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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阿拉密斯的论文 (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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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阿拉密斯的论文

阿拉密斯接着说,“当然,这个题目非常不错。可是,它对于我来说,份量太重了。我另外已经选好了一个题目:‘稍稍留恋世俗并不妨碍侍奉天主。’亲爱的达尔大尼央,请告诉我,您认为怎么样”“不要再说了!”耶稣会教士叫了起来,“这个题目有点接近异端邪说,异端邪说的鼻祖詹森:荷兰天主教反正统派神学家,被称为詹森主义创始人。一六二年开始撰写《奥古斯丁书》,该书在他死后由其友人于一六四0年出版,被当时教皇乌尔班八世列入禁书目录。他的教派后来被教皇判为异端。)写的《奥古斯丁书》中,就有一种和您一样的说法。您要把自己毁掉的!我年轻的朋友!”教堂神父也痛苦地摇着头说,“您要把自己毁掉的!它是具有潜在危险的礁石。”“但是,我敬佩的神父……”阿拉密斯一时间不知怎么说才好。“您怎么去证明,”耶稣会教士不等他说完就抢了话头,“人在侍奉天主时应该留恋世俗请听听下面的两个推理吧:天主是天主,世俗是魔鬼。我的结论是:留恋世俗就是留恋魔鬼。”“这也是我的结论。”教堂神父说。“发发慈悲吧……”阿拉密斯接着说。“不幸的人啊,你留恋魔鬼。

!”耶稣会教士说。“啊,我年轻的朋友,他留恋魔鬼!”教堂神父叹着气说,“我求您了,请不要留恋魔鬼!”达尔大尼央觉得自己似乎进了一家疯人院,他自己也快变成疯子了。他听不懂他们所讲的话,只好保持沉默。“可是听我说啊,”阿拉密斯有点儿不耐烦了,但他仍然十分有礼貌地说,“我没有说我留恋世俗!但只是将自己完全厌弃的东西奉献给天主,太不应该了。我说得对不对,达尔大尼央”“对极了。”达尔大尼央说。这时,耶稣会教士和教堂神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阿拉密斯继续说:“下面是我的出发点,它是遵循的三段论法:世俗虽具吸引力,我还是离开了世俗。因此说,我作出了奉献。而且,《圣经》上的确说过:向天主作出奉献。”“这倒是真的。”两位对手答道。阿拉密斯接着说,“而且,我还为此作了一首回旋诗。”“一首回旋诗!”耶稣会教士轻蔑地说。“一首回旋诗!”教堂神父也随着重复了一番。“你就念出来吧。”达尔大尼央叫了起来,“这会改变一下气氛。”“不会的。它只是一首宗教小诗,是诗体的神学。”阿拉密斯回答道。“见鬼!”达尔大尼央嘟囔着。阿拉密斯用一种谦逊中夹杂点虚假的语气朗诵起来:

哭泣的你呀,哀悼着满怀魅力的过去,

不幸中你苦苦地捱着时日,

如果将你的眼泪只奉献给天主,

你所有的不幸就会烟消云散,

哭泣的你呀!

达尔大尼央和教堂神父听了,有点儿高兴。耶稣会教士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神学作品的文体中尤其不要出现世俗的趣味。圣奥古斯丁怎么说的神职人员的说教应该严肃。”“是的,说教应该明白清晰!”教堂神父道。耶稣会教士听到他的追随者将意思弄错了,连忙打断他的话,说,“但是,那些贵妇人是会很高兴看到您的论文的。但只不过如此罢了,它会得到辩护词那样的成功。”“如果真的这样就好了!”阿拉密斯兴奋地说。“您看,”耶稣会教士叫起来,“世俗这东西还在你的心中大声说话呢。”“我尊敬的神父,我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心啊。”“那么是说,您坚持继续写您的那篇论文”“我感到我受到了召唤,我会坚持将它写完的。我也会根据你们的提议修改这篇文章。我希望,明天您们会满意于我的修改的。”“那你就慢慢地写吧。”教堂神父说,“我们会将您留在最佳的精神状态中。”达尔大尼央感到自己已经精疲力尽了。“现在就再见吧,我的儿子,”教堂神父告辞,“再见。”“鲁莽的年轻人,再见。”耶稣会教士说。”

两个穿黑袍的人站了起来,向阿拉密斯和达尔大尼央行了个礼,然后就走向门口。一直站在门口的巴赞,怀着无比虔诚的愉快心情听完了这场辩论。这时他急忙迎上前去,毕恭毕敬地给他们引路。阿拉密斯把他们送到楼下,然后立即上楼,回到还身陷沉思的达尔大尼央身旁。

现在,屋子里只有这两个人了。两个朋友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尴尬,谁也没有讲话。“啊,”阿拉密斯首先讲话了,“我又回到以前的那个想法上来了。”“那时我以为您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啊!达尔大尼央!我怎能拿这样的事开玩笑!”“是啊!可人不是常以死开玩笑吗”“达尔大尼央,那是不对的,死是将人引向永罚或永福的门户。”“我同意。阿拉密斯,不过请您原谅,我们不要再说什么神学了。我快要饿死了。从今天早晨十点钟起,我就没有吃过东西了。”“我亲爱的朋友,我们立刻就吃。但您要知道今天是星期五,我在这样的日子里,既不能看见肉,更不能吃到肉。我只有烧熟的番杏和水果。”“您说的番杏指的是什么东西”达尔大尼央担心地问。“是菠菜,”阿拉密斯接着说,“不过,我另外给您添几个鸡蛋吧。可是鸡蛋能孵出小鸡,它也是肉。我这样做已经严重违背教规了。”“这样的筵席实在没有什么味道,不过没关系。为了和您在一起,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谢谢您肯为我做出这样的牺牲,”阿拉密斯说,“但是,即使这对于您的身体没有什么裨益,但请相信,这有利于您的灵魂。”“阿拉密斯,您一定是要加入教会了。我们的朋友们会怎么想呢德特雷维尔先生会怎么说呢他们会认为您开小差了。”“我是重回教会。从九岁起,我就进了修道院。当我再有三天满二十岁时,我就要成为神父了。那天晚上,我到一户我常去的人家,有一个军官没经通报就闯了进来。他是一个总是用嫉妒的眼光看着我,把圣徒的传记念给女主人听的军官。那天晚上,我碰巧翻译了一段小故事,刚将译好的诗朗诵给那个女主人,她就百般赞扬我,并俯在我肩上和我一起念。因此,那个军官的自尊心被深深刺痛了。当我出门之后,他从后面赶上了我。‘教士先生,’他说,‘您想挨几棍子吗如果您回到我们今晚到的那户人家,我就敢打您。’我脸色变得煞白,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我想回答他,可是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有保持沉默。

那个军官一直在等我回话,见我一直没有开口,他就放声大笑,转身走向那个人家了。我出身于名门贵族,对于我来讲,这种侮辱是严重的。于是,我向我的院长说,对于我被授任神职一事,我还没有做好充分准备。院长就根据我的要求,延迟了一年我的圣职授任礼。接着,我就去找巴黎最好的剑术老师。一年之后,我穿上金骑士服装,参加了一个贵夫人举行的舞会。我知道我那个军官也会去。果然,那个军官也在那儿。我走近他,发现他正含情脉脉地望着一个女人,同时唱着一首情歌。我打断了他。‘先生,’我对他说,‘您是不是讨厌我回到那所房子里去我如果想回到那所房子里去,您还想打我几棍子吗’那军官惊讶地望着我,然后说,‘先生,我并不认识您,您想干什么’‘我是,’我回答道,‘念圣徒的传记和将犹滴的故事翻译成诗的小教士。’‘啊,我想起来了。’那军官用嘲笑的口吻说,‘您想干什么’‘我希望您有空出去和我散散步。’‘那我们就出去吧。

’那军官说,‘请各位夫人放心,我只需一点儿时间就能把这位先生宰了,然后回来唱完最后一段。’我们就出去了。那天晚上月光很好。我们俩人拔剑就开始了,我向前一个冲刺,就把他杀死了。”“见鬼!”达尔大尼央说。“但是,”阿拉密斯接着说,“后来有人发现他被刺死。所以,就有人想到是我干的。迫于形势,我不得不暂时脱下教士服。就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阿多斯。波尔多斯是我在上剑术课时认识的,教了我几下绝招。他们两个促使我下定决心加入了火枪队。因为我的父亲是战死的,国王十分喜欢他。于是国王便批准了我的请求。由此您就可以明白,今天是我回到教会的时候了。这道伤口是上天对我的警告。”“这算伤口算了吧。它已经快痊愈了,并不是这道伤口令您今天倍感痛苦。阿拉密斯,您心上有一道伤口,被一个女人刺伤的伤口。”阿拉密斯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啊!”他抑制着内心的激动,“请不要谈这些事情了;我,我怎么会在乎这些事情会因为失恋而伤心我为了谁呢不是这样的!”“阿拉密斯,阿拉密斯!”达尔大尼央怀疑地看着他的朋友,喊了起来。阿拉密斯还是继续说:“我是尘土,我本应回到尘土中去。人生充满着痛苦,人生的幸福本由线穿起来,现在一根根地断了,尤其是那些金线。啊,我亲爱的达尔大尼央,”阿拉密斯说,他的神色变得十分忧郁。“请相信我的话,如果你心灵有了创伤,一定要把它好好地掩藏起来。对于不幸的人来说,沉默是他最后的快乐。”“唉,我亲爱的阿拉密斯,”达尔大尼央叹道:“您刚才说到的也是我的经历。我心爱的、我崇拜的一个女人,刚被人绑架了。我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她在哪儿。或许她被囚禁着,或许她已经死了。”“但至少,您也可以有一个安慰。她并不是自愿离开您的。而……”“而什么…”“没有什么,”阿拉密斯接着说,“没有什么。”“这么说,您已经打定主意永远离开尘世,不再改变这个决定了”“永远告别了。尘世,只不过是一座坟墓。”“见鬼!您说得太悲惨了。”“我又有什么办法我的天职在召唤我,它要我脱离尘俗。

可是,当我依然身在尘俗的时候,我想和您谈谈您和我们的朋友。”“我呢,”达尔大尼央接口道,“我本来打算和您一起谈谈您。可看到您对什么都不在意了。那我们就不要谈了吧,”达尔大尼央说,“我们烧了这封信吧,这封信一定会告诉您一些信息,一些关于您的缝衣女工或女佣人对您不忠实的消息。它是您离家之后送到您家里的信。有人交给了我,让我把它交给您。也许是德谢弗勒兹夫人的使女写来的信吧。她必须随同她的女主人回到图尔去了。她为了故作风雅,还使用了带香味的信纸,并在封蜡上面盖上了公爵夫人的纹章的印模。

坏了,我也许把那封信给弄丢了!”达尔大尼央狡猾地说,同时假装四处搜寻那封信,“幸好尘世是坟墓,女人也是坟墓,是影子。爱情也不过是一种被您唾弃的情感。”“啊,达尔大尼央,达尔大尼央!”阿拉密斯叫了起来,“您可要了我的命了。”“唉!终于找到了!”达尔大尼央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封信。阿拉密斯一把抓走了那封信,急切地打开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喜色爬上了他的面庞。“看来那个女佣人的文采很好。”达尔大尼央阴阳怪气地说。阿拉密斯则高兴地喊了起来,“谢谢你,达尔大尼央!她是没有办法才回到图尔去的。她始终爱着我。我幸福得透不过气了!”

两个朋友跳起舞来。论文掉到了地上,被他们踩在脚下。这时候,巴赞端着菠菜和炒鸡蛋进来了。“滚开,你这个倒霉蛋!”阿拉密斯摘下无边圆帽,向巴赞的脸上扔了过去,“把这些恶心的蔬菜和讨厌的炒鸡蛋赶快端走!去要一盆野兔肉、一只肥阉鸡、一盆大蒜煨羊腿和四瓶陈年葡萄酒。”巴赞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主人,他悲伤极了,听任手里的菜滑到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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