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清音觅觅云中锦 浊酒零落卷罗衾(2/2)
盛夏的话是真的够多,又多少沾了些许‘人来疯’,人越多越兴奋,只在安霁耳边一直摸摸叨叨说个不停:“哎,安霁,我觉得这次你们杭罗肯定能被彻底带火。”
“你就看之前那些火起来的,基本上都离不开影视剧的助推。而且我也看他们这个剧本了,我觉得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过于正史,但是就和前两年大火那部近代史片似的,有不少都是三位大词人的轶事,把人物塑造的很可爱。”
“凭咱们当时也创作出来一部小火的短剧,我敢断言,你家宁云帆叔叔这部剧,一定能火!”好好的聊天,快被盛夏变成聊八卦一般神神秘秘,“咱们俩就借我吉言吧!”</p>
“哈哈哈。”
“盛夏,笑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笑死你,笑死你就没人压榨劳动力了啊!”
拍电影的大导演很多,宁云帆叔叔其实并算不上知名,倒是这种‘崭新’的开机仪式吸引来不少媒体的报道,人群越围越多,安霁和盛夏也趁机挤了出去,到活动区凑热闹。
走到自助答题区,拿起桌子上印好的题目,安霁还没开始看,盛夏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安霁,你说这要是结合一下前一阵子特别火的剧本杀,恐怕能吸引不少人来啊!”
“罗帐竹帘,问一句雨后海棠,想想李清照虽然后半生不顺遂,她其实也满乐观的,虽写凄春,到底也还是有些许闲情逸致。”许是早些时候学汉语言文学的思绪上头,盛夏止不住的念叨。
“之前不了解杭罗的时候,只觉得古人不傻,不至于让帷幔把自己憋个半死。”说话间,盛夏长叹一声,“现在想想,又透风又好看……再想想人家洞房花烛,影影绰绰的暖黄,不就是咱们现在讲的氛围灯么”
“李白斗酒诗百篇,大家知道李清照同样是酒后作诗么”不远处一个摊位上,主持人正卖力的说着开场白,“李白有‘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的名句,李清照同样没少过在自己的词里写酒。”
游戏的具体规则都在摊位前的告示牌上写着,可参与的人围了左三圈右三圈,以至于后排的参与者只能举起长长的自拍杆,伸到告示牌前拍一张,再小心翼翼的拿回来看。
“小心啊,差点撞到我们家孩子头!”
“你们家小孩,自己不知道照顾好么,还来凑热闹不是没碰到么,碰到了你再说!”
“好了好了,都各退一步,大家都是出来玩。”
人一多了就难免会有些许乱子出现,安霁和盛夏自问没有劝架的本事,干脆就离得远远的,不去掺和。
“哎,说真的,都是出来玩,真没必要。”离人群远了几分,盛夏还是忍不住吐槽,“有时候也能理解咱们文化传播为什么那么难……”
优秀的中华传统文化当中,包含不知多少‘以和为贵’、‘包容’、‘爱仁’的思想,也一再的将‘夫唯不争,则莫能与之争’、‘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之类的无为思想贯彻。
发达地区、不发达地区依旧存在的‘重男轻女’、又或者是对女性的各种各样的束缚,有时候看看——甚至比那本佚名书里记载的社会环境还不利于女性的自立自强。
“老一辈的思想改变不了了,但是这些有价值、正能量的各家思想,真的应该被编进教材,这样就算是那些孩子的家庭教育不好,至少还能通过社会和学校的教育改变过来啊!”
“现在社会上不少人借着‘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幌子,把父子、师徒之间的关系,以‘平等’之名,行‘肆意妄为’之实。”盛夏越说越愤慨,“现在多少老师卑微的连句重话都不敢对学生说。”
想拿熊孩子举例的盛夏说了一半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现在多少父母……自己也挺熊的。”
“就像网上那些人,以说文化自信,总有人来怼,说我们盲目的文化自信,说人家某国某国已经有了某个创新多少多少年,我们现在才做出来。”
“我就想不明白了,他们来批判的时候,自己做了什么”盛夏嗤笑一声,却散不去心中酸涩,“到这时候还说什么不会做烦就不能评价厨师了么”
“这是一个概念么吃饭你至少知道饭的概念,就咱们这些文化类的东西,他们连概念都没搞懂就开喷……要创新好啊,没有人支持,一腔热血为创新有什么用”
“都不用他们物质上的,精神上支持一下就够了。”弯腰低头,盛夏捡起地上的矿泉水瓶,重重丢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再说了,就他们说的那些创新,多少都是老祖宗就做出来的,上个世纪就有人复原了!”
“说真的,救你评论区底下那些,就算咱俩不是朋友,我也得怼!”
只因为刚才摊位前险些吵起来的两波游客惹起了心中的波澜,瞬间便如同一场狂风暴雨在胸中激荡。
不是那天参观人数少的赏菊,盛夏没有菊花酒、桂花酒可尝,可却同一杯浊酒下肚的李清照一样,看不惯世俗的这般那般——女性的思想就在这一刻,跨越了近千年,在西湖畔共鸣。
不远处传来阵阵琴音,有些许朦胧,时而却又急转,似同盛夏心中愤懑相和。安霁和盛夏都不甚懂古琴,只凑到附近去听。
直到隔着人群看见当中那人衣角,才恍然从这人的衣着认出,是《诗里西湖》的李清照。
“这曲子是《酒狂》,这剧里李清照这个角色来谈,你别说,还真有点意思。”前面不远处的人群里有人在和朋友科普,“《酒狂》相传是阮籍所创,虽说其人隐居山林,饮酒忘忧,但是实际上心中犹是念着天下大事的。”
“想一想,李清照搬来西湖那时候,国破山河在,爱人弃城又逝世,自己守着那一堆不会说话的金石,再加上江南的寒雨……那个时候的杭州可没现在这么暖,冬天还会下雪呢!”
安霁和盛夏都知道这段历史,但对于这琴曲确实不甚熟悉,如今听了旁人的解释,也对这《酒狂》一曲有了初步的认识。
可婉约派的词人李清照当真会在那个遥远的南宋弹上这样一曲么二人不敢断言。唯见寒风吹罗衣,一抹银黄色的暖光如波涛般流溢。
至少在这衣裳的一梭一线之间,这位‘李清照’、这件罗衣,得到了清风与晴日这等千载亘古美好的认可,于安霁和盛夏,已然是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