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天下(十二)(2/2)
得亏今上与皇后都不是那等睚眦必报,表面满口仁义道德,实则心狠手毒之人,虽不可能再让四皇子一双儿女似以前般尊贵无忧,却也从不曾在吃穿用度上苛刻过他们,亦不曾授意其他人苛待他们,兄妹二人方得以平安顺利的成长至今。
待四皇子一双儿女被圈禁起来后,也再未问过他们哪怕一句,更别提设法送东西给他们了,绝情得让人光听着,已忍不住齿寒心冷了。
尤其对比毗邻他们母子被圈禁的四皇子的一双儿女,益阳长公主当初那么疼爱女儿,爱屋及乌也对一双外孙比自己的嫡亲孙子孙女尚且疼爱几分的,待四皇子一死,也立马翻了脸,不但将四皇子一双儿女立时送到了宫里任凭先帝发落,待出了宫回了府后,更是立时宣称自己就当此生没有生过庄敏县主这个女儿,将早已死去的她的名字从崔氏一族的族谱上给划掉了。
萧氏因此感动得无以复加,这个从来都与她不对付,彼此从来都是两看两相厌的小姑子,没想到到头来唯一愿意对他们母子施以援手,唯一愿意给他们雪中送炭的人,恰恰却是她,果然得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
她于是开始打发人定期往圈禁萧氏母子几个的地方送东西了,不但有吃的用的玩的,还有书本和笔墨纸砚,她的侄儿们此生怕是只能活在那一方小天地里了,可就算此生都再见不到外面的太阳,身体上的井底之蛙,和心灵上的井底之蛙,那也是有很大差别的
这下五公主至少在自己的公主府和夫家,是终于又可以回复到以前林氏当宠时,在哪儿哪儿都横着走的日子了。
遂在私下与五驸马相处时,多少放低了几分身段,她本又生得漂亮,林氏若不是有过人的相貌,当年岂能宠冠六宫五公主生为她的女儿,相貌自然也差不了,再着意放下身段,五驸马是不被她迷得神魂颠都难,很快她便有了身孕,并一举得男为五驸马家添了长孙。
等到了夫家后,她终究还是公主,五驸马阖家上下虽不至于都捧着她供着她,却也不敢慢待了她,她知道自己已别无选择,只有自己在夫家站稳了脚跟,过得好了,才能有余力看顾被圈紧着的前二皇子妃萧氏并她的几个侄儿侄女。
好在她出降时,顾蕴并未在嫁妆上苛待她,其时先帝也还在,一应礼仪也没谁敢偷工减料了,所以她嫁得还算体面。
惟独五公主,打小儿便与姐妹们合不来,后来自己的母兄和舅家又出了事,让她从天上彻底掉到了地上,心里越发不肯与兄弟姐妹们亲近了,不然她们待她近了,她会觉得她们是在同情她,待她远了,她会觉得是在避着她,横竖都别扭,那何必要为难自己,也为难她们呢
余下二公主三公主六公主几个此生怕也是没机会出盛京城了,她们各自的驸马可不像大驸马般有真才实学,让先帝和今上都愿意为其破例,她们各自的公婆也不舍得让儿子去受苦,不过好在几位驸马都一直恪守做驸马的本分,轻易不会惹姐妹三个生气,所以她们得了闲便姐妹约在一处,或是赏花儿或是抹牌,日子过得好不惬意,姐妹间的感情也比未嫁前好了不少。
当然主要是二公主三公主六公主几个在说,大公主在先帝驾崩前,便已随驸马沈腾外放出京了,如今膝下已有一个儿子,四公主则在天珠王子学成后,跟随他一道回了苗夷,如今膝下也已有一儿一女,姐妹两个都十分的幸福。
这边厢顾蕴妯娌几个说着私话儿,不远处几位公主也正小声说着体己话儿。
所以女人,尤其是已成亲的女人聚到一起,那真是什么都能聊,什么都敢聊,甭管她们是最底层的市井妇人,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后王妃。
于是妯娌四个凑得越发的近,声音也压得越发的低,左右服侍的人则已知机的都远远退开了,以免不慎听了什么不该听的去。
“我们能教你什么啊,这事儿关键得看男人,就算要教,也该是他们几个做哥哥的,教六皇弟才是啊,不过”
淳亲王妃听着也涨红了脸,却是两眼放光:“真的吗,真这样就可以了可十一哥什么体格儿,我们王爷又是什么体格儿,我根本,根本就从来去赴过那什么仙境好吗,十一嫂,你快教教我啊,大皇嫂,五皇嫂,还有你们,你们也教教我啊”
丁氏被说得微红了脸,小声道:“哪有什么秘方,我自己都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有了,应当还是与我放开了心胸,心情愉悦有关罢不过,那个那个时,六弟妹可以事先垫个枕头,再就是你让六弟那个时,尽量让你先赴仙境后,自己再”到底事涉闺中之事,话没说完,她已是脸红得再说不下去了。
淳亲王再是对她们母女好,再是为她撑腰张目,她心里承受的压力依然不小,哪怕不为外界那些俗人的眼光,只为能让自家王爷后继有人,她也得尽快为他生下一个儿子来,方对得起他的一番真心与维护。
淳亲王妃更是羡慕不已,压低了声音道:“十一嫂莫不是有什么秘方不成,若真是有,也抄一张给我可好等我明儿也得偿所愿了,一定重谢十一嫂。”
这会儿顾蕴与五六两位亲王妃闲话家常,主要便是说的丁氏,都笑道:“十一嫂这样的好福气,可真是满盛京也数不出一只手来了。”
谁知道这一生,丁氏就跟止不住了似的,这不长子才刚过了周岁,她便又怀上了,据王坦说来,十有仍是男孩儿,真正是扬眉吐气了。
丁氏因此一下子就放开了心胸,虽在孝期内有诸多限制,头一条就得茹素,气色反倒更好了些,不想就是这一放松,等出了孝期后,她反倒次月便诊出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九个月后顺利生下了一个男孩儿,让荣亲王与丁大人夫妇都如释重负松了一口长气。
如此没过多久,先帝便驾崩了,丁氏面上虽哀戚,心里却是着实松了一口气,伯父去世,宇文策依礼得服九个月的小功孝,至少接下来的九个月内,她可以不必再为夫君的子嗣问题发愁了。
于是丁氏顶住重重重压,到底还是没给宇文策收人,没想到在公公和自家父母跟前儿没得着好,反倒与丈夫的关系更进了一步似的。
而且她又不是不能生,不然她的飞飞哪里来的,只是这两年送子娘娘暂时没有眷顾她而已,万一等庶长子出生了,她再生下嫡子,她自己都不能保证届时自己会不会有私心了,自家岂非又得上一辈的覆辙了
丁氏闻言,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了宇文策的生母当年便是荣亲王妃的陪嫁丫鬟,她接手了荣亲王府的中馈后,更是旁人知道的不知道的,通通都知道了,自家世子爷自己当年就受够了身为庶长子的苦,岂能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再吃同样的苦
关键时刻,是何侧妃拦住了她,也不多说,只问她:“世子妃难道忘记世子爷的身世了您这样不但不会让世子爷感激您,反而会将他推得远远儿的,到底是要做贤德人儿,人人交口称赞,还是与世子爷夫妻一条心,闷声发大财,您自己看着办罢。”
丁氏又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先帝驾崩前那两年多里,她虽与宇文策时常相守,肚子反倒一直没有动静,她碍于重重压力之下,几度都差点儿没忍住主动向宇文策开口,将自己的两个陪嫁大丫鬟开脸服侍他,若能早些替荣亲王府开枝散叶就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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