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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金鱼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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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什么,布兰特少校?”

“水底有东西一闪一闪的,不知是什么——好像是一枚金胸针。现在我把水搅浑了,看不见了。”

“没准是一顶皇冠,”弗洛拉打趣道,“就和梅丽珊德在水中发现的那顶一样。”[2]

[2]指德彪西的著名歌剧《佩里亚斯与梅丽珊德》(pelleas et lisande)。

“梅丽珊德,”布兰特想了想,“是歌剧中的角色?”

“对啊,你似乎对歌剧挺熟悉。”

“偶尔会有人带我去看戏,”布兰特垂头丧气地说,“多么可笑的娱乐方式——那声音简直比土著人的鼓声还要吵闹。”

弗洛拉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记得梅丽珊德嫁给了一个老家伙,”布兰特继续说道,“年纪足够当她的父亲。”

他朝金鱼池里扔了一片小石头,然后转身面对弗洛拉,神情也为之一变。

“艾克罗伊德小姐,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吗?我是指佩顿的事。你一定非常着急。”

“多谢,”弗洛拉冷冰冰地答道,“还真没什么可做的。拉尔夫会没事的。我已经请来了全世界最出色的侦探,他一定能让真相大白。”

身处我们这个位置真让我有点不自在。严格说来也不算偷听,因为下面花园里这两位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我们。更何况,要不是我的同伴用力把手压在我手臂上,警告我不要出声的话,我早就提醒他们有人在这里了。波洛显然想让我保持沉默。可现在他自己倒迅速行动起来。

他很快地站起来,清了清嗓子。

“请原谅,”他喊道,“没提醒两位我就在附近,何况弗洛拉小姐的赞赏我万万不敢当。人人都说偷听时总听不到人家说自己好话,这次却是个例外。为免再出洋相,我只好现身向两位郑重道歉了。”

他快步沿小径下坡,我紧随其后来到金鱼池旁边。

“这位是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弗洛拉说,“您应该听说过——”

波洛鞠躬致意。

“布兰特少校,久仰大名,”他客客气气地说,“幸会。我正急着向您请教一些问题。”

布兰特以探询的目光望着他。

“您最后一次看见艾克罗伊德先生活着,是什么时间?”

“吃晚饭的时候。”

“后来就再也没见到他,或是听到他说话了吗?”

“没再见过他,但听到过他的声音。”

“怎么说?”

“我在露台上散步来着——”

“不好意思,当时是几点?”

“大约九点半。我在客厅的窗外抽着烟,走来走去,听见艾克罗伊德在书房里说话——”

波洛停下来,拔掉一根细细的嫩草,打断布兰特。

“在露台的那个位置,您肯定听不见书房里的说话声。”他低声说。

波洛并没看布兰特,我却正盯着他。令我讶异不已的是,布兰特的脸竟然红了。

“我一直走到了拐角处。”他不情愿地解释。

“啊!真的吗?”波洛问。

他那无比和善的口气,令人觉得他还想了解更多情况。

“我还以为自己看见……看见一个女人钻进了树丛。就是一抹白色闪了过去,哎,多半是我眼花了。当时我到了露台拐角处,听见艾克罗伊德和秘书谈话。”

“他在和杰弗里·雷蒙德谈话?”

“对啊——当时我是这么认为的,现在看来好像搞错了。”

“艾克罗伊德先生没喊对方的名字吗?”

“哦,没有。”

“那么,您凭什么认为是——”

布兰特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想当然地觉得那是雷蒙德,因为我去露台之前,他说要送几份文件给艾克罗伊德。我从没考虑其他人的可能性。”

“记不记得他们说了些什么?”

“恐怕不记得了。平常琐事而已。我也就零零星星听了三两句,当时我在想其他事情。”

“平常琐事啊。”波洛小声嘀咕,“发现尸体后,您进书房时有没有把一把椅子移到墙边?”

“椅子?没动过。我为什么要去动椅子?”

波洛耸耸肩,没有回答。他又转向弗洛拉。

“打听一件事,小姐。您和谢泼德医生一起观赏银桌里的藏品时,那柄短剑是否还在原处?”

弗洛拉撅起了嘴。“拉格伦警督刚盘问过这件事,”她气呼呼地说,“我已经全告诉他了,现在又得再对你重复一遍。我完完全全肯定,短剑当时已不在银桌里。他却以为当时还在,然后被拉尔夫溜进来偷走。而且……而且他根本不相信我,认定我那么说是为了……为了包庇拉尔夫。”

“你没有包庇他吗?”我正色问道。

弗洛拉急得直跺脚:“谢泼德医生,你也……哦!真要命!”

波洛巧妙地岔开话题。

“布兰特少校,刚才你说池子里有东西闪闪发亮,果然不假。我看看能不能够得着。”

他在池边跪下来,把袖子挽到肘部,手缓缓伸入水中,生怕搅动池底的淤泥。但尽管他非常小心,泥浆还是不免打着旋儿泛了起来。他只得缩回手,什么也没捞到。

他可怜巴巴地盯着手臂上的泥浆。我递上自己的手绢,他再三推辞才接过去,频频道谢。布兰特看了看手表。

“差不多该吃午饭了,”他说,“咱们最好还是回屋里去吧。”

“您也一起来吃饭吧,波洛先生?”弗洛拉问道,“我想请您见见我母亲,她——她特别喜欢拉尔夫。”

小矮子略一欠身:“不胜荣幸,小姐。”

“您也留下来怎么样,谢泼德医生?”

我犹豫了一下。

“哦,您就答应吧!”

其实我正有此意,就顺水推舟,不再客套了。

我们朝大宅走去,弗洛拉和布兰特走在前头。

“多美的秀发,”波洛压低嗓门对我说,点头示意前方的弗洛拉,“真正的金色!她和黝黑俊朗的佩顿上尉真是天生一对。你觉得呢?”

我好奇地看着他,他却开始掸掉衣袖上的几颗小水珠。这家伙有时有点像一只猫:那碧绿的眼珠,还有那些过分挑剔的习惯。

“白忙一场。”我深表同情,“我真想知道池子里究竟是什么宝贝。”

“想看吗?”波洛问。

我瞪大了眼,他则点点头。

“我亲爱的朋友,”他好声好气地抱怨,“赫尔克里·波洛绝不会甘冒弄脏衣服的风险还空手而归。那太荒唐可笑了。我从不做荒唐事。”

“可你把手抽出水面时什么也没有。”我抗议道。

“有些时候谨慎是非常必要的。难道你对病人们都有话直说吗,医生?我看不见得。即便对你那位好姐姐,你也未必全无保留,是不是?我把空手亮给你们看之前,早就将拿到的东西藏进了另一只手。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他伸出左手,手掌摊开,只见一只小巧的金戒指躺在掌心。是一只女式婚戒。

我从他手心里拿起戒指。

“看里面。”波洛指点。

我照他的示意一看,戒指内侧用漂亮的字体刻了一行细细的字:

r.赠,三月十三日。

我瞧了瞧波洛,但他正忙于对着一面袖珍镜子打理自己的形象,对那两撇胡子尤其上心,完全把我晾在一边。看得出来,这会儿他完全没有交谈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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