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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旧怨消难尽新愁逼人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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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沈神通仍然陷在困难中,你相信我之后,你就不会做不利于他的行动,换言之,我们都在暗中帮助沈神。”

天啦!这个人的名字何其熟悉,何其深刻马玉仪眼中一阵迷蒙,珠泪已夺眶而出。

啊!沈哥,只要对你有利,我就算死一百次也没关系。

“我们马上就走,到一个安全地方。但半路上经过一处,何同那狗贼可能会在那儿,所以你心中一定要有准备,如果有人拦阻,你切勿露出破绽。”

马玉仪跳落地,美丽的面庞流露出坚决意志。沈哥,沈哥!她心里轻轻地叫唤,只要我能够不再变成你的负累,只要我对你能有少许帮助,就算刀山油锅我都敢走一趟。

刘双痕抓起一把天九牌,丢回桌上时发出一阵清脆响声。“来富、玉成是输家,他们自己一定想不到。”

“他们究竟赌些什么呢”马玉认错声音圆润柔和,非常悦耳动听。

“赌你。”刘双痕忽然笑了笑。怪不得沈神通特别要提起这件事,原来他早已猜到马玉仪可能会问及此事。“他们都输了,连性命也输掉,目前沈神通是赢家,你和我一样,都要尽力使沈神通赢下去。”

马玉仪现出奕奕神采,眼光之锐利坚定真可以骇退一头猛虎。

当刘双痕抱住她跃上马背(马是来富、玉成等人的)。她虽是偎伏在那漂亮男人怀中,却一点不怕,也没有想到男女性别问题,她脑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力帮沈神通赢下去。

马并不是昼伏夜出那一类动物,所以白天视力良好,但黑夜里它就看不见什么东西,正如人类视力一样,夜晚应该是睡觉,而不是看东西的时候。

刘双痕全力以赴,一方面他利用他苦修多年的夜眼,帮忙坐骑看路,另一方面必须仗恃精妙武功提防摔跌的可能,他的骑术只不过过得去而已,故此特别费神费力。

还有第三个问题来自马玉仪。

她整个丰满香滑的胴体完全由他抱住,否则她老早摔下马背了。

虽然她毕竟安然坐在马上,但刘双痕由于厮磨接触以及时时用力搂抱她的关系,使得他感到极之刺激和诱惑,又由于他有时搂住女人身体上重要甚至最重要部位,任何男人都会胡思乱想起来,刘双痕既然也是男人,所以他的反应跟别人也差不多。

上述种种原因之下,速度有限实在是合理不过的事,其实他们没有摔跌过一次已经很了不起,换了别的男人,可能老早就躺在青纱帐里,并且在熊熊欲火中迷失疯狂了。

青纱帐就是北方种植的高梁,不但又高又密,而且往往面积辽阔,一望无际,故此盗匪出没其间根本就象鱼儿在大海里,也因此如果一男一女在青纱帐里成其好事,外面路人根本无法发觉。说得严重些,甚至女人不肯而拼命叫喊,多半也是没有用处的。

“我们好象连一半路也未走到。”马玉仪话声,在静夜之中更为悦耳迷人。“而且你好象有点不安,为什么呢”

还问为什么当然是因此你竟然如此美丽,魅力又如此强烈,如果我早知道,我决不答应沈神通替他跑这一趟。

“请原谅我多嘴,好么”她又说,“我认为如果你肯告诉我的话,说不定我也有点办法。”

这话不能说没有理由,既然魅力诱惑是从她那儿来的,则她有办法减少或消灭亦未可知。

“我告诉过沈神通。”刘双痕微微苦笑,倘如沈神通知道我居然有受不了诱惑的难为处境,他会怎样想呢吕惊鸿会不会比马玉仪更厉害呢

“我告诉你,你是我平生所见过最美丽的女人。”

马玉仪芳心泛起刘双痕俊美面容,不禁暗自欢喜一阵。

如果不是刘双痕而是别的男人,例如来富、玉成这类人说这些话,她不但不会欢喜反而会恶心。正如一个很平凡的人,赞美爱因斯坦是天才,爱因斯坦当然不为所动,但曹操推许刘备是当世堪相颉颃的英雄之时,刘备可就禁不住会大吃一惊,连筷子也掉落地上了。

“我很感激你,因为你使我恢复信心。”马玉仪说得十分温柔,“但难道我长的好看也会令你不安”

“为什么不”

“因为沈神通亲耳听你讲过。”马玉仪在别人面前便不用“沈哥”这个称呼。“他一定明白一定了解你的意思,所以他一定认为没有妨碍,才会让你送我。”

“你用了很多个‘一定’,可是沈神通可能会出错,当然我希望他没出错。”

“他大概不会出错。”

“但我觉得他出过一次错,几乎连性命也错掉了。”

“这种事情可一,而不可再,请你相信他。”

“我意思是既然说你是世上最美丽最可爱的女人,因此我忽然抵抗不住你的魅力,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我早就明白你的意思。”

“但是,沈神通为何还把你托付给我了”

“我知道为什么,可是现在我不想告诉你。”

“天啊!你这种含糊的说话,反而增加了强烈诱惑,强烈魅力。”

马玉仪默默不语,但身体也没有变得僵硬。任何男人都能体会得出她的沉默最多是不同意,却决是拒绝。

几乎可以用手掬起的温柔,美丽得深入心坎的面庞,足以令世界焚烧的丰满肉体,这一切现在都在刘双良怀抱之中,他可以获得可以尽情享受--如果他想要的话。

他的确很想很想,但何以又不付诸行动,何以不占有不享受事实上他和沈神通的关系,根本还未达到知已朋友地步,何况这世上最美好的,能震撼心灵能燃烧情欲的珍贵事物,任何人都有权争取。

刘双痕深深叹一口气,说:“我希望世上还有一个象你这样有深度而又美丽的女人,更希望我能遇到。”

“我和沈神通有一种奇异的超越凡俗的了解。”马玉仪柔声说,“如果你现在忍不住侵犯我,占有我,那也没有什么关系,将来沈神通亦不会嫉妒记恨,但我却希望你不要这样做,因为你必须向你自己的良知负责,当然,如果我移情别恋,如果我爱上你,你的良知就不必负责了,可惜我还没有移情别恋。”

关键是不是在此如果有情的话,肉体上结合自然属于完美表现,如果没有“情”,这与猪狗在路上交配有何分别

“我和他之间,”她说的“他”,当然就是沈神通,“存在着自然而然的爱恋。但为了平衡感情,我们也有自然的自我抑制,你知不知道,抑制其实也是自然的一部分”

马玉仪听不到刘双痕的回答,她既不知道刘双痕现在怎样想亦无须去寻找答案。

“大自然剑法”至精至妙奥旨就是任运自然,不假造作,如果有了人为“抑制”成份,显然就决不是“自然”了。

但假如抑制竟是含摄于自然之中,竟然是天地间极谐和的秩序,又怎能坚持认为自然之中绝不能存有抑制呢

刘双痕一时已忘记怀中的佳人,心情也由极端波荡而回复平静安详。

唉,沈神通真了不起,真是当世无双的“强人”。

好多好多从前练剑时的艰难危关,忽然间豁然贯通,忽然瓦解冰释。

原因是马玉仪几乎无可抗拒之诱惑魅力(这是主观的强烈的感情作用,换作别人,也许马玉仪根本跟极普通女人无二无别也未可知),加上睿智深度的言语,竟然变成一把钥匙,一把突破大自然剑法第四层境界之钥匙。

沈神通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马玉仪所产生的奇妙奥秘作用。对刘双痕来说,一个马玉仪真是比天下经书典籍所说的道理还有效得多。

“我真服的沈神通啦。”刘双痕在马玉仪耳边说,“他毫无疑问是智勇双全的一代强人。但我只愿他能够活过今年。”

马玉仪虽然不甚明白,却也不发急,“今年已经剩下没有多少时间,他若是只能活过今年,好象太短命了一些,难道你想不到这一点么”

“他只要活得过今年,就一定能长命百岁,就是我真正的意思。”

马玉仪身子放得更柔软,使人抱住的感觉更为舒服(正确说法应是更为诱惑),但刘双痕竟然好象不曾发觉,也竟然能够进入极安详、极和谐之冥想中。

漫漫长夜,即将消逝,晨曦即将降临大地。只不过距他们的目的地还有一半路程。

右边平野稍远处有灯光点点,显然是一个乡村或小镇。刘双痕知道那是陶正直落脚的范家庄,但他已经不加注意,因为他知道自己可能已经不必到范家庄去了。

曙光使大地呈现灰白迷蒙景象,开始时也使人目光不能及远,只让人知道天快亮了,所以空气特别清新。

不过大路边两行骏马,以及每行六个,一共十二个熊腰虎背全身银灰劲装的骑士,却仍然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尤其是以刘双痕的眼力,双方距离这么近,就算没有曙光,也可以看得见。

两地银衣骑士分列大道两边,当中剩出一条四五尺宽的通道。

他们看来并没有拦阻妨碍刘双痕的意思,但刘双痕一看为首两边的两个骑士,就勒住坐骑,微微皱起眉头。

他们大约都有四十来岁,左边的人长得比较清秀,背背长剑,鞍边挂着大弓和长箭。

右边的人虬髯绕颊,气度豪雄,腰间佩刀,右肩扛着一把六尺铁枪。

他们都静默望住刘双痕,既不作声,也没有丝毫拦阻之意。

但这两列银灰铁骑却涌出来森严凌厉气势,若是普通人贸然通过当中的通道,一定会忽然感到莫名其妙的惊惧和寒冷,以至于跌坠马下。

所以刘双痕勒马不行,大有道理。

他拍拍马玉仪的后背,说道:“娘子,你敢是睡着了”

马玉仪的头脸埋在他胸中,所以声音有点模糊。不过在静夜曙色中,人人仍然听得一清二楚。“我醒着,但我为何忽然觉得很冷”

“别怕,那只是因为有些凶悍如狮如虎的人,刚好在我们马前。”

马玉仪慢慢抬起头,由于他们对答人人听见,全部银衣骑士的目光都集中在她面上。

她的面庞慢慢露出来,明亮的眼光也含着惊讶和温柔,徐徐扫过十二骑士。

她美丽明艳的脸庞和眼光,有如解冻的春风,忽然使周围气温升高,使人感到十分安详和温暖。

“他们是谁呢他们并没有阻住我们去路,刘郎你为何停马不走”

老实说,刘双痕的苦笑竟然如此漂亮迷人,也实在足以令人心软的。

“因为我知道他们是关外大牧场的执法铁骑,我更知道当中这条通道很不好走,除非我们想去找阎王爷报到。”

马玉仪轻轻啊一声:“你别瞎疑心好不好人家没有一个提刀拔剑,我意思说根本没有人有出手样子。”

“你的话很对,但也不对,原因是带头的那两位老兄,左边大概就是‘天涯海角’徐奔。他近身肉搏的‘奔云十二剑’固然厉害不过,但如果你想飘然远扬的话,他的‘穿杨十二箭’大概会使你觉得很痛苦,而且会忽然醒悟忽然后悔,实在不应该逃的。”

马玉仪道:“我还是不明白。”

刘双痕道:“那么你听听右边这位领队的外号吧,他姓孙名忍,这个名字很好,也使人觉得他好象是容易宽恕别人的人,但他的外号却不怎么好,至少令人害怕。”

“究竟是什么外号呢”

“江湖上称为‘玉石俱焚神枪手’,这个外号其中一部分意思是说,如果他的铁枪脱手掷出,那时不管你是敌人,是自已人,大概都要一齐丧命。所以就算我们安然通过这条路,其实最不安全的事还在后面。”

“刘郎,他们为何要对付我们呢”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杀气森厉腾涌,所以现在我不敢往前走。”

马玉仪说道:“你难道不可以猜一猜么”

“唉,就算我敢猜,但如果我猜的结果是他们不会加害我们,我敢不敢相信这个猜测

敢不敢当真驱马穿行过去”

所有对答的内容,都饶有趣味,例如是这个俊美的如美女的青年,何以一眼就可瞧得出对方来历他讲了半天,到底敢不敢从两列铁骑间穿行过去他究竟有没有奇怪不可测度之目的

“天下好象只有一个人有能力猜测,而且我敢用性命支持他的猜测。”

对方终于开口了,是“玉石俱焚神枪手”孙忍,声音宛如闷雷隐隐震耳:“这人是谁”

“是沈神通沈老大。”刘双痕马上回答,却感到马玉仪听到沈神通名字时,身体震动一下。

“如果沈老大在此,如果他认为可以穿行过去,我敢用性命保证他的猜测绝不会错。”

徐奔口气表情都很森冷:“你居然那么相信他祟拜他,我能不能见到他”

“当然可以。”刘双痕已经对他作过锐利大胆的观察,尤其是现在的态度反应。“沈老大一定会跟你们碰面,如果你们要到野趣园去的话。不过当你们见到了他,千万别提到我,因为我跟他全无关系,甚至连朋友都谈不上。”

徐奔疑道:“连朋友都不是但你却敢用性命证实他的猜测一定不错。”

“对,可惜我没有机会试试。”

现在马玉仪有点知道刘双痕的用意了。起码她知道刘双痕绝对不想动武,不想拼命。

“不过就算你们真想试试沈老大的神通,只怕也来得太迟了。因为沈老大这一两天很可能会死在一个神秘东洋高手的刀下。我呢,也许亦是一样的结局。”

徐奔道:“你是谁”

刘双痕的姓名时,徐奔和孙忍果然对他露出特别注意,而且特别观察一下反应。

“但是你半夜三更赶路,还抱着一个女人,你从数千里之遥的扬州来到此地,难道一直这种样子难道一直弄那么多累赘在身上”徐奔一边说一边摇头,显然认为不能置信。

“当然不是。”刘双痕觉得争杀危机消减了很多。“事实上这个累赘根本就是我的目的之一。换句话说,我跋涉数千里之遥,又准备动刀动枪拼命,原因之一是为了夺回她。”

“原来如此。”孙忍说:“她的确值得。”

徐奔也同意地点头。

但她是否值得已是题外话,刘双痕却的确已使大牧场这支力量强大队伍,相信他真有摸黑连夜赶路的理由才最要紧。

如果你是大牧场十二铁骑之一,你趁黑夜悄悄摸到野趣园附近(以大牧场骑队速度来说,此处距野趣园不算远),你为了什么当然决不是失眠散步,更决不是操练马匹,所以如果刘双痕没有很好而又令人能够相信的理由,你岂肯轻易放过这个行动可疑的人你岂肯为把他抓起审问一番

黑夜神社之人据说行动诡奇神秘,总是黑夜活动的多!而鼎鼎大名的金算盘究竟是不是仅止于“传话”如果不止于“传说”,金算盘究竟居心何在黑夜神社中他是什么身份

要解答这些疑问,自然最好出其不意来到野趣园附近,也在黑夜行动。如果碰上黑夜神社之人自是上上大吉,就算只抓到金算盘有关的人查问一番也是好的。

不过刘双痕顾虑的还不止如此,他很担心大牧场十二铁骑其中没有人跟春风花月楼有过仇隙嫌怨虽难他早已探悉领队入关的特级高手是徐奔孙忍,也知道跟这两人没有仇怨。但大牧场最喜欢收纳有问题的人,只要真有本领就可以了。

所以在十二铁骑中,会不会另有特级高手此人从前会不会跟江北春风花月楼有过过节这一点不可不防!因此刘双痕也必须尽力争取一些时间,观察对方队伍所有的人,也必须用言语探测一些反应,才敢判断,才敢决定。

“可惜我骑术比不上诸位。”刘双痕又说:“而且这匹不问自取的坐骑,好象脚程也不怎么好,所以天都亮了,我还是跑不了多远。”

“你想赶快逃回扬州”孙忍问。

刘双痕叹口气摇摇头:“如果她中我唯一目的,我可能有赶紧逃回家的想法,但答案既然不是这样,我只好想法子找个安全地方把她藏起来。不过安全地方很不好找,因为黑夜神社和金老板一共有四个人死在我手里。”

徐奔很感兴趣,所以眼光中闪出光芒。“武林世家派出来的高手终究不同凡响,”他先赞捧一句,然后又问:“人家都还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刘双痕答:“我觉得这是小小一点优势,所以我极力想保持而不想失去。”

“你已经住在野趣园你用什么方法能查出这位小姑娘的下落”徐奔又问,“你别误会,我只不过很佩服,而且我也想暗中查问一些秘密!你若肯赐告,也许对大家都会有很大的好处。”

“我可以告诉你们,但好处在那儿我看不见,至少我耽搁这一阵已损失了很多里路。我骑术虽然不济,也没有好马,但我还是可以赶个五七里路。你们听过龟兔赛跑的故事没有”

“其实你的马还过得去,只不过骑术却不敢恭维了。”仍然是徐奔说话,“我们当然知道龟兔赛跑的故事。如果你忽然变成只善跑的兔,是不是有好处呢”

“关外一定不是荒凉贫穷使人难以生存的地方,否则怎能留得住你这种风趣机智之士”刘双痕声音显出很真心。

徐奔只微笑一下,并不改变话题:“你究竟想不想得到那一只跑得很快的兔子呢”

刘双痕道:“我当然想,但我骑术有限,你就算给我最好的马,恐怕也帮不了什么忙!”

徐奔道:“不,我希望你能及时回到野趣园,以免破坏暗中侦查的机会!你帮忙我们这一件,我们负责送走那小姑娘,送到任何你指定的地方!这才是真正的兔子。”

他想得不错,果然是两全其美之计。只不过马玉仪若是让别人护送,那时她才真正变成肥美可口的兔子。

徐奔一眼就瞧出他的顾虑,立刻又道:“我可以派两个稳当可靠的人,一个抱持她,一个准备开路或应敌,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这样才是万有“两”失。刘双痕心中嘀咕,也不知不觉微微摇头。

徐奔微笑又道:“这两个稳当的人不但骑术武功在江湖经验都够,而且他们是夫妻。你意下如何”

既然是一对夫妻,当然很稳妥!天下没有哪个做老婆的,会让自己汉子强暴侵犯别的女人。

但正因如此,刘双痕忽然觉得徐奔既可爱又可恶。

他为何故意把重要的部份留到最末后才讲出来

他同时记起沈神通月上柳梢用黄金买到秘密的有趣经过。

他只要把沈神通换成自己,保险徐奔他们千拜托万拜托请他代为买些秘密。

有两骑者忽然人队伍中出来,看来都是男人。

但其中一个拿下皮帽和面具,马上露出长长头发和一张颇为清秀面孔,果然是个女人。

不过我若是将马玉仪付托给李政夫妇,沈神通会不会同意他若不同意,必定又担心又生气。这样岂不是反而影响他斗志如果我是沈神通,现在应该怎样决定呢

刘双痕皱起长长眉毛,虽是表示困惑的表情,却很是好看,连马玉仪也看得呆了。

只听徐奔声音送入耳中:“李政是敝大牧场执法主力,平生一丝不苟,谁的帐都不买,外号叫做‘四方木头’。但他还不算什么,最要紧的是李嫂子,她外号是‘贞烈夫人’,当然有些故事,不过现在似乎不是讲故事的时候,你说是不是呢”

沈神通皱起眉毛的时候,刘双痕不禁为之一阵心跳。

但刘双痕仍然一直讲下去:“当时我曾经假设我是你,你会怎样做怎样决定呢很奇怪的事发生了,本来我犹疑不决,但一旦假设我是你,我就马上有了确切答案。”

“答案已经知道,当然不必说了。”

沈神通苦笑一下,又道:“请你坦白回答我另一个问题好么”

刘双痕道:“当然可以,我有对你不坦白过我记得好象没有。”

“那很好。”沈神通锐利目光徐徐巡视所处身的宽敞而又布置雅致的轩堂。

轩外淙淙流水形成的天籁幽韵,悄然持续地传入屋宇深入以及人心深处。

“我的问题你只须回答是或不是,第一个,你认为马玉仪几乎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你现在还这样想么”

“是。”

“若是如此,便可证实崔家姊妹跟你有着某种特殊关系,所以不论她们长得多漂亮,根本与你无干。”

“换言之,她们对你完全没有男女关系的意义存在,是么”

“是。”

“最后一个问题。你决定将马玉仪付托大牧场李政夫妇。你可有从色欲诱惑中脱身的如释重负之感我不妨讲得明白些,你是不是仍然觉得马玉仪很吸引你、很诱惑你”

“是。”刘双痕虽然有点尴尬表情,口气却坚决清楚,毫不拖泥带水。

他尴尬原因自是来自沈神通,你怎可以在她丈夫面前提到他妻子美丽魅力的话题何况刚才叙述情形时,老早已讲过马玉仪使他触发强烈欲念之事,这种话岂可再三提及

沈神通反而舒眉微笑:“如果你相信人性中应该存有美色欲念,也应该不易忘记情欲冲击后的影响。”

“这就是大自然之奥理,而抑制或者节制也含摄其中!这样大自然才是圆满无缺。你看,山有高的矮的,水有深的浅的。人类能思想能抑制,猪狗根本不会想也不会害羞,这种种不同都包含于大自然之中。

大自然并不是一个或者若干个样板,而是无穷尽的不同。”

他的声音,主要可能是声音所表达的内容,不知何时已与淙淙流水之天籁合而为一了。

流韵轩四下淙淙流水萧萧树涛的天籁,以及枫红柏绿幽深雅静的景色,的确能隔绝尘俗。但可惜人间烦恼仍然悄悄侵入。

沈神通、刘双痕听到步履声之后不再交谈下去。不久,他们就看见想不到会见到的人。

这个人就是吕惊鸿。

她身上罩着一件黑色丝绒披风,由粉颈直到足踝都包掩得严严密密。

不过,她只要没有连面孔也遮掩起来,就足以使男人心荡神摇了。

“听说你们在这儿谈天,我反正无事,就跑来了,希望你们不讨厌我参加。”

她不但面孔美得很,连声音也充满迷人魅力。

她既然已经来了,就算讨厌也没有用,何况她面孔、声音确实使男人们愿意多看、多听,尤其是沈神通脑海中,不禁浮现那具在轻纱般里的女体。

关于这一占,沈神通并不惊慌,也不懊恼。虽然这具女体印象老是出现脑海,老是拂之不去,但既然他没有修习过“动心忍性”功夫,做不到过目即忘地步,便变成很自然现象了。

所以沈神通立刻微笑道:“你以前一定很少碰到这种场面,否则你绝对不会这样说。我个人的看法是:凡是男人都一定欢迎你参加。”

“啊,我一直以为你是冷如冰、利如刀的可怕人物,我现在才知道错了。”

轩里面本来清凉得近科寒冷,但吕惊鸿旋转身躯,黑色披风不但顺势掀起,最后还飞落两丈外。

由于吕惊鸿现在身上只有一件简直透明的薄衣,而薄衣里面却又什么衣服都没有。故此她忽然变成炽热的火(至少在男人心目中),也因此轩内立时温暖如春。

“只有三种男人可以看见我的身躯。”吕惊鸿特地向瞪大眼睛的刘双痕说:“一种是我尊敬我祟拜的男人。”

她话声停歇一下,所以沈神通可以插嘴评论:“你说得有道理。如果我是金算盘,我也不会反对的。”

“第二种是必定很快就死的男人。他既然死了,看过不看过都没有分别。第三种是我真心爱恋的男人。这一点你们当必同意,所以不须举例解释吧”

“完全同意。”沈神通说:“不过我仍然希望你还有别的话告诉我们。”

“当然罗。”吕惊鸿拉一张椅子在他们对面坐下,大家相距最多只有三尺,所以不但她全身曲线肌肤全暴露于两个男人眼中,甚至香泽微闻,如兰如麝,中人欲醉。

“岩岛健明天就到,你最好小心准备一下,我只知他的斩风刀流可以在一瞬间将一片树叶斩成八片。”

刘双痕居然由于惊讶而恢复常态,不再是目瞪口呆那种失礼样子,又道:“这一瞬间他要挥斩多少刀”

吕惊鸿道:“当然是三刀。”

她笑一笑,又说:“你一直不开口,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跟我讲话。”

“我刚才实在傻住了。这世界哪有这么美丽迷人的身体我好象很土是不是但如果以你的身体来说,我当真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了。”

吕惊鸿很欣悦地嫣然而笑,显然这些话使她芳心甚是舒服。

沈神通从旁提醒刘双痕:“你本来想说的说,好象不是关于吕夫人的玉体。”

“啊呀,我真的是又土又蠢。对了,刚才吕夫人说到三刀就可以把一片树叶斩成八片,我算来算去似乎不可能。”

任何人若是在生日宴会中切过蛋糕,就很容易明白刘双痕的意思了。

吕惊鸿轻轻叹口气,显而易见她这一声叹息是为了面孔俊美,但脑袋却鲁钝而呆的。

她说:“你只要先把树叶剖开,变成两片跟原来面积一样的树叶,然后划个十字。那就等于你把两张树叶叠成一片,跟着十字两刀,那不是就变成八片了。”

她又说:“我本来劝你快点回扬州。但你大概舍不得贵重值钱的三件珍宝,所以仍然留下,仍然要对付黑夜神社的人”

刘双痕点头道:“是的。”

“那么我不劝你了,因为你的事最迟后天就可以了结,当然花月楼两位美丽小姑娘的事也是一齐了结。”

沈神通道:“如果我是金云桥,我一定不舍得与你片刻分离,金云桥何以舍得呢”

吕惊鸿一点不认为他轻浮,反而觉得很高兴说:“因为有两拔客人来到。一拔是关外大牧场的人,另一拔却只是一个代表,这个人名叫陶正直,代表某一个人参观明天的比武。”

原来大牧场的人和陶正直都来了,尤其是陶正直没有跑掉,沈神通不禁暗喜而点点头。

“吕夫人,”沈神通说:“陶正直我见过,这个小伙子好象很喜欢杀人,因为他杀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净意和尚就是被他刺伤,如果我不是刚好走过,净意老早就死掉了!”

吕惊鸿水汪汪眼睛连眨几下,才道:“原来如此,我会特别注意这个人。”

她那具曲线夸张起伏、肌肤白皙滑嫩无比的胴体,忽然隐没于黑丝绒披风之内。于是男人们就不必再极力注意不让口涎流出来了。

“明天,”她说,“上午第一场是大牧场的人马上阵,你们都是座上客,场地就在西北角一座圆形茅屋旁边。第二场就是沈神通你了,这流韵轩很宽敞,大概已经够你们盘旋施展了。”

沈神通流览四下一眼,不觉微微涩笑。你这个女人真会糟塌地方。他想:如此清幽雅致轩堂,你却要将它变成肉搏溅血之地唉,这可怕的女人……

他们慢慢走近那间圆形茅屋,远远已听见狼犬群,狞恶慑人的叫吠及咆哮声。

沈神通后面跟着净意和尚,还有李红儿。

李红儿才三两天时光,却好象长大了许多,已经变成明眸皓齿的少女。

稍前一点还有三个人,那就是刘双痕和崔家孪生双姝。

后来他们站在一块儿,一齐打量着圆形茅屋旁边新奇陌生的环境。

本来在圆形茅屋四周老远都是旷地,但现在却有一座简陋却坚固的高台,至少有两丈高。台前则是一片最有有数亩方圆的平地,却是用加上铁丝蒺藜的拒马围绕住。

由于拒马都是双重的,所以马上的骑士本人要跃过这一圈障碍还不算太困难,但胯下骏马都一定跳跃不过。

换言之,如果大牧场的十二铁骑走入这个拒马圈内,又如果不撤开缺口通路的话,人还可以出得圈外,但马匹却是一定被困无疑。

拒马圈侧有一条短短的通道,直达圆形茅屋,既然屋内有犬群,不问便可知这条通道是留给犬群用的,假如犬群都受过训练,那就非常容易命令犬群由闸口冲入拒马圈内,并且向马匹凶猛地攻击。

这座高台显然是作为观战之用的,在台上不但可以一目了然,还不会提防健马恶犬会冲到你身上。

六个人交谈数语之后,已肯定了这种种布置的用途。

这处战场虽然布置得大有风云险恶气氛,不过大牧场派出来的都是硬手,他们自然也有一套应付这等场面的方法。

所以崔怜花立刻提起茅屋大铁笼里的两个裸体女人。

“我希望现在就救她们脱离苦海,就算因此得罪金算盘,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刘双痕接着问她:“救了她们之后,把她们安置在哪里莫非我们什么都不管,尽快地远离天津卫”

崔怜月也反问他:“大哥哥,难道你不想管”

刘双痕摇摇头,态度声音都很冷静沉着:“我的意思暂时仍把她们寄放在茅屋内。看来目前这是她们最安全的地方。”

“但明天就不一样了。”崔家姊妹其中之一说,由于她们今天没有丝巾标示,所以根本谁也不知道哪个是“花”哪个是“月”。

“因为明天大牧场人马和黑夜神社杀手在这儿拼斗。”她又说道:“狼犬群必定是黑夜神社的可怕武器之一,那两个女人除非也变成狼犬。否则就一定十分麻烦了。”

沈神通道:“我们不妨用人命的多少,来评判事情的重要性。如果我们下手救出两个女人,我们就救了两条人命,但如果我们忍耐一下,有可能救出多少人命”

刘双痕立刻道:“花月楼还有三个女孩子,她们是我们想援救目标之一。”

沈神通慎重地道:“那么,我们小心点,最好一共救回五条人命,假如不能够,至少也以三条人命为优先。”

崔家姊妹好象已经没有话说,她们激于义愤,所以想不顾一切先抢救茅屋狗笼中两个女人,但论到私情,当然花月楼三个女孩子性命更为重要。

沈神通声音又升起,传入大家耳中:“金算盘倒是大有明人不做暗事的风度。他居然让大牧场人马来观察战场地势。”

人人也都听见蹄声,又看见黑衣骑士们矫健雄姿。

一共是十二骑,沈神通暗暗舒口大气,他实在为马玉仪安全担心得要死,只不过表面上不露出来而已。

大牧场十二铁骑仍然是分作两行,整齐迅快驰到场边。

谁也没有跟谁打招呼,虽然金算盘方面根本没有人在场,但这些老江湖就是喜欢将事情弄得无懈可击,所以没有一个人泄露过见过刘双痕的表情。

十二铁骑迅快绕行战场一匝,又在茅屋外面停歇,查听过犬吠之声之后,忽然齐齐整整驰到众人前面停住,十二对严厉眼睛全部集中在沈神通面上。

“沈神通!”“天涯海角”徐奔首先开口。当然声音不会温柔动听,“咱们的帐已经搁了许久还没有算清。”

沈神通身为一省总捕头,又是孟知秋门下,曾经得罪或修理过这些黑道高手不足为奇。

“想不到在这儿会见到徐奔兄,看来你的伙伴都很支持你。这一位是不是‘玉石俱焚神枪手’孙忍”

孙忍抱拳欠身道:“我是!”

沈神通这时才看见最末后的两个骑士都举手挑起大拇指,一望而知必是李政夫妇。也一望而知他们是通知刘双痕已经将马玉仪平安送到候桥镇。

沈神通一直吊在半空的心倏然落实,由现在开始,一切荣辱苦乐都变成次要的事了。最重要的是能够活着离开野趣园,却候桥镇接回马玉仪,然后一齐返回江南。

“诸位的义气我很钦佩,”沈神通说,“不过目前黑夜神社是我们公敌,我不想帮助我们的公敌,减轻任何压力任何威胁,你们呢”

徐奔身子倾前望住沈神通,道:“我知道你绝不是怕事,绝不是怕人寻仇的人,既然你这么说,我们的事等以后再说。”

他停歇一下,又说:“有个叫做陶正直的年轻人,我不喜欢他,大概你也不喜欢,所以他一听说你在此地,他就暂时不来,你大概认识这个人吧”

“只见过一面,”沈神通说,“这位仁兄很有点本领,最可怕的是他可以无缘无故树敌杀人,就算你们大牧场赫赫威名,也不能使他变成讲理的人。”

陶正直的可怕的确不容易说明,总之,他是那种随时随地可以给你背上插一刀子,而又不需要任何理由的那种冷血残酷人物。

这些话出自沈神通口中,当然非同小可。徐奔、孙忍都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也都向部属打手势要他们注意记住。

人世间的恩怨,朋友和仇敌,爱和恨等等。确实会随着时间空间之转换而发生变化,正如大牧场和沈神通本来是仇敌对头,但现在却又成为同一阵线的盟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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