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与动作(1/1)
离家很远的地方,有一家录影带租售店,我在货架上翻翻找找时,顺口骂了句波兰语的粗话。突然,有个女人走到我身边站定,她不胖不瘦不高不矮,五十岁上下,用蹩脚的波兰语问道:
“波兰人吗?你是在说波兰语吗?你好。”
天啊,她的波兰语库存就此告罄。就这么几句。
接着,她用英语告诉我,她十七岁时随父母搬来这里生活;在这句话里,她显摆了一下波兰语里的“妈妈”。令我丧气的是,她说到这里竟然哭起来,指了指她的手臂,前臂,她谈到了血液,说她整个儿的灵魂都在血里,说她有波兰人的血脉。这种晦气的手势只让我想到吸毒上瘾的人——她的食指上有暴起的青筋,恰是插入针头的好位置。她说她嫁给匈牙利人后,把波兰语都忘光了。她用力握了握我的肩头,然后走了,消失在标有“戏剧”和“动作片”标签的货架间。
如果世界地图都会用到这种语言,我很难想象你可以把它全忘光。她准是把波兰语放到别的地方去了。也许被揉成一团、积着灰尘,被塞在胸罩内衣的抽屉里,像一条曾用于一时激情、但再也没机会穿的性感丁字裤,被挤到了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