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雅典（1/1）

任何书籍都不会像旅行书那样迅速过时，而这恰恰是旅行书业界的福祉所在。在我的云游生涯中，现在只对两本书还保持信念，尽管都是老书，但我宁可参考这两本，也不愿笃信别的书，因为它们是用真正的激情写出来的，源自一种纯真的描摹世界的渴望。

其一是十八世纪早期用波兰文写的。在那个历史阶段，西方启蒙主义散文的成就或许更高，但就潜藏的魔力而言都比不上这本波兰书。作者是一位天主教会的神甫，名叫本尼迪克·崔梅洛夫斯基，出生于沃黑尼亚（现在这个地区分属于波兰、乌克兰和白罗斯）。他是乡野迷雾中披着斗篷的约瑟夫斯1 ，在世界尽头最偏远之地的希罗多德2 。我猜想他可能和我一样，有同样的症候群，尽管他并不像我——事实上，他从没出过远门。

有一个章节的标题很长：《世上的其他畸种怪人：即无脑人，又称无头族、狗头人身，及其他畸奇人形》。他写道：

有一国，人称贝勒米吉，伊西多禄3 称之为利姆尼奥斯，其国人身形比例均与我族相似，却无头无脑，脸在前胸中央……此外，伟大的自然世界研究者老普林尼4 不仅确证了同等情况的de acephalis（即无头族）的存在；还确定其埃塞俄比亚的近亲（即穴居人）居于斯瓦特国。这类信息，大抵是作者们从圣奥古斯丁的《见闻录》（亦可称为“证人之所见”）中读到的，此书记述了他在该国的游历（成为非洲希波大主教后，游历的机会就不太多了）以及散播基督教神圣信仰种子（亦可称为“精子5 ”）的事迹，恰如他在埃里漠（即沙漠）的布道中用大白话对奥古斯丁兄弟会（由他本人创立）的信众所讲的：“……当时我已是希波大主教，和几个基督的仆人一起去埃塞俄比亚布道，传播福音。在这个国家里，我们看到很多男人和女人都没有头，但胸前有两只大眼睛；至于别的身体部位则和我们的很相似……”常被人引用的索利努斯6 也写到过：印度山区里有一些人长着狗头，声音也像狗吠。游历过印度的马可波罗也言之凿凿地说，在安格曼岛上确有人长着狗头和狗的牙齿；这一点，又得到了鄂多立克斯·埃里亚努斯的认同（馆藏10），断言这族人生活在埃及的沙漠和森林里。普林尼把这类怪人称作cynanalogos，奥卢斯·格里乌斯、伊西多禄称其为cynocephas（即“狗头人身的人”）……贵族王公米科瓦伊·拉兹维尔在他所著的《漫长行纪》（第三篇书信体长文）中曾坦承：他把两个狗头人身的人带在身边，后来把他们送去了欧洲。

这引发了一个终极问题：这些怪物般的人类能够得到救赎吗？希波的大主教圣奥古斯丁是这样回答的：只要是人，不管出生在哪里，不管在形体、肤色、嗓音、举止上与我们有多少不同，只要这个人是善良、聪明、灵魂中有智慧，就不可避免的是人类始祖亚当的后裔，因此是可以被救赎的。

另一本是梅尔维尔的《白鲸》。

哪怕你只是偶尔查查维基百科，那也足够了。

注释

1 提图斯·弗拉维奥·约瑟夫斯（tit fvi joseph，37—100），古代犹太历史学家。

2 希罗多德（&7977;p&972;δoto&962;，约前484—前425），古希腊作家，他把旅行中的所闻所见，以及波斯阿契美尼德帝国的历史记录下来，著成《历史》。

3 isidor，二世纪的埃及神甫。

4 老普林尼（gai pli secund，23—79），公元一世纪的博物学家，作家，著有《自然史》。

5 testis既有睾丸、又有证人之意，取其双关语，故用sea（精子）指代种子。本段楷体字皆为拉丁文。

6 索利努斯（gai juli l），公元二到三世纪的古罗马地理学家、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