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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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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格听到奥本海默说:“天哪,这些照明弹快把人急疯了。”

格雷格很想知道,这算不算是奥本海默的遗言。

格雷格和伏龙芝躺在与奥本海默和弗兰克相邻的沙地上。他们都把黑色玻璃片放在眼前,察看实验地点的情况。

面临着死亡威胁,格雷格想到了父亲、母亲以及在伦敦的姐姐黛西。他不知道他死了以后他们会不会思念他。他还带着微小的遗憾想到了因为遇到了一个愿意和她结婚的家伙而甩了他的玛格丽特·科德里。但他把大部分思绪放在了杰姬·杰克斯和他们九岁的儿子乔治身上。他非常想亲眼看着乔治长大,他终于意识到,这个小家伙是他想活下去的最主要原因。这孩子悄悄融入了格雷格的灵魂,偷走了他的爱。这种惊人的情感力量,吓了格雷格一大跳。

一声锣响,这种声音在荒漠中很不和谐。

“还有十秒。”

格雷格产生了转身就跑的冲动。这个念头实在很愚蠢——几秒钟又能跑多远呢——他强迫自己安静地躺在地上。

炸弹于五点二十九分四十五秒准时爆炸。

先是一道惊天动地的闪光,明亮得不可思议,比阳光还要刺眼。格雷格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耀眼的强光。

接着,一大团奇异的火焰,像是从地底喷出来的,以惊人的速度冲过山顶,冲上云霄,群山都在它脚下。

格雷格轻声惊叹:“上帝啊……”

大团火焰铺展开来。仍然比正午的阳光更亮,远处的群山被照得清晰可见,格雷格甚至能清楚地看见山上的每道皱褶和每块岩石。

接着,火焰的形状又发生了改变。底下出现了一根火柱,像上帝的拳头,直冲天际。火柱上方的那团火焰则像伞一样,不断地打开,直到形成了一朵横贯七英里的巨大蘑菇云,混杂着地狱般的橙色、绿色和紫色。

一股呛人的热气直奔格雷格而来,像是有人在他面前打开了一个火炉似的。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一阵天穹裂开似的爆炸声。这种声音远比自然界的雷声要响,隐没了近旁的一切声音。

闪光开始消失,爆炸却一声比一声响,似乎永远都停不下来。格雷格觉得这声音预示着世界的灭亡。

爆炸声消退以后,蘑菇云也逐渐散去。

格雷格听到弗兰克说:“测试成功了。”

他哥哥奥本海默说:“是啊,我们成功了。”

两兄弟握起手来。

世界仍旧在眼前,格雷格心想。

但世界永远地改变了。

7月26日早晨,劳埃德·威廉姆斯和黛西前往霍克斯顿市政厅旁观计票过程。

如果劳埃德输了,黛西准备跟他解除婚约。

劳埃德一再否认黛西是政治上的软肋,但黛西知道她的确对劳埃德不利。劳埃德的政敌叫她“阿波罗温女士”,暗讽她的贵族出身。选民们对她的美国口音非常愤怒,好像她无权参与到英国的政治生活中。

甚至连工党成员都对她态度有异,询问相对于喝茶,她是不是宁愿喝咖啡。

和劳埃德说的一样,黛西可以用自己的魅力消除人们对她最初的敌意,让他们尤其是女人们站到自己这边。但这就够了吗?选举将给出确切的答案。

如果要劳埃德放弃毕生的事业,黛西就不准备嫁给他了。劳埃德说,他甘愿这么做,但真是这样的话,也为这段婚姻埋下了隐患。一想到劳埃德在银行或公共部门不开心地工作,强装这不是她的错,黛西就感到害怕。她不想看到这一幕在生活中出现。

不幸的是,所有人都觉得保守党将在选举中获得胜利。

选举中也出现了对工党有利的一面。丘吉尔“盖世太保”的言论伤及了他自己。连保守党内部都对他的这番言论深感失望。第二天,代表工党在广播辩论中演讲的克莱门特·艾德礼嘲讽地说:“昨天晚上,我听了首相的演讲,他对工党的政策做了肆无忌惮的歪曲,我马上意识到了他的目的。他希望选民们知道,作为战时英国领袖的温斯顿·丘吉尔,以及作为保守党领导人的丘吉尔先生有多么大的不同。他害怕,战时接受他领导的人不再对他感恩戴德,继续跟随他。在此我要对他表示感谢,感谢他让选民觉醒,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领导人。”艾德礼的斥责让丘吉尔看上去像是个跳梁小丑。人民已经不需要战时的那种激情了,黛西觉得,理所当然会选择过和平时期的平静生活。

选举前一天的盖洛普民意调查显示,工党会赢得大选的胜利,但没人相信这一结果。只针对少数选民的调查难以令人信服。同样进行了民意调查的《新闻纪事报》预测双方会打个平手。

其他所有的报纸都说保守党会赢。

黛西以前从来没有关注过投票选举,但现在她的命运就维系在这些选票上。她看着选票被拿出投票箱,整理计数捆扎,然后又重新计数。负责整个过程的是选举监察人,担任这一职务的通常是市政厅的办事员。参选的各党派都会派观察员监督计票过程,防止出现不严谨和欺诈的情况。计票的过程很长,黛西一直都非常焦虑。

十点半,他们听说了别的选区传来的计票结果。战时的内政部长、丘吉尔的门徒哈罗德·麦克米兰,在蒂斯河畔的斯托克顿输给了工党候选人。十五分钟后,伯明翰选区传来捷报,工党在那里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市政厅不允许携带收音机入内,黛西和劳埃德完全靠外面的流言判断选举的进程,黛西不知道哪些该信,哪些不该信。

正午时分,选举监察人把参选者和他们的助理叫到屋子一角,在对外公布选举结果前把结果先告诉他们。黛西想跟劳埃德一起过去,却被拒绝了。

选举监察人轻声对参选人交代着什么。除了劳埃德和现任的霍克斯顿选区议员外,参选人还包括了一名保守党人和一名共产党人。黛西观察着他们的表情,但判断不出谁赢了选举。监察人和四名参选人走上讲台,屋里没人说话了,黛西非常紧张。

“我,米切尔·查尔斯·戴维斯,作为霍克斯顿选区的选举监察人……”

黛西跟工党的计票观察员们站在一起,把目光集中在劳埃德身上。她要失去劳埃德了吗?这种想法攫住了她的心,让她呼吸不畅。她已经两次选错了男人。查理·法奎森和她父亲恰恰相反,优雅但却软弱。博伊和她父亲很像,自私而利欲熏心。现在,她终于找到了劳埃德,善良坚强的劳埃德。她不是因为劳埃德的社会地位以及劳埃德能为她做些什么而选择了他,而是因为他是个特别出色的男人。他既绅士又聪明,完全可以信任,最重要的是,他非常爱她。黛西用了很久才意识到劳埃德才是她梦寐以求的男人。之前她真是太傻了。

选举监察人读出了每个候选人的选票数量。候选人是按姓的首字母排列的,威廉姆斯是最后一个。黛西紧张极了,根本记不住前面几个候选人拿到了多少选票。“雷吉纳德·西德尼·布莱金索普,五千四百二十七票……”

劳埃德赢得的选票数被读出来以后,黛西周围一片欢腾。她用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劳埃德赢了。这时,她发现劳埃德的表情不再紧绷,他露出了笑容。黛西使劲拍手,大声叫好。劳埃德赢了,她不用离开他了!黛西觉得整个人生都被拯救了。

“我宣布,劳埃德·威廉姆斯当选霍克斯顿选区议员。”

劳埃德是议员了!黛西骄傲地看着劳埃德上前一步,发表任职演讲。黛西发现这种演讲都有一定的程式。劳埃德先感谢了选举监察人和全体计票员,然后对败选的对手表达了谢意。黛西觉得很不耐烦,她迫不及待地想拥抱他。演讲最后,劳埃德简单地列举了眼前的任务,提出重建百废待兴的英国,建立更加公正的社会。他的演讲在更加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

下了讲台,他径直朝黛西走过来,伸出双臂紧紧抱住她,吻了她。

黛西说:“亲爱的,你干得太棒了。”然后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过了一会儿,他们坐上了前往运输大楼工党总部的公交车。在那儿,他们听说工党已经获得了一百零六个议席。

这是一次压倒性的胜利。

所有的专家都错了,大多数预言都被证明是谬误。全部结果出来以后,工党获得了三百九十三个议席,保守党仅有二百一十个议席,自由党十二个,共产党只有斯特普尼顺利当选。工党获得了压倒性的多数。

晚上七点,战时英国的伟大领导人温斯顿·丘吉尔前往白金汉宫,辞去了首相一职。

黛西想到了丘吉尔对克莱门特·艾德礼的嘲讽:“一辆空车过来了,下来一个克莱门特。”丘吉尔认为无足轻重的一个人却无情地挫败了他。

晚上七点半,艾德礼坐着妻子维尔勒开的车前往白金汉宫,乔治六世国王宣布任命他为首相。

在努特利大街的家里,劳埃德听完广播后,问黛西:“竞选获胜了,你能嫁给我了吗?”

“当然,”黛西说,“只要你想,任何时候都可以。”

沃洛佳和卓娅的婚礼在克里姆林宫的一个小宴会厅里举行。

苏德战争结束了,但苏联百废待兴,奢侈的婚宴会受到指摘。卓娅穿了条新裙子,沃洛佳还是穿着军装。好在克里姆林宫里吃的喝的应有尽有。

沃洛佳的双胞胎外甥外甥女跟着沃洛佳的妹妹安雅,以及她令人讨厌的丈夫伊利亚·德沃尔金过来了。他们早已经不是六岁小孩了。黑发的德米卡安静地坐着看书,蓝眼睛的塔尼娅则在餐桌间来回奔跑,让客人们很是头疼。他们的性别倒像是弄反了。

卓娅穿着粉红色的裙子,美丽极了。沃洛佳真想马上带她离开婚宴,去床上欢爱一番。这自然是不可能的。爸爸的朋友包括一些等级极高的将军和高层政治家,沃洛佳和卓娅必须招待好他们。格雷戈里暗示稍后会来一个位高权重的客人:沃洛佳希望这位客人不是令人可鄙的秘密警察头子贝利亚。

快乐没有让沃洛佳忘了他目睹的暴政和社会主义建设中的重重错误。秘密警察不可言传的暴虐,斯大林对几百万条生命的屠杀,让红军士兵像野兽一样虐待、屠戮德国民众的暴力宣传,这些都使他对从小相信的社会主义准则产生了疑问。他不安地想,德米卡和塔尼娅会在什么样的国家长大啊。不过,今天显然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

参加婚宴的苏联高层人士的兴致都很高。他们赢得了战争,战胜了德国。苏联的老对手日本已经快被美国人击败。日本人的自尊不允许他们放下架子投降,但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因为他们的自尊,更多的日本和美国军人会化为尘土,更多日本的妇孺会被美国的轰炸机炸死,这真是悲剧。但结果不会变,日本一定会战败。可悲的是,美国似乎拿不出有效的手段尽快获胜,以避免不必要的死亡。

喝醉了的卓娅父亲高兴地说:“红军占领了波兰,德国再也无法把波兰当作入侵苏联的跳板了。”

老同志们欢呼雀跃,兴奋地敲起了桌子。

“在西方国家,共产党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在去年五月的地区选举中,共产党赢得了绝大多数的选票。祝贺法国的同志们。”

老同志们又高声欢呼起来。

“环顾世界,牺牲了如此之多热血男儿的苏联革命……”卓娅父亲泪光闪动,声音越来越小。发现周围鸦雀无声,他重新打起了精神。“革命的果实从没像今天一样稳当过。”

众人举起酒杯,“革命万岁,革命万岁!”然后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门打开了,斯大林同志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他头发花白,神情疲倦。斯大林大约六十五岁,身体不怎么好:传闻说他中风过几次,心脏也不好。今天他的心情却很不错。“我是来吻新娘的。”他说。

他走近卓娅,把双手放在她肩上。卓娅比领袖略略高一点,她识趣地佝偻着。斯大林吻了吻卓娅的脸颊,长着灰白胡子的那张嘴在卓娅的脸颊上停留了很长时间,沃洛佳不禁心生反感。接着,斯大林退后一步说:“给我来杯酒吧?”

有人赶紧给他送上了一杯伏特加。格雷戈里坚持让斯大林坐在主桌的中间。宾客们又开始低声聊天了,但都克制了不少:不仅心存畏惧,而且对自己的每一句话和每个动作都很小心。斯大林打个响指就能让人送命,而且经常这么干。

又送上来不少伏特加,乐队开始演奏起一曲俄罗斯民间舞曲,人们慢慢放松下来。沃洛佳、卓娅、格雷戈里和卡捷琳娜跳起了俄罗斯的四人舞,这种舞非常滑稽,让人发笑。接着许多对男女纷纷跳起舞来。男人们玩起了跨步踢,他们先把身子蹲下来,然后向外踢两只脚,因此总是会摔倒。沃洛佳时刻用余光看着斯大林——宴会厅里的许多人都这样——斯大林似乎很开心,跟着舞曲的节奏,用酒杯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卓娅、卡捷琳娜和卓娅的上司瓦西里——炸弹项目上的资深物理学家——跳起了《三套车》的舞步。沃洛佳坐在桌边,看着他们跳,这时婚礼的气氛突然有些异样。

一个穿着普通的助理走进宴会厅,沿着墙绕了一圈,径直走到斯大林身旁。助理没有客套,直接俯身在斯大林耳边,急促而小声地对他说了些什么。

斯大林先是一愣,然后突如其来地提问了,接着又问了个问题。他神色大变,脸色苍白,一时间似乎六神无主了。

沃洛佳轻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舞者们没注意到,坐在主桌的众人却面带惊恐。

过了一会儿,斯大林站起身,坐在他身边的人马上诚惶诚恐地纷纷站起来。沃洛佳看到父亲还在跳舞。触怒了斯大林的话,他会为此吃枪子的。

但斯大林没多看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便带着助理离开了。他穿过舞池,直接向门口走去,正在兴头上的舞者慌忙退到一边。一对舞者倒在地上,他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舞池的人都不动了。斯大林闷着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宴会厅。

一些将军脸色惊恐地跟了出去。

又一个助理走进会场,接着又来了两个。他们走到各自的上司面前,低声地交代了些什么。一个穿着呢子大衣的年轻人径直走向瓦西里。卓娅似乎认识这个人,凑到他们跟前听他们说话。刹那间,她的表情变得非常惊恐。

瓦西里和助手离开了宴会厅,沃洛佳走到卓娅跟前问:“到底是什么事啊?”

卓娅嗓音颤抖着说:“美国向日本投了原子弹。”她那美丽的脸庞比以往更显苍白了,“日本政府起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用了好几个小时才弄清了原委。”

“确定了吗?”

“炸弹炸平了五平方英里的土地,预计七万五千人在顷刻间死于非命。”

“美国投了多少颗炸弹?”

“一颗。”

“仅仅一颗吗?”

“是的。”

“天哪。难怪斯大林会脸色发白呢!”

两人呆立着。宴会厅里的人们显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很多人枯坐在那里。一些人起身离开,前往各自的办公室忙活去了。

“美国的原子弹改变了一切。”沃洛佳说。

“也包括我们的蜜月,”卓娅说,“我的婚假肯定黄了。”

“我们还以为苏联可以永保平安了呢!”

“你爸爸刚才还说,革命果实从没像现在这样稳固过。”

“没什么是稳固坚实的。”

“是啊,”卓娅说,“除非我们造出自己的原子弹。”

这是杰姬·杰克斯和乔治第一次前往玛伽在布法罗的公寓,格雷格和列夫正好都在。这天是8月15日,日本投降纪念日——他们去了洪堡公园。路上到处都是兴高采烈的男男女女,成群结队的孩子在池塘里嬉戏。

格雷格既高兴又骄傲。原子弹起到了应有的作用。落在长崎和广岛的两颗原子弹尽管造成了难以想象的破坏,但它们加速了战争结束的进程,拯救了千百万美国士兵的性命。格雷格也做出自己的贡献。乔治将在自由世界中长大。

“他九岁了是吧?”格雷格和杰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聊天,列夫和玛伽则带乔治去买冰激凌。

“我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大了。”

“我很想知道乔治将来会从事什么。”

杰姬生气地说:“他是个脑瓜好使的孩子,不会去干表演或吹号这样的蠢事。”

“你想让他和你爸爸一样当上大学教授吗?”

“是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格雷格不知杰姬会有什么反应,不太敢把这个话题往下深入了,“他应该进所好学校。”

“说说你的想法。”

“寄宿制学校怎么样?他可以进我原来读过的寄宿制学校。”

“他会是那里唯一的黑人学生啊!”

“不一定。我读那个学校的时候,班上有个叫卡马尔的印度学生。”

“只有一个不是吗?”

“是的。”

“他被其他学生欺负吗?”

“是的,我们叫他骆驼。但孩子们很快习惯了他的存在,他还交了几个朋友。”

“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成了一名药剂师,据说在纽约开了两家药房。”

杰姬点点头。看得出,杰姬不反对他这个方案。毕竟,杰姬也来自一个做学问的家庭。尽管年轻时叛逆地离开了家,杰姬却知道教育的重要价值。“学费怎么办?”

“我找我爸要去。”

“他会替我们付吗?”

“应该会。”

“乔治不一定能适应寄宿学校,”杰姬担忧地说,“他只是个有白人父亲的黑人男孩。”

“我知道。”

“你母亲公寓里的很多人,都当我是女佣——你知道这事儿吗?”

“知道。”

“我没去纠正她们的偏见。如果他们知道你母亲把黑人当成座上宾的话,天知道会有什么麻烦呢!”

格雷格叹了口气说:“对不起,你说得对。”

“乔治往后的人生肯定会很艰辛。”

“我知道,”格雷格说,“但我们会支持他。”

杰姬露出了少有的微笑。“是的,”她说,“他有我们陪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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