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指南（1/1）

描述和滥用是同一类事件——都是破坏：色彩被磨灭，边角失去清晰的轮廓，到最后，被描述的东西开始褪色，继而消亡。如果其对象是某个地点，这种说法尤为适用。旅行文学已经造成了巨大的破坏——是名副其实的祸害，广泛蔓延的疾病。旅行指南给这个星球上所有的好地方带去了致命的一击；出版量数以百万计，有各种语言的版本，那些书挖空了每个地方，再盖棺定论，令其面目模糊。甚至我自己，在天真的年轻时代，也曾在被描述的景点前留下到此一游的快照。但后来故地重游时——当我用力地深呼吸，吸入那里强烈的存在感，乃至让自己透不过气来时；当我努力去听萦绕在那里的呢喃低语时——我总是免不了被震惊到。真相是可怕的：描述就是破坏。

所以，你必须非常小心。最好不要动用名字：避开它，遮掩它，提及地址时要万分谨慎，以免让什么人备受鼓舞，按图索骥，亲自寻访。说到底，他们在那儿能找到什么呢？死掉的地方，尘土，好像干透的苹果核。《临床综合征》（前文已有所提及）中也收录了所谓的“巴黎症候群”，到巴黎游览的大部分日本游客都有这种烦恼。主要症候包括震惊和一系列生理症状，诸如呼吸急促、心悸、盗汗、兴奋等。偶尔，还会出现幻觉。医生会开镇静剂给他们，并建议回家静养。这种紊乱的根源，可以解释为旅行者朝圣般的心态和巴黎现状之间的巨大反差——现实中的巴黎和旅行书、影视剧中描绘的巴黎并无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