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父丧子寻敌报仇(1/2)
二更天!
有的地方灯火辉煌,丝竹阵阵。
有的地方则是黝黑一片,鼻息连连。
客店乃是一所俱全的场所,也有人在高谈阔论,也有人在蒙被大睡。
麦无铭推开了窗户,一个回旋翻上了屋顶,继之几个起落,觑黑暗处,乏人处飘下了地面。
怎么他停步静立了扭到了脚闪着了腰还是在歇足休息
不是,都不是,他是在做事。
做事一动不动地站立着能做什么事
用耳朵,用耳朵在聆听,用耳朵在搜寻。
当他确定了周围十丈之内并无人踪之后,就施施然地启步朝城隍庙而去。
城隍庙是门迎百客,永不闭户的地方。
在白天,天井中,大殿上,熙熙攘攘,闹闹哄哄。香炉里,土柱旁,星火点点,万香缭绕。
而如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一片黝暗,一片凄清!
只有神柜旁的长明灯,吐着豆样的光芒,时而摇曳,时而跳动。
它照着城隍,它映着鬼卒,那獠牙黑脸膛,那红眼绿头发,刀刀叉叉,链链条条,逢人欲噬,择人而拿,阴森而恐怖!
麦无铭跨入了高高的门槛,由回廊转向一间厢房。
厢房里也有一粒微弱的火光从纸窗上透了出来,这就表示里面的人尚未就寝安息。
他抬起手在房门上“哗剥”地弹厂三声。
里面立即响起了喝问的语音:“什么人”
“地狱门!”
灯光动了,脚步近了,房门也即时地打了开来。
“啊!是特使!”杜衡不由横手躬身说:“特使里面请。”
“打扰了。”麦无铭歉然地笑笑,然后举步迈了进去。
“哪里的话,特使言重了。”杜衡快步地将油灯放在桌子中央。
然后刻上灯芯。
火光一旺,房间里顿时光亮了不少。
“特使请坐,属下这就进去泡茶。”
“杜老不必张罗了。”麦无铭就近在桌旁的椅子卜坐了下来,说:“我很快的就要走。”
杜衡俅然地说:“特使是……”
麦无铭接过话风说:“地狱门出了变故,杜老可曾知晓”
杜衡黯然地说:“知道,数日之前,属下已经接到青阳城隍的飞鸽传书。”
麦无铭语调沉重地说;“厉鬼脱困,恶灵潜逃,势将又要为害地方,是以务必加紧追缉。”
“属下听候特使差遣。”
“杜老如今不宜出面,在地狱门尚未重新建立起来的时候,各地城隍,为保基本,暂且各自为政,少理一些琐杂之事。”
“属下领命。”
按杜衡乃是永嘉地方的城隍。
“吕天成也回到了该帮的永关总舵。”
“属下已经接获土地具报,据说还来了一个总坛护法。”
“不错,他叫侯四津。”
“特使都已经知道”
“是的.我白大就到了永嘉,只不知他们的总舵如今改设何处”
杜衡纳闷地说:“不是仍在陈家的谷仓内”
麦无铭摇摇头说:“找去探时.却杳无人迹,个过,里面埋设了几处机关暗器,那必定是刚走不久。”
杜衡一听又——的躬下了身子,说:“属不失职,特使可曾遭到宵小的算计”
他有一脸的惶恐,满怀的忡怔。
“雕虫小技,倒个足为患,所虑的乃是对方行踪不明”
“明日当汇同土地,四出搜寻。”
麦无铭站起来说:“那我走了,明日一有消息,就去四喜客栈知会一声也就是了。”
“是的。”杜衡终于舒然了,他说:“特使不多坐一会”
“不了,杜老再见。”
“属下恭送特使。”
“请留步。”
一条人影掠出了城隍庙,未几消失在夜色里。
麦无铭终于逮到了一个机会,他安安稳稳,舒舒适适地睡到了日上三竿!
因为,他熟知侯四津的为人。
对方再奸诈、再阴险,最多也只会放出哨线在客栈周围巡行、监视他的行动,他的去向。
可绝对不敢登堂入室,潜进房中来下手行刺,若非如此,事情一旦出破,那不就耍暴露苦心安排的藏身之处了么
侯四津高明,麦无铭可也不浅呀!他早就算定这一着了,不然,焉会翻墙越脊去城隍庙
不然,又焉敢放心大胆地做襄王梦
但是,日上二竿以后又该怎么作在房间内长坐枯等杜衡的回报么
依推测,凭分析,对方既然刻意地回避着自己,那杜衡他们也决不会一时三刻能找得到他们的。
果若如此,何不出去走走呢
麦无铭跨出了四喜客栈的大门,可是.去哪里呢一无去处,毫无目的,他只有信步地荡呀荡了。
也许是眼熟,也许是路顺,在不知不觉之间又来到了万里船帮永关总舵的根据地,陈氏谷仓!
麦无铭下由失声地笑了出来。
既来之,则安之,何不再进去看看说不定有意外的发现呢
主意一定,他又直拔而起。
越过了雨遮,旋过了围墙,再次仁立在里面的广场之上。
他倾耳谛听,他运目四顾。
须臾之间,眸子中神光一阵闪烁,果然是已有收获。
立即弓腿,立即颤足,身子平平地朝忠义厅的廊檐下飞射而去!
这个时候,忠义厅里面也有三条人影长身而起,也向门外掠了出来。
双方一旦照面,麦无铭不禁脱口地说:“啊!怎么会是你们”
三个之中的一个人说;“麦少侠,你终于来了。”
那三个人是谁呢
他们乃是丁怀德、姜致远和郭克民!
“我昨天已经来过一次,但是,这里除装了一些破铜烂铁之外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哼!果然是不出郭某所料。”
第一次开口说话的人是丁怀德,这次则是郭克民。
“郭壮士此话怎讲”
郭克民说:“那天麦少侠一下黄山.在下忽然心血来潮.想到了一个相反的问题,那就是以麦少侠的功力修为,非但势不孤.力不单.永关总舵中的人根本无人能与抗衡。
当然.万坛下来的侯护法也是不行,而谢刑堂不知就里.当初所说的话.一是借机抽身,二是激少侠前来永嘉,以仰仗舵中人多,以倚案后台扎硬。
谁知前车之鉴,人多无用,后台又自思弗如。但侯四津精明,侯四津诡诈,经过追诘,当他获悉双方并没有明确地订上一个固定的日子,就有借口可说.必然会抱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宗旨,避过一时,也不算丢脸。”
他一口气地说了一大堆,而且尚有后言。
他喘息了一下,又继续地说:“近年来,由于万坛没有任何指示或需索下来.是以永关总舵也就积蓄了一些银两.购置了房产几处,俾于适当时机将占用的谷仓归还于民。
因种种因素.尚备而未用,现今搬迁,不正是机会么”
麦无铭点点头说:“郭壮士分析得真是贴切.怪不得此地找不到他们。”
郭克民接凵说:“在下这一把事情因由叙述出来,黄老庄主也认为大有道理,因此,立即促郭某偕同丁大侠二位随后赶来。
谁知怎么赶也赶不上麦少侠的脚程。”
麦无铭笑笑说:“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们一到这里.就发觉果然下出郭某之所料,大门紧闭,灯火全无,这岂是舵中平日所应有
“进人里面,虽见到二处散乱的竹箭,但加以检视,那些竹箭却从未经过人手,乃是在圆筒之中被带动了机簧而时出.遂更加肯定臆断之无误。”
“那昨夜你们……”
郭克民傲然地说:“昨夜在下就大模大样,毫无顾忌地陪同丁大侠二位睡在我以前的寝室里了。”
“那如今……”
郭克民还是不待对方将话讲完,充分自信地接口说;“如今在下当然要陪同安少侠你去新屋之处找寻他们。”
“好,我们这就走!”
合该这二个历鬼江湖气数已尽,郭克民领着大家全由巷道而行因此撇开了帮中派出所有的眼线,以致侯四律和吕天成他们无所遁形。
快得很,没有多久,就到了一座并不太小的庄院外面。
郭克民停下脚步说:“就是这里,他们必然都在里面。”
“好。”麦无铭越前迈进了院子。
由于人手全都派了出去,是以院中及大门外没见庄了留守。
穿过天井.进入客厅,果见侯四律高高地坐在上面,下首则分坐着吕天成、程计生、谢贯基和苏怡昌。
当然,大敌压境,他们俱皆战战兢兢,焉敢掉以轻心!
“侯四津,你下来吧!”麦无铭是说得淡然,说得随意。
侯四津见影听声,不由大吃一惊。
他怎么也想不到神兵竟然会从天而降.但继又看到麦无铭身后郭克民的时候,心中也就恍然大悟了。
他惊恐,他慌乱.语无伦次地说:“你们上,大家上,一起上啊!”
在座的人,他们全部领教过麦无铭的技艺,也全都吃过麦无铭的亏,命令要紧,但性命更要紧,何况侯四津一到总舵就矫情立异.颐指气使,是以不满的人在迟疑,投机的人也在迟疑!
情形不对,侯四津想溜了.
他推座而起,正待转身窜向屏风后面而去的时候,麦无铭已经是平飞而出,横过了程计生他们的头顶,右手前探,一掌印上对方胸口之上,肩膀之下的一个大穴!
那是“天突”穴,聚气之所。
任四津一个踉跄.几声急喘,眼泪就由眶子中滚了下来。
其实,若凭侯四津的机智和功力.这么快哪里解决得了
那是由于他心虚,由于他胆怯,麦无铭才会一掌奏效,一招竟功。
如正式斗打起来.最少也能支持一二十招,除非对方一上来就运上“菩提掌”,展开“须弥步”。
吕天成凶狠,他见有机可乘,趁麦无铭专心对付侯四津而难以分身之际,奋起威力,就近地挥出一掌,朝向对方后心正中拍去。
丁怀德二人见了不禁心头狂震,他们全都掠身而起。
奈何距离太远,功力不足,根本援救不了。此举只是本能的,潜在的,尽尽人事而已。
说时迟,那时快,麦无铭好像脑后也有长眼睛,其实他是听到气流的摩擦,感到掌风的波动,即知身后有警。
在吕天成的手掌将到未到,还没有触及衣衫的时候,他已经霍地回身,掌势未变,功力未撤,如蜻蜓点水般,如一线相连般的第二次印上对方的胸口,其部位一似侯四津着掌的地方,分毫无差!
那是气穴,他们二人气穴已破,今后再也凝不住力,提不上气来了。
天数注定,这也是侯四津潜身想逃,不然的话,麦无铭还决定不下该如何处置他们这一对凶人。
客厅中突然变得好静,好静。
谁也不再移动.谁也没有说话。
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一处,紧盯在麦无铭的脸上,彼此的表情不一,有钦佩的,也有惊恐的。
过了一会,有人开口了,那是麦无铭:“侯四津,现在你总该下来了。”
侯四津一阵颤栗,一阵觳觫,他怯惧地说:“你……你……
你还要赶尽杀绝”
“不。”麦无铭淡淡地说:“我只是告诉你,你可以走了。”
其他的一干不说,因为,其他的已无再说必要,从今以后,对方再也害不成人了。
是“喧宾夺主”是“乏丐赶庙公”
此地是万里船帮.但万里船帮中竟然无人敢说话,无人敢吭声。
程计生对贸然而来的侯四津抱有成见,谢贯基可以说是墙头草,见状又改变了态度,苏怡昌更不用说了,他靠着一张嘴皮子才爬上白虎殿主的职位.如论手底下,比之张三、李七也高明不了多少。
侯四津喟然地叹息了一声,丧气失神地走了。
吕天成倒也光棍.他看看麦无铭,看看脚步蹒跚的侯四津,也一声不响地转身朝大门走去。
麦无铭说:“程堂主,此地以你为尊……”
“不!”程计生立刻接口说:“此地还有余总舵主,我这就去请他出来。”
谢贯基最最敏感,他心中是既尴尬,又不安,虽然对余永钦父女并没有怎么样但对方总是被软禁在他所属的刑堂之内。
“我也去。”
“我跟你们一起去。”
另一边也响起了一个声音,这声音乃出自郭克民之口。
由此可见.余永钦是颇得人望。
未几,二个人陪着三个人由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另一个乃是遭到裙带之累、“池鱼之殃”的江宏茂!
江宏茂原是余永钦的表亲,如今更是亲上加亲,又成了对方的东床快婿!
“啊!麦大哥!”一团火飞快地滚了过来.她是余曼苏。
余曼苏依旧是一脸甜笑,天真无邪,不避嫌疑地握住了麦无纪的手说:“谢谢你,谢谢你……”
就是为了这个,江宏茂当初还大大地疑过心.吃过醋,以致函图谋害着对方。
如今,他了解了,放心了,也坦然了,并且脸上还微微地笑着呢!
余永钦也一把握住了麦无铭的另一只手,眸子中射出激动的光芒说:“麦少侠,大恩个言谢了。”
原来郭克民已经将大部分的概况告诉了他,现在的,还有以前的。
“余总舵主言重了,这是你处事以诚,待人以德的成果。”
“麦少侠谬奖了,我汗颜呢!”余永钦谦逊地笑笑说:“请坐,各位请坐。”
宾主依次地坐了下来.郭克民原有他的座位,但是,略经思恚,却改坐在姜致远下方的客座之上。
余永钦心中了然.他不由加重了语气,明知而故问地说:
“‘郭炉主’.你怎么坐错了地方”
郭克民俅然地说:“属下已经离开了万里船帮。”
“本座未在,一切事情全不作准!”余永钦不由肃然地说:“外三堂之位虚悬已久.以前迄未接奉万坛指示,这里也未敢过分专擅。
如今万坛既然不再存在,本座就郑重宣布,程计生任副总舵主.兼理内三堂.谢贯基升为外三堂,郭克民自今日开始,职掌刑党。”
程计生和郭克民听了皆呐呐于口,谢贯基则立即站起来,他垂头躬身,双手抱拳上供,踌躇不安地说:“属下惶恐,总舵主未予责罚怪罪,已感万幸,又怎感宠蒙错爱,于心愧作,实在无颜领命。”
“以往已矣,来日方长。”余永钦神态庄重地说:“谢堂主何不以身作标.衣被群生,福造渔民呢”
“这……”谢贯基发悚了,汗淋了。
他沐身浴德,事后必将夙夜自励,兢兢而业业!
麦无铭见永关总舵已经是一团和气。他正拟请辞时,余曼苏却含着笑意开口了:“麦大哥,你有一位面貌相同的孪生兄弟”
麦无铭笑笑说。“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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