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醋火升毒姝验处子(2/2)
王元度讶道:“动身到那儿去”
葛翠翠笑一笑,道:“到葛村呀,你不是在哪儿弄了不少食物么那便是我的梓里了。
正因如此,这附近的地形,我都很熟,能够躲在暗中窥瞧你们,而又不被你们觉察。”
她弄了一点药物在指尖,又道:“我先把白姑娘救醒,问过她是否同意才行。”
她把药物涂抹在白瑶琴鼻子下面,白瑶琴顿时打个喷嚏,睁开双眼。目光一转,凝注在葛翠翠面上道:“王大哥,这位姊姊好漂亮,她是谁呀是我大嫂么”
葛翠翠微笑道:“你试叫一声,瞧我答不答应。”
王元度忙道:“妹子,这是葛翠翠姑娘,有个外号叫毒姝,乃是毒教掌门人。刚才全靠她出手相助,我们才得脱险境。”
白瑶琴啊了一声,道:“小妹怎的没听大哥提起过这位葛姊姊呢你们刚认识么”
王元度道:“不,咱们杀死田夫人之后,愚兄到后面搜索,便碰见了葛姑娘。”
白瑶琴疑惑地道:“照理说王大哥应该告诉我啊!”
葛翠翠笑道:“我跟他要一件物事,他不肯给,还点住我的穴道,扬长而去。啊,我还说漏了一宗事,那就是他还抱紧我,亲我的嘴呢!”
白瑶琴垂下眼皮,葛翠翠向王元度问道:“你可曾做过这些事”
王元度连忙道:“有是有,但你本末倒置……”
白瑶琴又道:“有就行啦,反正大嫂不在这儿,谁也无权干涉你的风流行动,对不对
但葛姊姊啊,我们这些不幸生为女儿身的,可就遭殃了。”
王元度一怔,道:“妹子,你这是什么话”
葛翠翠笑道:“白妹妹这话有理,他凭仗一张俊俏脸蛋,无往而不利,根本不把我们女孩子放在心上。可是呢,正如你所形容的,我们都遭殃了。”
王元度这才知道,这两个美貌姑娘,竟是联成一气来整他的,然而奇怪的是,白瑶琴怎会一下子就跟葛翠翠拍档上呢
他晓得再辩下去,永远占不到上风,只好道:“两位姑娘嘴下留点情行不行我们可以走了吧”
葛翠翠道:“你抱着白妹妹跟我走,定要使对方查不出我们的去向才行。”
不一会,他们已处身在荒凉的山野中,葛翠翠领路前行,忽左忽右,尽捡难行之路前走。
好不容易才转落平地,葛、王二人并肩而行。
白瑶琴突然问道:“葛姊姊,只不知你们毒教的规矩,可是随便准许和男人亲嘴的么”
王元度一听她们又撩起这等话题,头就大了。
葛翠翠道:“恰好相反,毒教教规,对男女之防,十分严厉,此所以我师姊田大娘不能继掌门之位。”
白瑶琴道:“例如像你这般触犯了常规,须得如何方能免罚”
葛翠翠道:“除了嫁给他,与他同活,就须杀死他,并且自刎殉情,也就是同生共死之意。”
白瑶琴叹道:“这一条教规真是伟大感人,此是何等严厉而又真情的办法啊!小妹也恨不能投入贵教呢!”
葛翠翠笑道:“不行,假如你投入敝教,以你遭遇的情形,就算是嫁给王元度作妾,也没有法子拒绝,但你肯委身为夫子妾么”
白瑶琴道:“我肯又有什么用人家王大哥眼高于顶,像小妹这种黄毛丫头,连倒洗脚水也不够资格呢!”
葛翠翠轻叹一声,道:“这一点我们竟是大有同感了,奇怪得很,他凭什么这般自视不凡呢我们竟连作妾的资格也没有,真能把人活活气死。”
王元度紧紧皱起双眉,忖道:“她们一吹一唱,互为策应,听起来好像当葛翠翠为白瑶琴作大媒人,猛下说辞之时,白瑶琴其实已经醒转,统统听见了。所以目下才极力帮葛翠翠说话。”
他转念又忖道:“以她们两人的才貌,我岂敢屈她们为小妾侧室这算是天晓得了。”
两女都不再出声,似是留点时间给他思索。
走了一程,白瑶琴打破静默道:“王大哥,你不把我放在眼中,我不怪你。但葛姊姊若然愿作小妾,长侍君侧,你总不能对她像对我一样吧”
葛翠翠没有做声,可见她一点也不反对做他的侍妾。这等话三番五次说出来,使王元度全无转回的余地,可以就可以,不行就不行。
这真教王元度感到十分为难,固然以葛翠翠的才貌,那是没得话说。可是她的性情如何为人和想法如何都全无所知,而她擅长的乃是施毒之术,一个弄不好,她举手之间,可以杀死千百人之多。
王元度自问没有这个胆量,贸贸然就收容这等祸胎在家中,因此之故,他决计不能答应。
但不答应,又如何推托怎样才能使她们不再提起这话而又不致于令她们太过伤情
他最初想把一切都推到蓝明珠身上,然而马上就发现不妥,万一她们生出仇恨,潜入日月坞中,出手暗算蓝明珠,如何是好想来想去,只好说道:“妹子,你这话就大大的不是了,葛姑娘乃是巾帼中的奇女子,与你难分轩轾,愚兄焉敢如此亵渎这话望贤妹千万不可再提。”
白瑶琴道:“大哥说得是,假如大哥不是已订下亲事,则葛姊姊做我的大嫂也配得起你,是也不是”
王元度诚诚恳恳地道:“正是如此。”
白瑶琴道:“那么假如葛姊姊甘愿作妾,自然更不会辱没大哥你了。”说到这儿,窥见王元度神色不善,便连忙又道:“咱然这只是闲话罢了,葛姊姊未必就肯答应,我们谈别的吧!”
王元度乃是磊落恢宏之士,听她改口,气便消了,道:“对,咱们说说别的。”
殊不料白、葛二女正是利用他这种英雄性格,君子胸怀,每每使他急不得恼不得,若是换了旁人,心中有所不愿的话,一旦迫急了,拒绝之言冲口而出,哪里还会管别人伤不伤感情
又行了一程,抵达葛村。在深夜中翻墙跃入一家后园,转入一座院落。王元度依稀辩认得出,这就是他讨取食物的那一家。
王元度把白瑶琴放在软绵绵的床上,这才转眼流览房中,但见布置得略嫌华贵,不类是乡村中的闺房。
葛翠翠自去给他打水,服侍他洗面更衣,又弄了一些点心,让王元度二人进食,她虽是忙个不停,但满面欢愉之容,王元度不是木头,焉能不察觉出她那体贴绵绵之情
但他实在不敢有所表示,只好一时诈作不知,他把各事叮嘱再三,约好日后如何见面,便毅然告辞,要星夜赶路,葛翠翠送他出去,不知说了多少句小心,方肯放他上路。
王元度上得路来,不禁松了一口大气,因为救人如救火,非得迅速行事不可,而白瑶琴竟然变成了一大负累,叫他如何能不心焦着急现在总算摆脱了这个包袱,不由得泛起轻松之感。
他一路行去,留意着各处,瞧瞧有没有平天虹他们留下的暗号。不久就发现平天是和天宝和尚留的暗号,都是向西。
翌日他已赶到枣阳,首先依照天宝僧所留的暗号赶去。在城外两三里处,有一座光明寺。
人得寺中,但见天宝僧跃坐在大殿中,显然是等候他前来,两人相见,都甚是欢喜。天宝僧打个问讯,道:“王大侠迟迟不见赶来,贫僧不免胡思乱想,真个罪过。”
王元度道:“多蒙大师关注系念,在下这一次果真发生了不少事情。”
他简扼地把经过说出,但有两点没说:一是白瑶琴以美色引诱他之事;一是葛翠翠对他大有情意之事。
天宝僧道:“我佛慈悲,幸而王大侠逢凶化吉,也没有把毒教之人带来。那毒教中人。
据小僧所知,记恨之心,奇强奇重,只要在言语间无意之中得罪了他,就能出手杀人,实在不可过于接近。”
他说完之后,大概生怕王元度尚未警惕,又道:“那毒教之人,不管他如何地讲情理,但由于本身所学,尽是如何使人在不知不觉之中中毒而死,又或是以什么药物手段,才能令敌人死得更惨,以此之故,养成了一种报复心理,但凡有人得罪了他,他第一个意念,总是想到用什么手段弄死对方,换了旁人,断无为了点事故,即起杀心之理,因此王大侠万万小心,切勿与毒教之人多往来,免得一时不慎,连累到家人朋友。”
王元度心头一震,想道:“是啊!假如葛翠翠跟定了我,时日一久,难免有开罪她之处,其时她不向我报复,却迁怒到别人头上,尤其是明珠,最是可虑。”
当下慎而重之地点点头,道:“多谢大师指教,在下定必牢记心中,小心应付……”
他话声略略顿了一下,又道:“这回我急急赶来找你,便因查悉一元教教主荀伯业野心勃勃,意欲征服天下武林,现下他第一个目标是武当派,下一个目标就是贵寺了。”
天宝僧大吃一惊,道:“这个消息,果然非同小可!”
王元度道:“在下这就得赶赴武当,至于贵寺,有烦大师即速归去,禀报方丈大师,预为准备,不过……”
他压低了声音,才道:“以我所知,一元教神通广大,只怕在贵寺之中,亦布下了眼线。”
天宝僧面色一变,也低声道:“若是以前有人对小僧这么说,定必拒绝相信。但这次踏入江湖之后,方知人世之中,无奇不有,那等鬼魅伎俩,实是无孔不入,令人防不胜防,小憎就去立刻密禀方丈。”
王元度道:“事不宜迟,你先走一步,我打寺后出去,直奔襄阳,因为平天虹已赶去襄阳了。”
两人别过,各走各路,王元度早已辨明方向,一径奔过荒野,抄近路直奔襄阳,走到天黑,仍然不停,到了子夜时分,方始在一株老树之下,打坐休息。
天明起来,继续赶路,不久,便抵达濒临汉水的樊城了,彼岸即是襄阳城。
本来他若是前赴武当,但须沿着汉水北岸的大道,再向西行,抵达仙人渡时,方始渡江前往觳城,然后往武当山,那就对了,但他为了另一企图,非渡江先入襄阳不可。
他虽是单身孤剑,但意态轩昂,风度深洒,公然踏上渡船,一点不把渡口一些可疑之人放在心上。
渡船开出之后,他已严防一切变故,且喜一路平安,直抵彼岸,码头上甚是嚣闹,桅槁林立。
他刚走出码头,突然两个人迎面上来,向他拱手行礼。
王元度定睛望去,但见两人俱在中年,衣着斯文,但举止之间,矫健有力,一望而知,乃是武林人物。
王元度为人谦厚,平时最是彬彬有礼,但这刻却傲态迫人,冷冷道:“两位有何见教”
左边的一个忙道:“在下侯远,这一个是黎新,谨奉敝上荀伯业之命,特来拜谒王大侠,有话奉告。”
王元度道:“有话就请说吧!”
侯远道:“王大侠匆匆赶来,想必已知悉敝教设在襄阳的分堂,敝教主诚恐王大侠一直找了去,面面相对,反而不好讲话。”
王元度心中冷笑一声,想道:“荀伯业如若还在襄阳的行宫之中,那才是怪事呢!”
口中应道:“然则荀教主有何见教”
候远道:“敝教主深知王大侠武功高强,勇夺天下第一高手宝座,决计非是盗名欺世之士,因此十分敬重,嘱在下等前来迎驾,并且嘱我们探询王大侠来意,假如正是敝教主所料中,在下立刻可以奉复。”
王元度冷冷道:“荀教主好大的架子,但目下不必谈论这等过节了。我此来之意,亦不必瞒你们,听说敝友钱万贯已与贵教副教主结为秦晋之好,我定要见到他,说几句话。”
侯远躬身道:“若是此事,敝教主已交代过,在下立刻可以奉复了。”
王元度绝对不会容容易易就见到钱万贯,是以全无一点兴奋之色,淡淡道:“荀教主料事如神,已猜准了兄弟赶到襄阳的用意,只不知他打算如何处理”
侯远道:“敝教教主说,王大侠义重如山,使人十分敬佩,因此敞教自无拒绝之理,亦不敢拒绝。”
黎新直到这时才接口道:“但敝教费了不少气力,才请来了钱庄主,王大侠如要见他,也须费点力气才行。”
此人语声冷涩,面上一片漠然之色,与侯远的谦恭,全然不同。王元度心中怒哼一声,却不发作,只点点头。
黎新又道:“敝教主既知王大侠武功高强不过,如若在武功上留难王大侠,不免贻班门弄斧之讥了。”
他竟然停了下来,大有卖个关子之意,王元度心中甚怒,但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静候机会。
要知,此人态度大殊于侯远,口气冰冷,但词锋流畅,实是能言善辩之士,可知不过是故作姿态而已。亦由此可知,此人在一元教中地位不低,早先由候远先说话,目的旨在使王元度误以为他地位更低而已。
黎新停顿了一下,才又适:“敝上既有此意,军师爷便出了一个主意,这便是敝教布置一个温柔陷阱,假如王大侠过得这一关,钱庄主夫妇任凭你带走,绝不食言。”
王元度笑一笑,道:“这倒有趣得很。”
黎新道:“自古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假如王大侠过不了这一关,那就加入敝教,谅也没有别的话好说。”
王元度点头道:“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不错。”
他忽然一伸手,抓住了黎新手臂,内力从五指涌出,顿时把对方制住,全然不能动弹。
侯远大惊道:“王大侠出手拿住在下的部属,不知是何用意”
王元度冷冷道:“此人如是你的部属,我就把他毁去,免得他将来爬到你的头上,连你也给害了。”
侯远讶道:“王大侠这话怎说”
王元度道:“此人态度自大,口气不逊,日后必是犯上作乱之人,我先毁了他,对你来说,实是有益无害之举。”
侯远忙道:“使不得,他实在不是在下的部属,而是小可的上司。”
王元度冷哼一声,道:“我早就知道了,但此人的地位,还够不上与我讨价还价,贵教主如此小觑我王某人,我先杀死一两个,让他有所警惕。”
黎新面色丝毫未变,侯远却失色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王大侠难道不知这个规矩”
王元度冷冷道:“留你一个活口足矣,要两个人干什么”
说话之间,指尖内力突然加重,黎新顿时面色剧变,有如死灰,一望而知,他是又痛苦,又害怕。
王元度向侯远一瞪眼,怒声道:“你还不快滚回去,找个有头有面之人与我谈判,莫非也想陪他归阴么”
候远骇得连退五六步,但却没有转身跑掉,连连拱手作揖,一副惶恐的样子,道:“王大侠高抬贵手,有话好说。”
王元度向来不是凶恶冷酷之人,甚至最讲情理,目下却变成这副样子,当然有他的计谋打算。
他不再理会候远,拉了黎新,一径行去,转入一处屋角,僻静无人,侯远站在两丈外的远处瞧着,大是手足无措。
王元度向侯远道:“此处正是合适地点,待我施展一点手段给你瞧瞧,作为你的榜样。”
说罢,抓起黎新另一只手,劈啪一声,硬生拗断了他一只手指。紧接着又发出骨节折断之声,敢情是第二只手指又被拗断了。
黎新疼得满面皆是黄豆般的汗珠,偏又脉穴被制,既不能动弹,亦不能出声,神态狼狈之极。
王元度向黎新冷冷一笑,道:“一元教不该派你们出面,致招杀身之祸,莫说你们,即使是四大护法,亦定必难以活着回去,你还不赶快把荀伯业或是姜石公找来莫非真的想死”
侯远也是满头大汗,似是被迫无奈,道:“王大侠有所不知,敝教主和军师爷都不在襄阳。”
王元度哦了一声,道:“那么凭什么要我去闯那温柔陷阱”
他提起“温柔陷阱”这四个字,脑海中不由得闪掠过白瑶琴和葛翠翠两女的面庞,迅快忖道:“最近以来,别的没有什么收获,但讲到什么温柔陷阱,却是经验丰富,大有曾经沧海难为水之感,想来世上难再有比这两位姑娘更美艳动人的了。”
只听候远恭声答道:“此事由教主亲下严令,讲明先让王大侠见过钱庄主,满意之后,才让你去闯那温柔陷阱,如若王大侠还信不过,便把钱庄主交给你也可以。”
王元度忖道:“我已用了极毒辣的手段迫他,他才说出荀伯业、姜石公不在襄阳之言,可见得绝不虚伪,但由此亦可知姜石公此计,亦是想使我阻滞在襄阳。”
此时,王元度心中有两个意念正起冲突,一是他既知荀伯业、姜石公都不在襄阳,甚至连护法地位之人也不见一个,可见得一元教已是全力进犯武当。
武当派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之下,只要掌教真人许无量一败在荀伯业手底,该派将在一元教如云高手包围之下,不是臣服,就是冰消瓦解。
因此,他必须立刻制住这侯远,随即赶赴武当驰援。
第二个意念是钱万贯既然已在眼前,机会大佳,自应即速把他们救出险地,方不致于有顾此失彼之苦。
王元度虽然是谦和之人,但碰上大事,却极有决断,立时下了决心,先行拯救钱万贯。
他乃是想到,以武当派的根基和实力,虽说祸起非常,大有溃败之虞,但绝不是短短三五个时辰之事。
因此,他大有希望救出钱氏夫妇之后,赶往武当增援,决心一下,便向侯远高声说道:
“好,你先带我去瞧瞧钱兄。”
侯远望了黎新一眼,只见他双目淡然,似是神智已失,全然不知自下发生的一切,自是无法向他请示。
当下硬着头皮,道:“那么小可领路,请王大侠跟着。”
他转身行去,王元度拉住黎新,紧紧跟随。外人看起来,还以为是老朋友把臂同游。
片刻间,已抵达一间屋宇,侯远推门而入,屋内有两名佩刀大汉,向侯远躬身行礼。
侯远问道:“钱庄主怎么样了”
一个大汉应道:“跟以往一样,一点也不添麻烦。”
他们的目光向王元度闪射,显然已猜出来人是谁,都流露出敬畏之容,竟没注意黎新的情形。
侯远道:“好极了,你们在这儿等着。”
说罢,向屋后行去,那后面是一重院落,侯远入院之后,便高声说道:“钱庄主,您瞧是谁来了”
当中的一间房内,一个人缓缓走出,正是意态潇洒的钱万贯。
他一见王元度,也自大感惊奇,道:“元度兄如何找到这地方来的”
王元度不答反问:“钱兄没事么”
钱万贯道:“据荀教主说,他已点了我的三阴绝脉,除了他独门手法之外,无人可救。
现下外表上看来没有什么,其实四肢乏力,全无提聚真气之能耐。”
他是经验老极的老江湖,一听王元度的问话,便知他必有某种计划,须得极为了解他的详细情况,是以用简扼的词句,迅快说个清楚明白。
王元度沉吟了一下,全然想不懂那“三阴绝脉”手法的来历内容,自知无能解救,便道:“然则钱兄你自己能不能解救”
王元度这一句问话,乍听似乎很幼稚,因为假如钱万贯能够自行解救的话,早就脱出樊笼,何须待他搭救。
当下应道:“这三阴绝脉手法,实是奇奥异常,兄弟难有解救之法,而且每天子午两次,全身发热,昏眩脱力,须得服用一种药物,方能支撑过去。”
王元度忖道:“从现在到午时,只有个把时辰,假如把他带走,这午时的一关,就不易捱过。不过从整个大局着眼,这个把时辰又是必须力争的时间,重要无比。”
他随即转眼向侯远望去,道:“我若是带走钱兄,那解救可有安排”
侯远道:“军师爷交待过,只给一服,此后敝教随时与王大侠联络,假如王大侠加入敝教,自然一切都没有问题了。”
王元度哼了一声,道:“把那一服药拿来。”
侯远向一个手下点头示意,顿时送上一包药丸,共有三颗。
王元度让钱万贯看过无讹,便请他收起来,一面暗用传声之法,向钱万贯道:“钱兄,你可是与副教主甄红袖已订了鸳盟,如若确实不误,请颔首示意。”
钱万贯点点头,王元度又迅急地道:“既然如此,小弟自然不能舍下钱大嫂了,只不知钱兄如若离开此处,可有法子自行潜匿踪迹,以免小弟有后顾之忧”
钱万贯微微一笑,大声说道:“元度兄你是独自抵达此地的么可曾见着荀教主了”
他那一下微笑,已暗示他虽然武功已失,智谋与交情犹在,有法子可以暂行潜匿踪迹。
王元度道:“小弟乃是独自赶来,在路上曾经碰见过桃花派的平天虹,江湖上恐怕只有他晓得我往襄阳走。”
他的目光转投到侯远面上,道:“你们先让钱兄离开这儿,免得我不放心。”
侯远道:“使得。”
关于跟踪之事,王元度并不耽心,因为以钱万贯的才智阅历,除非是姜石公亲自指挥策划,别人休想跟得住他。
王元度以传声之法,迅速地与钱万贯定下联络的时间和地点,钱万贯似是很有把握,当即欣然去了。
院中只剩下王元度和黎新、侯远三人,王元度已放开黎新,但他呆如木鸡,敢情穴道仍然受制。
侯远带着怯意,问道:“王大侠可是准备力闯那温柔陷阱么”
王元度点头道:“不错,我正有此打算,但问题却在于我一旦闯过了,如何能保证贯教主定必解开钱庄主的禁制还有钱大嫂的安全,亦须有保证才行。”
侯远道:“假如王大侠当真依约行事,小可立刻去把敝主及军师爷那签名画押的一纸保证书交给王大侠,以敝教主及军师爷的声誉人格作保,谅可邀王大侠的信任。”
王元度道:“你拿来我瞧瞧,假如内容写得详尽明白,果有诚意,自然可以相信,将来亦可化敌为友。”
侯远道:“这一通保证书,就在黎堂主身上。”
他走过去在黎新身上一摸,果然取出一封精美的书函,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王元度。
王元度沉吟一下,也不拆看,道:“好,那温柔陷阱在什么地方”
侯远尴尬地笑一下,道:“王大侠,黎堂主他……”
王元度面色一沉,道:“我平生宅心仁厚,绝不滥杀,假如贵教安排都有诚意,自然不会伤他性命,但如若有不尽不实之处,总得有一个人陪陪我。”
侯远点头道:“既然如此,小可就不必多说了,请王大侠移驾到另一处地方。”
王元度任得黎新呆立院中,跟着侯远,再向后面走去,经过了六七重院落,好几道长廊,这才到了一处花木幽雅的院子。
侯远指住阶上一道深垂珠帘的门户,轻轻道:“那是一间套房,王大侠但须进去,便见分晓。”
王元度问道:“如何才算是闯过这一关”
侯远道:“这套房一共是三间,您从这道门进去,从那边的一道门出来,每往一间房,须得带出一件信物,但却不许使用武功,只靠定力,这就是温柔陷阱了。”
王元度心中一笑,想道:“别人也许难有这等定力,但我王元度曾经沧海,这区区的一个陷阱,岂能奈得我何”
于是点头道:“好,那三件信物是什么”
侯远道:“那是三块玉,你进去找吧!”
王元度淡然道:“那么你到那边等着。”
他毫不迟疑,举步登阶,走到门口,伸手掀起珠帘,探头望入去,但见房间之内,虽不明亮,亦不黑暗。
房中杳无人迹,他便走入去,但觉到处异常氤氲,家具摆饰都十分华贵,尤其是色彩方面,有一种神秘香艳的气氛,立时令人意会到这是可以放荡姿意的地方。他有不畏百毒之能,是以并不把房内的异香放在心上。
房内几张桌上,都不见有玉块,但见仍有一道门户,用幔帷隔断,目光不能透视出去。
当下走过去,揭帷一瞧,帷后是一条丈许长的甫道,点着灯火,地上也和房间一样,都铺着厚厚的地毯。
甬道内自然沓无人迹,尽头处又有道帷帘,那边隐隐传来琵琶曼歌之声,柔靡悦耳,蕴含荡意。
他回转身,开始搜索,耳中还隐隐听到那阵歌声乐韵,他找了一会,拉开一道橱门,但见橱内竟是一幅色彩鲜明的图画。
画中的人物,只有一男一女,但那情景,却足以使人面红心跳,原来竟是一幅工笔春宫画,描绘得工细之极,栩栩如生。
他的目光在画面及其他部份一掠而过,却在那女人的面部停留了一下。
原来那个女人不但骨肉停匀,柔纤合度,动作淫亵惹火之极,而她的面貌更是艳丽无比,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仿佛能勾人魂魄。
这个女子已足以令他感到惊奇,因为她的面貌必是有所本而描画的,并非通常所见的画家笔下那种美人面孔。
然则这个女子当真是有其人,甚至会是温柔陷阱的主将了他暗暗吃惊,心想:以这等绝艳之貌,何患男人不坠下温柔陷阱之中呢
说到那个男子,王元度心中更为惊奇,因为那简直是他身在画中,极是维妙维肖。
正因这幅画中是他做主角,他才会惊讶注视,心中想到很多的事,又由于男主角既然是他,则女主角也必有其人,供这画工描绘无疑了。
他沉吟自问道:“假如这温柔陷阱之中,果真有一个绝色美女,正如此画中人,我能不能抵抗得住她的魅力唉,这倒是一个莫大的考验,此女的神情,媚荡入骨,实是天生尤物,我……”
要知王元度和一般的男人,全无分别,见了这等绝代尤物,亦会生出冲动,这等反应,极是合理。
他之所以能出类拔俗,能与众不同,不过是毅力绝强,能克制自己的本能冲动,持之以礼而已。
因此之故,他一旦发现了对方可能有如此出色艳绝的尤物时,便不能不辜先在心理上准备一下。
假如他自问一定可以做到目中有妓,心中无妓的地步,则反躬身问之举,自是多余。
正是由于他晓得此女实是人间尤物,百年罕见,但须看她的画容,已大有销魂蚀骨之感,何况一旦面对那活色生香,焉能全不动心
图画上的尤物似是向他大胆勾引挑逗,王元度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身体上其余的部分,只盯住她的面庞,沉凝思索应付之计。
这等情景,落在外人眼中,自然会误以为他乃是被这幅香艳淫媚的画所迷,以致如此人神。
墙上另一幅画轴上,突然出现一双眼睛,察看王元度的情状,见他呆视橱中之画,这双眼睛很快就隐没不见了。
紧接着那一阵琵琶声,以及曼妙柔靡的歌声,渐渐响亮,这一间空房之中,竟然因这阵柔靡之音,忽然变成春意盈盈,撩人心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