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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大敌当前(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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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无畏喝道:“阿典退回去。”

彭典应声飘退,严无畏又道:“假如你不完全答应老夫的条件,今晚教你难有公平决斗的机会。”

罗廷玉心中盘算了一下,才道:“好吧!”

揭下眼罩,顿时露出冠玉也似的脸庞。他随随便便一站,便已有一股慑人的气慨以及高贵的气度拿彭典与他一比,竟如爝火之与星月一般,相差了一大截。

严无畏赞道:“好一个英俊男儿,罗希羽有此後人,虽死无憾了。”

罗廷玉目道:“敝城这笔血账,定须算清。”

他低头瞧一瞧地上的黄衣女,突然弯腰伸手拨开散披在她面上的头发,但见她长得杏眼桃腮,甚是美貌。她睁开双目,望他一眼,星眸中流露出迷惘的神色。罗廷玉伸指捏住布帕,轻轻一抖,布帕随手而断,跌落地上。这时她全貌已露,果然秀色可餐。

他道:“姑娘贵姓”

黄衣美女道:“我姓端木。”

她这一开口说话,罗廷玉可就敢肯定她便是那个黄衣女了。当下道:“原来是端木姑娘,在下记得那一夜见面之时,彼此都没有见到面貌,姑娘如何能描画出在下的面容”

端木姑娘道:“我在暗中窥见过你和姓杨的人,是以能凭着记忆,绘昼出来。”她说话之时,一直望住对方,瞬也不瞬,似是已被他俊美仪容迷住。

罗廷玉道:“那一夜姑娘为何不凭藉竹林阵法,把在下擒住,送给严无畏,岂不是大功一件”

他用讥嘲的语气说出来,连他自己也大为惊讶,暗自忖道:“我为何对她今晚诱我入伏之事,生出抱怨之心她是严无畏的人,为他出力岂不应该我焉能怪她不是呢”

端木姑娘也怔住了,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罗廷玉心中转念道:“我目下一脚踢死她,严无畏便折损一名擅长行军布阵的大将。但此举又岂是大丈夫所当为”

他心口相商了一下,这才伸手解开她手足上的绳索,道:“姑娘可避到一侧,免得我们动手误伤了。”黄衣女表情变化甚剧,低头退开了。

严无畏忽然叫道:“阿典,到这边来,为师有几句话对你说。”

罗廷玉暗暗冷笑,心想:这刻任你如何传授指点,也没有多大用处了,那彭典应声奔过去,与七杀杖严无畏一同退出门外,低声说话。

罗廷玉游目四顾一阵,把插在腰间的画卷取出来,展开观看。黄衣女伸手道:“给我行不行”

罗廷玉道:“姑娘自家所画之物,要来何用”

端木姑娘道:“你别多问了,肯就给,不肯就算了。”

她的回答很奇怪,罗廷玉反而难以拒绝,把画卷起丢去,端木姑娘接过之後,迅即收藏起来。

洪方冷眼观看着,这时冷笑一声,道:“他如若变成死,这幅画有何足贵”

端木姑娘瞪他一眼,道:“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她双眼射出凶悍的光芒,罗廷玉发觉出来,不禁一怔,忖道:那一夜的黄衣女温柔得很,近於文弱。谁知她却是相当凶悍强横性子的人。她胆敢这样顶撞洪方,身份一定很高,只不知她和严无畏是什麽关系

正在想时,彭典已自现身,面色甚是沉凝,如临大敌。他道:“家帅略略指点了一些诀窍,但我资质鲁钝,难以领会奥旨,这武功之道,原是不能有半分勉强的,罗少城主想必也同意此言。”

他既然称呼罗廷玉为「少城主”,罗廷玉当时也对他客气得多了,道:“彭兄的高见,自是不错。”

彭典道:“家帅有一句话,却使兄弟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他老人家说,你的刀法大有日行天中,君临天下之威势,若是力能杀死兄弟,叁招之数,即可达到目的。但若然叁招竟无法杀得死我,那就要缠斗百招以上。”

罗廷玉道:“令师与我虽然有四海深仇,不共戴天之恨。但他的武功造诣,已臻登峰造极之境。既然作此猜测,想必错不了。”

彭典道:“既然如此,兄弟打算只接少城主叁招。假如当场溅血身亡,自然无话可说。

假如侥幸挡过叁招,家师马上就将亲自出手。故而咱们到时定要分出高下的话,你就不免耗力遇多了。”

罗廷玉沉吟一下,道:“这是彭兄的意思抑或是令师之意”

彭典道:“这是兄弟的意思,事关兄弟欠了你们的情,大丈夫恩怨分明,此举便是报还旧情,家师亦同意了。”

罗廷玉道:“慢着,彭兄欠了谁的情”

他越听越奇,不得不询问个明白。

彭典道:“兄弟欠的是一个与你关系很深的人之情。”

罗廷玉面如寒霜,道:“可是我那黛青子”

彭典怔一下,才摇头道:“决不是她,少城主万勿多疑。”

罗廷玉念头一转,道:“可是桑君山”彭典又摇摇头道:“桑叁叔那一日被令尊一刀震死,兄弟也挨了同样的一刀,幸而不死,但负伤极重,最近方始痊愈。”

他见罗廷玉沉吟忖想,便又道:“其实此举也算不上报答旧欠之情,少城主不用多想了,兄弟恭候赐教。”他提杖按刀,摆出门户,竟是可攻可守的奇奥招数。

罗廷玉收摄心神,厉声道:“彭兄小心了,我这叁招定必尽出全力,决不留情。”

彭典朗声长笑,豪迈地道:“少城主即管全力施为,兄弟正要以数年静中参悟所得,找高手印证一次。”

罗廷玉也很佩服他的胆色气慨,心中生出敬重之意,道:“好,恕我无礼了。”

大踏步挺刀迫去,人未至,刀上森寒杀气,潮涌浪翻般卷去。这一股刀气到处,彭典但觉莫之能当,被冲得连退两步。罗廷玉见他只退了两步,心中喝一声,决意发刀进击。但见他一挥血战宝刀,疾砍敌人上盘,这一刀去势既威猛刚强,而又灵动巧妙,无痕无迹。

洪方只睢得目瞪口呆,但觉敌人刀势紧紧罩住彭典上盘,直到刀势疾落之时,还瞧不出他的变化後着。他不由得大惊失色,以为彭典定必难逃这一刀之厄。谁知彭典杖拨刀架,一面闪退,连发了七招,才化解了罗廷玉这一刀。洪方至此,方知二师兄武功大有进境,与往昔大不相同。想起自己数年来毫无进境,顿时大为凛惕。

罗廷玉见彭典手法奇奥,守得严密无比,喝一声「好」字,再使出「君临天下」七大绝招之一的「气雄钲鼓”,刀势斜劈出去,身法和步法中,暗含无数更化後着。在他刀光笼罩之下的彭典,感到实是难以拆解,当下仍然以闪退为主,封架为辅,勉力抵御。但见他连连後退,情势十分危殆险恶。猛听「当」的一声,人影倏忽。彭典居然安全无恙,但已发出喘声,颗然耗去极多的真力。

罗廷玉见他湮拆了两招,长笑一声,道:“好强的身手,再接我一招。”

打刀劈去,再使出「君临天下」七大绝招,这一招「山倾河泄”,势道又大不相同。先前的两招,直刀出手之时,清楚玲珑,有板有眼。但这一招却幻出一大片刀光,潮卷而去,笼罩围甚广,使人难以看要知他这七大绝招其实亦是血战刀法,只不周有七个架式,配合趄其他的招式刀势,发刀之时,变化无方,使人无法猜测。最奇特的是这数招刀法,都有一股奇异的气度。正如严无畏所评的「如日行中天,如君临大地」之气象格局。

罗廷玉本来不想抖露太多,以免严无畏看了,想出破解封架之法。须知严无畏数十载精修苦炼,功力之强,当代无两,方能办到别人办不到之事。但这刻骑虎之势已成,他非再行出手不可。这一招「山倾河泄」发出「锵锵锵」连响叁声,人影又自分开。,洪方一跃上前,抓住彭典手臂,道:“师兄伤得可重”

彭典左胸上涌现血渍,面色苍白,却咬紧牙关,皱眉挥手道:“给我退下。”洪方不敢有违,只好退开。

七杀杖严无畏冷冷道:“好刀法,看来老夫非亲自出手不可了,阿方出来,还有端木姑娘也出来。”

罗廷玉没有出声拦阻,耳边突然听到彭典以传声之法急急说道:“少城主最好趁着机会逃走,我进来的那道门外,虽然强光耀目,其实只有几名手下,乃是摆的空城计。你若然相信得过,就快快把我击倒,闯将出去。”

罗廷玉岂能相信不疑心想:万一他施展诡谋,诱我入伏,岂不是让天下同道所耻笑

方在寻思,彭典又传声说道:“家师不欲亲自出手,现下就等那边的人手调到,让你衡杀至筋疲力尽,方始能生擒於你。”

罗廷玉听听好像不假,便也用传声之法,道:“彭兄何故这般暗助”

他决意须听他说出所欠的是什麽人之情,方肯考虑接受不接受。彭典似是被迫无奈,急急传声道:“兄弟欠的是秦霜波姑娘之情。是她助我恢复功力,恩同再造,兄弟应承过一定使你安然脱困,大丈夫一诺千金,岂可食言”

罗廷玉心头一震,突然下了决心,长啸一声,状若飘风般掠过彭典,随手一掌,把他震跌地上,一迳扑出门外。但见那院落中点燃了二十多支火炬,照得明如白昼,一共只有四名白衣大汉在照顾这些火炬。

他们一见罗廷玉冲出,面色大变,都挥动兵刃,却没有一人胆敢当真扑来。罗廷玉身法何等迅快,一眨眼间,已跃过围墙,落在旷地上,放步疾奔,耳边隐隐听得严无畏怒叱之声。

他也不加理会,飕飕飞驰。霎时间,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厅堂内的严无畏面含笑容,悠然自得地捋须徐行。厅中尚有彭典、洪方和端木姑娘叁人,他们都瞠目望住这位老人,心中甚感迷惑。

洪方忍不住,道:“师父,咱们为何不追”

严无畏道:“此子资质甚高,又不知如何学成这一套神奇刀法,为师定要弄个水落石出,方肯甘心的。”

彭典道:“但师父也犯不着故意纵他逃走啊!假如不是弟子告诉他,他万万不能猜测出外面是一座空城。”

端末姑娘失声道:“什麽是老庄主叫你纵他逃走的”

严无畏微哂道:“为师的深谋远虑,岂是你们测想得透的本来今夜若要取他性命,并非难事。但为师另有妙计,故意放他一倏生路。反正江湖沉寂已久,就让他去领导一批人马,咱们独尊山庄才有事可为。”

他倒底没有透露出纵放罗廷玉之举,是何用意方在说话之际,外面突然间传来匆促步声,接着一个白衣大漠奔了入来,跪下禀报道:“庄里传来十万火急飞报,说是端木小姐於战事结束後返家途中,突然被一股倭寇劫走。”

严无畏面色一沉,洪方道:“她的手下呢”

那白衣大汉道:“据说敌寇之中不乏高手,居然缠住了崔阿伯以及四名精通武功的侍婢。端木小姐便於此时被敌寇掳走。”

严无畏肃冷的道:“传令下去,发动本庄遍布天下的人手,查探此事。若有线索,立刻飞报上来,不许擅自行动。即使是五大帮派的首脑,亦暂时夺去相机行事之权。”

洪方应一声,急步奔出。那白衣大汉也叩首而退。彭典讶道:“帅父,这事态竟是如此的严重麽”

严无畏颔首道:“不错,掳劫端木姑娘之学,显然是预有图谋,并非凑巧碰上心对方居然查得出本庄机密,虽然此举不足以使本庄溃败,但见微知着,这个敌手实是不可等视之,须得使出搏狮全力,加以一举摧毁,方免後患。如若不然,等到罗廷玉重振旗鼓,与本庄作对时,这一股敌寇的力量就足以左右大局了。”

彭典为之恍然,心中大为佩服。但他马上又发觉其中有一点疑惑难明,当下道:“咱们独尊山庄目下令行天下,远及边疆。师父严旨一出,连关外塞边之人,亦都纷扰戒备。难道说敌寇这股力量,还会深入中原不成弟子愚意以为下令与沿海南北各省即可。”

严无畏道:“试想若无中原武林人士,焉能查得出本庄机密,是以咱们须得大事防,尤其是边远之地,最易被敌人利用,非传令让他们有所警惕不可。”他顾虑之周详,决断之神速有力,在在使彭典大感悦服不已。

且说罗廷玉得脱虎穴,提气一阵狂奔,大约奔出十馀里之後,这才缓下脚步,边行边打量四下形势。

他根本不知那莫家庄乃是在钱塘的那一方,是以无法知道自己正奔向何处。除掉决计不会奔回莫家庄之外,其馀便全无所知了。因此,他须得找一处有人烟之处,打听一下,俾便得以找到前赴金陵的方向。但见经行之处,相当荒僻,又走了许久,已经是残星欲坠,天将破晓,这才发现前面有一座小村落。

他举步奔去,但觉地势荒凉,路上杂草滋蔓,似是很少人践踏,心中隐隐感到不妥。霎时已奔到切近,但见这小村只有数十户人家,屋宇稀落,这刻悄无声息。他在外面观察了一阵。天边已露曙光,当下举步入村。但见家家户户门扉紧闭,屋宇剥落残破。他觉得很奇怪,惕凛四顾,片刻间已行遍全村。突然想起村居人家,都极早起,如何此刻尚不见人影还有就是此处静得出奇,寻思一下,这才晓得竟是不闻鸡犬之声,所以感到寂静得可怕。

他走到左方一家较为高大的屋宇门口,伸手敲门。过了一会,并无回应。罗廷玉更不怠慢,伸手一推,大门应手而开,他便走了进去。

正中第一间就是堂屋,两厢另有房间。他目光到处,心头大震,原来庭堂中的地上,放着两具棺木。

四周尘埃蛛网,衬托出一片凄厉景象。他走到两厢房间看一下,但见床衣物俱在,可是都布满了尘埃,显然是这一家靡有孑遗,是故这等物件无人继用,亦无人收拾。

罗廷玉怔一下,想道:“左邻右舍也没有人要这些东西麽哼!难道是连左邻右舍都找不到一个人麽”

他动了细查全村之念,转身向大门走去。经过那两具棺木之时,突然间,心中一动,忖道:“棺木之内,不知可有骨若然有的话,便可从体上推究一点线索。假使没有骨,便与情理不合。”

当下走到棺边,伸手抓住棺盖,运力一掀。那棺盖应手而起,敢情并没有钉住。这还不打紧,最骇人的是棺中躺着一个须发皆白的黑衣老人,棺盖这一掀开,黑衣老人突然间坐起来。

罗廷玉虽然武功卓绝一代,胆力过人。但这一下猝然发生的怪事,也使他骇得急急後退。砰的一声大响,棺盖摔在地上。棺中的黑衣老人呼一声飞了出来,身在半空,已扬起手中拐杖,向罗廷玉当头击落。

这一下动作快逾电光石火,简直教人瞧不清楚,同时拐风如山,凌厉无比。

罹廷玉心神未定,难以招架,一晃双肩,宛如行云流水般错开七八尺,口中人喝道:“是什麽人”

那黑衣老人的拐杖已跟踪扫击,不但快疾,而且功力深厚,招数威猛,竟是时下罕逢的高手。罗廷玉这回不再退让,掣刀硬架。刀拐相触,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

他们硬拚了这一招,双方各各闪开数步,互相打量敌手。罗廷玉这时才认出这个老人,竟是与那端木小姐在一块儿的崔阿伯,心中顿时涌起满腔敌意,冷冷道:“老丈好强的膂力啊,以你的武功能为,何须躲在棺木之中,装神扮鬼敢是想劫几个盘缠花用麽”

崔阿伯霜眉一皱,杀气腾腾,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辈,老朽今日若容你活着离开此屋,就算我学艺不精,这把年纪都白活了。”

罗廷玉道:“我倒要瞧瞧谁不能出得此门”话声一歇,扬刀作势,跨步迫去。他那双炯若寒星的俊目中,射出森冷光芒,气势坚凝强猛无俦。罗廷玉才迫到五尺以内,那崔阿伯已感到敌人一股森塞肃杀的刀气,潮涌而至,使人生出窒息之感。

这一惊非同小可,不敢让他先攻。只因对方蓄满气势,这一击定必威猛难当,须得抢先发难,方可免去陷入被动的困境中。他提拐拦腰扫去,吐气运力,人喝一声。但见他这一拐势若雷霆,快如闪电。

罗廷玉挥刀封架,随手反击,一口气猛攻了七八招之多,硬是把对方迫退了叁步。但他心中也不由得暗暗喝,只因这崔阿伯不但内功深厚,同时拐招也极是奇奥玄妙,变化无穷,大开人阖之中,暗寓细腻手法,的确是罕见的一流高手。

但对方的高明更激起了他的斗志,暗念:此老既是帮助严无畏的人,岂能轻易放过如若今日能取他性命,当可使成无畏大感痛心。他转念之时,双方仍然激斗不已。

崔阿伯突然连攻两招,逼住他的刀势,迅即跃出圈外,洪声喝道:“且慢动手,我有话说。”

罗廷玉抱刀一站,稳如渊岳。单是这一份气慨风度,举世已少有匹俦士崔阿伯两眼如炬,上上下下的打量这个年轻人,心中大为激赏。

罗廷玉已道:“老丈有何见教,赶快说出来。在下还有几招刀法,要向老丈讨教。”

他为人向来光明磊落,是以先把话说明白,才肯施展出「君临天下七大绝招”。并无一点炫露自矜,或是威吓之意。

崔阿伯一拂银髯,道:“罗家血战刀法蛙是名震天下,但老朽全无畏惧。”

罗廷玉沉声问道:“原来老丈早就认得在下是谁了。我记得那一夜老丈并末见到我的面貌呢!”

崔阿伯道:“老朽曾经见过你的肖像,所以早就认得了,何须待那天晚上颧看你的全貌才知。”

罗廷玉道:“在下也见到那幅画像,果然很相似,是不是端木姑娘亲自绘制的”

崔阿伯道:“不错,正是我家小姐所绘。”

罗廷玉嘲声道:“这样说来,端木小姐倒是个多才多艺的姑娘呢!”

崔阿伯道:“当然啦,我家小姐而心蕙质,锦口绣心,才貌双全,聪慧无比,敢说是当世无二的才女。”

他竟没察觉对方的嘲意,还大大的夸赞一香。罗廷玉怒道:“住口,据我看来,那端木芙比寻常的女子还要不如。你少说几句,免得污了我只耳。”

他一想起对方竟然是帮助严无畏之人,昨夜又诱自己入网,险险送了性俞。当时他面对看她,居然发不出脾气,现在那老人一提起了,他竟自怒不可遏,恨不得把她痛打一恒,才得胸中恶气。

崔阿伯哪知这里面有许多曲折情节他昨夜里杀奔腾了整整一晚,为了小姐被劫,至今未有线索,已是十分的烦躁气恼。这刻耳听罗廷玉悔孱端木芙,这一肚子的气可就大啦,大怒喝道:“你这是找死!”

扬拐作势,便待出手。

罗廷玉反而退了几步,冷冷道:“要打也不急在这一会儿,你还是先把想说的话讲明白的好。”他已存心要取此老性命,所以让他说出遗言。

崔阿伯垂下拐杖,但忽又举起,厉声道:“不说啦!”他深深吸一口真气,驱体猛可暴涨了不少,甚是惊人。

罗廷玉淡淡道:“原来老丈炼成了这等以威猛霸道贝称的铁胄神功,如若我没有记错,老丈当是数十年前於南七省的黑道巨擘崔洪崔前辈了”

崔阿伯氏没料到数十年後的今日,居然还有人晓得自己昔年的姓名,而且竟还是这麽年轻的人,不禁一怔,踟中那口恶气已消去大半,应道:“不错,正是老朽。你的眼力实是高明之至,这一点老朽很佩服。只因老朽这一门秘传气功,武林中知者极罕。”

罗廷玉忽然插口道:“崔前辈本是独立特行之士,何以竟听从一个女孩子的话起来”

崔阿伯道:“说来话长,总之,老朽是受人之托,负责保护端木小姐,那知昨夜里她竟被倭寇劫走,老朽转战了一夜,追到此地,还未查出端倪。”

罗廷玉冷笑一声,道:“算啦,咱们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

崔阿伯忿然作色,道:“什麽你可是不信老朽的话”

罗廷玉道:“你只有一个法子可以教我相信。”

崔阿伯道:“什麽法子”

罗廷玉道:“那就是你把我杀死了,我那时候想说不信也不行了。”

崔阿伯更是气忿,厉声道:“好,好,瞧来恐怕只有这个法子了。”。

罗廷玉也决意不再管他有没有遗言当下宝刀斜举,立好门户。崔珂伯持拐欲发,谁知睢来瞧去,都找不到一丝可乘之机。两人屹立对峙,无声无息。但屋子里却充弥着骇人的杀气。方在此时,忽然一阵马蹄声,隐隐传入他们耳中。

罗廷玉微哂道:“崔老丈,你的帮手赶到啦!”

崔阿伯大怒道:“老朽如是使用拖延之计,等候帮手赶来的话,我便是畜牲王八。”

罗廷玉道:“此村似是无人居住,目下忽然有数骑驰来,可真难怪在下疑是老丈的人手赶到,你说是也不是”言下之意,已相信了对方当真没有约人赶来。

崔阿伯垂下拐杖,道:“老朽有个奇怪的想法,只不知你同意不同意”

罗廷玉道:“老丈不妨说来听听。”

崖阿伯道:“这一处所在,我也是刚刚踏入,甚感奇怪。此所以我早先躲了起来,瞧瞧你进来干什麽。但其时我可不知道是你,是以你一开棺,我就出手攻击。”

罗廷玉不等他说完,便插口道:“老丈可是又想躲起,查看来人的路数。”

崔阿伯道:“不错,你意下如何”

罗廷玉淡淡一笑,心想:来骑纵然是独尊山庄的高手,我罗廷玉亦何惧之有。当即点头道:“很好,咱们还是躲在棺木之中麽”

崔阿伯道:“据老朽所知,很少人会揭棺查看的,还是躲在棺中较妥。等这批人走了之後,咱们再动手分个胜负存亡。”

罗廷玉同意了,举步走到门边,把大门拉开了一点,向外窥看。崔阿伯也走近来,在旁边望出去。转眼间,一群人涌入村来,都骑着健马,个个劲装疾服,携带兵器,一共有二十骑左右。带头的一个面圆身肥,约是四旬年纪。两颊的肥肉随着马行之势,不住的上下头动。

他一举手,通通都停住了。这胖子转眼四顾,突然挥手作势,手下之人立时分为许多股,四面散开。

一会儿工夫,这些骑士们已分头搜查每一间房屋。那胖子高据鞍上,瞧了一阵,带了两人,驱马走到罗廷玉与崔阿伯二人藏身的屋前,甩镫下马,推门而入。

罗、崔二人见到他们散开搜索之时,知道这一间必定难免受搜,都已躲起来,各占一棺。罗廷玉把棺盖架高了一点,留下一丝缝隙,俾可暗暗窥察外面的情形。

那胖子率手下入厅之时,颇为戒备。待得手下们查看过两侧房间都没有人,这才放心在一张椅子落坐。他们果然没有触动棺木。只因这些江湖上的人物,忌讳甚多,特别是棺木坟墓骸之类,忌讳更多,等不肯碰触移动。

那两个跟随胖子的大汉,身份大概不低,居然在胖子左右的椅子坐下,左面的人说道:“六哥,这个村子瞧来蹊跷得紧。咱们以前虽是得知有这麽一处地方,但大哥向来不许我们到此查看,今日何故匆匆赶来”

罗廷玉也亟想知道,暗忖:“原来这一群人大都不明到此之故。”

那胖子道:“我以前独自来查看过一次,发觉此村的荒废,显然是有人故意布置的,後来为了一个缘故,便不许大家踏入此地。”

他居然卖个关子,不说下去。只弄得罗廷玉心中发,恨不得出去揪住那的衣领,问个明白。

那胖子不说,他的手下竟不再追问,右边的大汉道:“我刚才也略略看过村子各处,却没有发现是有人故意布置的。”

胖子道:“这就是你们江湖门槛不精之故,要知此村後面有一条平坦道路,可通车马,留下一些蹄痕车辙。我刚才又见到有些马粪,尚未化散,可知相隔时日不会太久,这只是指表面上可以见到的情形。纵然没有这些线索,我仍然瞧出一大破绽。”

他停歇了一下,才又道:“这就是我查看过六七间屋子,都是破落无人,满布尘埃。乍看似是全村之人都死清走光,没有活口。因此,使人想到这个村子一定有什麽古怪,所以无人敢居。但你们可再小心瞧瞧,每一间屋子里,都只有男女成人所用之物,竟没有一件小孩子的用具衣服。天下间焉有全村数十户人家,居然没有一个孩子之理”

两个手下听了恍然大悟,连罗廷玉也十分佩服。那胖子又道:“你们再猜上一猜,这儿每一户人家的屋子之内,几乎都有棺木,那是什麽原故”

这一回那胖子手下的两个大汉都不敢妄测了,沉吟了一回,其中一个胡乱猜道:“难道这些棺木不是用来盛敛死,竟是用来藏放别的物事麽”

另外那大汉接口笑道:“陈老叁别瞎扯啦,谁会用棺木装放别的东西,也不觉得不吉利吗”

陈老叁讪讪一笑,道:“张大哥这样说法,使小弟不由得往歪处想。自然没有人肯用棺木盛放别的东西,小弟实是随口乱猜的。”

胖子张大哥呵呵笑道:“梁协你反倒错了,陈章可没猜错,这些棺木果然是别有用途,非是拿来盛殓死人用的。”

他停歇一下,又道:“我张胖子闯荡江湖二十多年,什麽稀奇古怪之事没有见过此处区区一点诡诈手法,焉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他自我吹擂了一番,还未说出正文。罗廷玉登时又恨得牙的。陈章大喜道:“小弟居然没有猜错麽只不知这些棺木拿来装盛什麽物事是那一路人马布置了这麽一个地方”

张胖子道:“据我的猜想,此村数十户人家之内,俱有棺木,数目真不算少。任何人入得此村,最多查看其中的叁两具,瞧瞧没有什麽,便即放过。决计不会挨家逐户的查遍每一具棺木。”

粱、陈二人都恍然地哦了一声,张胖子接着道:“因此,若有些贵重物事,须得藏放一些日子。或是想将一批东西转交别一路人马,利用这些棺木最是妥当不过了。他们但须在某一间屋子内,弄一处隐秘之地,放上叁两具棺木,任是什麽贵重物事放置其中,也不让旁人取走,你们想想看有没有道理”

梁协道:“大哥说得有理,亏你怎生想得通的小弟实在佩服得很。”

张胖子道:“别慌,还有一个用处你们还没想到。那就是这些棺木之内大可以埋伏布阵,等敌人入村之後,查看过没有什麽,全不戒备之时,突然杀出,定可大获全胜。”

梁、陈二人咋舌不已,粱协道:“那麽咱们快快下令弟兄们查看那些棺木才行。”

陈章道:“这儿便有两口,咱们先行查看过,再下令不迟。”

罗廷玉剑眉一皱,心想这一回不免要露出形迹了。只不知这一路人马是什麽来历假如独尊山庄辖下五大帮派之人,便不妨大开杀戒。他忽又想到邻棺的崔阿伯,暗念他想必也不知这一路人马的来历,故此不曾现身露面。由此推想,这张胖子他们恐怕不是独尊山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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