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梯(1/2)
全能视野
犹太新年到来前几周,拉斐尔把他叫来谈话。
“兹维,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还行,不好不坏。”
“那就好啊,说实在的,我都开始担心了。”
“怎么?我有什么地方没做好吗?”
“但愿没有,只是最近……”
“昨天早上我没和大家一起耙,但我获得许可了。”
“我懂,我懂的。没人抱怨你工作做得不好。”
“那他们都抱怨我什么?信众里有人向你嚼舌根了?阿玛蒂齐亚?”
“没人跟我抱怨。用不着说,他们只需要看。”
“看什么?拉斐尔,如果你有话要说,就直说啊。”
“兹维,你的意第绪语说得如何?你懂得臭脸是什么意思吗?那是一个人不开心时摆出来的脸色。”
“所以我的问题出在脸色上?”
“不是你的脸色,兹维,而是这副脸色背后的意味。我们这儿的所有人……我该怎么说?都心满意足。不仅因为我们在这儿日子过得不错——我们在这儿日子过得不错,这点你同意吗,兹维?”
“所以?”
“还因为能来这儿的人都是经过挑选的。无论你从哪个角度看,每一个能来这儿的人都自觉幸运。不只幸运。天佑之人,这个词比较恰当。就是受上帝保佑的人。能来这儿和我们一起,而不是和那些失败者待在……你知道是哪儿。”
“我知道,”兹维说,“你听我抱怨过一句吗?”
“没有,”拉斐尔深吸一口气道,“从来没有。但我也从来没见你笑过。你来了之后,我甚至没见你笑过一次。”
“好吧,”兹维马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你希望我多笑笑?”
拉斐尔变得郑重其事。“不,我不是要你笑。我希望你开心,每时每刻,由衷地开心。上帝知道,你有许多可以为之开心的事……”
“上帝死了。”兹维打断他。
“我知道,”拉斐尔说,咬了咬下嘴唇,“我没有一天不想到他。但我们还在这里,天堂一如往常。而你作为曾经的……你那时到底是做什么的,兹维?”
“我那时是负责处理意外事故的助理专员。”
“在军队里?”
“是的。”
“从事医疗方面的工作,对吧?你救治伤员?”
“不。我的职责是将战士们的死讯通知给家属。你明白的,他们的丈夫、儿子或兄弟。”
“真可怕。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工作。”
“你怎么会知道呢,拉斐尔?你参过军吗?”
“参过。所以你以前去看望那些家庭,告知他们挚爱亲人的死讯,随后去银行排队还房贷,担忧着自己也会死去。我猜你很害怕死亡,是吗?”
“害怕?我简直极度恐惧。”
“现在你在这里,成了一名没有债务、不用排队、无所畏惧的天使,你应该感恩。”
“我的确感恩。”
“你应该释然。”
“我的确释然。虽说不是立即释然,但总体来说是的。”
“你应该开心起来。”
“我一直在努力,拉斐尔,我真的很努力。”
“那么,比如说,早晨起床时,你感觉不到开心?”
兹维清了清嗓子。“我感觉得到,感觉得到……但这份开心的感觉很无力。就像洗了太多次的内裤上的松紧带。”
“兹维,我不得不说,我来这儿已经很长时间了,从来没有听说过‘无力的开心’这种表述。以我所见,开心不可能无力。”
“可能的,相信我。开心同样会无力、褪色、耗尽。你明白那种感觉吗?出于对某种事物的极度渴望,你全身受到苦痛的折磨,而你心里清楚,自己获得它的可能性十分、十分渺茫,你穿着平角短裤站在客厅里,大汗淋漓,努力想象你的双唇能吻上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的双唇,或是你的儿子说‘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或是医院通知你,你的活体切片检查结果呈阴性。你有没有类似的迫切念想,拉斐尔?”
“没有。”
“唉,但是我有。而且我很怀念这种感觉。你不知道我有多怀念。”
“我们从不强迫任何人留在这儿,兹维。如果你不开心,我们轻易就能把你送走。”
“可我不想去地狱,拉斐尔。你知道的。”
“据我所知,只有两种选项,如果你真心想待在这儿做天使,你就必须开心。天使首先必须与自己的心灵和解。平和,我想说的就是这个词儿。因为,虽然这一条从未在任何场合被明确提出来过,但它就是天使职责的一部分。我不是说天使是一份职业,天使更像是一种本质和……”
“和用耙子耙云朵的活儿……”
“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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