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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的是恐龙。看到布里特-玛丽,他喜笑颜开,可布里特-玛丽见到他,却怀疑自己按错了门铃。事实是,恐龙总是和薇卡、奥马尔一起吃晚饭,她没走错门,恐龙也不是笑她。尽管不符合她的第一印象,可博格的人确实都是这样:喜欢在别人家吃饭,然后结伙四处溜达、有说有笑,仿佛这个糟烂的世界与他们毫不相干。奥马尔跑进客厅,指着布里特-玛丽。
“您赶紧把鞋脱-了,不然萨米会生气的,他刚拖了地!”
“我不生气!”有人在厨房里说,听起来相当生气。
“一到我们家的清洁日,他就像吃了枪药似的。”奥马尔对布里特-玛丽解释道。
“要是我们都能在该死的清洁日干点清洁的活儿,也许我就不会吃枪药了,可每到清洁日都只有我在干活!次次都是这样!”萨米在厨房里吼道。
奥马尔意味深长地朝布里特-玛丽点点头。
“您瞧,生气了。”
薇卡弯腰驼背地出现在门口,手中摇晃着并不存在的酒瓶子,明显是在模仿坐轮椅的女-人。
“您知道吧,布里特-玛丽,萨米是那个什么……怎么说来着?刺儿-屁-股!”
恐龙和奥马尔笑得直抽气,布里特-玛丽礼貌地点头回应,这是她做得出的最接近于哈哈大笑的动作。她脱-了鞋,走进厨房,谨慎地朝萨米点点头,他指着一把椅子说:“晚餐准备好了。”
说着便摘下围裙,对着客厅吼道:
“都滚过来吧!”
布里特-玛丽看看手表,六点整。
“不用等你们的父母吗?”她周到地问。
“他们不在这儿。”萨米开始往桌上摆杯垫。
“他们工作很忙吧?”布里特-玛丽关切地问。
“我妈是卡车司机,出国了,不经常回来。”萨米简短地回答,把玻璃杯和碗搁到杯垫上。
“你们的父亲呢?”
“他跑路了。”
“跑路?”
“没错,我小的时候跑的。那时奥马尔和薇卡刚出生。我猜他是个不负责任的&14238;包,我们在家从不提他。妈妈照顾我们。饭好了,都滚过来,否则看我揍不死你们!”
薇卡、奥马尔和恐龙依次晃进厨房,开始狼吞虎咽,几乎连嚼都不嚼,仿佛是用吸管吸流食。
“可现在谁照顾你们呢,你们的母亲不是不在家吗?”布里特-玛丽问。
“我们自己照顾自己。”萨米露出受到冒犯的表情。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说点什么才显得正常,于是拿出那条印着外国字母的香烟。
“去别人家吃饭时,我一般会带鲜花,可博格没有花店。我发现你喜欢抽烟,我猜香烟对于喜欢它的人来说就像鲜花一样。”她解释道,似乎在自我辩护。
萨米接过烟,看上去有点儿激动。布里特-玛丽在一个空位子上坐下,清清嗓子。
“你不怕得癌症,对吧?”
“还有更值得害怕的东西。”萨米微笑着说。
“哈。”布里特-玛丽拿起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心里猜那可能就是墨西哥卷饼。
奥马尔和薇卡也聊了起来,主要话题是足球,至少布里特-玛丽这么觉得。恐龙几乎不说话,不过一直在笑,布里特-玛丽不清楚他笑什么,反正他和奥马尔不用说话,只要互相看着对方就能哈哈大笑。现在的小孩真难懂。
萨米拿叉子指着奥马尔。
“我都告诉你多少遍了,奥马尔?别把胳膊肘放在该死的桌子上!”
奥马尔翻翻白眼儿,撤走了胳膊肘。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把胳膊肘放在桌子上,放不放有什么不一样吗?”
布里特-玛丽紧紧盯着他。
“当然不一样,奥马尔,因为我们不是动物。”她解释道。
萨米欣赏地看着布里特-玛丽。奥马尔迷惑地看着他们两个。
“动物没有胳膊肘。”他反驳道。
“吃你奶奶的饭吧。”萨米说。
奥马尔和恐龙吃完后就跑到另一个房间去了,两人笑起来就没停下过。薇卡把她的盘子放到碗碟架上,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似乎在等别人给她颁发贴心小棉袄奖章。后来她也跑走了。
“就知道吃,连句谢谢都不会说!”萨米在他们身后愤怒地喊道。
“谢谢您的饭!”孩子们的吼叫从公寓的某个神秘角落模模糊糊地传来。
萨米站起身,把盘子稀里哗啦地堆进水槽里,然后看着布里特-玛丽。
“嗯。这么说,您不喜欢今晚的饭啰?”
“抱歉,你说什么?”布里特-玛丽问。
萨米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了几句,说了好几遍“他妈的”,接着就抓起那条烟消失在了阳台上。
布里特-玛丽独自留在厨房里,吃着她几乎可以确定就是墨西哥卷饼的东西,味道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怪。她站起来,把吃剩的食物放进冰箱,刷了盘子和餐具,敞开餐具抽屉,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叉子—刀子—勺子,顺序完全正确。
布里特-玛丽来到阳台的时候,萨米正站在那里抽烟。
“非常好的晚餐,萨米。谢谢你。”她说,一只手牢牢地扣住另一只手。
他点点头。
“有时候,如果别人没等你问就夸你做的饭好吃,这感觉相当不错。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的。”她说。因为她真的明白。
然后她觉得这时候应该说点礼貌的话才合乎规矩,于是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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