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回 活该鸡飞蛋打(1/2)
路氏待沈河进了屋,温氏也回了自家屋里看三丫去,才带着季善去了大厨房做饭。
等把火生好,米淘进了锅里,路氏方与季善道:“你二嫂也不知是怎么了,难道她娘不好了也不对啊,她娘不好了她还回来干什么,就该留在娘家守着她娘才是啊,虽说现在家里忙着收麦子,麦子再重要,还能有她娘重要”
季善心里却早有个猜测了,闻言低声道:“娘,您还记不记得二嫂之前入股她娘家那什么亲戚缫丝织布的事儿,您之前不是说养蚕也得靠天吃饭吗,会不会是……”
路氏先是一拍头,“我竟忘了还有这事儿了,这程子又忙又乱又高兴的,我又上了年纪记性不好,竟给忘到了脑后去。”
随即惊讶道:“不会真这么寸吧可今年天时很不错啊,风调雨顺的,日头也好,咱们麦子都比往年打得多,照理他们不说发大财,发笔小财应该还是不难的,应该不会……吧”
季善略一思忖也就明白路氏为何会忘记这事儿了,自己过得好了,事事都如意了,自然也就懒得再盯着别人,管别人好不好了,道:“这谁知道呢,咱们都不是当事人,只能等回头二嫂愿意说时,我们才能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路氏“嗯”了一声,“这倒是,看她什么时候愿意说吧,想来……”
话没说完,就听得二房传来了一声极尖利的哭声,然后是宋氏嘶哑的喊叫声:“你就算立马赶去了我娘家,事情也还是改变不了了,难道还真让我大嫂赔给我们不成,她就算愿意赔,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啊,何况我娘还说了,我若再敢回去跟大嫂吵,就死在我面前……”
随即是沈河压抑的怒吼声:“那也得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吧,光一句‘人跑了’,就想把事情了了,那可是十几两银子,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累死累活才攒下的!”
路氏与季善对视一眼,都是满脸的震惊,没想到善善/自己竟然猜中了,这叫什么事儿,铁口直断么
之后宋氏压低了声音,再说了什么已是不大听得清,但她的哭声却是全家都仍听得见。
又过了一会儿,随着沈河忽然响起的又一声暴喝:“你要死就只管死,还真以为我会怕了你,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想护着你娘家,把我和大丫小梧都当什么了”
大丫满脸是泪的冲进了大厨房来,“奶奶,我娘拿了剪刀要杀死自己,爹爹不拉着不说,还一直让娘只管死,奶奶快去瞧瞧吧……”
这下路氏哪里还待得住,真出了人命,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忙扔下一句:“那善善,你一个人先做着饭啊,我瞧瞧去。”拉着大丫忙忙出了大厨房。
余下季善一边继续做饭,一边摇头,二房这也真是有够倒霉的,十几两银子呢,也不怪宋氏一回来就晕倒了,沈河也气成这样儿,换了谁都得气。
不过只要夫妻两个齐心协力,共渡难关,好歹还有十几亩田地,闲暇了沈河也能去镇上做短工,要不了一两年,想来也就能缓过来了……
季善很快把菜都切好,饭也蒸上了,听得二房乱成一团,到底不放心,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后,也去了二房。
就见宋氏趴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沈河则满脸通红,怒不可遏的站在一旁,屋里也是乱成一团,地上满是枕头啊被子啊针线篓子碎布片的,还有一把剪刀扔在一旁。
姚氏温氏也过来了,温氏正低声哄大丫沈梧,“你们跟三婶去三婶那,三婶给你们吃米糕好不好别担心你们爹娘,有奶奶呢,你们大哥也叫爷爷大伯和三叔去了,都是大人的事儿,大人会解决的,啊”
姚氏则低声劝着宋氏,“天大的事你也不能寻死啊,你死了让大丫和小梧怎么办,别说真死了,连当着孩子的面儿寻死都不该,你看把孩子都吓成什么样儿了……三弟妹,快带了两个孩子出去吧!”
温氏忙应了一声“好”,不由分说将大丫沈梧给带走了。
路氏这才继续骂沈河:“你真是出息了,连老婆都会打了,之前柳志欺负桂玉打桂玉时,你当弟弟的气成那样,怎么今日你也跟柳志一个样儿了,你学好的不成呢,干嘛专学这些坏的!”
沈河胸脯剧烈起伏着,咬牙道:“娘,不是我想打她,实在她太气人了!我、我、我……”
本想把事情都说出来的,想到之前自己两口子为了独自发财,不愿家里其他人沾光,尤其不愿沈恒再继续拖累他们,连家都死活弄得分了,话都到了嘴边,也实在说不出口。
都是自家活该,怨得了谁呢又哪有脸说出来
正乱着,沈九林与沈石沈树回来了,因沈梧路上便告诉过他们二叔二婶在吵架,还吵得很凶了,父子三人都是放下锄头镰刀背篓,便忙忙也进了沈河宋氏的屋子,屋里立时被挤得水泄不通。
沈九林却是顾不得挤不挤,直接沉声问道:“到底怎么一回事老二你说,都忙成这样了,你们两口子还有闲心吵架打架,弄得家里鸡飞狗跳的,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是不是!”
“爹,我们、我们……”沈河却仍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宋氏也仍哭个不住。
路氏只得道:“老二,你就不要再想着遮掩了,你们那些事,短时间内瞒得过大家,可这都这么长时间了,家里谁还不知道,只不说而已。何况方才你们吵得那么大声,大家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听不到三句两句的,只不过知道得没你们自己你们细而已,所以你只管说就是了,都到这地步了,还犯得着想那么多呢!”
沈河一想也是,家里谁都不是傻子,反倒如今看来,最傻最蠢的就是他们两口子。
这才低声开了口:“年前大丫她娘不是说她娘家嫂子的表妹上半年养蚕缫丝赚了不少钱,所以我们也入了股,把多年的积蓄都投了进去吗可今儿她大嫂才让人带信儿来,说那个表妹一家今年养的蚕都死了,亏大发了,所以一家人连夜收拾好东西,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沈九林好容易等次子说完,先就冷笑道:“年前你们就入了股所以这才是你们当初拼死也要分家,连一日都多等不得的根由吧,就怕家里沾了你们的光,那如今落得鸡飞蛋打,当然也是活该……”
路氏虽早就知道二房的打算了,家里其他人也早知道了,在沈九林面前却是没说过。
所以整件事到如今,知道得最少的反倒成了沈九林这个一家之主,他是约莫知道二儿子二儿媳肯定有想法,却是一直到今日,到此刻,才终于知道了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他爹!”
路氏忙喝住了沈九林,“都到这会儿了,你就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人虽走了,房子总还在吧,他们家的田地也总还在吧所以现在你们哭什么哭,气什么气,赶紧去他们家搬东西,把他们田地的粮食也都给收回来才是啊,好歹也能挽回一点损失,等该搬的都搬回来了,你们再哭再吵也不迟!”
沈河本就让沈九林骂得恨不能地上能裂开一道缝,好让他立时钻进去,又听得路氏这么说,越发无地自容了,小声道:“大丫她娘说她去了的,可他们家住的房子原来根本不是自家的,是赁的,他们也没有田地……”
季善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道:“二哥的意思,就是那什么表妹一家根本就是在空手套白狼了那这事儿二嫂娘家的嫂子知道吗……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也敢那样撺掇你们入股,还一投就投那么多银子,她可真是亲大嫂!你们也是,十几两于真正的有钱人来说当然不多,可却是你们全部的积蓄,既要拿出全部的积蓄,在把钱交出去之前,你们都不该问的全部问清楚,该打探的打探清楚,做到心里好歹有几分底的吗”
骗子不骗这样的蠢人,倒要骗谁去!
沈河痛苦道:“她大嫂说那是她的亲表妹,两个人自小就要好,我们当初也去那骗子家看过的,那么大的房子,还摆了好几台织机,那骗子也是穿金戴银,我们便没有怀疑了,谁知道……”
沈树忍气插言道:“就算那家子是骗子,这么长的时间,足足半年,二哥二嫂都没想过要去那骗子家再看看,或是问一问二嫂娘家嫂子是什么个情况了,一直追着这事儿呢那可是十几两银子,是你们全部的积蓄,弄得手里一点儿活钱都拿不出,看看大丫和小梧自分家以来,都瘦成什么样儿了,你们却银子投了就不问不管,心真是有够大的!”
明明就不是聪明人,却总以为自己比家里谁都聪明,惟恐大家沾了他们的光,他们要是一早就把情况说出来,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至于落到今日这个下场吗
家里从爹娘到大哥大嫂,再到四弟四弟妹,哪个不比他们两口子聪明稳妥啊,便是他们夫妇,旁的不说,见识也要比二哥两口子强得多吧!
沈河羞惭道:“问过几次的,她大嫂一直说情况大好,让我们只管放心。就前阵子还问过一次,想着蚕早就吐丝结茧,第一批丝该缫出来了卖钱了,她大嫂却说今年天时不好,回暖得比往年慢,蚕也长得比往年慢,怕是得下个月才能看到钱了。我们想着都是自家亲戚,总不会骗我们,便也没再多问……早知道我当时就该多问几次,还该抽空去亲眼瞧一瞧的。”
路氏吐了一口气,“今年天时好不好,你们自己不知道呢比往年好不知哪里去了,却她们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你们自己是傻的不成!那她大嫂呢,她入了多少银子,她自己的银子,自己也那么不上心呢!”
沈河闻言,恨恨看了一眼仍在地上哭的宋氏,道:“我今日才知道她大嫂一文钱都没入,说自家实在拿不出钱,可这么好一个赚钱的路子,却是她给我们牵的,我们好歹也该感谢她一下才是,所以我们入的十五两银子里,有五两算是她借的,等回头分钱时,我们得两份,她得一份。可如今那骗子一家卷着银子跑了,她却不认那五两是她借的了,说什么也不肯还我们不说,我丈母娘还帮着她骂大丫她娘,让她不许再回去,偏大丫她娘这个糊涂玩意儿,竟然还护着娘家,说她大嫂没钱,不让我去,我真是……”
宋氏听到这里,就哭得更大声了。
她何尝愿意落得这样一个结果
那么多银子啊,地都能买几亩,布也不知道能扯多少,金簪子金耳环都能买得,一家子日日吃肉,也能吃好久了,她真是光想都觉得有人在剜自己的心,痛得她恨不能立时死了算了!
可她自己的娘家自己知道,大嫂的确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啊,难道逼她去偷去抢不成,她要真有,当初也不会管她借了,自家入股,自家独自发财不好么
何况她爹娘也不许她逼她大嫂闹她大嫂,不然就不认她这个女儿,甚至要死在她面前了,还让她滚,她总不能为了五两银子,为了一口气,就不要娘家,就不要爹妈了吧
那回头真遇了什么事儿,沈家还不定把她作践成什么样儿呢,她真是太惨了,人人都逼她,人人都恨她恨得巴不得她死,她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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