆过之后,轻声问道:“你的姐夫是谁”

穆娟娟的脸上好像刮下一层霜,冷冷说道:“你知道的已经太多了。”言下之意,当然是不愿意告诉他了。

楚天舒讨了一个没趣,一时间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对付她了。

穆娟娟冷笑道:“你是不是还要找我算帐”

楚天舒曾对玉虚子许过诺言,由于他的过错,放走“银狐”,他是愿意为捉拿“银狐”而尽力的。不过此际站在他面前的虽是银狐,那日在华山所遇的女子却已经证实不是银狐。

楚天舒踌躇不定,暗自思量:“她与那天的事情虽然无涉,但却不知她说的究竟能够相信几分无论如何她总是妖邪之辈!不过,最少她今次是对我并无恶意,我又怎可无端与她为难”

穆娟娟看出他并没有动手的意思,脸色也就缓和下来,笑道:“你知道许多人都想杀我,但只有你不能杀我,你知道吗我不是为了怕你杀我才这样说的,你自己也该知道,你未必杀得了我!”

楚天舒说道:“不错,你的轻功比我高明,暗器更加厉害。倘若你要杀我,恐怕比我要杀你容易得多。但我却不懂,因何只有我不能杀你”

穆娟娟道:“因为我活在世上,对你有很大的好处。”

楚天舒怔了一怔,说道:“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穆娟娟道:“你知不知道令尊因何与齐勒铭结怨吗”

楚天舒道:“你是不是愿意告诉我。”要知这件事情一直是他心里的疑团,虽然那日他从齐燕然与丁勃的对话之中,已经稍知道一点秘密,毕竟还是不如银狐自己说出来的来得清楚明白。

穆娟娟道:“好,你若是不知道,我就告诉你吧。你的继母是齐勒铭的妻子!”

这个关系,对楚天舒来说,本来不算太过出乎意料之外,那天他“偷听”了齐燕然和丁勃的说话,已经是有此猜疑了。不过从穆娟娟的口中得到证实,他还是不禁浑身一震:“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穆娟娟似笑非笑的继续说道:“齐勒铭是因为我的缘故,闹得夫妻分手的,但我知道他还是念念不忘他的妻子。要是世上没有我这个人,齐勒铭的妻子固然不会嫁给你的父亲,嫁了你的父亲,齐勒铭也非抢回来不可,所以,除非你不想做个孝子,否则你非盼我长命百岁不可!”

她说出这个理由,倒是令得楚天舒啼笑皆非,但想想也不无道理,便道:“那么有你活在这世上,你就可以担保齐勒铭不和我的爹爹为难么”

穆娟娟叹了口气,说道:“我在齐勒铭心目中的地位怎么比得上他原来的妻子,我当然是不能担保的,不过你也应该知道,天下是没有一个女子甘愿离开她爱过的男人的,尤其她曾为这个男人牺牲一切!”

楚天舒不觉也有一点为她难过,心里想道:“看来她倒是真心爱齐勒铭的。她也未必就是天生淫贱,恐怕就正是因为她爱人而不被人所爱,她发觉了她的心上人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她,这才自暴自弃的。”

穆娟娟语调苍凉之极,继续说道:“我不能担保他不与令尊为难,他一直怀疑他的妻子与令尊早有私情,如今他的妻子变成了你的继母,他与你们这家的冤仇是无法化解的了。不过我虽然不能阻止他夺回妻子,我却必将尽我的力缠住他,决不让他轻易得偿所愿。”

楚天舒道:“好,你决心这样做,那也等于是帮了我家的了。请恕我说句直话,我虽然不能把你当朋友,但也不会把你当作敌人了。咱们这就各走各的吧!”

穆娟娟忽道:“且慢!”

楚天舒道:“还有何事”

穆娟娟道:“我们虽然不是朋友,倒是利害相同,对吗”

楚天舒道:“不错,那又怎样”

穆娟娟道:“我求你帮忙我一件事,你帮我的忙,也就是帮你爹爹的忙,你愿意吗”

楚天舒道:“要是当真能够帮得上我爹的忙,我当然愿意。但不知你要我如何做法”

穆娟娟拿出一个小小的瓶子,说道:“容易得很,你只须把这瓶子的药粉,用指甲挑一点点放到茶水之中,设法让齐勒铭喝了,那他就不能与令尊为难啦!”

楚天舒道:“这是什么毒药”

穆娟娟道:“你放心,我不会毒死齐勒铭的。只是令他武功消失!这是我们家传秘方制炼的酥骨散,比唐家的秘方还多了两味罕有药物。纵使他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也能令他使不出半点气力。”

楚天舒哑然失笑,说道:“你倒说得容易,但我如何能够对他下毒”

穆娟娟道:“你当然不能对他下毒,但你可以设法假手别人。”

楚天舒道:“依你的说法,齐勒铭的武功已经是胜过他的父亲,是当今天下第一的了,我又怎能请别人替我去干这件事情他不怕给齐勒铭所杀吗我也不能连累他呀!”

穆娟娟道:“这个人即使齐勒铭明知他要害他,也决不会杀他的!”

楚天舒道:“哦,这个人是谁”

穆娟娟道:“是他的女儿!”

楚天舒哈哈大笑,说道:“你真是异想天开,他的女儿怎会对他下毒”

穆娟娟道:“你求她帮忙,她就会了。你告诉她,这只是为了挽救她的父亲,她会相信你的!”

楚天舒摇了摇头,苦笑说道:“你怎么会有这种古怪的想法,哼,若不是你的脑筋有毛病,那就一定是自作聪明,想得歪了!”

穆娟娟道:“恐怕不是我自聪明,是你故意装蒜!”楚天舒道:“装什么蒜”穆娟娟道:“装作不懂人家的心事呀!”

楚天舒给她弄得啼笑皆非,皱眉说道:“我不过偶然做了齐家的客人,与齐姑娘根本就谈不上有什么交情的。我不是早已告诉了你吗,你想到哪里去了”

穆娟娟道:“哦,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情,只是普通的客人么那么她的爷爷干吗要不惜自耗功力救你一命你那套不能自圆其说的老话不必重复,你敢不敢对我说出真正原因”

楚大舒道:“我说的你不相信,那就不如由你自己编造吧,我可没功夫和你瞎缠了。”

穆娟娟拦住他冷笑道:“我不是和你开玩笑的,你别以为你的爹爹武功高强,不怕齐勒铭找他算帐!最好的办法只有防患未然,否则你后悔就迟了!”

楚天舒道:“但你这个办法却是根本行不通的!”

穆娟娟道:“你没有去做,怎么知道行不通”

楚天舒道:“你的办法,只是自说自话,想当然罢了!”他给穆娟娟纠缠不清,虽然对她同情,但不觉也有几分气恼了。

穆娼娟怔了一怔,说道:“咦,看你的模样,我倒真有点弄不清楚,你是真的糊涂还是假装糊涂了。为了给你信心,我就为你指点迷津吧!刚才说到哪里嗯,对啦,说到她的爷爷为什么对你那样好的真正原因。齐燕然的为人我知道得很清楚,决不会无缘无故舍己为人的。他不惜耗损功力救你,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他的孙女爱上了你!一个女人是肯为她所爱的人做任何事情的,何况你不是要她毒死她的父亲,恰恰相反,是为了挽救她的父亲!听我的话去试试吧,我担保她也一定会听你的说话!”

说罢,不由楚天舒再加分说,就把那个装有她家秘方制炼的酥骨散抛了过来,跑了。

楚天舒怕她纠缠不休,只好接下这个瓶子。

穆娟娟远远扬声:“你赶快回齐家去,找齐姑娘与你一同上京,听我的话,包你没错。到了京师,你们只须在热闹的地方露几次面,那时你用不着去找齐勒铭,齐勒铭也会来找他的女儿,你也就可依计行事了。但记着,你必须瞒着那些自命为侠义道的人物,万一泄漏了风声,你也必须阻挡武当五老向他报复!他功力一失,你们就马上护送他回家!”说到一半,人影早已不见,但后面的话,随风传来,楚天舒仍然可以听得相当清楚。银狐的内功虽然尚未能算得是第一流,但跟了齐勒铭这许多年,造诣亦颇不凡。楚天舒听了她传音入密的功夫,不禁亦有自愧不如之感。

声沉影寂之后,楚大舒看着手中的银瓶,不觉心头苦笑。“她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我怎能听她的话。这种荒唐的事情,只能当作笑话,说给姜师妹听。嗯,姜师妹比我早三天动身,我在华山又耽搁了两天,她恐怕就快要到京师了。”

他不觉想念姜雪君来,虽然明知这个师妹早已属意了人,但在心底还是希望能够在不久的将来,就可以和她见上一面。当然他更挂虑的是自己的父亲,莫说他根本就把穆娟娟的设计当作荒唐,即使认为有几分实现的可能,他也不愿再多耽搁几天行程的危险,又再回到齐家了。

他本来想抛掉那瓶酥骨散的,但转念一想:出自唐家秘方的酥骨散极为难得,我只要不是存心拿来害人,留着它又有何妨。

这几天碰上的意外事情太多,情绪不免有点混乱,他冷静下来之后,这才想起当务之急是找一匹比较合意的坐骑。

他是从灵宝县城跑出来追赶银狐的,此时估计所跑的路程大约在二十里开外了,他不想走回头路,而且灵宝的骡马市场他也曾去过,并没发现有适合于跑长途的良驹。心里想道:“不如到五原再说吧。”五原是一个比灵宝更繁荣的地方,距离他目前所在之地,约莫七八十里,以他的脚力,用不着施展会轻功,半天就可走到。

不料只走了一个多时辰,不过三四十里的地方,却又碰上了一件他意料不到的事。

他走过一个山岗之时,突然发现树林里有一匹无主的骏马;马系在一棵树上,树上用“透骨针”(暗器的一种)钉着一封信,封面写的正是他的大名。正是:

不避嫌疑听哀曲,又见妖狐赠坐骑。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书页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