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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笑傲乾坤狂士气 歌残金缕女儿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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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魔女闯荡江湖虽然不过短短数年,但在这数年之中,她收眼群盗,威慑金虏,挣来了令人闻名丧胆的“魔女”名头,当真是经过了不知多少大风大浪,见过了不知多少异事奇人。但却从来没有一件事情,比得上今日之事令人感到奇怪!她对狂侠华谷涵那三件礼物独自发呆,心里想道:“他是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但这个陌生人却又似乎是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我的人,他知道我的生身秘密,知道我的武功底细,我小时候失落的玩物也在他的手上,这真是奇事!”她接着又想到:“还有我那师哥,我寻访多年毫无消息的师哥,这狂侠华谷涵也似乎是熟悉他的。要不然他那一次义救云家父女,也就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师哥了。看来,我着想得知师哥的消息,也只有去问这个华谷涵了!嗯,那件事情是两年之前发生的,我师哥当时曾发出誓言,说是至迟三年,就要再觅华谷涵较量,今年恰好是第三年了。我的师哥他是改好了呢还是依然为非作恶华谷涵会不会再饶他一次呢”

要知蓬莱魔女平生只有两个心愿,一是找寻自己的生身父母,另一件就是劝师哥改善回头,这两佯心愿,看来都需要华谷涵的帮助,否则决难完成。

她把那三件礼物一一放回金盒之中,最初拈起来的是那两颗相连的红豆。她从来没有见过华谷涵,但不知怎的,脑海中却忽然浮出他的“影子”,这是凭着云紫烟、玳瑁等人的描绘,想象出来的狂侠华谷涵。她所想象的幻影是个温文俊雅的书生,神情潇洒,带着几分狂气,一片豪情,似乎正在她的面前,手拈红豆,向她微笑。“哎,他送我这对红豆,难道只是因为他偶然拾获,知道是我的东西,才送回来的吗是不是还有另外的意思”想至此处,蓬莱魔女的面上不禁一阵发烧。

珊瑚、玳瑁这两个丫鬟和耿照还在外面的客厅,等蓬莱魔女出来,等得已有点儿焦急了。珊瑚、玳瑁窃窃私议,她们跟随了蓬莱魔女几年,从来未见过小姐今日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珊瑚道:“都是那狂侠华谷涵不好,送来这些古怪的东西,害得咱们小姐神魂颠倒!”玳瑁噗嗤一笑,说道:“神魂颠倒你这话要是让小姐听见,可不得了,一定要掌你的嘴巴。”珊瑚道:

“这可不见得,我看她是着了狂侠华谷涵的迷了,也阵地正在欢喜呢,还会打我”玳瑁笑道:“那不很好吗难得小姐喜欢上一个人,你为何反而怪华谷涵害她”珊瑚道:“谁知道那狂侠是否真心你看他送来的是什么东西,一片破布,一纸残笺,还有一对红豆,红豆还可说是表示爱慕之忧,但那破布残笺又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有心和咱们的小姐开玩笑吗”

玳瑁道:“我也奇怪,小姐竟没有生气,反而似是坐立不安,倒令我担忧了。”珊瑚道:“她今日的神态,大异寻常,对咱们也似乎显得生疏了。这都是狂侠华谷涵的不好。”玳瑁不由得又是噗嗤一笑,说道:“原来你是在呷华谷涵的醋,埋怨小姐为了他而疏远了你。傻丫头,真不懂事,难道为了咱们和小姐的情份,你就不许她和男子亲近吗等到你也有了意中人的时候,只怕你也要和我生分呢!”珊瑚嗔道:“好呀!开玩笑竟开到我的头上来了,看我不撕破你的嘴。”

耿照被冷落一旁,甚是无聊。他是想等蓬莱魔女出来,向她道谢的,在礼貌上不方便即行走开,正自发闷,那两个丫鬟的嘻笑声忽然静止,只见蓬莱魔女已经走了出来。

蓬莱魔女虽是满怀心事,却也未忘主客之礼,当下便与耿照招呼,问道:“你今日觉得好了点吧”耿照道:“好得多了,谢谢你。”蓬莱魔女看了看他的面色,说道:“不错,是好得多了。但余毒还未全消,只怕你还得在这儿多耽搁两天。”又道:“我有点事情,要到外面走一趟,请你不要责怪我怠慢了你,你安心在这儿养伤,伤好了再走。珊瑚,我走了之后,你替我好好照料耿相公!”

玳瑁问道:“小姐,你上什么地方要携带什么东西,要哪几个人跟你去,请你吩咐。”蓬莱魔女道:“这次我是单独出门,不必你们跟随,行李我早已收拾好了。”珊瑚忍不着问道:“小姐,你可是要去会见那位狂侠华谷涵吗”蓬莱魔女脸泛微红,说道:“人家送了礼物给我,我应该去回拜他。”珊瑚甚是不以为然,心里想道:“这不是失了身份吗人家只是遣一个仆人送礼来,你却亲自去回拜,纵然你真是私心恋慕,也应该稍有矜持。”要知珊瑚与她的主人性情相投,都是骄傲惯了的,如今见小姐不惜委屈自己,先去拜会人家,不觉一面是暗暗奇怪,觉得这不似小姐平素的行径;一面又暗暗为小姐不平,觉得是狂侠华谷涵的骄傲压过了他。但她知道小姐的脾气,一决定了什么事情,便是永无更改,因此心中虽不以为然,却也不敢多言一句。

蓬莱魔女道:“我走了之后,玳瑁替我主持寨里的事情。待耿相公伤好之后,珊瑚,你替我送耿相公一程,要送出河北境外方可。”

耿照甚觉不安,说道:“我伤好了自己会走,不必麻烦珊瑚姑娘了。”蓬莱魔女道:“你忘了你是金虏朝廷的钦犯吗你要是单独一人,再碰上什么北宫黝之类的敌人,谁给你应付到了河北境外,追骑莫及,方无可虞。你以前是官家子弟,现在则是江湖儿女,江湖儿女素来不拘小节,这点你要学学。”耿照暗暗道了一声惭愧,自惭武艺低微。

蓬莱魔女又道:“耿相公,我还有一样东西给你。”取出一枝只有七寸长的短箭,与寻常的箭大不相同,碧绿晶莹,触手生凉,原来乃是玉质。蓬莱魔女说道:“这是我号令绿林的令箭,大河南北有点来头的绿林人物,大概都会认得我这令箭。珊瑚负责将你送出河北,以后你就要单骑南行了。有这枝令箭,倘若遇上强盗,你拿出来与他们看,使可无忧。要是他们不认得此箭,那就多半是本事平庸的小贼,你也可以对付得了。耿相公,但愿你这枝箭只是备而不用,一路平安,抵达江南。”蓬莱魔女一番好意,耿照只好郑重道谢,将令箭收下。

蓬莱魔女又吩咐了珊瑚、玳瑁几句,便即独自一人,离开山寨,去寻访那“笑傲乾坤”狂侠华谷涵,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蓬莱魔女走后,耿照也很想早日离开,无奈他中毒甚深,伤还来愈,只得在山寨里住下。晃眼又过了几天。当他初来之时,珊瑚、玳瑁都以为他是玉面妖狐连清波的情人,对他甚为不满,也曾屡次冷嘲热讽;后来经过了那日的讯问,这两个丫鬟心里知道他是受了玉面妖狐的骗(虽然他自己却还心存疑问,不敢完全相信连清波就是坏人。)对他的辞色便大大不同。尤其那个珊瑚,因为受了小姐临行之托,对他更是细心照料。这丫鬟有几分骄纵,也有几分豪爽,颇具小姐之风。与耿照相处数日,渐渐稔熟,说话也很投机。

这一日耿照的伤已好了八九分,他仍然是住在蓬莱魔女那个书房,这日对着墙壁上那幅张于湖所写的“六州歌头”,心事重重,思如潮涌,忽听得脚步声响,却原来是珊瑚推门进来,端药给他喝。

珊瑚待他喝过了药,笑着问道:“耿相公,你刚才一个人在这里似是发呆,你心里想些什么”耿照道:“没什么,我想明天动身。”

珊瑚道:“哦,你明天就要动身”忽地一掌向耿照拍去,耿照吃了一惊,叫道:“你干什么”珊瑚那一掌来势甚凶,学武之人,突然受到袭击,本能的会出手抗御。“啪”的一声,双掌相交,耿照身形摇晃,跄跄踉踉地退了几步,珊瑚又再一掌拍来,与耿照的手掌接触,却忽地轻轻一按,拉着他的手,扶稳了他。格格笑道:“不错,你的气力已差下多完全修复了,我可以让你明天动身了。”耿照这才知道珊瑚这两掌,乃是试他好了没有的。这时已是傍晚时分,珊瑚又笑道:“耿相公,恭喜你的伤好了。药是不必再吃啦,我给你弄几样可口的酒菜,给你庆贺。”过了一会,果然弄来了几个精致的小菜,还有一壶美酒。

耿照好生过意不去,他知道珊瑚是蓬莱魔女的心腹侍女,与小姐情如姐妹,他也一向没有把她当作丫鬟看待,便邀她同饮。

酒意渐浓,珊瑚道:“古人以汉书下酒,婢子拙学寡文,不识汉书,给你舞剑助兴如何”耿照道:“妙极!”解下所佩宝剑,交与珊瑚。

宝剑挥动,只见寒光四射,花雨缤纷,端的是矫若游龙,翩如惊鸿。耿照禁不住击节歇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狙丧,天地为之久低昂。耀如翌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这几句是唐朝大诗人杜甫,在长诗“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中的几句,对公孙大娘的剑术,赞扬备至。耿照歌此,即是把珊瑚的剑术,上比公孙大娘。

珊瑚嫣然一笑,说道:“谬赞了!”剑法一变,身形婀娜,柔腰贴地,宛如燕子掠波,蝶舞花影,剑法顿然从刚健而变为婀娜。珊瑚说道:“婢子也给公子歌一阙新词佐酒。”她挽了一朵剑花、剑尖指着对面墙壁悬挂的那幅“六州歌头”说道:“张于湖这一首六州歌头苍凉沉郁,我给你歌另一首温婉清丽的六州歌头。”

只听得她曼声歌道:“东风着意,先上小桃枝。红粉腻,娇如醉,倚朱扉。记年时:隐映新妆面,临水岸,春将半,云日暖,斜桥转,夹城西,草软莎平,跋马垂杨渡,玉勒争嘶。认蛾眉,凝笑脸,簿拂胭脂,绣户曾窥,恨依依。共携手处,香如雾,红随步,怨春迟。消瘦损,凭谁问只花知。泪空垂。旧日堂前燕,和烟雨,又双飞。人自老,春长好,梦佳期。前度刘郎,几许风流地,花也应悲。但茫茫苍霭,目断武陵溪,往事难追。”

这首词虽然也是调寄“六州歌头”,意境却与张于湖的那首大不相同。张词是直抒志士胸臆,此词则是婉诉儿女情怀。词中是写一双痴情儿女,在无可奈何中分手,追思往事,不胜凄婉。与珊瑚那妙曼温柔的剑舞配合起来,真是歌舞双绝。耿照听得心头如醉,不由得想起表妹秦弄玉来,暗暗叹了口气。

珊瑚经缓收了舞姿,交还宝剑,问道:“公子何以脸有不悦之邑,敢想是我的剑舞太坏了。”耿照笑道:“你歌舞双绝,以此佐酒,胜过汉书万倍。只是我多饮了几杯,又听了你的歌辞,不禁想起一些往日的亲友。”珊瑚又嫣然一笑,说道:“哦,原来如此。你想的谁人,可是想那玉面妖狐”耿照佯怒道:“你又来取笑了,他日我告诉你的小姐。”珊瑚笑道:“婢子谢罪,相公,你可别生气啦,以后我再也不提那妖狐就是。”

耿照心里正想:“此女能文能武,剑法精妙,又解诗词,不知何以却做了人家的婢女”这话他当然不方便问,正在思想,珊瑚却忽地向他问道:“耿相公,你今年几岁”

耿照心头一跳,蓦地想起了连清波来,当日连清波与他初会之时,她也向他问过年岁。耿照暗自想道:“莫非是她也想与我结为兄妹”当下答道:“我今年虚度十八春了。”

那壶美酒早已给他们喝得干干净净,珊瑚又添上一壶,再喝了两杯,醉颜酡红,忽地幽幽叹了口气。耿照禁不住又是心头一跳,问道:“珊瑚,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之事”

珊瑚道:“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嗯,那也不必去说它了。”耿照亦已有了六七分酒意,细品味“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这一句话,触起自己惨痛悲伤的种种遭遇,不禁悲从中来,难以断绝,默默无言地陪着珊瑚又喝了几大杯。

珊瑚忽道:“耿相公,你可知道我为何问你年岁”耿照道:

“不知道。”珊瑚黯然道:“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知交,要是他还活在人间的话,今年也是十八岁。”耿照道:“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你和他既是知交,怎的连他的生死存亡都不知道”珊瑚道,“他也像你一样,是个有志气的青年,本是我的邻居,四年前忽然遭遇了一场横祸、从此就再也不知道他的消息。嗯,他不但和你同年,连相貌也有几分相似;所以我见了你,就不禁想起他来了。”珊瑚本是说过不欲提的,但终于还是把她的“伤心事”透露出一点端倪。

耿照心道:“原来如此,她是酒人愁肠,伤怀念旧,并非想与我结为兄妹。”对珊瑚的身世,不觉起了几分好奇之念。但他是个厚重的人,虽然有了酒意,却也还知道江湖的避忌,心想:

“每个人都有他的秘密,我自己的身世秘密也是不愿向人吐露的,何必问她。”

珊瑚道:“耿相公,你可是在想什么”耿照道:“没什么。”珊瑚斜着眼睛看他,忽地笑道:“不对,耿相公,你一定是有着什么心事,大约因为我是婢女,不愿对我说吧。”耿照这时确实是被珊瑚勾起了心事,原来他是由珊瑚的遭遇而想到自己的遭遇,想到了自己与表妹秦弄玉也是由于一场横祸而彼此分离,而巨直到如今,还不知表妹是敌是友。这遭遇比珊瑚的更不幸了。

他虽然不知道珊瑚所遭遇的是什么横祸,但最少她还在怀念“那个人”,言语中对那人充满爱意,显然不似自己与表妹一样,已成了仇人。

耿照与珊瑚相处了这几日,由于珊瑚性情爽朗,相处几日,已如多年老友一般。耿照也从没有将她当作婢女看待。可是虽然如此,他也还不愿意把自己的心事向她倾吐。当下给她言语挤兑,一时大急,急忙说道:“你的武功,比我高明十倍,我怎,会因为你是婢女看轻你呢我是在想——”珊瑚道:“想什么”耿照随口说道,“我是在想——嗯,听你这么说,你不是从小在柳家长大的了。”这句话是他无话可说,临时随便想起来的,说出来后,忽然觉得不妥——这岂不是刺探她的身世秘密了

珊瑚倒没有嫌他冒昧,爽爽快快的便回答道:“不错,我本来不是自小就给人家做婢女的。不瞒你说,这婢女是我自愿做的。”她又喝了一杯,接续说道:“我遭遇横祸那年,刚是十三岁,孤身女子,无靠无依,幸得高人指点,这才投靠到公孙隐门下,情愿做他家的婢女的。”耿照说道:“你的小姐不是姓柳么这公孙隐又是何人”

珊瑚笑道:“我事先没有向你说明,怪不得你弄糊涂了。这公孙隐是武林中一位有大本领的老前辈,我们的小姐就是他的徒弟。”耿照这才明白,说道:“哦,原来如此。”

珊瑚接着说道:“这公孙隐本领极高,性情又极怪僻,他早年江湖,中年过后,却忽然卦刀归隐,很少与江湖人物往来。我幸亏得高人指点,才找到了他。他本来不想收我的,恰好那大小姐也在家中,小姐与我一见,就很投缘,是她要公孙隐收留我的。公孙隐无儿无女,只有小姐这个心爱的徒儿,对她的话百依百顺,就说:‘好,让你有个伴儿也好。’从此以后,我就一直服侍小姐啦。”

珊瑚道:“这些事情,你可不要向外人说。公孙隐不愿意人家知道他。”耿照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向旁人乱说。”珊瑚笑道:“我就是因为相信你才对你说的。我跟小姐的时间最长,玳瑁后我一年进门,至于其他几个侍女,则是小姐出道以后才陆续收下的了。所以小姐对我和玳瑁两人,感情最好。她这次派我送你,那是对你十分看重的了。”耿照道:“多谢你家小姐,更多谢珊瑚姑娘。”

珊瑚瞅了耿照两眼,说道:“你这人客气得紧!”忽地格格娇笑,眼角却又有晶莹的泪珠,耿阻道:“姑娘,你喝得多了!

该歇息啦!”珊瑚醉态可掬,举杯吟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好,我听你的活,你也别喝啦!”这时候耿照的酒意也已有了七八分了。

珊瑚收拾了杯益,服侍耿照上了床这才走开。耿照酒意上涌,心事如潮,想起了秦弄王,想起了连清波,最后也想起了珊瑚。心中想道:“这珊瑚的遭遇与我倒也有点相同,却是可怜。”想了一会,酒力发作,倦极欲眠,也就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红日当窗,珊瑚已在房中催他起来。耿照收拾好行李,便与珊瑚一道出去,向玳瑁辞行。玳瑁对他们打量了好一会儿,忽地“噗嗤”一笑。

珊瑚诧道:“你笑什么”玳瑁道:“你这身衣服——”珊瑚道,“怎么啦这是我平日穿着的衣裳,有什么可笑”玳瑁道:

“你为何不乔装男子”珊瑚道:“扮作男子,走一步路都的留神露出破绽,我受不了拘束。”又道:“我伯什么,倘若有人敢来戏侮我,那就是他嫌命长了。”玳瑁笑道,“你武艺高强,当然不怕强徒欺侮,但你就不伯、不怕——”珊瑚道:“怕什么”玳瑁噗嗤一笑,说道:“你仍是女孩儿家装束,和耿相公一路同行,不怕人家当你们是对小夫妻么”

珊瑚这才知道玳瑁是兜着圈子来笑话她,不禁大发娇嗔,扭着玳瑁道:“岂有此理,你这丫头疯言疯语,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我奉小姐之命送耿相公,光明磊落,怕什么别人闲话”玳瑁给她扭得喘不过气来,忙道:“好姐姐,你饶了我吧。我不敢再乱说了。说正经的,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呢。”

玳瑁生性顽皮,她和珊瑚是一向开玩笑开惯了的,珊瑚性情爽朗,虽然也有点难以为情,还不觉得怎么,耿照可涨红了脸,几乎就想提出独自下山,不必珊瑚送他。但转念一想,如此一来那就更着了痕迹,显得自己太过小气,把玩笑当真了。只好哑声不响,躲到一旁。

玳瑁道:“我拜托你一件事情,你回程之时,请顺路到我的老家一看:看我的兄弟回来了没有。”珊瑚道:“有什么酬劳”玳瑁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我给你做媒。”这句话耿照没有听见,珊瑚又跳起来,伸手就要撕她的嘴,玳瑁忙道:“别闹,别闹。我给你绣两个荷包。”珊瑚道:“这才像话。”不觉又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有老家,我是连老家也没有了。”玳瑁道:“珊瑚姐姐,你不用伤感,他们男子汉常说:大丈夫何患无家你是巾帼英雄,我就套用他们男人的这句口头禅送你,女英雄何患无家”珊瑚道:“多谢,可惜我不是女英雄。”忽地体会到玳瑁这句话话中有话,实含深意。只是“多谢”二字已经出口,恼也不是,气也不是,只好再瞪了玳瑁一眼。

玳瑁笑道:“耿相公,我和珊瑚姐姐是一向说笑惯了的,你别见怪。”向耿照赔了个罪,耿照啼笑皆非,也只得向她还了一礼.玳瑁直送到山下,这才与他们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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