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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人间烟烟知何限 心底波涛或更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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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明霞不由得气上心头,冷笑说道:“这是哪门子的规矩我走过的地方也不算少,从来没听说过开饭店的不许女客进!”

掌柜的道:“别处没有这样的规矩,我们这儿就有!你不相信,尽可以到别家去!”

酒楼上的两个客人做好做歹地劝道:“大姐,做买卖是两相情愿的事,他不愿意卖东西给你,那也是不能勉强他的。”

另一个说得更干脆:“你看这酒楼上哪有女客人,你别在这儿惹事了!”看这情形,她如果不走的话,不待掌柜的开声,这伙客人就要替掌柜的下逐客令了。

孟明霞不愿自讨没趣,只好走出这家酒家,越想越是奇怪:“惹事他们怕我惹什么事难道他们知道我是在绿林中厮混的女强盗不成绝没有这个道理!哼,我一定要打听个清楚。”可是向谁打听呢,酒楼客店,对女客人都是避若蛇蝎,这真是孟明霞从所未有的“奇遇”,孟明霞心里想道:“倒霉,莫不成今晚竟要饿着肚皮过一晚么”

孟明霞正自低首思量今晚如何是好,忽听得有人低声说道:“姑娘,你别气恼。你在城中可有朋友么”

孟明霞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老汉走到她的身边,神色似乎有点慌张,但说话的口吻,却是十分同情她的。孟明霞认得这老人是刚才在那酒楼上的一个客人。

孟明霞道:“我若是有亲友在此,也用不着上酒楼吃饭了。”

那老汉道:“那么你何以单身一人到此”

孟明霞道:“我是前往灵武投亲,路经此地的。”灵武在飞龙山附近,孟明霞不惯说慌,急切间想不到别的合适地名,信口就说了出来。

那老汉道:“唉,我劝你还是别往前走了。”孟明霞道:“为什么”那老汉道:“这里不方便说话,你今晚大约还没有住处吧”孟明霞道:“正是,客店都不肯收留我。”那老汉道:“可怜,可怜!这么晚了,你也不便出城去找地方求宿了。不如就到老汉的家里去吧。”

孟明霞道:“客店不肯收留我,定有原因。你不怕我连累你吗”那老汉道:“我只有一个老伴儿,都是一大把年纪了。”言下之意,即使受到连累,他也不在乎。

孟明霞是爽直的脾气,说道:“好,你既然不怕,那我也就不客气打扰你了。”

当下那老汉在前领路,穿过几条弯弯曲曲的小巷,把孟明霞带回他的家中。孟明霞心里想道:“这老头儿看似老态龙钟,步履倒是甚为矫捷。”

那老汉关上大门,叫道:“老伴儿,有客人来啦。”一个老婆婆走了出来,见了孟明霞,不觉好生惊异,说道:“这位姑娘是——”

那老汉道:“对啦,我还没有请教姑娘贵姓芳名。”孟明霞报了姓名,那老汉道:“这位孟姑娘是前往灵武投亲的,路经此地,无处可以投宿。”那老婆婆道:“这两日风声正紧,你把这样标致的姑娘带回家里,若是出了岔子,咱们可担当不起。”巴

孟明霞道:“老丈一片好心,我是极为感激,但若连累了你们,我却过意不去。我往别处就是。”

那老婆婆忙道:“姑娘,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不肯收留你,只是怕你出了事情,我们可对你不起。”

孟明霞道:“若是这样,那你倒不用替我担心。但不知婆婆担心的是什么事情”

那老婆婆道:“此事说来话长……”那老汉道:“这位孟姑娘还没有吃晚饭呢,你先给她弄点东西吃吧。这桩事情,我和她说好了。”

那老婆婆道:“不怕孟姑娘见笑,家里只有几斤粗面,我给你打两只鸡蛋下碗面儿,你可别嫌简慢。”

孟明霞向这对老夫妻重新见过礼,说道:“婆婆不要客气,我在这城望有钱也买不到东西吃,但求一饱,已是感恩不浅。”

那老汉道:“我姓贺,排行第九,没儿没女,姑娘,请你恕我倚老卖老,你到了我的家里,我就把你当作孙女儿一样看待,我不客气,你也不必客气了。”

那老婆婆进去之后,孟明霞道:“九公,客店酒楼,河以不肯招待女客请你老人家明白见告。”

贺九公道:“因为县里出了个采花贼。”

此言一出倒是大出孟明霞意料之外,问道:“一个采花贼,怎的就闹得如此猖狂,人人都怕了他!连客店酒楼,都不敢做女客的生意了”

贺九公道:“唉,孟姑娘你不知道,这采花贼可是心很手辣,凶得很呀!据说他在别处已经做了许多案子,没人能够制服他,最近才闹到我们这个县里来的,姑娘,我只说我们县里的两个案子给你听吧。”

贺九公喝了口茶,说道:“我们县里有个姓孙的大户,家财万贯,家中的护院就有八人之多,听说都是从各地重金聘请来的名武师。

“孙大户有个独生的女儿,年方十八,已经许配人家,就要出嫁的了。邻县出现采花贼的风声,开始传来,一般老百姓还未知道,孙大户消息灵通,听得此事,当然是叫那些护院严密戒备,不在话下。

“不料就在这位孙小姐出嫁的前三天晚上,那个采花贼来了,公然就在绣房中逼奸,声喧户外。八个护院闻声而至,那采花贼笑道:‘我本来不想抢人的,现在给你们败了我兴,我却偏要抢人了!’

“据说还不到一盏茶的时刻,和这个采花贼动手的护院,八个人中就死了六个,另外两个也受了重伤,一个断了一条手臂,一个给斫掉一条大腿。

“这采花贼当时是抱着孙大户的闺女,只用一只手就杀伤了那八个护院的,他伤人之后,抱着孙小姐从屋顶逃出去,听说他在瓦面行走如飞,连一片瓦也没踩碎。”

孟明霞心里想道:“大户人家的护院,大多是相互标榜,彼此吹嘘,骗取钱财的二三流角色,未必有什么真实的本领。不过,这采花贼抱着一个人,在瓦面飞跑,没有踏碎一片瓦,如果是真的话,这份轻功,倒也是不容小觑。”

贺九公继续说道:“第二件案子可就是前天晚上才发生的事情了。这次闹得更凶,闹到了城里守备老爷的官衙里。

“守备老爷的媳妇不肯依从,大声叫喊,给那采花贼活生生的扼死!官衙里的卫兵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总有一百几十吧,都来围拢了那间房子。采花贼手舞双刀冲出去,乱箭雨下,却没一支箭射得着他,反而是有十多个卫兵,伤在他拔回来的利箭之下。那么多人,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逃跑。”

孟明霞道:“这来花贼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既然有许多人和他对过相,想必你曾听人说过吧”

贺九公道:“听说大约是一个二十五六岁年纪的少年,身材高高的,眉心有颗黑痣。”

孟明霞自幼跟随父亲在江湖上行走,有点名气的黑白两道人物,她没见过也听说过,她打听这个采花贼的年纪、相貌,就是希望可以找到一点线索。不料听了贺九公的描绘,却不由得她不大感意外。

原来贺九公说的这个采花贼,很像说的就是褚云峰!孟明霞心里想道:“身材年纪或者还有相似,但眉心上的一颗黑痣,褚云峰也有。如果不是他,这就未免太巧合了。”

孟明霞想了一想,问道:“孙大户家那件案子是哪一天的事情”贺九公道:“是初五那天晚上发生的。”孟明霞道:“这么说距今也不过只有五天。”贺九公道,“是呀,五天之内,这采花贼就做了两件案子,而且所抢的人家又是非富即贵,你说焉能不令得人心惶惶!”

孟明霞暗自寻思:“假定褚云峰那晚已经逃下山去,他也不过只是比我先走两天。守备衙门那件案子,或有可能是他做的,但孙大户家那件案子,就决不能是他所为的了。”

孟明霞疑团满腹,又再问道:“两宗案子的采花贼是否同一个人”贺九公似乎有点诧异,说道:“孟姑踉何以怀疑不是同一个人”心里想道:“这位姑娘也真胆大,听了采花贼的事情,居然毫不惊慌,还要查根问底。”

孟明霞道:“我不过问问而已。说不定那采花贼还有党羽呢”

贺九公叹口气道:“一个采花贼已经闹得天翻地覆,再多一个,那还得了。”

孟明霞道:“这么说,是同一个人了”

贺九公道:“前天晚上的案子,守备衙门的卫兵有数十人之多看见这个采花贼,对他的相貌自然是说得比较清楚。孙大户家却只有八个护院和他朝过相,其他的家人,当时不是躲起来,就是赶到现场之时,那采花贼已经走了。孙家的八个护院六死两伤,重伤的那两个想来一定是说得不清楚的。所以你问我是不是同一个人,我也不知道。

“因为我只是在酒楼上听得有人谈论守备衙门发现的那个采花贼,那些人和衙门的卫兵非亲即故,说起来绘影绘声,是以听的人也可以讲得出那采花贼的样貌。孙家那两个受了重伤的护院,在我认识的人中谁也没有和他们说过话,不过大家都没有想过是否同一个人的问题,我也只能当作是同一个人了。”

贺九公罗哩罗嗦地说了一大篇,还是不能解决孟明霞心中的疑问。孟明霞寻思:“倘若是同一个人的话,那就一定是有人假冒褚云峰来陷害他了。但如果是两个人的话,守备衙门那件案子,却有可能是他做的。”

贺九公道,“孟姑娘,你好像并不怎么害怕采花贼”

孟明霞笑道:“贵县那些酒楼客店的掌柜却不但害怕采花贼,连我也都害怕。”

贺九公道,“采花贼闹得这样凶,谁敢不怕尤其是开客店的,假如有个女客人被采花贼逼奸不遂杀了,即使这采花贼没有乱杀别人,客店里的人也都要受到连累了。最少官府就要把当晚住在客店的人一个个拿来盘问,你想谁愿意惹这麻烦”

孟明霞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见我上门,就好似碰上灾星一样。”

贺九公道:“孟姑娘,你若是相貌丑陋的话,我倒不用替你担心。你又年轻,又貌美,可是千万不能让那采花贼碰上啊!怎的你倒好像并不如何忧虑”

孟明霞道:“我正巴不得那采花贼前来找我!”

贺九公怔了一怔,随即好像有点明白过来的神气,重新打量了孟明霞一眼,说道:“敢情姑娘是一位懂得武功的女中英杰,小老几倒是失敬了!”

盂明霞忽道:“九公、我看你也是一位大有本领的人,我刚才倒是看走眼了。”口中说着话,突然就是一掌向贺九公的琵琶骨抓下!

贺九公大吃一惊,本能地把手臂一抬,说时迟,那时快,已是给孟明霞抓着了他的手腕。孟明霞是个武学的行家,一抓着了对方的手腕,就试出了贺九公武功的深浅,心里想道:“这位老前辈果然是会武功,但却不如我所料的高明。”

原来孟明霞因为刚才在街上的时候,贺九公走到她的身边她才发现,又从贺九公的眼神和矫健的脚步看出他懂武功,还只道他是一位前辈高手。是以心里不禁颇有怀疑:“何以他要装那样怕事的样子呢”

贺九公给她一把抓着手腕,吓得连忙叫道:“姑娘,别开玩笑,我这几根老骨头可经不起姑娘的一抓。”

孟明霞把手放开,赔了个罪,说道:“请九公莫怪,我若不是这么一试,只怕九公还是真人不肯露相呢!”

贺九公苦笑道:“还说什么‘真人’不‘真人’呀,老了,不中用了。我倒是想不到姑娘有这样好的身手,减少了我几分的忧虑。”

孟明霞道:“老英雄过谦了。但不知九公可曾侦察过那采花贼的行踪么,若是有甚线索,我倒想去会一会他。”

贺九公道:“实不相瞒,小老儿少年之时,是曾学过几天功夫。如今一来是年纪老了,二来那采花贼实在厉害,小老儿自问,即使是年轻三十年,也决不是他的对手,如何敢去惹他”

孟明霞试过他的功夫,并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高明,心里想道:“如果那采花贼当真有他所说的那样厉害,这位老人家倒也是有自知之明,怪不得他的胆小。”

心念未已,只听得贺九公又已说道:“孟姑娘,我有几句不中听的说话,请姑娘不要见怪。”孟明霞道:“九公但说无妨。”

贺九公道:“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姑娘本领虽然了得,可惜孤掌难鸣,单独去斗那采花贼,只怕未必能够稳操胜算。老朽自恨本领不济,恐怕帮不了姑娘的忙。”

孟明霞道:“说实在话,我虽然想斗一斗这个恶贼,但我有事在身,恐怕也不能在贵县逗留多久,能不能会上这采花贼还是未可知之数呢。不过,若是万一遇上,斗不过也是要斗的。”

贺九公道:“我倒曾想过一条好主意,不过、不过其中还有为难之处,只怕行不通。”

孟明霞道:“先别理会行不行得通,九公既有主意,请说出大家参详如何”

贺九公道:“琅玛山的屠寨主在日,最肯济弱锄强,威名远震,附近县份,官军和黑道上的强人都不敢作恶。但听说他已经死了,不知接任的寨主是否还是像他从前一样”

孟明霞道:“哦,九公是想求助于琅玛山”

贺九公道:“不错,琅玛山离此不过数日路程,倘若他们肯帮忙,何惧一个小小的采花贼但即使新寨主继承屠寨主的遗风,我也认不得琅玛山的人,却找谁穿针引线”

孟明霞心想这倒是个好主意,于是笑道:“这个忙我倒可以帮得上。”

贺九公喜道:“孟姑娘和琅玛山的头领有交情”

孟明霞道:“实不相瞒,琅玛山的新寨主屠凤就是老寨主的女儿,她与我情如姐妹。这样吧,我打算在这里耽搁两天,侦察那采花贼的动静,若然得不到结果,我写一封信给你带给屠凤,她一定会伸手管这桩事的。”

贺九公大喜道:“这么说老朽可要为本县的百姓拜谢姑娘的大德。”

孟明霞连忙将贺九公扶起,说道:“为民除害,这是我辈当为之事,何须言谢!”

那老婆婆捧了一碗热腾腾的面出来,诧道:“咦,你们在闹什人”

贺九公道:“老伴儿,你想不到吧,这位孟姑娘原来是一位大有来头的人物,她和琅玛山屠老寨主的女儿乃是金兰姐妹,她已经答应帮忙咱们除掉那采花贼了。”

那老婆婆似乎有点半信半疑的神气,笑道:“这敢情好,但在琅玛山的人未来之前,姑娘今晚还是多加小心的好。”又道:“姑娘,这么样说,你倒就是一位请也请不来的贵客了。可惜我没有好东西招待你,只有一碗粗面。”

孟明霞连忙接过那一碗面,说道:“婆婆,你太客气了。若不是多得你们,今晚我恐怕只有饿肚子了呢。”

孟明霞把这碗面吃得干干净净,只觉有生以来,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不禁暗暗好笑:“俗语说饥不择食,当真不错。屠凤若然见到我这副馋相,一定会笑破了肚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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